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原创小说-优秀文学
当前位置:江山文学网首页 >> 短篇 >> 作品赏析 >> 诗人的土地上就应该种满飘香的诗歌

精品 诗人的土地上就应该种满飘香的诗歌 ——浅读杨沐子长诗《白化病患者》


作者:柏相 童生,590.6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041发表时间:2013-05-20 15:34:52

诗歌季刊《天下诗歌》2012年第一期(总第十一期)“天下长诗”栏目刊登了三首长诗,分别是:一丛的《穿过》、曹野峰的《程序》(节选)和杨沐子的《白化病患者》。
   这三首长诗,其中杨沐子的长诗《白化病患者》,我最早在白鸦的博客读过,印象深刻。
   杨沐子,1973年出生,安徽合肥人,著有诗集《透明人》及多部长诗,现居深圳。在我的印象中,她热情、努力、极有善心,似乎对画画及其理论也颇有研究。我是在诗歌报论坛认识她的。说到认识,其实也不是;我只是知道她是诗歌报论坛诗歌大厅版块的首席版主,她给很多大厅诗友的诗写过点评,她的那些理论素养非常丰厚的评论片段或文章,经常既让我耳目一新,也让我受益匪浅。她在诗歌报论坛有一个很特别的注册名:半遮面,似乎和白居易的某一首长诗有关;她的论坛头像也经常变换得很有个性,似乎是一直想通过论坛头像欲图彰显自己的什么观点似的,但我一时总说不清。
   注意到杨沐子的《白化病患者》有两个原因:一是我的一个学生得的就是这种病,虽然时隔多年,但他那眯着眼睛、满头纯白头发(甚至连汗毛都是纯白的)、碜白的脸和手臂、羞于见人的样子,我至今难以忘怀;二是诗人、诗评家白鸦今年在其博客联合《中国诗》、《天下诗歌》、《湿地》三家诗歌民刊与诗歌中国网、中国先锋艺术论坛等推出的“2012,新世纪长诗大展与评论”推介了她的这首长诗。
   一、杨沐子长诗《白化病患者》的内容解读:
   杨沐子的这首长诗,从文本最后的注明来看,似乎是在2011年秋写于深圳,总共建构了十个诗意单元。
   1、诗意单元一:“星期日的针孔”
   第一个诗意单元,总共有三个小节。第一人称“我”与第三人称“他”交织穿插,似乎是欲图介绍一些白化病患者的生存背景和心理背景。
   这一节中,诗者杨沐子给我们诗性展示了两个形象:
   “星期日”,“10:30分”,“我把金铜画框拉向自己”,“我”发现“我”“出现稀疏的白发”,“我”在“14号床铺”,“我忘了带收音机”,“我”身上“还有星期日的针孔,一根纤细的皮管,滴嗒滴嗒——”,“我”似乎一路疯长,从“18”到“28”,从“28”到“38”,似乎正迈向“48”。
   而“他”呢,“面无血色”,“拿着铁钳,卸下,二十年前被延缓的死亡”。
   这一节出现的“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我”应该是一个现世人,而“他”应该就是“我的思想”或“我的大脑”。
   这节,在我读来,给阅读者交代了这样的一些阅读背景:
   ①“我”是一个白化病患者,每天或者每星期都要定期治疗;
   ②“我”应该是一个男性,“我”已经38岁了;
   ③“我”想杀死绝望,“我”在吃力地活着;
   ④世界充满着被“炒作”的“香气”,而且“机头轰轰响”;
   ⑤“我”有些受不了这个世界的相关消息了,“我”想切断与这个世界的一些联系。
   2、诗意单元二:“电话响起,黑暗回到了房间”
   这个诗意单元,也由三个小节组成。
   这个诗意单元,现实中的“电话”、“房间”、“皱巴巴的纸”、“氨酸酶”、“放大镜”、“染色体”、“视网膜”、“X光片”、“灯影”等物象,与“我”的“思想”、“头脑”等意识或潜意识交织穿插,给阅读者勾画了一个无望甚至绝望的“Ⅱ型白化病病者”的初步形象。
   这个诗意单元相对于第一个诗意单元而言,比较容易进入;虽然这个诗意单元里同样出现了“他”这个诗性形象。“我”的“视觉”,“它们充满奇想和苦恼”,“我”的“视网膜变成淡粉色”,“我”不断地放大自己的“奇想和苦恼”,这些应该都是“白化病患者”的独特思维或心理标识。
   “白化病患者”的思维特质或心理特质在这一节得到初步的诗性呈现,比如:
   “天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思想看见我的头脑”,“我保守的视觉压低了声音”,“我需要寻找一个会调笑的对象”,“我透过染色体,有了支离破碎的感觉”,“儒雅,它们将我驱逐出境”等等,从这些诗句,阅读者似乎都能感觉到白化病患者的心底深处的异质波动。
   3、诗意单元三:“我想杀死自己”
