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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我美丽的头颅,我要继续擦亮自己 ——浅读紫穗穗新作五首


作者:柏相 童生,590.6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246发表时间:2013-05-26 10:14:49
摘要:当下的现代汉语诗坛,有人在贩卖性别,有人在贩卖权威,有人在贩卖英雄情结或姿态,也有人在贩卖无耻,还有人在贩卖可怜并自娱自乐。当然,当下的现代汉语诗坛,也有人在祭奠着良知,擦拭着灵魂,包扎着民族和民族语言的伤口。

由于各种原因,我离开现代汉语诗歌这块热土已经十年多了。虽然十多年前,我也只是一个诗歌的钢粉,并不是能翻起巨浪的鲲鹏。但是,重新踏进这方原野,扑眼的还是十年前的荒芜,虽然远天中横滚着喧嚣,视距里曝晒着圣尸,也怯生生着几缕嫩如胞芽的绿意。
   想起韩寒那厮把现代汉语诗坛的所谓奶酪抓了个稀巴烂,想起还有人在探索所谓恰到好处的下半身写作,想起新红颜写作和各种体的写作,想起一个叫鹰之的写博文说“新诗十九首”是什么玩意,想起那么多人对现代汉语诗坛的那么多失望甚至绝望,想起有些人对这个民族和国家的愤怒甚至移居他族,我的心就一阵一阵的痛,甚至痛到骨髓。
   我们的汉语诗歌真的就那么朽木不可雕?我们的现代汉语诗歌就真的那么病入膏肓?我们真的需要抛弃生我们养我们的这片黄土地?我们真的只有对其他民族和他们各个领域的王者顶礼膜拜?我看未必。
   林肯说:“你可以在某些时候欺骗所有人,也可以在所有时候欺骗某些人,但是你无法在所有时候欺骗所有人。”是的,现代汉语诗歌的确曾经欺骗了读者,读者也抛弃了现代汉语诗歌;现代汉语诗歌曾经令我们至诚至善的心冷却,至诚至善的那些心其实现在还在撕心裂肺;现代汉语诗歌,也的确令我们所谓的诗者尽失尊严。但是,使用现代汉语的这个种群,他们不会漠视这种羞愧,他们不会认领这种侮辱,他们也不会让那些甚嚣尘上的假恶丑,永远正装威坐高卧现代汉语的云端。
   我们都在改变,改变自己的内心,改变自己对民族语言的无限制的漠视。我们都在尝试,都在探索,都在反省。我们中的是脊梁骨和椎髓的一类,他们从来就没有停止过这种胸骨粉碎性断折的清扫。黑暗是黑,黑暗肆掠,饥饿的黑暗也该吃饱了,黑暗将光明撕咬得鲜血满面,被巨创的光明需要这个民族言语的包扎,这个叫中华的民族,终有一天,会把那每隔一些时代就咬破光明之盾冲散暖流的暗黑或黑暗,送回那只属于无道的地狱。
   这个笔名叫紫穗穗的诗者,也许正是遣送暗黑返回地狱故居这类族人中的一个。她在现代汉语诗歌罹难的时候,奋笔疾书《女人书》;她在现代汉语诗歌诗者铁屋反省的时候,竭尽所能遍览西方各种诗歌以及理论;她在现代汉语诗歌欲图挣脱假恶丑的铁链与钢镣的时候,大声吟诵着令人昏眩与生畏的《咒语》。她几十年来,没有时间打理女人的孕育,她一直在不断地砸碎自己,她一直不断地在时代的大锅里烹煮着自己干如木乃伊的魂灵,她不是在思考,她写下的那些穗言穗语,不是向任何一种喧嚣举手纳降或散发传单,她是在诅咒自己,诅咒这个给现代汉语诗歌套上枷锁的黑暗,诅咒一族在暗自庆幸的魂魄,诅咒一个民族在攀爬世界屋梁的时候,那些乱扔果皮纸屑于世界文明之野的纹路清晰的手掌。
