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人生百态>武大还阳记>第四章 捐弃前嫌

第四章 捐弃前嫌

作品名称:武大还阳记      作者:蓝天云隼      发布时间:2013-06-06 21:39:14      字数:7370

  紫石街位于清河县城繁华之所,距离县衙也只百十来步。原本是县内大户及州府皇亲等富贵人家的居地,随着经济发展、商贸兴盛和居住条件的不断改善,先前的大户和皇亲们都搬至城南的“碧云春谷”一带,另建豪宅别墅。一来那里有山有水,近郊可得自然之气,远喧嚣而清静自在;二来可将原宅租给商家,得些外块。三来县衙借机将紫石街综合整治成餐饮娱乐休闲一条街,从中渔取税利。如今,紫石街已成为清河县一条十分热闹的商业街,各色经营充斥其间,有百年老字号,也有新开业的特色店铺;有吃喝玩乐之所,也有附庸风雅之处。茶楼、酒肆、旅店、勾栏瓦子、行院、书场、洗澡堂子;银匠铺、竹器店、字画行、玉器行、绸布庄、钱庄、车轿行等应有尽有,舍的银子可在此风流快活,没钱的也能在此闲逛瞧瞧热闹。每天街上红男绿女、富贾商旅、贩夫走卒、担货叫卖者往来不断,人气兴旺,车马川流。
  武大和金莲原本赁着西王皇亲的房子,因着门前是非忒多,常被一帮混混胡搅,便典了街西县门前一处两层带院的宅子。本想将一楼归整装修一番,开个快餐店,怎奈置房之后已无余钱,只好依旧挑着担子,继续沿街叫卖,每天也可得半吊来钱,养家糊口基本上不成问题。
  只是武大总不甘心,省吃俭用地攒着银子,总想着有一天能把快餐店开起来,让金莲在柜台里坐着收钱,迎儿在店面上跑堂,自己再带个徒弟在后厨操劳。这是武大并不远大而切实际的生活理想,他知道自己的斤两,也明白左邻右舍常常投来异样目光的含义。正因如此,他要争口气,要让家人过上好日子,要让别人不再小觑他。他需要得到邻里的认可,要像平常人一样受到大家的尊重。他身材矮小,但不丢人。
  为了这个温暖而又切实可行的目标,他起早贪黑,风雨不歇,寒暑不畏,每天天还没亮就起来生火蒸煮,街上还没起人,便已出门,以一付矮小的身躯担着一对硕大的箩筐,里面盛载着他的劳动成果和美好希望,在清河的九街十八巷里穿梭往来,四处游走,高声叫卖。一年四季,除了春节那几天,他一天也舍不得歇息,有个头疼脑热,伤风感冒也咬牙坚持。为了这个家,为了美丽的妻子和可爱的女儿,更为了自己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他付出了太多太多。但他从来没有一声怨言,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懈怠。他努力了,也尽力了。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在外面拼死拼活地挣钱,一心想着为家人,可家里还是出事了,而且出大事了。当那天郓哥对他说金莲在王婆茶铺子里与西门庆鬼混时,他的心都要碎了,他不愿相信这是真的,可他也知道金莲的出身,又不得不信。他觉得心中的怒火都可以将整条街燃烧起来,脸上就像挨了街上所有人的巴掌,火辣辣地作烧,心口又像被一块巨石压迫着,呼吸起来犹如万箭穿心。
  他燃烧了自己,完全忘记了兄弟临走时对他说的话。他是个男人,他需要像男人一样来维护自己最起码的尊严,他选择了自己应该选择的方式——捉奸。
  接下来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更是他做梦也没想到的:王婆阻挠——捉奸在床——金莲绝情——西门发飙——受伤卧床——无人顾问——被毒身亡——魂归阴曹——阎王开恩——还阳重生。每一个过程,他都觉得如同听书,可又实实在在地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为自己感到羞愧,更为迎儿也不来看望自己感到无比的伤心。当然他对金莲的所作所为更是咬牙切齿,气恼万分。他甚至在阎王放他还阳之际,心中还闪过一丝放弃的念头,可他想到了女儿和弟弟,还是重起了生的欲望。武大死了,可他又活了。
  此刻,他正面对着自己曾经无比深爱着的金莲,尽管她从来没让他真正的进入过。他还面对着一个令他又羞愧又惧怕又仇恨的男人,就是这个男人不仅让他颜面扫地,还让他死过了一回,现在他重生了,他觉得应该报仇,应该找回自己的尊严。可他还是放弃了,他不仅想起了弟弟说的话,还想起了阎王对他说的一句话:增寿二十年。