   这个诗意单元里,“酶”或者说“虚构的酶”是“我”渴望的全部,但是,渴望而不可得。白化病的不可治愈性、白化病的遗传性、白化病治疗的探索性等等病理或生理标识,在这一节被诗者诗性呈现或渲染。这一单元的诗意,是对前两个诗意单元的继续或深化。读到这里的时候,阅读者应该对题目“白化病患者”有了一个比较深入的了解。
   这一节有一个部分阅读者可能感到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那就是“拉斯柯尼科夫”。“拉斯柯尼科夫”在我的印象里,应该是俄国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著名长篇小说《罪与罚》中的主人公,他为了证明自己是个不平凡的人,竟然行凶杀过人;他有一个著名的理论,就是关于平凡的人和不平凡的人的观点;他是被弱肉强食的原则深深毒害的小知识分子的典型代表;拉斯柯尼科夫的“冷漠”和鲁迅小说《孤独者》中的主人公魏连殳的“孤独”同形异质,二者都是冰冷人格气质的典型,拉斯柯尼科夫的“冰冷”气质源于他对现存世界的否定性判断以及力图进入另一世界而不得的痛苦和焦灼;魏连殳的“冰冷”则源于拯救现实希望的破灭以及在希望和绝望的明灭纠缠中的黑暗心境。
   诗者在这个诗意单元特意选用“拉斯柯尼科夫”这个小说形象,除了丰厚诗意、延伸诗意的中外文学跨界之外,最主要的可能就是想通过这个小说形象诗性呈现白化病患者的双重人格特质和冰冷人格气质。“陋室”、“催租的女房东”、“替身”、“虱子”、“家族”等这些物象或事件,既是那两部小说中的某些典型细节的闪现,也是现世现实的高度浓缩,更是白化病患者意识或潜意识的诗性流淌。
   这一节中还有一个物象“白老鼠”很值得注意。在我读来,“白老鼠”在长诗中似乎应该指的是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其实,作为一个白化病患者,“我”的全身,包括汗毛,纯白,形体上像一只白老鼠,“我”也像一只病理或病毒实验室里白老鼠;不过,如果把人世看做生活或命运的试验室,医生们,何尝又不是呢?
   “张家古楼”在这个诗意单元也第二次出现,这种重复出现的物象或意象,在我读来,是在有意强化世界被“炒作”出的“香气”,透射着病者,包括某些人世阅读者,对现实世界的失落或失望。
   4、诗意单元四:“我搬走山坡上的岩石”
   这个诗意单元里有几个值得阅读者体味的意象。
   一是“山坡上的岩石”,似乎是隐喻白化病患者现世生活中所遇到的生存困难或心理障碍。
   二是“狐仙”,似乎是想突出白化病患者的外部生理性特征和心底深处的本性。
   三是“空空的山林”,也许既是在通透着“传说”的寓意,又在影射着所有人人世生活的最终结局。
   四是“他们”,应该和前面章节里曾经出现的“他”是绝对不同的;似乎应该指的是所有的世人。
   这一诗意单元里,“我”哪里是一个病者,俨然是一个人世命运的先知先觉者了。
   至此,诗者似乎已经从生理和心理两个层面完成了白化病患者形象的诗性刻画。至此,意味着诗者可能要在后面的章节,欲图突破白化病者生理病体和精神病体的诗意拷问或审视。
   5、诗意单元五:“我试着撕下震颤的眼球”
   从这个诗意单元开始,诗者中着力刻画的白化病患者,已经完全褪去了病者的倦容,进入了对人世各种系统的理性或个性体察或自我思考的展示。
   “震颤的眼球”既是白化病患者的生理特质,也是人世存生者的集体感触。“闹钟上的指针”,应该指的就是时间流。首句“我试着撕下震颤的眼球,和闹钟上的指针”,应该是白化病患者精神觉知的外在努力。任何病,想从自己的身体抽离,那只能是偏执,虽然其中不乏自我解嘲;时间流,谁也不能斩断,时间就像水,抽刀断水水更流。这些都流露出白化病患者的无奈和奋起。
   “其间:我已闯过两次红灯,绕过无数条十字路”。这句读来让人心痛。人世生活中,其实不仅仅是白化病患者,其实也不仅仅是其他患者,可以说是很多人都像莎士比亚创造的著名人物哈姆雷特一样,有生或死的困惑。“活着还是离去,这的确是一个问题”。不过,杨沐子这首长诗中的“我”或“他”,显然已经至少有两次闯过了生死这一关的魂魄拷问。
   这个诗意单元还两次提到“城市”这个物象或意象。“城市”里有“红灯”、“十字路”、“出租车”、“高价票”、“行人的屁股”、“石像”,甚至还有“手铐”、“帽徽”、“肩章”。“我知道他们不欢迎我”,我“站在城市的角落”。从这些特选意象或浓缩城市特质的诗句里,阅读者能清晰地感觉到白化病患者对城市的困惑、贬损或失望。而且,这种困惑、贬损或失望,不仅属于城市人,也应该属于当下时代或这一世人世的所有人。这种对尘世生活的困惑、贬损或失望应该是带有现实的普遍性的。
   6、诗意单元六:“上帝救救我吧,他们已失控”
