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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流年】匣子里的光阴(散文)


作者:西凉雪 布衣,407.2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914发表时间:2013-05-16 14:26:32
摘要: 一些光阴随风飘散,一些光阴被我们收集在匣子里。

一些光阴随风飘散,一些光阴被我们收集在匣子里。
   ——题记
  
   【年三十的晚上】
   一进腊月门,父亲就在老皇历上查一下一个叫“土旺”的日子。避开这个日子,母亲就要扫房子了。庄户人家,土地是一切,就是再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土地爷爷。
   那个时候,家什少的很,几下子就扫完了。母亲就开始和面做“灶干”,一年之中,终于可以放开肚皮吃上一顿饱饭了,谁不高兴呢?我们等不到父亲给“灶爷”献完,就要吃,奶奶吓唬我们说,不能吃的,吃了嘴要肿一年呢。所以我们就强压着口水忍着,看着香只剩下一截了,用嘴去吹,让它快快燃完。然后,在怀里揣上几个硬梆梆的“灶干”,背上个筐筐,拾羊粪蛋蛋去了。谁家的孩子捡的多,火盆里的火就旺,屋子时就热火。
   “过了二十三,过年整七天”,剩下的七天,可真够一个女人忙的。灶爷一敬,妈就开始发面做馍馍。在乡下,过年做馍馍,可是一件大事情。谁家的馍馍白不白,喧不喧,并不是说出来的,是要见证的。我们黄羊那一块,自古一来就有“黄羊川,米粮川”之说,又有“天爷、天爷大大下,馍馍蒸上车轱辘大”这样的俗语。所以,过年的馍馍,就要比蒸的大而喧了。
   可是在那个年月哪里有多的米、面呢?家里,只有藏在木柜里几斗麦子了。妈妈和奶奶,用手磨磨上几碗面。指望着,到了年三十下午,擀一顿长面。
   年三十的晚上,父亲要敬先人,请家神。就要做献的盘,没有白面,奶奶和妈就用豆面或是青稞面来做。先人吃不吃没看见过,但总是被我们吃光光了。白面很少,黑面和麸子面多,奶奶就让我们吃一些白面的,大人们就吃黑面和麸子做的。还有一些是要留下来招待过年来的客人的。每当那时,我们就盼着来的那些人快些走掉。然后,眼巴巴的看着那几个白面馒头。但却总又被奶奶小心的收起来。等过几天,可能还要来个谁吧。
   还记得奶奶给妈和几个婶娘分馍馍的事。奶奶从自己锁着的那个红箱子里,取出两个黑面馍馍,给妈和婶娘一人掰给一半,留下一个要给叔叔的,叔叔可是家里主要的劳力呢!妈含着泪水接下那半个黑面馍馍,自己又舍不得吃,还有我们呢!我们总是三嘴二嘴吃完手里的,就望着妈和奶奶,于是把她们的也吃了。不关黑的白的,吃饱肚子才是真的。那个时候,顿顿都是吃得是小米糊糊,山药疙瘩。饭清的能照见人的影子,吃了,撒上几泡尿就又饿了。饥饿纠缠着每一个人,大人们都愁着过年。我记得父亲有一年写了一副对联:“年年难过年年过,事事不成事不成”,但奶奶不让贴,奶奶说:日子再穷也要说“岁岁丰年”呢。谁知道那时的人们是怎么想的,肚子也吃不饱怎么还能顾虑那么多呢?
   有一天中午,邻居家一个大姐姐来叫我出去玩。到了一个沙沟里,玩的游戏是做馍馍。用碗装上沙子,用手抹平,一下子倒扣在地上。啊,就是一个大白馒头呀。玩了一阵就觉得肚子更饿了,忽然发现,田埂子边上,长着的一种紫红色的植物。它叫蓖麻,结着和黄豆一样的角角,豆子也和黄豆有一些象,但我们并不知道它是一种工业用品,是有毒的。
   我们偷偷的欻来一大把,烧着吃。虽然有一些恶心,但还是吃饱了。就在我们高兴的要回家告诉妈的时候,却突然肚子痛的倒在地上,原来是中毒了。妈吓坏了。抱着我飞快的往保健站上跑,赤脚医生又抠又洗才保住了我和那个姐姐的小命
   年三十的晚上,孩子们并不仅仅等吃的,还有摆放在枕头前面的一双黑条绒的布鞋。用嘴吹去上面任何一点的灰尘。等不到天亮就一骨碌爬起来,套在脚上。哪里有新鞋不夹脚呢?呲牙咧嘴的提起来,又舍不得下地,就在炕上走来走去。但总还要和小伙伴比一比的,忍着脚痛走出,比谁的妈妈做的最好看。小脸蛋,冻的红丢丢的,有的人是里外三新的棉衣裤,有人就在破棉衣上套个花市布的汗褂子,烂棉花还在衣襟低下探头探脑,有人就用手指头抠出来擦鼻子。擦完了鼻子,赶紧跑到自家院子里,等着放炮呢!
  
