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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美的晚霞 第五章 上

作品名称:凄美的晚霞      作者:悠悠岁月      发布时间:2013-05-11 12:18:52      字数:4223

  陈万尧下班回家,推开如兰小屋的门,见如兰和衣横躺在被面上流泪。
  “爸爸。”如兰努力站起来,有点头晕又跌坐在床上。
  “孩子,别起来,脱了衣服睡到被窝里,和衣睡要感冒的。”陈万尧关切地说。
  奶奶边盛饭边招呼大家:“吃饭了。”
  如梅把菜碗往桌上一放,说:“我去喊三姐来吃饭。”
  “如梅吃饭吧,如兰已经睡了。”陈万尧回头对赵树凤说:“今天林思城来过。”
  赵树凤轻叹一口气,说:“弟弟从香港寄来的奶粉吃完了?”
  陈万尧欲言又止:“送给顾……”
  赵树凤拿起筷子,又转头对如轩说:“明天早起到豆腐店打点豆浆给姐喝。”
  “如兰和林思城谈了七年多,林思城怎么可以把如兰甩了呢?也只有我家如兰,不吵不闹,有苦自己熬着。”奶奶愤愤地端起饭碗。
  吃完晚饭,赵树凤与陈万尧一起来到如兰的小屋,见如兰卷着被头蒙头而睡,就招呼端着饭碗的奶奶一起轻轻退了出去。
  回到房里的赵树凤怎么也合不上眼睛,几次起身到如兰小屋外听听动静。一大清早,陈万尧和赵树凤又来到如兰的小屋里。
  “姆妈,你还没去缝纫铺?”如兰忙坐起来轻轻地问道。
  奶奶端着粥进来:“兰儿,喝碗粥吧。”
  如兰为了安慰大家,接过来就喝。喝在嘴里直打嗝,她还是艰难地一口一口地吃。赵树凤看着心酸,轻轻地擦着眼泪,说:“桂珍,吃不下就不吃。”
  奶奶又说:“吃个鸡蛋吧。”
  “不用,我很好的。”如兰说着,一阵哽咽把刚才硬吞下去的粥全呕了出来。
  “一会儿如轩买了豆浆,你就喝点豆浆吧。”赵树凤一边清理呕吐物,一边说:“大悲大痛,消化系统紊乱,喝点豆浆,等会儿叫赤脚医生来吊瓶葡萄糖盐水。”
  “姆妈,不用了,我好好的。”
  赵树凤轻轻地拍了拍如兰,就和陈万尧、奶奶一起退出了小屋。
  
  林思城冒着呼呼的西北风,心情郁闷地回到家里。大姐见他回家,高兴地说:“吃饭了,已经等你好一息晨光。”一边又喊:“爸爸,姆妈,思城回来了。”
  一家人坐下来吃饭,大姐又开始了老节目,这家的姑娘好,那家的女儿美,说个没完。林思城默默地扒着饭,一声不响。
  林来顺有点火气,对儿子说:“姐姐在与你说话呢,你还没有当官,就开始拿臭架子了。”
  林思城心烦地说:“爸爸,我明天回部队去。”
  “做啥?嫌家里穷,呆不下去?”林来顺更加生气。
  “吃饭,吃饭,有话吃好夜饭再讲。”母亲给林思城夹了只蛋饺子。
  “你看看……”林来顺还想说什么,朱秀芬恨恨地踢了他一脚。老头不响了。四个人默默地吃了顿哑谜饭。
  林思成心里痛苦,从如兰家回来时又吹了寒风,晚上发高热39°C。第二天咳嗽不止,请医生来吊了瓶盐水。
  林思城在家躺了几天,心里挂念着如兰。
  这天太阳好,就出来晒晒太阳,正好范孝义过来。
  “孝义,你当代课教师倒自在。”林思城羡慕地说。
  “哪有你自在,我要不是戴了副近视眼镜,也和你一起去参军了,看你,现在多神气!代课教师的户口在农村,本质上还是农民,以后正式教师多了,我还得回乡种田。”范抬抬眼镜说。
  “可我怎么就感到你比我幸福?”林思城叹息着说。
  “林兄你是想鱼和熊掌两者兼得。”范调侃地说:“而我呢,熊掌和鱼皆不得。上帝真会开玩笑,给林兄一个美女,还要给林兄一个仕途。对于我这个近视眼,也太吝惜了,只给了个自在。”
  林思城说:“不跟你开玩笑,这几天我反复想过,我决心退伍。我与其郁郁寡欢地走仕途,还不如开开心心当个农民。范孝义,你明天陪我一起去看如兰,然后我就回部队去办退伍手续。”
  
