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月是故乡明(散文)
曾几何时,年少轻狂的我特别迷恋故乡的月亮!以至于幻想自己就是人们传说中的嫦娥姐姐,随着月儿在忽明忽暗的天空中云游,过着神仙般的日子。多么美妙的幻想啊!
每到炎炎夏日的夜晚,我们这些个乡下的野孩子便早早地搬来竹席和藤椅于池塘边或晒谷坪,躺着、坐着或站着、跑着……充满好奇与执着的眼神跟随时隐时现的月儿游动……
“快看哪,月亮粑粑出来了。”一轮弯弯的月亮崭露头角,伙伴们激动得一蹦三尺高。“走,我们追月亮去。”我拉着同伴的手就要跑起来。“带上我好吗?”小不点(堂妹)抓着我的衣角眼巴巴地央求我,原本不愿拖着这个尾巴的我突发善心,把拽得发烫的玻璃瓶塞到她口袋里,一再叮嘱她:“拿好了啊,等下要装萤火虫的。”“嗯嗯,我晓得的。”堂妹抑制不住激动的表情,鸡啄米般不住地点头。
“月亮走哦~我也走哦~我送阿哥到村口~”是谁触景生情,哼着如此优美的歌曲?儿时的我虽然不太懂得歌中蕴含的深意,但追逐月亮的心情有增无减。
追啊,追啊……从晒谷坪追到池塘边,然后追到菜地里。哈哈,果不其然,不计其数的萤火虫似乎等着我们一起做游戏,忽闪忽闪地打着灯笼在花花绿绿的菜园里互相追逐、嬉戏。我不由得一阵窃喜:这下好玩了,一定要装满满的玻璃瓶,让萤火虫照亮我们回家的路。
于是,我们肆无忌惮地在菜地里穿梭,随着萤火虫飞到东来,飞到西,你撞我来,我撞你,抓了又跑,跑了又抓……我和同伴吆喝着,互相追逐着、嬉闹着……
“哇哇哇……”小不点一不小心摔了个“四脚朝天”。满瓶的萤火虫啊,一瞬间趁机涌出了敞开的玻璃瓶,如繁星点点闪烁,妆点着热闹的菜园。
瞧它们鬼怪精灵的样子,既好气又好笑!可气的是它们反应如此之快,如压了五百年的孙悟空横空出世,急急的要逃脱我们的“魔爪”。可笑的是它们“破瓶而出”那一瞬间憨态可掬的样子!有的优哉游哉爬行于五颜六色的瓜果上,尾灯一闪一闪,恰如汽车的信号灯,莫非告诉顽皮的我们要善待菜园,不要任意践踏农民伯伯辛苦的劳动成果?有的和泥土来个了个亲密接触,摸爬滚打于湿湿的泥土里,似乎也和我们一样喜欢闻闻泥土的香味,享受难得的泥土浴?有的则不和我们打一声招呼,扑弄几下翅膀,提着灯笼照亮别处去了……
“天上月追云~地上风吹柳~”徐徐微风吹来,不知是月追云,还是云追月,也不知是风吹柳,还是柳吹风,懵懂的我像模像样地模仿大哥平日里最喜欢哼的歌曲,方才理解触景生情原来就是这么回事啊!忍不住张开湿漉漉的双臂,扬起红扑扑的脸蛋儿,尽情享受风儿的抚摸,欣赏垂柳的妩媚。
“十五的月儿~十六圆~”伙伴的歌喉毫不逊色于我。猛然提醒我明天就是期盼已久的中秋节了,便一声吆喝:“想‘偷’南瓜的随我来哦,‘偷’得多的有奖!”“我去!”、“我去!”、“我也去!”大家举起高高的手踊跃参加。“等,等等我,我也要去!”小不点怯怯的语气,生怕我丢下她不管,抹干眼泪,再次央求我。
谁叫我是老大呢?尾巴还是不能丢的。但为了显示老大的威风,还是装模作样地对她吼道:“听话哦,再哭就不要你这个跟屁虫了!”“嗯嗯,我再也不哭了,咯咯咯……”小不点三副脸变的真够快的哟。“嘘!不要去告状啊,我们这是,‘偷’,知道不?”我口气明显软和了不少,生怕她一会跑到大人面前去告状。虽说在我们乡下有这么个不成文的习俗,每到八月十五的前夜,可以到别人的菜地大摇大摆地去“偷”南瓜,大家一起享受“偷”来的劳动成果,但年少轻狂的我还是惧怕一贯告诫我们不要拿别人家一针一线的母亲,怕她声色俱厉的骂我不懂事,不懂得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更怕伤了她“人穷志不短”的人生。可今夜也不知是圆圆的月儿牵动了我的好奇心,亦或是鬼使神差的我要以‘偷’南瓜寻找刺激?
“十五的月亮~照在家乡~照在边关~宁静的夜晚~你也思念~我也思念~”我们一路小跑追随着月儿,一路轻轻哼着当时最流行的歌曲。只是不得而知童年的梦境里究竟会思念谁呢?
“哇塞!快来看哪,我‘偷’到一只葫芦。”小不点惊奇地一声尖叫,吸引我们好奇的眼光。循声望去,只见蹲在路边的她抱着一只葫芦状的南瓜,脸上洋溢着讨好我的表情,“送给你好吗?”“切,那是别人丢弃的南瓜,我才不要呢!”我不屑一顾的表情许是伤着了小不点的自尊。“我,我,不敢偷呢!怕,怕,妈妈打我。”小不点结结巴巴,不知该怎么表达对我的‘愧疚’。“哈哈哈……”、“嘻嘻嘻……”、“汪汪汪……”、“欧也~欧也~”嘲笑声、欢呼声、狗吠声……声声入耳,久久萦绕在热闹的菜园里,皎洁的月光下……
“丽姑娘喂,回家洗澡、睡觉了呢!”母亲“不合时宜”的呼唤惊喜了我追逐月亮的脚步,同时也提醒我不要再践踏农民伯伯的菜地了,更别说一年才一次的“偷”南瓜这种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游戏”了。
“快,快走!”我一声令下,伙伴们一窝蜂跑出了菜地,追寻来时的路……
月儿越升越高,越来越明亮,弯弯的月儿渐渐变成了如香甜的圆圆的“月饼”。我恨不能伸手抓住这圆圆的“月饼”,狠狠地咬上一口,美滋滋地品味这独特的味道。
“故乡的歌是一支清远的笛,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故乡的面貌却是一种模糊的怅惘,仿佛雾里的分手别离,离别后,乡愁是一种没有年轮的树,永不老去”。这首席慕容写的乡愁的诗句也是离乡二十二年的我此时此刻的真实写照。
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就要来临,我们这些背井离乡的游子怎能不“每逢佳节倍思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