   【三姨妈的“花轿”】
   一九七七年秋天,三姨娘要出嫁了。
   一大早,我们站在瑟瑟的秋风里等娶亲的大马车。
   “吁——!”一声吆喝,一辆由三匹马套着的马车,停到了外婆家的大门上。马脖子下,掉着一个铃铛,马头一摇,“叮叮铛铛”乱响,算是一些喜气吧。
   那几匹马,“唋唋”打喷嚏。吉时一到,大舅就把三姨娘抱上了马车。赶车的人,还在吃一个白面馍馍。这里,不知哪个孩子在路边点了一个响炮。一匹马,立刻就吓惊了。它惊叫一声,拉起车,就从人群中冲了出去。三姨娘顾不得害羞,尖声喊叫,但根本无济于事,三头牲口,拉着三姨娘飞奔而去。等到赶车的追回去,马们早就把三姨娘拉到生产队的场院子里了。原来它们是急着回去吃草了。其他的喜客,看追不上马车,只好灰溜溜的夹着二升麦子,攥着二元钱,步行着去了。
   三姨夫惊慌失措的赶到场院子里,却看到未来的老婆——我的三姨娘,正抱着一捆麦草喂牲口呢。这一喂,就使三姨娘一辈子跟着三姨父与牲口打交道。如今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养殖暖棚。
  
