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会亲
　　 再说山子娘在山子大姐家静养了一个多月，病渐渐好了，心绪也渐渐平静下来。可自从老伴过世后，她开始格外想念山子，她天天念叨着，让山子大姐夫写信，或去找一趟，让山子马上回家来，否则见不到山子，她也不想活了。
　　 在这种情况下，山子大姐夫万般无奈，只好去找山子的二姐夫，共同商量对策。再说他也非常想了解山子的近况，虽然他已从信上知道了山子出事的基本情况，可他并不知道真实情况。究竟事情到怎样一种程度？而山子究竟怎么样了？他也非常想了解。于是，他来到山子的二姐夫家，避开山子娘，把山子出事的情况简单交代了一下，并把山子的来信拿给二姐夫一家人看。
　　 山子的二姐夫一家也正纳闷，山子为何去年到今年不回家来？为什么花儿的大堂姑会突然和山子家发生矛盾？等他们看完信，一切都明白了。山子的二姐当时就哭的泣不成声：“弟弟呀！山子，你命太苦了！怎么会那么倒霉？要是摔坏了腿脚，往后日子怎么过呀！”
　　 山子的大姐夫忙劝住她：“小兰妹，先别哭。山子只是说出了点事，摔坏了腿，情况究竟怎样？
　　 谁也不知道。所以我来找你和保国妹夫商量一下，要不我俩亲自去新疆看看，山子到底伤得怎样？也好给娘一个交待。自从爹不在了，她天天嚷着要见到山子，否则她也不想活了，你们看怎么办？”
　　 山子的二姐夫听完，也流下了两行伤心的泪。他忙点点头：“行呀，大姐夫，山子都出去两年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我们也一直思谋着，会不会出什么事？这不，可真出事了，情况究竟怎样？事情出的大还是小？人现在怎么样了？是得搞清楚。现在爹又不在了，别说娘放心不下，我们不搞清楚也不安心呀！什么也别说了，这事赶早不赶迟，你马上回去收拾一下，我们明天就走。”略一沉吟，他马上又说：“噢，算了，要不我收拾一下现在就和你去。先到你家，我顺便看看妈，让她老人家也放心，然后我们俩明天马上走，直接上县城赶火车去。”
　　 山子的大姐夫连声说好。于是，他二姐夫保国连忙收拾了一下，带了三百元钱，就马上和他大姐夫骑上自行车来到了大姐夫家。山子娘见他二姐夫来了，说明天就去找山子，显得格外高兴。
　　 第二天，他们早早起来，赶上了去县城的班车，来到了县城。还好没费多少神，就搭上了西去乌鲁木齐的火车。一天一夜后，他们来到了乌鲁木齐，然后马上转车去了石河子，按照山子前面写的信上的地址，以及来时又到马成父亲那里打听的详细地址，几经周折，多方询问，他们终于找到了马成干活的工地。工地已经停工，其他的工友们都已经陆续回去了，没回去的也都做好了准备。但马成因为负责给工地看料，也因为放心不下山子，一直还在工地。见到山子大姐夫、二姐夫，他感到很惶恐，很不好意思，一下劲儿说：“二位姐夫，是我没照顾好山子，真对不起！”他马上把工地上的事，跟小柱子交待了一下，带着山子的两个姐夫来到了山子租住的小屋。山子一直还没有找到工作，正在屋子里抽着闷烟，喝着苦酒。突然见到两位姐夫来到跟前，再也忍不住了，他从床上爬起来，单腿跳着扑过去，三个人抱头痛哭。连马成也被感染了，和三个人一起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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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哭了一阵子，四个人渐渐平静下来，山子止住哭声说：“大姐夫，二姐夫，你们怎么来了？咱爹妈还好吧？爹的病怎样了？”
　　 大姐夫看见山子这副样子，已伤心的说不出话。只是止不住眼泪，只好一个劲的摇一摇头。
　　 二姐夫见大姐夫不吭声，只好哽咽着说：“山子，别问了。爹已经不在了，我们刚为他办完丧事，
　　 娘实在想你，让我们接你回去。”
　　 山子听完，扑通一声单膝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大哭：“爹，……儿子不孝呀！……没能给你送终，……我对不起你呀！……”说着泪不成声。
　　 他大姐夫，二姐夫赶紧拉他起来，把他按坐在床上，一起陪着落泪。又过了许久，马成大哥止住哭声开口了：“山子，他二位姐夫，都别哭了。人，死的已经死了，事，该出的也已经出了，哭也没有用了。别哭坏了身子骨！二位姐夫大老远的来了，还没有吃饭吧，我去买点吃的，你们先休息一下。好吧？别哭了，别哭了！等会儿，我一会就来。”说着，把门关上出去了。
　　 一会儿，他拎了两瓶酒，割了两斤多卤猪肉，还有一些卤菜，买了两袋馒头走进来：“俩位姐夫，山子，好了，别难过了。来，先吃点东西吧。人总是要死的，而活人的日子总是要过下去。尤其二位姐夫，你们不是来这陪山子哭鼻子的，而是来看望山子的。山子已经成了这样了，他需要的是二位姐夫给他安慰，给他力量，帮助他重新站起来，鼓起生活的信心，是不是？”
