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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家园】梦中的小庙沟(散文)


作者:伊蕊 秀才,2517.03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715发表时间:2013-05-11 20:11:13

不记得是哪一年开始兴起过起了“母亲节”,但在没有过“母亲节”之前,每年在妈妈过生日的时候,和我自己的生日的时候,我都会给妈妈买一份礼物,给妈妈塞点钱,让妈妈自己做主,再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
   我从没有离开过母亲身边,即使在外县上学时,每逢寒暑假都急匆匆的往家里赶,妈妈也去学校看过我。工作以后还是在妈妈身边,已至于到现在,在妈妈眼里,我依然是她心中的小丫头。其实,我的孩子今年已经都25了。
   在妈妈过50岁生日的时候,我给妈妈买了一枚金指环,是我带着妈妈去金店里,让妈妈自己选中的,妈妈说:想想你也是成家立业的有孩子的人了,为人妻母的,可在妈妈的眼里,你还是没长大的孩子!
   哈哈,我明白,我在妈妈身边就永远也长不大呀!
   在我24岁生日的时候,妈妈讲了关于她自己和有我的故事---
   在一九六0年,妈妈和爸爸在沈阳成了家,妈妈工作在沈阳市工业展览馆,爸爸在沈阳化工研究院工作,第二年怀上了我。妈妈在家里是个老疙瘩,上有四个哥哥一个姐姐,姥姥在河北省承德的一个小镇,名叫小庙沟的山村里。妈妈也是离不开姥姥啊,怀我七个月的时候,就和爸爸商量:我想回老家看妈妈,如果再不回去,等孩子出生了,就没时间回去了,带着孩子也不方便。爸爸是个非常开通的人,性格比较慢,因为比妈妈大六岁,所以,处处体谅妈妈,理解妈妈。就答应把妈妈送回老家,爸爸小住几日,就返回沈阳工作单位了。
   妈妈在老家陪着姥姥,每天还帮着干家务和农活,其实,姥姥怎舍得让妈妈干活呢?是妈妈自己闲不住,妈妈性格泼辣,脾气倔强,干起活来像男人一样,一点也不像个城市里的人。姥姥是个非常封建的老人,裹着小脚,旧社会的思想观念,重男轻女,满脑子里都是鬼故事,妈妈小的时候,听姥姥讲故事,吓得晚上一个人不敢在屋子里待着,更不敢一个人在家里睡觉了,姥姥要是去邻居家串门,回来晚了,天刚一抹黑,妈妈连炕都不敢下,坐在炕里的窗台上,使劲的哭闹,有时还故意在窗台上尿尿,一直喊到姥姥回来,这才肯罢休呢。姥姥在回来的路上,在很远的地方就能听到妈妈的哭叫声,进了门就骂妈妈:你这个小丫头,我还没死呢,你哭什么呀?妈妈有理的说:你一个人出去,天黑了,我一个人害怕有鬼,我才哭的,我一哭,鬼就不敢进来的。妈妈是听姥姥给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讲故事,讲得鬼故事太多了,在妈妈幼小的心里住进了许多妖魔鬼怪,实实的不敢一个人在家里,特别是晚上,山村里黑漆漆的,只有点起小油灯,妈妈才放心。妈妈的倔强性格就是随了姥姥了,这娘俩可真是俗话说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妈妈小时侯一直不喜欢小苗沟,是因为那里有她不愿意想起的童年往事,不喜欢那里没有灯光的年月,妈妈十二岁就跟着我老爷离开了她出生的小庙沟,在沈阳上学,直到工作,而姥姥呢,在沈阳待几天,就住不下去,闹着要回她的小庙沟,因为那里有姥姥的老房子和土地,还有她惦记的儿子我老舅,妈妈很想把姥姥留在沈阳,可就是扭不过姥姥的大腿。姥姥不在沈阳的时候,妈妈心里总是惦记,毕竟小庙沟是妈妈出生和生活过的地方。妈妈也是年轻好动,不懂得怎样照顾自己怀孕的身子,跟着家里人房前屋后的跑着。