   【记忆中的村庄】
   记忆中的村庄,贫穷如影相随。
   当三月的桃花、杏花开满河堤、坝场的时候,放学后,我们的臂弯里就挎着一只用芨芨编的小筐筐,那时,在我们的心中,哪道埂埂上长着最好、最嫩的野菜,远比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重要的多。
   放学的铃声一响,我们提起脚下的小筐筐,一溜眼的跑到早已盯好的埂埂上,拿出碎花布书包里的小铲子,飞快的挖那些叫“黄花辣”、“苦苦菜”、“猪耳朵”、“麻英英”……的野菜。耳边似乎听到了清脆的鸟叫声、眼前也似乎掠过了那一派桃红柳绿的三月美景,但哪里又听得到,哪里又看得到呢?我们得赶在太阳落山前回到家里,因为家里的土炉子上,熬了一下午的小米糊糊里,就等着这些野菜来下锅呢.
   于是,在昏暗的煤油灯下,我们用嘴吸溜着那一碗没有一点点油花花的小米糊糊,挟上一嘬苦涩的野菜,啃上一口黑糊糊的掺着麸皮的黑面馍馍,这就是一天之中最美味的一顿晚餐了。
   夜里常梦见自己的找不到厕所,不少孩子,天亮后,就在炕上画下了一幅大型的中国地图。所以,一大早就被大人打的哇哇乱叫,哭着往学校里跑。
   那个时候,是多么的想看一场电影呀!总是用心从大人的言谈中,收集着关于电影队,最近要到那个庄子来放电影的信息。我们那个庄子穷的很,邻村的一个庄子就经常放电影。到了那个晚上,我们早早的吃了饭,等着天黑,缠着奶奶给炒一些炒麦子,趁热揣在衣服兜兜里,就开始往放电影的庄子上跑,或是几里地,或是十几里地,总之天一黑我们就到了。好的位置,早叫本庄子的人占完了,我们就顺着柳树爬到墙上,骑在墙头上看。电影多是战争片,好象多的是“八.一”电影厂的。由于去的迟、走的早,多的影片也就不知名字,就知道是在打枪战。回来奶奶问,我就说好人死了,坏人赢了,最后坏人又被打死了,中国解放了之类的话。有一次看了一部南斯拉夫的《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电影,回来奶奶问起,我说不上名字就说叫“瓦尔特钻热被窝”,让奶奶莫名其妙了好久。
   只到八十年代中期,我们家才有了村上的第一台十七英寸的黑白电视。记得那天晚上,村里的好多人都来看,电视摆在堂屋中间的八仙桌上,人们顺门一溜排下去,尽管父亲将电视声音开到了最大,后面的人们还是听不清。最可笑的是奶奶,人们走了以后,奶奶一晚上不敢睡觉,她说那个黑匣子里的人肯定会跑出来,她愣是瞪着眼睛盯了一个晚上。
   物质文明的步伐,追赶着人们不停的往前走,而精神文明的目光,却不停的回望曾经走过的路,寻找那些看似简单,却又真实而单纯的快乐。在真实与快乐里,我们渡过了一生之中最美好的时光。如同一只黑色的匣子,贮藏着一些久远的记忆。打开了,一些光阴随风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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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年三十的晚上】中国的春节,是一年中,孩子们最盼望的节日,腊月里,扫房子、做“灶干”、发面做馍馍,大人们忙的欢天喜地,小孩子盼着灶台上的吃食,在那个穷苦的年月,普通人家一年盼着的,无非就是能吃一顿饱饭,这种念想,深刻的烙印在孩子们的心里,以至于为了贪吃,误食了有毒的蓖麻,除了吃,年三十晚上让人盼着的,还有穿,一双黑条绒的布鞋,在孩子眼里,就能视或珍宝。【三姨妈的“花轿”】三姨娘出嫁的那天,孩童顽皮放的一声响炮,惊了接亲的马匹,将新娘子拉到生产队的场院,马匹安然吃草,新娘抱麦草喂着牲口,这一幕,让三姨娘的出嫁,添了几分喜剧味道。【记忆中的村庄】在物质匮乏的年代,夜晚的乡村寂静无声,贫穷的庄子里,日落前采摘野菜成为孩童们愉悦的课间活动,还有跑十几里地,只为了看一场电影队放的电影。一组关于记忆的文字,用《匣子里的光阴》作题,最为贴切不过,这些记忆留存在笔者心里,偶尔开启这个匣子,仿佛回到那段光阴,重温当时的欣喜与感动,随着一字一句的咀嚼,跟着心慢慢体会。感谢来稿,推荐共赏、品评,期待下次精彩呈现流年。遥握,问夏安【编辑:墨璃】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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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墨璃        2013-05-16 14:31:25
  我是一个念旧的人,所以,喜欢读这样回忆类的文字,问安作者,感谢来稿
2 楼        文友:阳光下的红叶        2013-05-19 23:25:24
  “匣子里的光阴“——多么贴切精准的一个题目。
   那些逝去的遥远的时光,都被我们珍藏在一个匣子里,某一天,当我们打开时空之门,那些美好的经年往事,便会随着记忆,缓缓地浮出光阴的水面。
   有甜蜜,有新奇,有开心,也有幸福。
   打开光阴的匣子,和西凉雪共同去重温儿时的记忆,很亲切,很温暖,也很感动。
   一篇充满生活气息的文字,质朴,流畅,却又自然与贴心。
   红叶问候作者,写字愉快,流年安好。
做一个简单的人,平和而执着,谦虚而无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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