   紫穗穗,女,本名梁文静,安徽芜湖人。过程诗学倡导者,曾从事编辑、记者、演员等职,著有诗集《女人书》等。
   在我的阅读视距之内,她最近写了一组诗,共五首,诗题依次是《毫无防备》、《秘密的瓶子开着花》、《我说嗯》、《靠近零点》、《独自离开》。
   借用一个叫邱也也的诗者的阅读感受来描述,这一组诗:“第一首,刀片飞过,漫天血花。第二首,诗情画意,款款深情,第三首,咬牙切齿,恨不能忿,第四首,面对绝望,苦苦挣扎,第五首,在迷乱中舞蹈……”
   在我读来,这组诗与她以前的许多诗歌从形式到内容都有很大的转变,这也许是紫穗穗痛定思痛之后的偶然或必然,这种个人诗歌风格的突变或异变,也许是与当下现代汉语诗歌反省大潮的一次合流,或是一次在现代汉语诗歌清扫大潮上的冲浪,格外引我瞩目。
   这组诗在我读来有三个特点:
   一、囚禁了女性意识,或者说重新认定了自己的身份与人世资格;
   这组诗,从头读到尾,很难感觉到是以女性的性别意识为中心主体在写作。
   当下的现代汉语诗坛,有人在贩卖性别,有人在贩卖权威,有人在贩卖英雄情结或姿态,也有人在贩卖无耻,还有人在贩卖可怜并自娱自乐。当然,当下的现代汉语诗坛,也有人在祭奠着良知,擦拭着灵魂,包扎着民族和民族语言的伤口。
   这些都无可厚非,正如温经天在其博客留言里所说:“无常天象,必有无常世间;无常世间,必有无常事端;无常事端,必有无常之人。”那么,无常诗坛,也有无常诗人了。有人早就在其诗里写过:小小寰宇,有几只苍蝇嗡嗡。
   而紫穗穗,显然在这组诗中,什么都不贩卖。她甚至也不呼喊,不悲愤,她只在释放自己的魂魄。她一反她《女人书》里的诗歌姿态,囚禁了自己的女人意识,全然以一个人的直立行走的姿势在诗话这个世界。在这组诗里,她说她毫无防备,她说她秘密的瓶子开着花,她说嗯,她说靠近零点,她说独自离开。无论她说什么,她都囚禁了自己的性别,或者说,作为一个非常有个性的诗人,她似乎重新界定了自己的身份与人世资格。
   虽然这组诗中,第三首《我说嗯》的第二节出现了“她”、“厨房”、“香椿炒蛋”等与女性身份相关的代词或意象,但这个“厨房两侧”,站着“泼法、胜至、大力、永住”四大金刚,而且这四大金刚,是她家走失的家仆,这四大金刚“乖乖地站在厨房两侧”,“风调雨顺”,“聆听”,在“观摩一个掌管生死的女神,炒一盘春天的家乡小菜——香椿炒蛋”。这个厨房,“饿,饥饿扑灭了。”这个“厨房”,不是女性的专属地,也不是女性的牢笼,而“是丫头的神话和领地”。
   还有,这个“她”:饿,吃掉大象!/真的饿,继续吃。/吃下荒野,吃下战争/吃下所有的疾病和抑郁/吃下文字的“何苦来哉”/和“呜呼哀哉”,左膀和右臂……
   不光这些,在这首《我说嗯》里,这个貌似女性的“她”知道德语、法语和英语,还知道“曾经有一个世界,一个硕大的胃/名叫:貔貅。只进不出!”
   这是日常生活中的女性吗?这是我们惯性的女性意识吗?这个“她”,“在鱼肚的东方”,站“在秦汉史话的白玉台阶上大喊”,这是以一个女性的身份与人世资格在说话吗?
