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童年梦痕(散文)
(一)那年夏天
炎炎夏日乡下的下午显得有些许安静,连平时喜欢“汪汪”叫唤的小狗狗(欢欢)也悠闲的蹲在角落里,似梦非梦的样子,很是讨人喜欢!
“喵喵……”小花猫(迎迎)一个箭步从我身边蹿过。
“啊!”睡在地板凉席上的我只感觉耳边一阵凉风梭过,不由自主地惊叫一声。
“汪、汪汪……”欢欢蹭的站起来,两只耳朵竖起老高,棕黄色的尾巴有节奏地摇晃着。
“喂,丽——妹——子,捉——鱼——去咯。”二哥故意拖长声音在我耳边叫唤。
咦?他什么时候放学回来的?我正觉得无聊至极!“好啊!”我一个鲤鱼打挺,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大呼小叫起来,“欢欢、迎迎,我们捉鱼去咯。”
“汪汪汪……”、“喵喵喵……”欢欢、迎迎围着我不停地打转转,有点迫不及待呢。
哈哈,欢欢脖子上挂着我心爱的小塑料桶,一路小跑着,有时还一步三回头,生怕把我们弄丢了似的。迎迎则是个瞌睡虫,磨磨蹭蹭走几步就打道回府,做它的美梦去了。
“小螺号~滴滴地吹~”二哥哼着欢快的歌谣大步往前走。我呢,半新不旧的簸箕当太阳帽顶在头顶,在后面屁颠屁颠的追二哥呢。
到了,到了,不到十分钟我们就来到了小河边。
清澈见底的小河流水“哗哗”,不时有小鱼儿快活的随波逐流。欢欢自然按捺不住好奇的心情,一步一步探到小河中心,盯着小鱼儿“汪汪汪”一阵鸟语般狂叫。
“哈哈哈……”我和二哥眼泪水都笑出来。
“丽妹子,来,我们开始围坝。”二哥一声令下。
我不敢有半点怠慢,赶紧寻找石头、泥巴。二哥当建筑师,负责围坝。我们来来回回N次,坝终于筑成了。望着堤坝下面的河水慢慢慢慢的变小,一条条活蹦乱跳的小鱼儿渐渐露出水面,我们激动得跳起来!欢欢更是一顿手舞足蹈,可惜小鱼儿总是从它指缝中溜走,它急得呲牙裂齿,索性张嘴去咬,鱼儿可不是省油的灯,“扑通”一蹦就溜之大吉。嘻嘻,二哥不愧是捉鱼能手,不一会儿工夫就捉了好多鱼儿:有拇指大小的鲫鱼,有瘪瘪的花边鱼,有蛇一样的鳝鱼,还有背着硬硬贝壳的小螃蟹……汗水和河水浸透了我们整个衣服也不觉得累,鱼儿的诱惑可真大啊!
我在后面提着小塑料桶东张西望,突然发现了“新大陆”,手指前方气喘吁吁地喊道:“那里有一条大草鱼,快去!”
啊哈,二哥丢下簸箕飞奔过去,俩手死死地掐住草鱼的大半个身子,高高地举过头顶,异常激动地吼道:“蠢妹子,还不快点拿桶子来!”
“哼,你得瑟,还不是我看到的。”我不敢大声说出来,故意放慢脚步独自儿磨磨唧唧。
“叫你快点,蠢妹子,听见没有?”瞧二哥那得意的样子,又好笑又好气。“吧唧”,疯狂想逃脱的草鱼重重地掉下来了,二哥“扑通”一声,整个身子瞬间压住了草鱼,对我狂吼:“快来捉住它,不让它跑了。”
哼哼,该轮到我展露身手了,本能地扔掉桶子,一个箭步飞将过去,双手摸索着,哈哈,捉住了,看你往哪跑。
“嘘——”二哥长长地嘘了一口气,“桶子呢?”
“喏。”我嘟着嘴巴告诉他桶子就在不远处。可惜倾斜的桶子里已经空空如也!
“蠢妹子。”二哥横了我一眼咕噜道。
“哗啦哗啦”流水声越来越近,而且越来越大。
“不好了,垮提了,快跑。”还是二哥反应快,一只手提着桶子,另一只手抓着我的胳膊往岸上拖。
欢欢嘴里衔着一条大泥鳅也迅速跳上了岸。瞧,大草鱼被小桶子困住了,翻不了身哦!
“小螺号~滴滴地吹~”我们是多么的愉快啊!
童年就像一场梦痕一去不复返,我多么希望再一次回到无忧无虑的童年啊!
(二)那年春天
1990年的春天,我和母亲终于告别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乡下,来到了梦寐以求的繁华都市——长沙。一家五口分居三地的日子宣告结束,迎接我们的将会是怎样美好的都市生活?
我们一家的到来给这个不大不小的研究院带来了茶余饭后短暂的谈资。
“哎呀,他们一家怎么生活咯?三个都是建设银行,难怪穿的那么土里土气。”、“是啊,你没看见他们每天的菜篮子里除了白菜,就是萝卜吗?不容易呢!”