  武大听了金莲的一番表白,心中真是说不出的滋味。他知道金莲喜欢武松,这是人之常情,他很理解。也正因为理解,所以他对金莲与武松之间发生的一切,心知肚明而装呆不知,只一味地劝说金莲,却从未问过弟弟半句有关他和金莲之间的事。他不需要知道真相,也不愿将此事当回事来认真对待。他深知武松的为人,也明白金莲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相信金莲此时说的话是真的,他在内心已经开始原谅了她。
  当整条紫石街甚至半个县城的人们都知道了武大从地府还阳重生时,西门庆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府上。他对武大的复活感到十分恐惧,尽管他是个强壮的男人,在清河、阳谷一带,甚至郓州境内都很有势力,但毕竟武大经历过鬼门关的生死,在阎王那受到了恩遇,且增寿二十年,这是天命,是天命就不可违。更何况武大还有位打虎的亲兄弟,眼看着就要回来了,这不能不让他如坐针毡。
  这一刻,他躺在吴月娘房中的绣塌上,眼望着帐顶上那对金线织就的鸳鸯,在心里盘算着,也在想着金莲那一番话。他万没想到金莲会说出那种话来,竟将他当作了武松的替身,到底是自己玩弄了金莲,还是金莲玩弄了自己,他反复纠结着这个问题。他也想过可能是金莲的应急之词,临机编的瞎话搪塞武大,以求暂时的平息。但他还是听得出金莲在说出那些话的时候,语气是肯确的,面色是动情的。这让他难以接受。自己千辛万苦,费时耗力把她弄到手,没想到武大轻松一句下油锅,就让她将内心的隐情暴露出来。这也好。
  他有种被愚弄的感觉,但眼下还不是纠缠这些的时候。临走时,武大开出的条件让他有些难以接受,可又不得不接受。武大让他赔偿伤害费、医药费、精神损失费、误工费、金莲青春损失费以及将来再入地府时补还黑白无常的常例钱、报答阎王的感恩银子等共计一千二百两,并限三日内兑现。虽然这笔费用是个不小的开支,但他西门庆还是付得起的。他难受的是这将成为自己的一个笑话,以后还怎么在清河县混下去?还有什么脸面再在那九个把兄弟面前人五人六,山势绿岗地?他堂堂西门大官人竟被一个“三寸丁、谷树皮”给宰了,这脸面还往哪搁呢?
  吴月娘从西门庆一进门的脸色上就看出不对劲来,昨个一夜没归,她就知道肯定又是去了那个女人家。她平时并不爱管他的闲事,但那个女人的男人被自己的男人给害死的消息,她还是有所耳闻的。她对这个男人比任何人都了解,可她毕竟是个弱女子,虽然顶着个大奶奶的头衔,但在西门庆面前一句硬话也不敢言,一个响屁也不敢放,时常还要帮着他寻些新欢来供他淫乐。后院那间豹房里不知有多少清白人家的女子曾遭受过自己男人的凌辱和肆虐,那房中五花八门的淫具和器械让她这个过来人看着都感到害怕,更何况是那些如花似玉的妙龄女子。为此,她常在佛祖面前烧香祈祷,以求宽宥。
  吴月娘端了一杯刚沏好的“杏仁菊花茶”送至塌前,说道:官人今个儿是怎么了,没精打采的,是不是身子不爽利,要不要叫铺子里的郎中来瞧瞧。
  西门庆正满脑子心事,见是大娘,一屁股从塌上坐起,接过吴月娘手中的茶杯,深吸了几口,随手放在塌前的矮几上,说道:说来你都不信,那个死鬼又活了。
  吴月娘摸不着边,不知他说得什么,问道:哪个死鬼,什么又活了。西门庆虽说在家说一不二,但对大娘还是很给几分颜色的。叹了口气,将昨夜至今晨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对吴月娘讲述了一遍。
  吴月娘吃惊不小,暗道世上竟有这等奇事,人死了怎会又还阳活过来呢?难道这世上真有神灵保佑一说。可那矮子是被火焚了的,他还阳重生是借得谁的身体呢?她将心中的疑惑对西门庆说了,西门庆冷静下来一想确有道理。刚才在武大家,只见了武大的脸,并没看到他的身体,他是侧躺在被窝里的。
  西门庆又仔细回忆了一遍细节,隐隐觉得武大虽然仍是一脸的猥琐相,但面孔却好像比原来端正了许多,尤其是那双眼睛比过去要明亮些,手臂也似乎要舒展些。难道他是借了别人的躯体还的阳?他心里越想越是惊惧,身体向塌上一歪,竟将几上的茶杯撸到地上,一声碎响,将二人唬得不轻。
  吴月娘忙将残片拾起,一不留神将手指弄出血来,西门庆见此更加的心神不宁。
  西门庆从武大家离开的时候,金莲已在心里决定不再与这个男人来往了。她对武大还阳重生感到万分震惊,更令她吃惊的是,她发现还阳后的武大比原来变化了许多,尽管她与武大共枕几年始终没有床第之事和鱼水之欢,但她还是很敏感地觉察到了武大身体上的变化。