  如兰在家人的关心和照料下,虽然心痛依旧,身体已渐渐恢复。如兰不愿意拖累家人,总是强装着没事一样。没有力气下地,就坐在床上锁扣子眼。
  林思城推开如兰小屋的门,见了脸色苍白的如兰,急切地说:“如兰,我明天回部队,今天和范孝义一起来看看你。”
  林思城突然出现在如兰面前,如兰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她虽然深深地意识到与林思城结束了,也对自己说过,今生不再见林思城。但是,看到林思城还是有点欣喜。
  她欠欠身子说:“请坐吧。”
  “如兰,我让范孝义作证,我决不后悔退伍务农的决定。”林思城拉着范孝义说。
  “……”如兰张了张嘴,低下头什么也没有说。
  “如兰,你高兴点。”林思城见如兰没有反应又说。
  “你们来看我,我怎么会不高兴。”如兰浅浅地笑了笑。
  “我明天回部队,向首长提出退伍申请。如兰,请你相信我!”
  “祝你一路顺风。你明天要回部队,坐一会就回家吧,早点回家收拾行李。”
  “如兰,我年内一定能回家。”
  “请吃糖,这是娟子刚送来的。”如兰推了推桌子上的糖。
  “如兰,你对我年内回家不感兴趣?”
  “我在听着呢。”
  林思城和范孝义在如兰的小屋里默默地呆着。范孝义看着疲惫不堪的如兰,站起来说:“那我们就回去了。如兰,你休息吧。”
  范孝义跨出房门,又回头招呼了一声:“好好睡一觉。”
  “如兰,等着我的好消息。”林思城跟在范孝义后面,回头补充一句。
  如兰送走了林思城和范孝义,静静地沉思着,她不愿意让林思城再这样折磨下去,更不愿意林思城为了她而放弃提干。她虽然很想与他厮守终身,但她更愿意林思城出人头地。
  如兰坚决地对自己说:“他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他的锦绣前程就是我的锦绣前程。”如兰决定为他作出牺牲。
  
