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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姥姥的纸笸箩(散文)
姥姥虽然离开我们已有六年多了,可我还时常想念姥姥。
因为母亲是长女,姥姥舍不得把母亲嫁到离她远的地方,母亲长大后就嫁给了本村当时还在唐山念高中的父亲。
从小我们姐弟就在姥姥家玩耍,并且常常需要姥姥的照顾,从此孩子们的喜怒哀乐便和姥姥交织在一起了。姥姥是一个很慈善的老人,见过她的人都说相貌如同观音菩萨呢。小时候的我喜欢听姥姥背百家姓,“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楚魏、蒋沈韩杨......”。姥姥还时常给我们唱她孩时的歌曲:“这边卖的是仨子俩啊,那边卖的是俩子仨子呀我早卖早回家啊.....”姥姥常戴着兰色的头巾,穿着黑布大襟衣裳,脚脖子处扎着腿带,下边一双尖尖的小脚走路很吃力。我记得她给我们讲十岁时就开始裹脚的经过,那个时候我很小,听着姥姥讲裹脚的经过,心里总是感觉不舒服。可是姥姥讲起来却津津有味,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自豪感。听姥姥说,她的小脚在女儿们中间裹的很小很好看。看着姥姥以自己的小脚为荣,很小的我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悲哀,可是还是要嘻笑着听姥姥讲完她的感人故事......当时我也不知道怎么和姥姥说明白女人裹小脚走路就不如我们现在的女人走路方便。
姥姥有一双勤劳的手和一副助人为乐的好心肠,每当把家务忙完,姥姥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用废纸给大家糊纸篓。那个时候父亲才从石家庄马列主义学院毕业,因赶上国家号召支援农业第一线,毕业时就先在家务农,然后在本村当小学教师。这样,学校的旧报纸旧纸张就成了姥姥搞加工的原材料,还有左邻右舍的孩子的旧书本也要拿来当材料用。姥姥先是把这些废纸用水泡在最大的瓦盆和大缸里面,等两三天后吧废纸泡透了以后,然后就开始把那些废纸用手简单扯碎些,分别放在小些的盆子罐里继续浸泡。这样一来,姥姥家的院子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盆盆罐罐。姥姥还要不辞辛劳的不时轮换着换新水。这个时候我总要有几天闻到废纸发霉的味道,这种味道消失后说明原材料可以加工成品了。姥姥加工纸篓的模型是就地取材,比如说要加工一个盛烟用的小纸篓,可以在自家餐具里选出一个大小合适的盆来做模子。有时根据需要加工多种大小不同的纸篓,自家的模具不够用,就要到邻居家去借用。等模具选好了,姥姥就盘腿坐在炕上,把模子倒立着拿在手上转圈式的进行操作。我有时也随着姥姥一起上炕坐在她老人家身边,小眼睛围着姥姥的手不停的移来转去。只见姥姥先把材料用手细细的捣碎,然后用手把碎纸轻揉铺贴在模子外面,待把模子外面全部包起来薄厚程度均匀差不多了,就拿到太阳底下去晒。姥姥搞纸篓加工是一气呵成,她喜欢把同一时间浸泡的纸全部加工成各式各样形状不同的纸篓。要是赶上阴雨天,就得把纸篓摆满睡觉的房间地上、炕上,弄得家人只好和纸篓同眠。等到天气晴朗了,姥姥再不厌其烦的一个个拿到外面去晒。等到纸篓晒几天干透了,姥姥再把真模子一个一个地拿掉,剥出一个一个的纸模子来,这就意味着一帮大小形状各异的纸篓子诞生了。这帮刚诞生的纸篓孩子们光着灰色的身子很难看,它们不好意思见人,这就需要姥姥给它们加工一身漂亮衣裳。衣服的布料从哪里来?当时供销社有卖糊墙用的画纸,但由于姥姥家贫困,不可能有钱去买画纸,于是姥姥开始发动姥爷和小孩子们到外面去捡“布头”,比如人家抽烟后扔下的各种牌子的烟纸盒,还有学生们用的图画书,这些都是姥姥为纸篓做衣服的好布料。当孩子们和姥爷把捡到的这些“布头”送到姥姥面前,姥姥笑得合不上嘴。记得有一次我为了讨姥姥喜欢,星期天我一个人走遍了整个村子的大街小巷,捡了好多种图案不同的烟纸盒。当我把这些烟纸盒送到姥姥面前时,老人家高兴得当即奖励我两毛钱让我去买个面包吃,哈哈!那个时候我们家里孩子多,姥姥给我两毛钱怎么不让我喜出望外,这件事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吃着姥姥送我的面包,味道好香啊!可是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吃过那种滋味的面包了。
姥姥把我们捡来的布头用打好的面糊粘贴到纸篓身上,就象缝起的衣服。姥姥手巧在当地是出了名的,那些纸篓穿上姥姥裁剪出来的各种不同颜色的花衣裳,各有千秋绽放出光彩来,孩子们看着漂亮的纸篓争着抢起来,这时,姥姥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里都洋溢着笑。孩子们的欢呼声,老人的笑声融满了温馨小屋。
姥姥的手工艺品问世后,大家都异口同声称赞姥姥糊得纸篓好,可以说是人见人爱了。那个时候这样的手工艺品平常百姓家都很需求,于是乎有的人主动把自己家的废纸送给姥姥做原料,争着抢着要姥姥帮忙糊纸篓,有时我记得姥姥家门庭若市,让姥姥为之糊纸篓人来来往往数不胜数,找上门来请姥姥帮忙,这样以来姥姥就越发勤奋了,手艺越来越精通,材料也不单一是用废纸了,是用旧炕席做原料搞加工了,姥姥开始别出心裁了,她能裁剪出各种形状不同的席子模具,有特殊形状的如金元宝形的、菱形的、八角形的、多边形的花蓝,这些工艺品加工成后村子人纷纷来取,姥姥的纸萎在周围村庄也有人喜欢,和本村有亲友关系的人家也上门来要货,真所谓是货不应求啊!那个时候姥姥糊的纸萎飞进千家万户百姓家,方圆几十里人家都有姥姥的手工艺品。那个年代本村有接近结婚的青年男女,主动从供销社买来画纸让姥姥为他们用席子做长方体形状的厢子准备作结婚用品。为了做好箱子,姥姥先从旧席子上选出上等的材料,量好尺寸画出做箱底、箱腰、箱盖、用的材料,然后一一用剪刀剪下来,再用线缝起来组合在一起,听姥姥说做这个活很讲究,万一裁剪不准确,手工不到位就很难做成功,所以姥姥手上功夫深,一般情况下都能搞定,而且做的箱子惟妙惟肖,深得青年男女们的青睐。姥姥为给大家糊纸篓,在不富裕的生活中白费了自己家好多的白面粉,可是姥姥毫不吝惜,总是以助人为乐!
姥姥虽然离我们而去了,但她勤劳朴实善良的品德一直激励着我,记得我以前好多的东西都扔掉了,唯有姥姥给我糊的小纸篓还保存着,每次看到那些纸篓,我的眼睛总是噙满泪水。我想,那是姥姥对我深情的爱和美好的祝福啊!
我想念姥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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