　　 山子的大姐夫听了，一下子醒悟过来。拭了拭眼泪，忙止住哭说：“对，对。保国，山子，别哭了，别哭了。今儿个咱兄弟几个，在这见面了，应该高兴！不能再提那些伤心事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马成兄弟说的对，咱往后的日子还很长，不能哭坏了身子，往后该过的日子还得过，来，山子，咱大老爷们，怎能遇事就哭呢？不哭了，咱不哭了，咱商量商量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吧。”
　　 听完大姐夫的话，山子和二姐夫也渐渐止住了哭声。马成大哥已打好了一盆水，召呼大家洗把脸。然后又在床上铺了几张报纸，让大家围坐在床上，他拿了一个饭碗倒上酒，又拿出袋里的馒头递给每人一个。然后说：“来，二位姐夫，山子，先吃点馍馍，压压饥，然后咱喝点酒。”说完，咬一口馍馍，用手夹一片肉，先吃起来，边吃边又说：“来，吃肉，吃点肉。”
　　 山子的大姐夫，二姐夫勉强吃了一点，山子一口也吃不下去。马成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端起酒碗说：“来，二位姐夫，成娃（马成的小名）敬二位姐夫一杯。条件有限，我先干为敬！”说着喝一大口，将碗递给山子的大姐夫，山子的大姐夫苦笑了一下，接过酒碗说声：“谢谢成娃弟了！”然后呷了一口，又把碗递给山子的二姐夫，山子的二姐夫道声谢，也勉强呷了一口，又递给山子：“来，山子，你也喝一点，快谢谢成娃哥。”山子接过酒，向马成点点头，将碗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马成见时候不早了，便起身告辞：“二位姐夫，山子，我现在负责看工地，离开的时间不短了，我得回去了，你们先聊着，我明儿闲了，再来看你们。”说着下床走出门去。山子的大姐夫和二姐夫
　　 赶紧把马成送出门去说：“马成兄弟，你走好，明儿见。”
　　 他们回到屋里，见山子已有醉意，便劝他先睡一会。山子由于悲伤过度，再加上喝酒猛了些，一下子迷糊过去了。二位姐夫见状，又喝了些酒，考虑到商量其它的事情得等明天山子醒了才能说，也觉得累了，便也倒头睡了过去。
　　 第二天，山子的大姐夫先醒了过来，他打量着简陋的小屋，只有一张旧双人床，一个小柜子里盛放着碗筷等厨房用具，柜子顶上放着米面袋，一些白菜土豆。靠窗支架了一个小煤炉，用来做饭取暖，炉子旁边放了一张小凳子。走出门外，靠窗下堆了一些煤块。望着这一切，山子的大姐夫禁不住潸然泪下。他思量着：“山子这过的是啥日子呀！不行，一定要让他回去。最起码回去还有他姐、外甥及亲友们照顾他。否则，他一个人在这里缺胳膊少腿的怎么过？可是，回去给娘怎么交待呢？回去又把他安置在谁家？再说，以山子的犟脾气，保不住他哪里都不去。而她娘要见到他这个样子，又怎么接受的了！弄不好她也活不下去了，要是寻了短见又咋办？”他思来想去，不知道怎么办好。
　　 他在门外拿了几块煤，捅了一下炉子，把火生旺了，烧了些开水，煮了些稀饭，坐在炉子旁边的小板凳上，不知所措。
　　 当早上的阳光终于照进小屋子的时候，山子和他的二姐夫也都相继起了床。山子见大姐夫，已煮好了稀饭，热好了昨晚吃剩下的饭菜，招呼他二人吃，心里有些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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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人默默地吃了些馒头，喝了些稀饭，都不知道话应该从何说起？大家一起收拾完碗筷。山子的大姐夫在沉闷的气氛中，给每人递了一支烟发话了：“山子，你的实际情况我们也看到了，你一个人呆在这里不行，你得跟我们回去。否则，你一个人呆在这里怎么生活？谁也不放心！只有回到家里去。我想过了，如果你不想让娘知道这事，你先住到你二姐家，等以后我们瞅个合适的时间再告诉她，让她慢慢地接受这个事实，你看怎么样？”
　　 山子的二姐夫也忙附和：“就是，山子，去我家吧，回去，我们会照顾你的。否则，你一个人在这里举目无亲，日子怎么过？”
　　 山子听了沉思良久，两行清泪无声的滑落脸颊。默默地摇摇头，怀着沉痛的心情说：“二位姐夫，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山子不能接受。一是爹已经不在了，我不能再让娘太伤心；二是我已经写信告诉花儿，我是在外面城里找到了更好的媳妇，才不愿意回去的。就这样回去，不是让村里人笑话死了！我了解花儿，就算她不嫌弃我这个样子，可别人怎么说？而我又怎么忍心拖累她！人活脸，树活皮，我没脸回去。再说，回去我什么也干不了，那么多乡里乡亲的熟人，就是要饭我还嫌丢人呢！