   在我看来,一个人,特别是一个女人,最起码忘记或超越了自己的性别身份,甚至忘记了自己的民族和国界身份,才有资格用一个诗人的身份与这个世界以人的资格坐下来谈话。而紫穗穗在这一组诗中,似乎有意或无意地做到了这一点。
   柏拉图曾经说:“所有的胜利,与征服自己的胜利比起来,都是微不足道。”是的,经历了生活与时代的煎熬和病痛与抑郁的折磨,紫穗穗显然最起码是在某一瞬间战胜了自己,并且取得了胜利,这无疑是值得庆幸的。
   二、砸碎了已往套在自己脖颈的枷锁,释放了被羁押已久的个性魂魄
   紫穗穗的这一组诗,其中有一首叫《靠近零点》。也许不正确,在我的阅读感觉里,紫穗穗以前一直以女人的姿态在叙述这个世界。但是在这首诗里,她与喜鹊浑然一体,不知道是她最终变成了新的牢笼的喜鹊,还是她本身就是一只喜鹊,或者她本身就是喜鹊变成的人。
   这让我想起了庄周梦蝶的故事。
   这首诗中“她”与“喜鹊”的纠缠实际上反映了一种她对这个世界的理性认知,这种理性认知带着一种哲学的思辨色彩。这种物我两相知或两相忘的哲学思辨色彩砸碎了她已往套在自己脖颈的枷锁,既使这首诗形象鲜明,意境盎然,也释放了自己被羁押已久的个性魂魄。
   “她”在这首诗中,摆脱了自己的形体,变成了飞来的一切。时间在“她”眼里是有味道的,空间在“她”眼里是有色彩的,甚至有形的植物、无形或有形的权力和财富,在“她”的眼里都是能做梦的。
   更重要的是,“王”,在“她”的眼里扮演英雄也够久了。在“她”的眼里,幕布已经拉起,那拉起幕布的舞台,恐怕是“她”抗拒已久的人间大剧,巴尔扎克叫它喜剧。“每一个,每一个回归人间的文字,都无比绝望”,那些绝望的,无论是文字,还是文字绝望的新的牢笼,但能看见这种绝望的人,必须站在绝望之外或者是一个绝望的组织者或领导者。
   在这首诗里,“形体”也罢,“权利和财富”也罢,“扮演英雄的王”也罢,还是“她”也罢,已经没有了《女人书》中扭曲、麻木、腐臭和出离的愤怒;也没有了《咒语》中的纠缠、挣脱、占有和自洁式的他污。在这首诗,无论是出现的“形体”、“权利和财富”,还是“扮演够久了的王”与“她”,都有了人世的体温,都有路过的亮色,或者说各种物,包括人、自然界和社会界的一切法,都回归了俗世的常态,少了些不可理喻的愤世嫉俗,多了些相互体认的宽容和理解。
   这种相互体认的宽容和理解,也在那首《秘密的瓶子开着花》一诗中有些表现:诗者紫穗穗显然已经扔掉了自己诗人的身份,变成了家乡稻田里的遍野开放的紫,同时,自己以前多次提及自己一生的苦难,像遍野开放的一种叫云英的植物一样香甜肥美。自己以前爆炒在笔端的那些有感觉的词语,从紫穗穗的房间获释,重新埋伏在了家乡的稻田里等着诗人一次又一次地发现。村庄在炊烟下开始栖息了,尽管炊烟在紫穗穗的眼里还有些昏眩。
   更为可喜的是,月光在一个心跳的夜发芽了,“我眨一眨眼睛,满屋子的石头就开花了,变成秘密芳香的舌头”。而且,无拘无束的世界搭建着牺牲者的舞台,“原野就是骨灰瓮”,就连文字在白日里也是在梦里陶醉的,并且文字还“井一样开放”。
   这些诗意的亮色在紫穗穗的这组新作五首中俯拾即是。这些在别人看来也许只是盎然的诗意,但是在我看来,与紫穗穗以前的旧作相比,是砸碎了已往套在自己脖颈的枷锁的偶然或必然,是她释放了被羁押已久的个性魂魄的常态或常态回归。
   三、真善美的精美拼图与诗者自然诗性的回归,自由以及追求自由精神与追求天放精神的复活
   “天放”本是一个文言之词,是一个典故,也是天生,天养,自然的意味。
   《庄子·马蹄》:“一而不党,命曰天放。”可见,“天放”是放任自然的意思。
   唐代初期的道士成玄英,他对老庄之学颇有研究,致力于文理的注疏,继承和发挥了“重玄”思想,使重玄之道成为唐朝初年道教哲学思想的一大主流;同时,成玄英又吸取了佛教的三业六根说,以及双遣执法,使道教哲理及道教修炼思想更加升华。他在解释庄子的这句话时说:“直置放任,则物皆自足,故名曰天放也。”
   司空图在其《二十四诗品·疏野》中说道:“倘然适意,岂必有为?若其天放,如是得之。”
   诗歌报论坛有个网名叫孤浪鱼的人,读了紫穗穗的这组诗后留言道:“在这里我们感受到的不仅仅是文字的温度,还感受到一个人内心情感的真挚流露。交流有时候不需要言语,只需要几个眼神,就会明白。人生大抵如此。”可谓一语中的。