  春节以后,如兰找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来到好友盛美丽家,约了秦玲玲一起去逛街。
  两个好友见如兰终于走出了阴影,心里高兴极了。三人一起在县城里转了一圈,玩累了,就在绿树成荫的街心花园坐着吃零食。如兰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她们又像学生时代一样,有说有笑地畅所欲言。
  说着说着,如兰望着天边的浮云,对两个好友说:“我想找对象结婚,我今年已经28岁了,不能再像小女孩那样整天指日说梦话。我要踏踏实实地过日子。”
  两个兴致勃勃的好友,同时停下剥橘子的手,片刻相对无言后之后,盛美丽一下子拉住如兰的手,说:“听范孝义说,林思城是决定退伍的。”
  “所以我要尽快地嫁出去,要在他退伍之前结婚。”
  “你恨林思城?”秦玲玲紧紧地盯着如兰。
  “这本来是场游戏,年少不懂事的游戏。谈不上恨不恨。”
  “那么你找到对象了吗?”盛美丽看着如兰的脸问。
  如兰拿出一张照片给她们看,“找到了,就是他。”
  “啊呀!是个白马王子,挺帅气的。在哪里工作?”
  “在家里工作。”
  “啊?……”
  如兰拿过照片,说:“他是个越战时的残废退伍军人,其它都很好,就是装了一条假腿。反正有抚恤金,不用干重活,少一条腿无所谓。”
  三人沉默了许久。
  如兰先开口说:“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啊!快祝贺我啊!”
  “如兰,你认真考虑过了吗?”盛美丽放下如兰的手说。
  “经过深思熟虑。”
  “如兰,你不能太草率,你们谈了多长时间,你们相互了解吗?”秦玲玲说着站了起来。
  “他叫什么名字?几岁?住哪里?”
  如兰笑着说:“孙峰,28岁,住卫星公社八大队6小队,离我们城北公社七星大队35里路。父亲是个竹匠,叫孙其民。母亲叫刘美娟,在大队回纺厂上班。了解得够多了吧,我的首长们。”
  “如兰,你爱他吗?”秦玲玲重新坐到石凳上,关切地问。
  “结婚就是一起过日子,只要能凑合在一起吃饭、劳动,能生儿育女就可以了。”
  盛美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如兰,没有爱情的婚姻是地狱。”
  “爱情,太抽象了。这是诗人笔下的一朵理想之花,现实中是没有这朵理想之花的。爱情是年少时的狂人游戏,婚姻是一起过日子的归宿。”
  盛美丽捏了捏手中的橘子皮说:“如兰,你不能这样自暴自弃。”
  “那么,我一个右派分子的女儿还能自怜自惜吗?人家一个共产党员、战斗英雄不嫌弃我,已经是上上签了。”如兰眼里闪着泪花。
  秦玲玲见如兰不开心,就打圆场说:“好了,我们今天不说这些了。”
  如兰幽幽地说:“那么说说帮我置办嫁衣的事吧。”
  秦玲玲把凑到嘴边的水杯又放了下来,睁大眼睛问:“如兰,你们刚认识就要结婚?”
  “我上学晚。不像你们俩还有几年挑选的时间。我已经是28岁的老姑娘了。”
  盛美丽把一个剥好的橘子递给如兰,说:“那么也不用嫁给那个,叫什么来着?”
  “孙峰。”如兰说。
  盛美丽想了想又说:“范孝义不是也很喜欢你吗?而且大家都那么熟悉。”
  “他,一个教师匠,改变不了我的政治面貌。”
  秦玲玲不解地说:“就算你有了好的政治背景,又能怎样?”
  “你们生在福中不知福。没有经过黑暗的人,不知道摸黑行走的难。”如兰说着,大滴的泪珠滴落在石凳上。
  “如兰,你不要太委屈自己。”盛美丽还想劝几句。
  “不委屈。有得有失。有了政治背景,我就不怕顾……”如兰觉得说漏了嘴,就把话锋一转说:“我就不怕过不去的河了。”
  “如兰,你要想清楚了,这是一辈子的事。”
  “两辈子都一样,我嫁了,我爸妈就不用低声下气地给人家送礼。”
  “如兰,你不是嫁给爱情,你这是嫁给政治。”
  “爱情是什么?能当饭吃吗?能让我家人脱离魔掌吗?”如兰扶着石凳旁的桂花树,差点哭出声了,强咽了一口气继续说:“更何况世上本没有爱情,确切地说,世上的婚姻不是爱情的结果。婚姻是一种交易,是一种等价交换的买卖。我把自己卖了,我的家人就平安了。这个交易值得,太值得了,哈哈!”
  秦玲玲和盛美丽听得云里雾里。她们不知道如兰在说些什么。只见她越说越悲伤,越说越疯,落泪不止却又放声大笑。
  于是盛美丽站起来说:“好了,如兰不说了,我们也不问了。你一定要结婚,我们也没有办法。那么就帮你去挑选衣服吧。”
  
  农历二月初二,孙峰父亲兴高采烈地拿着一包爆仗,招呼着两个邻居:“来来!你们两个,一个放爆仗,一个放小鞭炮。弄得热闹一些。”刘峰的母亲兜着一兜的喜糖,笑得合不拢嘴。孙峰的两个姐姐,孙笔和孙墨,在挂着红彩的堂屋里,忙里忙外。哑巴叔叔满院子地追着几只鸡。
  邻居大刘陪着孙峰从街上回来。
  孙峰的头发吹了个飞机头,上身穿了件藏青色呢制服,一条毛的确良的黑长裤,“胡兰”式的皮鞋擦的敞亮。两个小孩立刻迎了出来,
  “今天娘舅做新郎官了,娘舅要寻娘子了。哈哈哈!”
  “去!去!去!”孙峰高兴地驱赶着外甥。
  傍晚,盛美丽、秦玲玲、如梅、娟子陪着如兰跨进了孙家的大门。孙家是个新宅子,五间朝南屋,中间是堂屋,两边是东上房、东下房,西上房、西下房,还有两间朝东屋。孙峰和如兰的新房在东上房。刘美娟说东下房以后给如兰做厨房。西下房是孙峰那个哑巴叔叔的房间。朝东屋比较简易,一间是厨房,一间是孙峰父亲孙其民的竹器工场。
  “来来,女宾相和如兰坐上座。”孙峰母亲把如兰这群美女安排到堂屋东北角的一张八仙台就座。
  孙峰高高的个子,要不是支着根拐杖,倒是个英俊青年。言语不多,但也得体。虽然只有小学文化,毕竟当过兵,在解放军这所大学校里见过世面。
  盛美丽低声对秦玲玲说:“除了少一条腿,其它条件,还算可以,在乡下人当中也算是好人家了。”
  秦玲玲说:“东边的两间房子像是新盖的。”
  盛美丽说:“这样也好,如兰可以与公婆分开过,捞个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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