我在水房打水的时候无意中听到有人窃窃私语。他们所说的三个建设银行就是我和大哥、二哥这三坨菜吧?不能怪他们眼拙,只能说我中性化的发型和衣着迷糊了他们的眼睛。
从小到大我都是留着女式男发,母亲的意思是好打理,漂亮是其次。
我理发基本不需要出门,也就是在长沙工作的姑姑偶尔回家来,拿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推剪“咔嚓”几下。姑姑的手艺实在不敢恭维,原本几缕黄头发伫立在瘦不拉机的脑袋上,被她这么几下修理,竟变成了狗不理包子似的,不是左边咬,就是右边咬。更可笑的是有一次我被剃了个阴阳头。主要原因是贪吃的我每每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便爬上后山腰摘映山红吃,鲜艳夺目的花儿在我们这些孩子们的眼里不仅仅是养眼的花,更主要的是能填饱我们的肚子。又酸又甜的花朵,就这样成了我们打牙祭的美味佳肴!我毫无顾忌的贪吃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后果,左耳朵的耳廓上又痒又疼,还结了好多血嘎嘎,很是不舒服。母亲没有钱给我治病,也只能听之任之。
几个月才回家的父亲那次却回的那样及时。平时看到父亲一溜烟跑开的我,那次却是异常的想亲近他,扯着他的衣角哭丧着脸:“爹爹,你看看我的耳朵会不会掉啊?掉了还会长出来不?”
“快过来。”一贯严肃的父亲变的慈祥了许多,“你坐到凳子上咯,爹爹帮你看看。”
我便温驯地坐下,一动不动。
“啊哟喂,都烂成这样了,作孽不。”二哥大惊小怪在旁边起哄。
“去,到奶奶家借把剪刀来咯。”父亲指派二哥跑腿。
一会儿功夫,二哥从奶奶家借来那把咬头发的推剪。
父亲拿着推剪“咔嚓”几下将我左边的头发“咬”了个精光,右边那几根黄毛依然伫立在瘦弱的脑袋上。父亲又急急忙忙奔到离家两公里的药店买回我不知名的药水,又从家里那只花公鸡的尾巴上扯了一根最长最漂亮的羽毛。我则躺在他温暖的怀抱里,任由父亲用柔软的鸡毛粘上药水,帮我将耳廓上那讨厌的血嘎嘎清洗干净。经过父亲数天无微不至的医治,我的耳廓总算恢复了原样,可左边那不毛之地却没那么眷恋我,它来的是那么那么的迟缓,使原本喜欢上山摘果果的我再也不敢越雷池一步,只能窝在家里逗逗小花猫玩玩。小花猫似乎也不嫌弃我这令人啼笑皆非的阴阳头,整日里围着我转圈圈,陪我度过了那段苦中有乐的岁月,一门心思耐心等待左边黄毛的破土而出。
那时的我非常羡慕其她女同学能穿上漂亮衣服上学,经常梦见家里衣柜里有穿不完的花花裙子。而现实中的我不但没有花花裙子,而且衣服都是接力赛得来的男式装。大哥穿株洲堂哥穿不了的衣服,二哥穿大哥穿不了的衣服,我则穿二哥穿不了的衣服。正所谓: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鞋子呢?整个夏天都是光着脚丫子,从秋天到冬天则穿母亲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就着昏暗的煤油灯下做的布鞋。那时的我似乎也非常乐意穿上母亲亲手做的花布鞋,虽然大部分时候不那么合脚,毕竟是母亲一针一线里藏着对我们无私的母爱,我们怎么能嫌弃呢?
命运似乎在1990年开始眷顾我们一家,大哥被正式招进当时还蛮景气的研究院,一年后我也自愿不自愿的参加了工作,第三年二哥也加入了劳动人民的行列。
那些年虽然不富足,只能确保基本的温饱生活,但对于我们这种贫苦农民出生的孩子来说已经很知足了。
原来知足可以长乐啊!
(三)跨越外婆家门口的独木桥
每次回到娘家和大哥、二哥团聚在一起的时候,他们总会提及曾经那座离外婆家大约二公里的独木桥,都会“嘲笑”年幼的我过独木桥的窘态,而我只能“呵呵”傻笑。
当我两三岁的时候,二哥带着我一起到十里以外的外婆家去,令人恐怖的是必须经过一条大约50米长的独木桥。
每当我远远地看见独木桥的影子就会挪不动脚步,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二哥则连拖带拽把我推到桥边。我望着河中冒着泡泡的河水急匆匆地流,听着“哗啦哗啦”的流水肆意喘息声,只觉头晕眼花,天旋地转!
“二哥,我好怕啊,我不去了行吗?”我央求着二哥,不听话的眼泪已是满脸稀里哗啦。
“哼,没有一点用,这都过不了,笨死了。"神气十足的二哥话音刚落就自顾自的站在独木桥上。”
“不要走啊,等等我,牵着我走行吗?”我再次乞求他,一步一步移过去。
“吱呀吱呀……”摇摇晃晃的独木桥痛苦地呻吟着。我又忍不住往下看,我的妈呀!“翻江倒海”的流水似乎在向我招手,我害怕极了!双手死死地拽着二哥的手,浑身瑟瑟发抖,直冒冷汗啊!
“不要抓着我,自己走。”二哥简直气极了!把我的双手用力扒开,“大摇大摆”地走了。独留我在这头苦苦苦挣扎。
咋办呢?没有了依靠,我得自救啊。
“哼,蛮巧,不帮就不帮,还是靠自己吧!”我把心一横,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双手死死地抓着独木桥的两边,目视前方,慢慢地匍匐前进,一步,两步,三步……50米的独木桥感觉比跨越一万米还要遥远,我不顾流水“哗哗”的召唤声,独木桥“吱呀"的呻吟声,勇往直前!
到了,到了,就到了,一步,两步,三步……哈哈,我成功了!终于跨越了在我心中最难过的独木桥。我的眼泪水啊,汗水啊,浸透了我的衣襟。欣喜若狂的我抓着二哥的手,久久不愿松开。这一次二哥没有把我的手甩开,而是抓得很紧很紧……
有了第一次尝试成功的喜悦,以后的我再也不怕过这样的独木桥了,并且行走自如。
是啊,知足可以长乐,桥的对岸一定会有温暖的双手迎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