   这个诗意单元里,诗者通过进一步诗性展现白化病患者的视界,在我读来,主要强化了整个现世世界“废墟”和“失控”两大特质。
   白化病患者细胞内的黑色素“失控”,导致白化病患者成为这个世界的生理体征异质者,从而受到了不应有的过度关注、甚至歧视。“那些废墟上”,虽然“总会竖起旗杆”,但是“一眼望去”,“我的头顶,星空一直向外倾斜”,整个世界似乎正在畸形膨胀。
   在这个诗意单元中,“我”在不时地“提醒自己”,可是,在现世生活中,谁又在提示我们这些阅读者呢。在这个诗意单元里,“太阳光可能会导致我的皮肤癌”,可是,在现世命运里,又是什么可能在导致我们的各种思想癌呢?在这个诗意单元里,“我”,一个白化病患者,“佩戴眼镜会失明”,可是,在现世社会里,我们每一个尘世生活的写作者和阅读者,又是都在带着怎样的各色眼睛,是不是也在一天天的失明或选择性失明呢?
   这个诗意单元,在我读来,讨论或者“争辩”,的确在当下现世似乎没有多少有价值的意义,我们每一个尘世生活的写作者或阅读者,谁又不是在担心或者害“怕有一天”呢?
   那一天,到底会发生什么,那一天到来时,我们能掌控这“废墟”或那些“失控”的想象或事实吗?
   从这个诗意单元开始,杨沐子这首长诗的价值或意义,在逐步地明晰了起来。
   7、诗意单元七:“我的鼻子,嗅到了钥匙腐烂的味道”
   这个诗意单元,有几个隐喻性的诗性事件:
   一是“一辆装满小贩的大车,巨石般,置在那儿”。
   二是“我的鼻子,嗅到了钥匙腐烂的味道”。
   三是“他们在我杯子里下药,我昏迷”。
   四是“那些如白老鼠的侏儒们,再一次将我扔进厚厚的云层”。
   “大车”应该是时代背影或现世社会的缩影。在时代或现世社会的“大车”上或巨石阵里,读到这个单元,我想,也许在诗者杨沐子看来,我们每一个人,不仅仅是白化病患者,似乎都是小商“小贩”或困惑者、迷失者。
   “钥匙腐烂”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打不开各种现世的锁,包括各种现实的心锁,意味着打不开这个现世的现实世界,进入不了当下社会的各种房间。这个隐喻性的事件,也许不止是在隐喻人们在当下社会的受挫感,好像也是在隐喻人们在现世社会的茫然感和无措感。
   “他们在我杯子里下药,我昏迷”,“那些如白老鼠的侏儒们,再一次将我扔进厚厚的云层”,这两个诗性事件,与其说是白化病患者在接受治疗时的收治细节或心理细节的呈现,还不如读作在人世的“大车”或“巨石阵”里,我们有谁不是在被人世的掌控者或欲望的代言人在“下药”,我们又有谁,没有被那些人世的“白大褂”,“那些如白老鼠的侏儒们”,一次次地“扔进厚厚的云层”?
   当下,白化病的确是不可治愈的,然而,人类在当下时代所遇到的那么多思想上的病症,难道是可治愈的吗?下医医病,上医医国,如今人类所遇到的各种生理和思想顽疾,那些药,又都是对症的呢?
   8、诗意单元八:“新闻,带有隐休会的标记”
   在这个诗意单元里,白患病患者的影像已经全然顿无。在这个诗意单元里,“他”这个形象再次出现,“他在祈祷时”,“总是摘下太阳帽”,“他不像是在诅咒”,“他”可能在为自己,为自己的群类,为这个现世虔诚地祈福。
   在现世的世界,“亲人们在天空下将军”,这个“亲人们”,显然已经超脱了血缘关系,而是“泛人类”的一种指称。“战旗和兵卒碎死于战场”,这句,绝对不仅仅是把人世生活或当下社会比作棋局及其每一场的结局,它更是诗者对人类生死轮回实质本身的一种诗性投射。
   “新闻,带有隐休会的标记”。这个诗意单元中,这句,在我读来,特别独到而深刻。在当下人类社会,新闻也许不全意味着真相。新闻,到底隐藏了多少“核心层的秘密”,历史学家又到底能根据文字或数字“估计”出多少真相,谁人又能知道呢。

共 9527 字 2 页 首页12
转到
【编者按】这篇赏析是对一部长诗的具体而较为全面的解读,我们或许没有时间阅读全诗,但是我们看了这篇赏析文章后,对诗歌的艺术和内容震撼性就有了深刻了解,我们就会记住了这部长诗,也对这部长诗有了悬念性的记忆。文章先以诗歌的单元章节为线索,逐个单元解读了内容,揭示了每个章节里诗歌意象的内涵;然后,文章重点解读了这首长诗的意义价值,作者非常清楚具体地揭示了这部诗的主题价值,就是对一群特殊生理病体人群的生存和精神的关注,隐喻了我们整个人类进程中的问题;探讨了这首长诗在诗歌艺术上的价值和意义。角度清楚,条理清晰,解读具体而到位。【编辑:春雨阳光】【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3052056】

大家来说说

用户名:  密码:  
共 0 条 0 页 首页1
转到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