   大约住了十几天,开始下起雨来,一场雨下了几天,在农村,一下雨,院子里的柴火就被雨淋湿了,那时侯都是烧柴火做饭的,姥姥家山上山下都是板栗树,有的老树,一个人抱不住的,每年收完板栗,地上落满栗子壳(老家土话叫:栗剥塄),栗子壳浑身带刺,家家都上山去收拾栗子壳,用背篓背回家,堆在院子里,晒干了当柴火烧,烧起火来噼里啪啦的,象放的小鞭炮。地里的包米节,豆角秧子,都是烧火做饭的柴火。姥姥和舅舅们赶紧把豆角秧子往房顶上扔,怕泡在水里,做饭就点不着火了,扔在房顶上还能干得快一些。妈妈真是个闲不住的人,也是心急,想帮着家里人多干一点,就跟着往房顶上扔豆角秧子,没成想呀!这一扔就把腰给闪了,到晚上,妈妈肚子开始疼的厉害了,姥姥见状也急坏了,因为那时妈妈怀孕才七个月,还不到予产期呀。农村里没有什么象样的卫生所,都是村里的土医生和接生婆。在姥姥家还有个土讲究,出嫁的女孩子不能在娘家生孩子,说在娘家生孩子,会给娘家带来不详之兆!老规矩没有人敢冒犯的,特别是姥姥的旧思想,更不能容忍妈妈在家里生孩子了!见妈妈肚子疼的越来越厉害,想跟在沈阳的爸爸联系,那时侯,没有电话,只有到小镇上去发电报,等爸爸收到电报也要一个星期了,况且,那几天的连阴雨,导致河北省的老家发起了大水,从沈阳到姥姥家铁路中断了,汽车也是走一段,停一段,那时的土公路遇到下雨就会多处泥石流堵塞。妈妈是回不去沈阳了,妈妈也害怕的哭了。
   第二天,姥姥就让家人把一间老房子收拾了一下,那是一间很多年没人住过人的空房子,窗户没有窗纸,透着凉风,一个土炕,屋里四角空空,阴凉死气,听说这个房子曾经死过三个人了,最后一个人是妈妈的姑奶奶,姑奶奶死了以后,这房子一直空了下来。姥姥在土炕上铺了一个旧席子,一个单人褥子,就把妈妈安顿在了那间老房子里住下了。妈妈折腾了一天两夜,早晨九点多钟,在那间老屋里妈妈艰难的生下了我,因为早产,妈妈又是大出血,请来的接生婆也吓的一身冷汗,终于止住了流血,可妈妈已经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嘴唇惨白的如同一张白纸!身子底下的棉褥子已被血染得只剩下一个角还露着本色。妈妈心里明白:我可能要死在这个老屋子里了,只要孩子好好的!我虽然是早产的孩子,在接生婆的护理下,哭声阵响了老房子,一直传到寸口,村子里很快都知道了我的降生!那是六二年的阴历七月,村子里七大姑八大姨的都来看望妈妈和我。妈妈整天迷迷糊糊的,家里也没什么吃的,妈妈的身体一点也补不上来,我生下来,因为妈妈失血过多,身体极为虚弱,一滴奶水也没有,是姥姥撇一点米汤,一口一口喂活的。妈妈更是可怜,姥姥给妈妈熬的小米粥,拿来自家做的大酱和大葱,妈妈那里吃得下去呀?只喝半小碗米粥,就喝不下去了,姥姥急在心里,又没有别的好办法。妈妈真是命大!一点一点的有了精神,看看我,躺在妈妈身边,一天到晚就是会哭,后来妈妈才知道,我是饿的哭啊。
   爸爸接到老舅的电报,知道我出生了,很是担心,也知道老家没有吃的,就从沈阳背了五十斤米,五十斤面粉,路上乘一节火车,乘一节汽车的,不通车的地段,还要徒步行走,费劲周折的赶到了姥姥家(后来爸爸在回忆时还说呢:也不知道那时侯那里来得劲头,抗着一百斤的粮食能回到你姥姥家!)。妈妈见到爸爸,第一个念头就是要坚强的活下来,为了爸爸和我!我还是个傻孩子呢,可是见到爸爸来到面前,就象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拼命的使劲的哭,让爸爸心疼的不得了!