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韵】永远的回程票(散文)
家,提起这个词总会让我觉得特别特别的亲切。在我的世界里,家是我最温馨的港湾;是我深夜归来时远处最明亮的那盏灯;是当我累了、倦了时最温暖的依靠;是当我失意或徘徊时无比的坚强和巨大的勇气;是无论我走到哪手心里都始终紧紧撰着的回程票......
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年华不再的女人,再加上一个毛头小子,构成了这个社会最基本的单位——家——我的家。老公属老打工一族,出门没有香车别墅,归来斗室蜗居,更没有高额收入和资产。儿子大学即将毕业,在哪里发展尚不确定,而我现在成了“大坐家”兼管家里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做了两个男人的保姆和后勤部长。我们家的成员都是精神的富翁,物质的穷光蛋。属于没追求,安于现状那一伙滴。但是,我们的家永远都被爱意融融地笼罩着,彼此相互依恋,相互扶持,相互理解,相互包容。虽说走过贫穷,经历过风风雨雨的摔打,彼此之间的爱却始终不褪色,不变质,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发的深沉、牢固、坚实、忘我!温馨时时伴我左右,甚至让身边的朋友们羡慕不已……
一、流动的家
八十年代末,我和老公结束了“马拉松式”式的恋爱,在硕果累累的金秋时节,老公骑着我家的自行车把我接走。没有婚车,没有鲜花,更没有浩荡的迎亲队伍。我这个新娘,更是素面朝天。自己买了件从未穿过的毛料上衣,已是心满意足了。新房是婆婆用废旧报纸糊的墙壁,床是土坯搭成的火炕,家具是婆婆的婆婆使用过的一对老式的木头箱子。老公当时的家境:土房一间半,田地两亩,不说家徒四壁,但腌菜坛子、废纸箱子,也都成了家不可或缺的物件。只有一件比较新的家用电器——婆婆的“手电筒”。赵本山小品里经典的台词“管啥玩意没有,就有一样家用电器-手电筒么”。这几乎就是在说我老公家的境况。简单的婚礼像是一次家庭聚会,把哥哥姐姐请来,吃一顿便饭了事。没有条件去度假旅游,更舍不得把钱扔在路上,蜜月的前几日是在田间帮着哥嫂们秋收度过的。军人,职责是服从命令,嫁了军人就意味着要两地分居生活,嫁了军人就必须忍受分别的相思,承受着家庭的重任。结婚没几天老公就匆匆赶回了部队,于是便开始了两地书同相思的日子。老公一头“枕着边关的明月”,我站在月下仰望着星空。绵绵的情思拉扯着两个人的心,每天板着手指算计着他的归期,而盼上近一年的归期又总是那样短暂,倏忽一晃就过去了。
老公每年一次探亲假,我就提着旅行袋跟着他去婆婆家小住几日。他假期一到,旅行袋和车厢把这个家全部装走,留下串串长长的思念和无尽的期盼……那个时候的家是流动的,是意念中的,几乎就是装在我们心里的一种概念。而思念却是真实的,持久的,它是“一枚小小的邮票”,传递着我和老公的牵挂;更是一条五色的丝带,将我和老公牢牢地系在一起……
九零年,儿子来到这个世界,给这个流动的家带来了无尽的欢乐。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就像只候鸟一样随着季节南北迁徙,冬季带着儿子去郑州的军营,开春回东北老家。我一个人前面抱着孩子,后面背着行李,挤汽车,赶火车。有时候觉得自己有点像逃荒的,哪里还敢奢望有卧铺,30多小时的车程有个座位就算烧高香了。那时候还没有长春到郑州的直达火车,每次要在北京或天津转车,常常是一等就是小半天,有时甚至要在车站硬邦邦的椅子上坐到半夜。饿了拿出自己带的干粮,渴了更舍不得买瓶水。可尽管如此,心中对团聚的那份渴望和期盼却愈加的强烈。
