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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坏头头强迫劳改 走资派作伴陪同

作品名称:三节草(下卷)      作者:老马识途      发布时间:2013-06-06 23:16:17      字数:5412

  第三十七章 坏头头强迫劳改 走资派作伴陪同
  改组后的龙城县革委的武装兵团自恃强悍,脚踏兴安诸县,引起各县夺权派的公愤,消息四面八方传来,兴安各县夺权派武装要联合攻打龙城县城,石杰召开县革委常委会议,商量应对之策。诸常委先后到会坐定后,石杰说:
  “据相关方面可靠消息,各县夺权派明里暗中在组织武装力量,准备联合攻打我县,请大家来商量应对方案,以免到时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梁大伟首先发言说:“据跑各县的客、货车驾驶员说,各县夺权派在农村势力大,反夺权派均处于于惶恐中,夺权派要联合报复我县,这消息不假。这几天,我正思考怎么办?”沉默一下又说:
  “俗话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除在思想上要绷紧弦外,具体措施要跟上。我的想法是在县城东西南北四大路口修筑碉堡,在车站进站口建钢筋混凝土碉楼,若夺权派来犯,我们退守拒之县城外,确保城中百姓安全。考虑建筑经费、劳力从何而来?请大家出谋划策。”
  “经费问题,我叫生产领导小组作个预算,我想困难不大。关健怎样组织人力?”县革委生产领导小组负责人陈省吾说。
  “我的意见是,把在各系统管训班学习的坏头头作主要劳动力,从建筑工人中抽调技术人员把好质量关。各机关、学校和企事业单位在星期天派出人员作辅助劳动力,一个月时间可能完工。”县革委常委、兵团参谋长安民心说。
  龙城县革委常委、武装兵团长李建筑说:“抽建筑技术人员和技术工人的事我来完成,明天保证报到!”
  县革委主任石杰最后总结说:“大家的意见和想法很好,我完全赞同,关键在抓落实,会后立即行动,各负其责,争取早日竣工。县革委办公室起草一个决定,我审核后,以正式文件下发到各县属单位执行。”
  常委会后,县革委以通告张贴龙城各主要街道,宣传修筑防御工事的目的意义,有人看后说,是自打屁自惊张;也有人说,还是有所防范才不会吃亏。夺权派的人看了,心中暗暗喜欢,希望各县夺权派早日攻打龙城,教训这帮王八蛋,已解心中之恨。
  在龙城中学后山顶的火神庙旁边,兴建县城东北防御碉堡,陈建国、李学文、张文武、刘大力等数十个“走资派”和“坏头头”被县革委武装兵团派人押解到工地强迫劳动,白天负责抬石头、拌灰浆、挑灰浆供建筑工人安砌。在这些人中,除陈建国、刘大力等是苦力出身外,其余大部分是从学校门到机关门的文弱书生,几天之后,几乎都累垮了,但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
  每天白天重体力劳动,晚上还要组织学习毛主席著作两小时,一星期后部分人病倒了,给管理人员请假,不准!并说是装病养生,虎落平原受犬欺,只能忍气呑声带病上工地。
  对此惨状,监管人员中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说,这些年官老爷们享福享过山了,让他们吃一下烙粑,才知道锅儿是铁铸的;有人说,一颗谷子两头尖,一家仓头玩两年,笑到最后才算真正笑,做一线,留一线,今后好相见。
  陈建国、刘大力抬石头最卖力,两百斤重的块石两人对抬不觉吃力,监管人员暗暗佩服,他两人有时偷点懒,监管人员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徦装沒看见。
  城东北碉楼在一月内竣工,陈建国、李学文等又被押解到城西南修筑另一座碉楼。这座碉楼建在无路可走的悬崖峭壁上,砂、石、水全靠人力运输,吃过苦力的陈建国、刘大力都苦不堪言,其他人的身心可想而知。那年头物质奇缺,工资低下,被强迫劳改的人每月只发15元生活费,每家均是四五口之家,养家敷口都成问题,哪有钱买营养品,加之油肉等副食品全是计划供应,就是有钱也无市。“管训班”的伙食是每顿半斤米的饭,一小碗炒白菜,见不到油花。就是每周打“牙祭”,也只有几小块肉。两个月的重体力劳动,折磨得部分人实在受不了,在城南碉堡竣工之前,少部分胆大的溜之大吉,到外地避难,以免劳役之苦。