　　 在这里不同，反正也没人认识我，我又是残废人，要饭别人也会可怜我，多给我些的。所以我不回去，绝不回去。”
　　 山子的大姐夫听完一下子急了：“哪怎么成？让你去要饭，我们不嫌丢人吗？你家里的人还没有死绝！我和你二姐夫家轮流养你！就一个人，谁也养得起。至于村里人，管他们放啥狗屁。这人冷不丁出事的事儿，谁也不愿意摊上，又不是你愿意变成这样的。你说是不是，保国？”
　　 山子的二姐夫一听也忙说：“是呀，山子，你怎么能这样想呢？你遇了不幸，没人会笑话你，都会主动帮助你的。就算别人都笑话你，我们和你大姐家都会帮助你的，照顾你今后的生活。再说管他别人笑话干啥！我们活的是我们自个的人。”
　　 山子听完，固执地摇摇头：“不行，二位姐夫，你们别劝了。我早已想好了，我这一辈子就是死也要死在外头，绝不会再回家乡。我丢不起这个人！你们有你们的想法，而我的想法是我谁也不拖累。我照顾不了爹娘，爹死了不能送终，娘还要拖累你们照顾，我再拖累你们，那我还是人吗？我的路我自己走，你们就不用管了。眼看着外甥们都渐渐大了，你们的日子都会越过越紧巴，你们能照顾得了我吗？我这不是一天、二天，是一辈子的事。我已经20多岁的人了，自己能照顾的了自己。再说城里不比农村，活路多的很，我回去只能给别人添麻烦，惹人笑话！而我在这里，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活得多自在。所以，你们别劝了，我不会回去的。”
　　 “可是你不回去，娘怎么办？我们怎么向她交待？能告诉她实情吗？那样会死人的！”大姐夫绝望地说。
　　 山子忙接口：“娘那儿我有办法对付。你们先在这待两天，我把一切安排好，你们带上我的信，按我说的告诉她，她会很开心的。二位姐夫，什么也别说了，听我的安排吧，山子不小了，20多岁的人了，我的人生让我自己安排好吗？我求求你们了！否则你们非要带我回去，就是看不起山子。除非让我死了，你们把我的尸骨背回去，明白吗？”
　　 二位姐夫听完，无奈的问：“那你怎么安排？”
　　 山子说：“我自有安排，你们等两天就是了。”
　　 两天里，山子找到了附近的一家发廊，请求理发时认识的一个女理发师，也就十八九岁模样，长得十分漂亮，给了他200元钱，让她帮忙和他一起去照张像，以证明他在外地找到了媳妇，好让他娘安心的生活。姑娘知道了实情，说什么也不收钱，但答应了他的请求。他和姑娘找了一家不错的像馆，照了几张不错的合影，还照了一张婚纱照。然后他拿着这些照片对二位姐夫说：“你们带上这些照片，再带上我给娘写的信，就说见到我了，我生活的非常好，找了一个特别有钱的姑娘，因为人家家里是做生意的，没有其他子女，所以我忙的脱不开身，暂时不能回去看她了！等过几年，我工作闲些了，有时间了，再给她生上个胖孙子，一定带上媳妇孩子一起回老家看望她，请她放心！她一定会开心的！”
　　 二位姐夫听了，泪不由自主地掉下来：“山子，你这是……！你不能太苦了自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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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我们说谎去骗老人，我们怎么忍心？又怎么能安心呀！”
　　 山子叹一口气，也流着眼泪说：“二位姐夫，拜托了！不这样做，又怎么办呢？就让老人开心起来，再多活几年吧！如果她知道了实情，一定会受不了，肯定会活不下去！而她看到那些照片，见我活得很好，她一定会很开心！一定能多活几年！我以后会时常都给她写信，寄些钱，让她不起疑心。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还有娘见了这些照片，一定会向村里人炫耀，这样花儿也就相信我真的变心了，会重新找一户人家，安心过她的日子！否则她娘病重，父亲又老了，一个女孩子，今后怎么生活呀？！”
　　 二位姐夫听完，已是不知再说些什么？三个人又是一顿抱头痛哭。正哭着，马成和小柱子、小根子，来看望他们。他们止住哭，山子又交待马成大哥和小根子、小柱子，千万为他保守秘密。回村后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向村里人，他娘及花儿透露他出事故的事。只能说他过的很好，不能让村里人笑话他，看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