每次去部队探亲,在家走时给老公拍封电报,简短地告诉他启程的时间。不知道坐哪一列火车,没确切的到达时间。郑州,是中国铁路的枢纽,从北方开往西,西南和南方的所有列车都要路径这里,不到十分钟就最少有一列客车到达。每一列老公都不敢放过,他就在几个站台之间来回奔跑。从日出到日落,从黄昏到月上柳梢。车站的工作人员都被他感动了:“看你接站真辛苦,当兵的真不容易,跟我们说说你爱人和孩子的特征,我们大家都帮你看着点。”
几年的车船颠簸,每年在东北和中原两地间辗转,留在旅途上的趣闻轶事,也为我们的家曾添了不少的乐趣。
记得那年的初夏,从郑州回东北时在北京站转车。车站人山人海,我一个人带着孩子,背着行李,真是每走一步都要费九牛二虎之力。实在累了就和儿子坐在站前广场的水泥地上,可偏偏在这时,2岁儿子连招呼都不打就在首都的车站的广场上放了一堆“粑粑雷”,当时的我真的是被吓了一大跳,这要被“小脚侦缉队”发现,少说也要2张“大团结”啊。这万万不行,我赶紧将屁股下边的报纸拽出盖在“地雷”上面,以从未有过的速度抱着儿子挤进了人群。那时也顾不得讲什么文明了,儿子“使坏”,我也无奈。后来,偶尔和儿子提起此事,他都是捂着嘴笑着说:“那是我么?我咋会干那事啊。”其实,这些发生在两地跋涉路途中的“事件”却也给我们的生活增加了不少色彩,虽说它也包含着些许酸楚。
距离阻挡不了我们的思念;时空隔不断我们的爱意。几年的两地生活,让我们相互的牵挂更多、思念更浓。也饱受了更多的相思、煎熬和略带甜蜜的苦痛。那时的家虽是流动的,但流淌在三个人心里的甜蜜却是远远多于苦涩。午夜的站台上,当一家三口紧紧抱在一起的时候,心在一起跳动,血在一起沸腾,泪水和欢笑传递着一个心声:我们不要再分离!不管在哪里只要我们三人在一起就是家!而这个家有浓浓的爱,她从来就没有简陋、狭窄。有的只是宽敞、明亮、温馨和幸福。
二、温馨的家
结束了几年的两地分居生活,我们三口人终于团聚了。老公的单身宿舍就是我们的家。两张木板床并在一起,一张桌子,部队用来装“无人机”的大木箱立在墙角成了我们的衣柜,再加上一台21吋的电视。这就是我们全部的家当。简陋、简单、简约,一切都和时代极不相称。我秉承“屋在人住”的道理,对这只有十二平方米的小屋精心地装扮了一下。挂一幅淡粉色的窗帘,买一束“盛开”的工艺花放在屋的一角,墙上贴幅山水画,屋内于是便也多了几许生机,几许温馨。三口人在一起的欢乐气氛包围着我,虽说家徒四壁,内心却感到很踏实。从此,我们就像燕子垒窝,一口口衔泥,铸造自己的爱巢。没有靠山,没有外援,凭我们自己的智慧建起了温暖如春的爱舍。
老公是这个家枝繁叶茂的大树,他宽厚大度,极具责任感,包容心和理性集于一身。困了,累了,可以靠在他肩膀上憩息,倍感安全、踏实。他是那种以我和儿子的幸福为自己幸福的人,家人的快乐左右着他的情绪。点滴小事上,可以看出他的无私和对我和儿子的关爱。不论他去哪里,回来时总会带回我和儿子喜欢吃的东西。我们家如果有一个苹果的话,我和儿子每人一半;两个苹果,我和儿子每人一个;郑州的无子西瓜好吃的不得了,而每次吃西瓜,最中间的那块一定是我和儿子专享,老公从来不动哪怕是一小口(等到儿子长大,这个小男人用不锈钢勺挖出的那最甜的西瓜芯每次都是送到我的嘴里,而且成了我的专属)。老公从来都是只要是我和儿子高兴,他就合不拢嘴。可以说他对这个家倾注全部的爱。记得郑州第一家德克士西餐店开业,他带我和儿子去开开洋荤,在当时对我们来说算是够奢侈了。他买了一堆的汉堡,薯条。这是老公一贯的作风,买啥都大手笔。我看着这堆玩意,心里琢磨,这要是在菜市场,得买多少鸡腿呀?一家三口坐在靠窗的位子,观赏窗外的街景,品着西餐,倒也惬意!儿子狼吞虎咽,剩下的打包带走。我回到家径直奔电饭锅,弄得老公哭笑不得。这件事都成我家的典故,以后每每回忆此事依然觉得好笑。