   紫穗穗的这组诗,在我看来,不仅褪去了无意于哗众取宠的女性意识,释放了自己被羁押已久的独特的诗者魂魄,更重要的是,她砸碎了自己包括自己以前欲图砸碎这个世道的绝望,自然诗性自然回归,自由精神或者说天放精神,在其诗中初步复活。
   在她的视野里,不仅“牺牲者的舞台是天放的世界搭建的”(《秘密的瓶子开着花》),不仅制作家乡小菜的厨房是一个“丫头的神话和领地”,不仅“活着”,不仅“做饭、做菜、做梦和做爱”,她还“拒绝受潮”(《独自离开》),她还“要做火柴,整整一大盒”,她还“要继续擦亮自己,照见黑夜,照进黑暗的腹地”,她还要“摆脱自己的形体,变成飞来的一切”,她还要用自己“美丽的头颅”与“榔头、斧头、锄头”比一比,“比比!谁更结实一些”。
   的确,我们不知道忽如一夜春风,紫穗穗的这些真善美的精美拼图,“彪悍的他们究竟是从哪里穿越过来的”(《毫无防备》),但是,在“我和引颈的E时代,却毫无防备”的时候,这些诗者猛然间自然诗性的回归,自由以及追求自由精神与追求天放精神的复活,的确有点让我措手不及。
   在这组紫穗穗的新作五首里,我们再也看不到那个病并痛着的紫穗穗,我们再也看不到那个为刀歹要出版走饭的诗而到处奔呼的紫穗穗,我们也再也看不到那个在《女人书》中痛心疾首的紫穗穗和在《咒语》中在噬技与弑魂的紫穗穗。
   在紫穗穗的近作五首中,我们看到的是一个扔掉了女性招牌的紫穗穗和砸掉了病痛的陶陶罐罐的紫穗穗,这也许才是真实的紫穗穗,这也许才是我们愿意看到的紫穗穗,这也许才是大病痊愈的紫穗穗,这也许才是天放的自然而然喷涌着真善美精美拼图的紫穗穗。
   也许,我只是盛世的乡下赶着牛车带着板儿的刘姥姥,我也只是眼花缭乱在茂盛着危机的大观园的某一个角落。但是,我为曾经病着也许现在还在病着的紫穗穗,包括她诗歌创作上的这种变化,感到幸福,我也不想吝啬我的喝彩,我为她高兴,我为她自豪。
   总之,紫穗穗的《毫无防备》等五首,虽然无论从内容到形式,也许还有许多需要打磨和商榷之处;但是,在我读来,紫穗穗的这组新作,突破了她已往女性式小我的挤压,既超度着痛并清醒着的小我,锻造着清醒并痛着的大我,泼溅着古典式陶炉现代汉语诗意的炉花,既是蝴蝶破蛹化蝶前的阵痛,也是虫卵破壳透穿前揉搓着嫩眼感受到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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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文章从紫穗穗,一位诗歌作者的诗歌作品中,读出了作者的诗路的改变,其实,任何人写诗,暂不论他的作品格调和潜义,单从一点上看,那是作者心路的影像,反映着作者的素养和秉性、经历和方向。真正的诗是心底里的歌。在当下诗歌界也会出现大浪淘沙的,不符合历史发展的人和事是会被淘汰的,文学创作也是如此。因而,文学创作就需要反思。诗意诗境之纯真的表现,是生命源泉中流出来的负担,心琴上弹出来的旋律。生之颤动,灵魂之喊叫,那是真正的诗。是人类欢乐的源泉,陶醉的美酿,伟岸的天国。作者给我们作了解读,值得拜读。谢谢赐稿。【编辑:欣雨文萃】【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3052721】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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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欣雨文萃        2013-05-26 16:56:27
  很深刻的分析,虽然没读过他,但是从文章中感知了一种力量和理念。欣赏。
因眼睛问题已删除数百全部好友有事可飞笺
2 楼        文友:施云南        2013-05-27 10:12:57
  前半部分真是很深邃,我没怎么看懂。不过,后半部分的具体分析,我个人很喜欢,写得很细致,将诗歌整个儿给揉碎了分析,很细腻。
我无所凭依,只有文字,是战斗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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