  陈建国是龙城最大的“走资派”,李学文、张文武、刘大力等被称为“甲级战犯”,名声在外,无处可逃,也没有冒险勇气,只能忍气吞声,受胯下之辱。
  有一天,丁学敏得到监管人员恩准,来到工地探望陈建国,并带来龙城人喜欢吃的“油辣子”。中饭时,陈把一瓶“油辣子”分给难友同享,大家吃了两个月来最香的一顿饭,监管人员忽然想到一句俗:“有福同享,有难同档”。“走资派”和“坏头头”是一颗绳上的蚂蚱,互相关心是在天理和情理之中。
  城南碉堡完工,县革委又作出建自来水工程的决定,地址选在离县城约3公里的丹山脚下,提清塘之水通过管道引进城。据龙城年长者说,龙城解放后,兴安专署原建在龙城,因缺水而迁安义县。每到枯水季节,龙城内大水井、土井、四眼井、马槽井被县人挑干,吃泥浆水都成问题。县城人听说要建自来水工程,无不欢欣鼓舞,无论是夺权派观点或是反夺权派观点的人都举双手赞成。
  不幸的是,陈建国、李学文等“走资派”与“坏头头”又被押解到自来水工程作劳动力使用。县革委“管训班”由县城迁至丹山,数十人分住两个工棚,白天劳动,晚上学习,要大家写检查并互相检举揭发走资本主义道路的罪行和文化大革命中的错误。
  一天晚上,揭发批判陈建国、李学文的会议在工棚中举行,“管训班”负责人说,有人检举陈建国、李学文在工地散布对文化大革命不满言论,说文化革命是“坏人当道,好人受气”,这是对毛主席发动文革的污蔑,对革命造反派的侮辱,号召大家揭发批判。那负责人话音刚落,有人举手发言说:
  “陈建国和李学文不甘心失败,把造反派视作坏人,站在革命群众对立面,是死不悔改的走资派和坏头头,我们要以毛泽东思想为武器,揭发他们的滔天罪行和丒恶嘴脸,捍卫新生红色政权,把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参会者一看,发言者是原县人委夺权派中的一个头头,此人原是“逍遥派”,后是“两面派”,虽如此狡滑,仍未逃脱被强迫劳动的厄运。积极发言,讨好造反派,想立功续罪,其居心叵测。这人发言后,会场沉寂,他余兴未尽,拿出毛主席语录唸道:
  “凡是敌人反对的,我们反对,凡是敌人拥护的,我们拥护。…”此时有人喊:
  “他篡改毛主席语录,是个反革命分子,把他揪出来斗倒斗臭!”说时迟,那时快,不由他分辩,有人把那人押上台,站在陈建国和李学文之中,大家把斗争矛头直指那人。
  在揭发批判篡改毛主席语录的发言人中,有人引用:“人民靠我们去组织,中国的反动分子,靠我们组织起人民去把他打倒。凡是反动的东西,你不打,他就倒。……。”应是他就不倒,口误少读“不”字,又被人听出错误,此人不用别人动手,自觉走入陈建国等行列接受批判,众人暗中发笑。从此,没有人敢站出来揭发批判,监管负责人只好草率收场,结束这尴尬局面。
  此次批斗会是首次,也是最后一次。若干年后回忆此闹剧,大家还笑得直不起腰。
  日出日落,早起早睡,劳动吃饭,日复一日,“走资派”和“坏头头”们已逐渐习惯这种简单生活,免去世俗许多纷争烦恼,也是一大好事。这种日子何时是尽头?最初心存企盼,后来谁都不想了,橫下一条心,听天由命吧!人无杂念,通过体力劳动,强筋健骨,大部分人红光满面。劳动之余,大家合唱毛主席诗词等革命歌曲,有些人下象棋、围棋消遣心中之痛。
  人是有感情的高等动物,监管者和这些“走资派”、“坏头头”们朝夕相处,日久生情,也同情他们不幸遭遇,监管放松,有些人还同他们交朋友。有人暗中说,当年韩信还受过胯下之辱,三十河东,四十年河西,今后还难说是哪家的天地?山不转,水转,水不转,路相连,做一线,留一线,今后好相见。
  苦日子终一熬出头,1968年5月1日,龙城县丹山自来水工程竣工剪彩,这在当时是兴安地区的头条特大新闻,盘江八县县革委派员前来祝贺。当龙城县城内居民喝到清洁的甘泉时,内心激动,奔走相告,吃“千脚水”的日子一去不复反了,庆幸自己已过上大城市人的日子。可谁又知道“走资派”和“坏头头”们曾付出的辛酸血泪。过若干年后,当年的“走资派”和“坏头头”大部分是龙城的大小官员,顾这段辛酸历史,五味杂陈,但觉得是在错误线下做了一件功在当代,惠及子孙的善事,值!