老公平时话语不多,属于略微沉默那一伙的,但是偶尔迸出几句精炼的语言,也蛮幽默风趣。称呼我也最多俩字——老婆!我说你就不能多一个字?那他就是——老婆子!我是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如一潭清澈透底的泉水。我和老公性格上存在着很大差异,但我们爱好,兴趣极其的一致。我们可以坐在一起看NBA比赛,一起侃球,一起看综艺节目,可以促膝畅谈。我们首先是哥们,然后是朋友,再后才是夫妻。彼此心照不宣,毫无芥蒂。一个眼神,一瞥笑,对方都心领神会。老公一出差给我打手机时,也正是我给他打的时候,结果是谁也打不通。更让我欣慰的是我和老公常常是在同一秒钟对同一事件讲出同样的话语来,有时甚至刚出口的言语与前边的并没有直接的联系,但却是惊人的一致。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心有灵犀吧。
我们的儿子聪明,活泼,调皮。在上小学前,直呼我们的大名,每天早晨一睁眼,便来个“鲤鱼翻身”砸到我和他爸爸中间,一边喊着;“挤呀挤”。“挤”到他的位置后,就开始了他的儿歌,古诗背诵会。充满稚气又略带点“大舌头”的童声,即刻就抓住了我们的心,融入到儿歌的意境中:“在一片青青的草地上,几只鹅黄色的小鸡,跟着鸡妈妈捉虫子……”那一刻,忘记了家还是一张白纸,忘记了寒冷,也没有了酷热。木板床上的三个人就在这挤来挤去中度过了一个个寒来暑往,春夏秋冬。日子平淡而恬静,清贫而踏实,“臭小子”就在这穷家自有穷家乐的氛围中度过了他快乐的童年,成长为一个乐观、积极、阳光而有朝气的大男孩。儿子将我和老公的优点集于一身,情商高于智商。学习不拔尖,为人随和,老师和同学们都喜欢。做人也可圈可点,懂得感恩,对我们这个家,起到了温馨“催化剂”的作用。老公一出差,儿子的男人形象就高大起来,让我觉得这个小男人也是可以依靠的。双休日,我可以挽着他的胳膊去逛街。我有个感冒发烧,头疼脑热的,他总会在午夜爬起,给我端水拿药。我的生日,他会买一枝玫瑰花送我,说要浪漫点!记得有个“三.八”节,儿子对我说;“妈,今天是你的节日,就给你来点实惠的。不送那些花呀草的,我给你洗洗脚吧!”热腾腾的水汽,映衬出儿子那青春稚气的脸。泡在水里的脚被儿子的大手笨拙的揉戳着,一股浓浓的暖流,从脚底涌便全身,欢喜的脸庞挂着幸福的泪花。
我们一家人有个共同的业余爱好——打篮球。虽说都是“野路子”,可球技倒还凑合,绝对够得上业余中的专业!我们都喜欢NBA,也同样热爱CBA。有自己喜欢的球队和球星。有时也为一场比赛的胜负,一球的得失而争论不休!儿子是这里的主角,不光看,还要操练。学校的球场经常有他的身影,到了假期,还邀请我和他爸一起切磋球技。一场二对一的比赛,常常是被他三比零横扫。儿子一米八六的个头,运球,突破,投篮,我们哪是他的对手,要是时光倒回二十年,和他还有一拼,现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共同的兴趣爱好,彼此的关心、爱护、体贴,使我们三口人原本就贴的很紧的心,变得更加的黏糊。每个人都是这个家温馨的缔造者。一同走过贫穷,一同经历生活的艰辛。老公是这个家的大树,儿子是开心果,我就是这个家的“晴雨表”。主宰着这个家的喜怒哀乐。也被这两个男人的爱重重的包围着。我不敢说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但日子过的平淡而恬静,不浪漫而温馨。平平淡淡,踏踏实实,从从容容。对我来说这个家永远是最爱!而老公几乎会推掉所有可以不参与的或是我和儿子不参与的活动;儿子上大学后每次的寒暑假临走时都是要磨蹭到再不走就赶不上火车的时候才肯出门。
我们的家就是一块超级磁石,牢牢地吸引着每个成员。不管是在外读书的儿子,还是为了工作而南北转战的我和老公,上海、深圳、郑州,即使天涯海角,我们的心从来不会走远……
依偎在这温馨的港湾,倾听那爱的诉说,感受那情的交融。快乐时时盘踞着我,甜蜜和幸福包围着我。
我的家,我的爱,我生命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