  迎儿早已醒来,一个人在楼下的偏房里想着心事。几个月来,她对家中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和变故早已麻木,但父亲的重生还是让她感到十分的激动和迷惑。她为自己在父亲病重时没有尽到一个女儿的孝心而感到难过,更为父亲的死感到伤心。尽管是在后妈的逼迫和打骂下,她也暗自觉得深深地伤害了父亲。现在父亲又活了过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自己的父亲。
  金莲已换了一身素衣,将那身艳色的衣裳丢入床底的脚盆里,又将西门庆穿过的那双拖鞋塞进了角落,转身下楼打了一盆热水端上来。对依旧半卧在床里的武大说道:大郎休恼则个,奴家知错了,以后再也不与那西门庆往来便是。快下床来洗洗身子则个,奴家去给你做点吃的。说完将面盆放在梳妆台上,又下楼去生火,无非做些现成的饭菜。
  武大渐渐从痛苦和愤怒中平静下来。从生到死,又从死到生的经历让他心性大变。他忽然觉得自己改变了许多,刚才的一番滔滔言辞让他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望着金莲的背影,又觉得好像在梦中。掀开被子的那一刻,武大发现自己的身体已不是原来的自己了,尤其是两条长长的腿让他吃了一惊,连忙下床来到梳洗台前,拿起了金莲的铜镜。
  武大紧紧地盯着镜子里的那张面孔,那是一张即熟悉又有点陌生的面孔,五官虽还是自己原来的面貌,却布置的比原先更加的合理,瞳孔里分明有了神采,口鼻也似乎开朗了许多,脸上的光泽不再是“谷树皮”般地黯淡。低下头,“三寸丁”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结实而修长的腿,手臂也好像长了许多,手上的厚茧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的心忽然就像开了两扇窗户,一下子敞亮起来。
  金莲端着做好的饭菜上的楼来,眼前的武大让她精神为之一振,手有点颤抖,胸口起伏的厉害,脸上飞起了一片红云。她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却又早就隐隐感到要发生些什么。
  生活真是给武大一家开了个天大的玩笑。这一刻里,二人都默视着对方,久久没有一声言语。
  “有劳娘子,快将饭菜与我,真是饿坏了。”武大首先打破了沉默。
  金莲醒过神,忙将手中的饭菜放到桌上,又盛了满满一碗饭递过,说道:大郎快些吃吧,奴家去给你找身衣裳。
  武大一边吃着,一边心道:家中还会有我的衣裳吗?就是有现在我也穿不下了。
  不想,金莲竟从箱底翻出一件皂青直裰,却原来是去岁秋冬为武松亲手裁制的,只因后来叔嫂二人闹翻,便一直沉睡在金莲的箱底。
  金莲取出要给武大换上,武大疑是西门庆的,执意不穿。金莲无奈,只好道出实情:大郎休怪,这是奴家做给叔叔的,因他羞了奴家,故未与他,一直放在奴家身边。
  武大见金莲说的分明,也就不拗,起身换上,心中却又生起许多事来,匆匆吃过,下楼去看迎儿。
  金莲望着武大下楼去的身影,酸甜苦辣百般滋味一时涌上心头,呆呆地坐在梳妆台前,望着窗外街上形形色色的人,渐渐将目光移到斜对面王婆家的茶铺子上。
  王婆一早就从西门庆的口中知道了武大还阳的事,随后,整条街上的人便都知道了。她此时的心都快蹦到嗓子眼了,一个劲地在屋子里转着圈、拍着手,嘴里嘟嘟嚷嚷地。武大还阳重生,这对她来讲,不啻是个晴空霹雳,一下子将她震得头晕目眩,手脚发麻。她十分清楚自己将要面临着什么。
  武大终于迎来了紫石街上所有人的笑脸,那笑脸之前满是惊异的表情。
  这一天,武大成了清河县的头号新闻人物,他还阳重生且不再“三寸丁、谷树皮”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县城,成为人们谈论的重点。就连县衙里也派来公差一探究竟,那些和武松交好的也都前来看望武大。
  晌午的时候,王婆一颗吊着的心终于渐渐落下。武大并没有找上门来,甚至在见着她的时候还点了点头,这让王婆子感到十分疑惑,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现在看来好像并没有什么事了,难道武大还阳后连心性也改变了?
