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远离的村庄
　　
　　 一副弯曲的脊梁坐落在夕阳之巅
　　 河水很旧，打工的兄弟在山的背面顺流而下
　　 古老的双手，在城市里翻晒着汗渍的温度
　　
　　 如今的阳光，活在东方
　　 晨起的钟声在家乡的麦地里游荡
　　 两边是茂盛的油菜花
　　 我关上外面世界的门
　　 扎根在泥土里，双脚歌唱
　　 风儿举起河道，一路往南，吹往祖国的边缘
　　
　　 黄河以北，燕子失去消息
　　 飞越宋词的翅膀沾满烟灰
　　 就在今天，史书的皱折处
　　 某些虚构的温暖遮蔽一些萌生发芽的生命迹象
　　 她抹着胭脂，强奸了剩余的耕地
　　 或者搔首弄姿，往口袋里搬运
　　 钢筋混凝土样的结构
　　
　　 剖开昨夜，暴露出政权和金钱的
　　 交易，选择醉生梦死。
　　 燕子换马远行，一同远行的耕犁
　　 被岁月石化为水墨
　　 演绎一座深山
　　 在桃花睡醒的那一刻
　　 原本善良的村长学会了屏蔽某种温暖的脸
　　 绣源河的对岸，满坡的种子
　　 露出夜晚的胸脯，遮掩土地之上
　　 巨大的空心圆
　　
　　 土地里再也找不到属于我的基因
　　 村东的桃花被突如而来的雪片淹没
　　 日历牌上显示是谷雨，没有征兆
　　
　　 ◎季节，土地的变迁
　　
　　 这个季节，和去年一样
　　 行人很多，两边是缺氧的鸟鸣
　　 远方一个叫做城市的地方
　　 衔来鹅卵石和雕花的墙壁
　　 突然想到驻足的房屋
　　 灰白的炊烟失去往日的劲道
　　 冬青低矮，人工草皮坐落在平仄不齐的喘息里
　　
　　 第二天，我看见时
　　 它就是当初的样子
　　 一种心痛的感觉
　　
　　 第三天，我卸下马甲和面具
　　 潮声渐渐袭来，听见骨头断裂
　　 纠结，眺望。沉入河底
　　 飘过旧屋顶的镰刀
　　 沙哑着嗓子
　　
　　 城市与乡村之间，隔着很远的距离
　　 一谈到土地，总会泪满诗行
　　
　　 ◎职业病
　　
　　 回到家，女儿跟着
　　 妻子拿起睡衣，从客厅穿过
　　 我把灯光调亮，扶正椅子
　　 没有说话。月光从敞开的窗帘跳入房间
　　 一杯水冒着热气，打湿了黄昏
　　
　　 我感到精疲力竭，在沙发上躺下来，睁大眼睛
　　 墙角的射灯很亮，像一把开刃的刀
　　 跟着，我做了一个飞翔的动作
　　 从妻子的身上取下围裙
　　 我听到25床病人的痛苦
　　 充满房间。他的家庭光秃秃的
　　 我从口袋里扯出双手，准确插进他长出肿瘤的胸膛
　　 此时，微笑在晚饭的余温中如祥云升起
　　 我必须一起微笑，谈起手术
　　 不是家庭。也不存在
　　 妻子和女儿
　　
　　 我解开围裙，随手点燃一支烟。
　　
　　 ◎楼下的商贩
　　
　　 雨后，空气湿乎乎的
　　 一个四十左右的商贩，坐在楼下的台阶上
　　 我从他的身边经过。他的举动好像认识我。
　　 我坐在另一个台阶上，无所顾忌地凝视过往的路人
　　 投来支离破碎的目光
　　
　　 如今的菜越来越贵，一整天，商贩没有离去。
　　 路灯亮了。东西没有卖掉
　　 借着楼道的余光，他用带钩的眼神盯着我，并扔给我一颗烟。
　　 （我明白这颗烟的含义。）
　　 我站起身走过去，随手抓了两个土豆四棵香菜——
　　 我之前从未买过他的东西。
　　 （邻居说他手里粗糙的称一直令人不安。）
　　 我拿出仅有的一百元钱。他说天太晚了，肚子
　　 也不饿。就是老婆孩子要等着他回家做饭
　　 这里有一捆上等的有机菠菜，送给你。
　　
　　 我双手抱紧捡来的“便宜”
　　 他一溜烟而去，并顺手
　　 带走了我躲避今年雨季的
　　 唯一一把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