姥姥把爸爸拿来的粮食给妈妈做了一些吃,大部分都招待村子里的乡亲们了,妈妈一个多星期了,一直没有奶水,姥姥是个老迷信,让爸爸跟她去给妈妈刨奶。是这样的,姥姥在前面走,手里端着一碗水,走几步,用手指洒一点水,让爸爸跟在后面,手里拿着把锄头,走几步,就刨一下,姥姥再前面问,奶来了吗?爸爸在后面要回答:奶来了!就这样,爸爸跟着姥姥走着,撒着,刨着,问着,答着,直到把一碗水撒完,才算结束。爸爸非常听姥姥的话,在后面跟着,就知道这是没有用的,只能在心里偷着苦笑。回到家里,姥姥赶紧进屋里问妈妈,奶来了吗?哎!妈妈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回答:还没来呢!
   就这样,爸爸还要回沈阳上班,我和妈妈在老家的小庙沟,住了半个多月,也在老家过了我的第一个八月十五。八月十五那天,姥姥送了早饭,给我喂了面糊糊,还给妈妈拿来半块月饼,看妈妈吃完饭,就回家里去了,姥姥走后,妈妈拿着姥姥送来的半块月饼,只吃了一小口,就感觉不对劲了。姥姥回到家里,拿起针线缝了一会,觉得心里发慌,心跳得慌乱,根本干不了手里的活,心里想:这是咋回事呀?刚看过老闺女了,不会是我老闺女有事了吧?放下手里的活,急急忙忙的赶回我和妈妈住的老房子,进门一看,吓得姥姥差点瘫坐在地上,大声的呼喊起来:娇啊?你这是咋地了?妈刚走啊!你怎么了?姥姥的哭叫声惊动了周围的邻居,叔叔大婶们都跑过来,一看才知道:原来,姥姥刚离开这个老房子,妈妈就开始头晕恶心,实在是忍不住了,自己爬在炕头,把刚吃得那点饭都吐了出去,直到吐得苦胆都快吐出来了,整个人都晕死在炕边,没有喊一声妈妈的力气了!妈妈心里明白,就是喊不出来了!渐渐的昏睡过去。姥姥进来一哭喊,我也跟着使劲的大哭,在加上来了很多人,才把妈妈叫醒了。姥姥抱着妈妈哭着说:娇啊!娘以为你死了,娘对不住你呀!我二舅看到此情景,发怒的冲着姥姥大嚷了起来:就是你老迷信,非要把我老妹子扔到这间破屋子里,这屋子好人都不住,你还能让我老妹子在这里生孩子,你要害死我老妹子呀?现在就把我老妹子接回家里,看谁敢说三道四的?二舅这一通火发的,把屋子里的人都阵住了!就七嘴八舌的劝我姥姥,接我们娘俩回家。姥姥心里也是害怕了,要是再在这屋子里住下去,我老闺女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可怎么跟女婿交代呀!搬回去吧!在搬回家之前,姥姥还祷告了一番,半碗水中间立一只筷子,说也奇怪,那只筷子就立在碗的中间了,拿来几张纸钱,烧起来,姥姥嘴里念叨着:她姑奶奶呀,打扰你了,我们把娇和孩子接回家里了,你就不要再来找她们了,给你烧俩钱儿,你就回去吧!纸钱烧完了,筷子也倒下了。
   终于,我和妈妈从那间老房子里搬回家里了。一切恢复了正常。
   没过多久,沈阳到老家承德的路修好了,爸爸接我们回到了沈阳。我们在沈阳生活了几年,爸爸就报名支援三线建设,来到了陕西。那个小山庄小庙沟,一直在妈妈的心里,也在我的心里,在我12岁那年,妈妈带我和弟弟回去了一趟,当我走在小村子的路上时,路边的大娘指着我说:这闺女就是在咱这小庙沟生的。我冲着大娘笑笑。大娘还说:都长这么高了,当年都担心喂不活呢!我本来是可以在沈阳出生的,却偏偏遇上了天灾,老天留我和妈妈在一个山庄里出生。妈妈也后悔当时因为自己年轻,又不懂得保护自己。妈妈经常说我是她的小冤家,因为生我差点要了妈妈的命!也是因为我命大,从小就能哭能叫的,都是我的嗓门大,把那老屋子的妖怪给吓跑了!哈哈,世上本就没有鬼,只是人在虚弱的时候,都会产生幻觉。在那个老山庄里,那个老习惯依然存在,很多年都无法改掉。只有老一辈的人们相继离开了人世,把旧的传统观念也随之带走了。