  郓哥见着武大的时候,武大已经在家里准备好了丰盛的酒菜,全是金莲一手烹饪的。
  那金莲自小便在王招宣府上学得诸艺,能歌善舞,晓笛知琴,品竹弄弦,弹得一手好琵琶;又常与文人雅士接触,故也略通些文墨,闲时亦能写几首清新香艳的小诗,咏几句思春的词句。后来王招宣病故,金莲被母亲接出又卖入张大户家,学得厨艺女红,做得一手好饭菜和针线活。原本想嫁个好人家,夫唱妇随,恩爱一生。却不成想被那张大户收用,遭主母嫉恨,稍有不遂便棍棒加身。那大户一气之下,倒贴本将金莲送与武大为妻,得空便踅入武大家中,与金莲私会;时景不长,身添数病,一命呜呼而亡。主母知晓实情,便令家下人将武大一家撵出。自此,多才多艺、年轻貌美的金莲便与武大将就一处,浑浑然打发着日子,一颗心倒死去了七八分。后来遇着武松,那颗心才又复苏起来,洋溢出青春的活力。却不料一腔爱恋之情,被人间伦理碾压的粉碎,武松的断然拒绝和义正言辞让她羞愧难当,无地自容,只得将那颗破碎的心又深深地掩埋在俗世的尘埃里,一任风雨。
  一场致命的邂逅,又让她经历了人生的几度悲欢。她常常独自一人站在楼上的窗前,用纤柔的手轻抚着那根硬绑绑的绿竹竿,想着心事,幻想着有一个美好的梦在前方等着自己,那是青春的梦想,是幸福的憧憬。她不知自己是因着爱武松而与西门庆沉迷于情欲之中,还是因恨着武松而通过自甘沉沦的方式来报复这个世界,宣泄心中莫名的恨意和寻欢的快意,她需要为自己的委曲寻找一种平衡。
  当她亲手将武大鸩死之后,心中充满了复杂的念想,既有从此离开这个丑陋男人的快意,又有无边的恐惧在心中盘绕,她深知武松对哥哥的情义,决不会轻易放过她。同时,又觉得或许可以断了武松的顾虑,与她生活在一起。她也知道西门庆对她只有占有的欲望,且家中妻妾成群,还整日在外寻花问柳,自己便是其中一个,新鲜劲一过,往后的日子一样的不堪。只有武松这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才是自己一生的依靠。她在极度错乱、彷徨和侥幸之中,与那西门庆款曲数度,纵情恣意,平抑着心中的惊慌、恐惧和烦乱。
  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武大今日却还阳重生了,而且改头换面,一去矮丑之态,颇具武松形貌,这让她死去的心又渐渐苏醒过来。她暗下决心,定要断了与那西门大官人的往来,从此收心在家。打发武大用过早饭之后,她便上街买来荤素蔬果,在厨房张罗午饭,用心烹饪。她要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让生活的烟火成为未来的幸福。
  武大出门前穿着那件崭新的皂青直裰,和迎儿谈了一会儿,他深知这个从小就孤苦的女儿自金莲进门以后所受的委屈,父女俩抱头痛哭了一场,迎儿说了许多对不起父亲的话,这让武大更加的伤心。平息过后,武大携着女儿的手,走在紫石街上。他要让这条街上的人都知道,他武大从此站起来了,不再是那个“三寸顶、谷树皮”了,他一直期盼的尊严从人们对他的笑脸上得到了验证。
  武大首先来到郓哥家,看望了郓哥的老爹,丢下一吊钱,并让老爹知晓郓哥,回家后就来家中吃饭,他要好好感谢一下这个小兄弟。
  郓哥并未回家就径直奔到武大家来。他是在“狮子楼”前听到武大复活的讯息,开始他并不相信,直到满街人都在谈论这件事的时候,他才撒脚跑向紫石街,街上人知道他与武大的关系,都向他投来复杂的眼神,有的讨好似地向他招呼。经过王婆家茶铺子时,郓哥看见那老贼婆一脸的秋茄相,就像犯了瘟的鸡似的蜷缩在门前的矮凳上。他觉得眼前突然一片明亮,心中仿佛沁入了一泓甘泉,说不出的舒畅。
  郓哥几乎是撞开了武大家的门,一进门就大声叫着:大郎,大郎。武大听到是郓哥的叫声,忙迎将出来,拉着郓哥的手,眼中已是泪水涟涟。
  郓哥见武大果然是变化非凡,一扫先前的猥琐和不堪,人也精神了许多,一时呆住。
  二人有说不完的话,却不知从哪里说起,相视良久,竟无语凝噎。还是金莲解意,过来将两人让进屋内,坐下把盏。
  当武大将自己所遇经过细细对郓哥讲述一番之后,郓哥已是喜极而泣,哽咽道:大郎,你是不知道,自你走后,那西门庆让手下人每日寻我麻烦,被他们好一顿毒打;我躲避不过,只好在狮子楼前人多的地方叫卖。可那伙人在旁盯着,也无人敢来买,已经好几天没卖出一个梨了。郓哥说完,又委屈出眼泪来。
  武大夹了一片牛肉放到郓哥碗里,说道:兄弟,不急,这回有他西门庆好看的了,我让他三天后兑现一千二百两作为补偿,估摸着我兄弟也快回来了,谅他也不敢赖账。以后你就跟着我,不用再走街串巷,风吹日晒的了,我们一起开家酒店。早上我出去看了,街东首那家百年老店“迎河轩”酒楼掌柜的要回江南,刚好要盘出,我已与他谈妥,三日后接手,只要六百两银子。我们重新打理一下,不日就可开张,名字我也想好了,就叫“还阳楼”。
  郓哥一听,浑身来劲,和武大满满喝了一杯。迎儿从里间出来给二人盛饭,见着郓哥,脸上一红,将碗放下急忙转身回屋。武大心中一亮,已有了计较。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这天晚上,武大终于如愿已偿,做了几年夫妻,这一刻才解得滋味。
  掌灯时分,金莲就将楼上收拾一新,重新换过锦绣被褥,又将那根绿竹竿折成两截送入楼下灶间,一把火烧了满锅的开水。二人浴罢,坐在床上说了许多前后的话,商量着往后的日子。
  金莲此时已是芳心归位,只把武大上下仔细看过,脸上酡红嫣然,眉带春水,腮凝暗香,情思潺动。轻启玉唇:大郎从今往后只管去营生,奴家为你守住便是。叔叔归来,奴家自有分寸,便是迎儿今后也包在奴家身上,大郎休要烦恼则个。只是那西门庆向来霸道,行横清河也不是一、二日的,怕是不肯就犯,遂了你我心愿,闹将起来,怕是大郎还要吃亏,不如且等叔叔回来,一并与他理会。
  武大见金莲知心明理,甚是高兴,说道:娘子说得是,不过无碍,想那西门庆也不敢耍赖。我有他的白纸黑字、画押作证,怕他怎的。说完将金莲横竖细瞧一遍,心中早已烘热,不想再说多话。
  金莲也已会意,起身将灯调暗,轻解薄衫,只系粉绿汗兜,荔藕似的手臂护在胸前,下身只着一条过膝月白杭绸短裤,裤脚边绣着两朵并蒂青莲,挪步间,风情乍露,满屋生香。
  武大与金莲同床数年,几时见过这般模样。心中已滚过千军万马,一浪接着一浪的波涛在喉舌、胸口和胯下拍打,浑身燥热难耐,手脚呆在一旁不听使唤。
  金莲虽久经风月之事,这一刻却不想在武大面前起风作浪,只当初入洞房,一展羞态,更引得武大尽心垂怜。二人倒在一处,跌入快乐深渊,一夜欢情自不必细说,有词为证:春宵良辰迟来,数年精血奔流,几度云雨,帐歪枕斜,只把巫山掠遍;莺啼燕喘,玉体轻颤,尝尽滋味嫌不够,恨夜时短到天明,一番欢爱,永心同结,任谁休来拆开。
  自此后,武大与金莲恩爱一家,在清河县努力打拼,经营多处产业,以至进京发展,创下一片天地。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