   在我做了母亲之后,更懂得妈妈的艰辛了,我感谢妈妈给了我生命,感激妈妈坚强的性格,生活的勇气!感谢姥姥!虽然陈旧的思想,但毕竟是姥姥把我从死亡线上救活的!也感谢那个小庙沟,那里艰难的经历和无奈的岁月。
   母亲节到了,我又有了给妈妈惊喜的理由了!我想在母亲节到来之前,我还是想回忆妈妈给我讲的这些故事,难忘的故事!难忘的母女情深!
   母亲的爱,在我的骨子里,在我流淌的血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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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作者用淳朴的语言为我们讲述了那段刻骨铭心的往事。人物生动,真实可信。妈妈的艰辛、性格的坚强、生活的勇气,小庙沟,那里艰难的经历和无奈的岁月。尽管有些做法,有传统观念的制约,有知识眼界的局限,但,所有的付出,都是“爱”。姥姥对“我”母亲付出的一切努力,无论是科学还是封建,但都是“爱”。母亲对作者同样如此。养儿方知父母恩,在我做了母亲之后,更懂得妈妈的艰辛了。淘尽四海三江水,难抵慈母养育恩。三代母亲,时代不一样,生活难易不一样,但爱是一样的,并永远传承下去,这就是母爱的伟大!母亲节到了, 祝福天下所有的母亲节日快乐,健康长寿!推荐欣赏!【编辑:金铃子】【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3051453】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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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冯学福        2013-05-12 08:47:22
  语言自然流畅,内容真实感人,很值得一读,写出了作者的真实感受及对家人对故乡的热爱,也是我们每一个人应该学习的。不忘本的思想是永远要发扬、宣传和学习的。赞!
教师,现主要从事写作。
2 楼        文友:伊蕊        2013-05-12 23:13:40
  玲子姐辛苦了!问好!
时光里流淌着的是故事的足迹。
3 楼        文友:伊蕊        2013-05-12 23:18:59
  感谢冯老师鼓励哈!伊蕊问好!
   今天是母亲节,祝福全天下的母亲,健康快乐!此文特为母亲节而写!远握!
时光里流淌着的是故事的足迹。
4 楼        文友:伊蕊        2013-05-15 09:20:23
  感谢江山人生家园编辑和朋友们的支持与厚爱!伊蕊继续努力学习!
时光里流淌着的是故事的足迹。
5 楼        文友:冬絮        2013-06-02 08:33:37
  真情乡情亲情和执着的爱永永萦绕在心怀。。。欣赏!
有所作为是人生的最高境界。
6 楼        文友:伊蕊        2013-07-19 21:53:15
  感谢冬絮老师的点阅精评!伊蕊来迟,盛夏问好!
时光里流淌着的是故事的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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