  丹山自来水工的竣工,给被强迫劳动改造的“走资派”、“坏头头”带来好运,除陈建国外,都释放回原单位抓革命、促生产,苦难的日子终于结束,每个人都感庆幸。陈建国唯独高兴不起来,不知这些造反者将如何处置他。
  县革委常委、生产领导小组负责人陈省吾来管训班找陈建国谈话说,经县革委硏究决定,建在火神庙山顶的蓄水池由他看守,这关系到全城人民的用水安全,责任重大,是县革委他的信任,希望他好好表现,立功续罪,争取早日解放。同意他回家一星期后到职,陈建国听后,心中暗暗叫苦,有口难开,只好点头称是。
  陈建国回到家中,陈龙、陈凤问长问短,孝顺老爸,陈建国看到兄妹俩懂事许多,心感安慰。和丁学敏同床共枕一星期,说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人话。回家当晚,陈建国要求“做爱”,丁学敏嘴里虽骂他老不要脸,说这种时还有心思做那事,但食人间烟火的她还是愉快接受了。男欢女爱必竟是阴阳平衡之事,久别如新婚,在魚水之欢中双方如坠云里雾里,生理和心里上得到满足。陈建国在离家履职当晚,又一次提出那事,丁学敏爽快答应,了却两人心照不喧之愿。
  龙城县自来水蓄水池旁建有一简易工棚,当地人叫“狗向火”,陈建国白天黑夜一人独守茅屋,白天用晒太阳、找虱子或洗衣做饭吃打发光阴,晚上数星星看月亮,在火神庙山顶观城中万家灯火。进入子夜,电力不足的县城停止供电,眼前一片漆黑,夜半三更,偶有猫头鹰叫几声,令人毛骨悚然,孤独与寂寞的痛苦比被批斗时弯腰低头撬钢钎还难熬;比当年独居城隍庙还恐怖,孤独与寂寞使陈酒隐复发,每天借酒消愁。白天偶尔下山回家,也不敢过夜,晚饭后急忙回工棚,怕水池出问题。陈建国回家诉苦,丁学敏也爱莫能助,冥思苦索才想到叫其子陈龙晩上上山陪父,陈建国在夜晚有儿子陪伴说话,心中痛苦少了许多。
  龙城西北约20公里的放牛坪,是原兴安地区办的劳改农场。放牛坪上有万亩草地,塞外风光,山花烂漫。龙城县革委按毛主席“五七”指示,把县“五七”干校办在这里,学员是县属机关“站错队”的干部职工,也就是原夺权派观点的人。有人说,名誉上是劳动锻炼,实际是对小“走资派”和小“坏头头”轮流监督改造的地方。“干校”编为原县委机关干部、原人委机关干部、原政法机关干部、农林水机关干部等四个排。“干校”管理人员是县革委结合的领导干部与县人武部派出的军代表,县革委常委轮流到“干校”作政治时事报告,话语不时对学员发出警示:只有老实劳动改造,才能早日回原单位工作。大家心知肚明,只有服从当权者的统治,才能走出变像囚徒生活。
  据进过“干校”的人后来说,这里的环境与生活比丹山“劳改队”好多少倍,除适当劳动外,每周末可请假回家一天。春种秋收,劳动之余,县委、人委部分干部学做木匠,山凹里的青?树是砍扁担和鋤把及做推刨的好材料,经过半年学习,一些人略会木工手艺。
  农林水排的干部在干完农活之余以挖草药为乐,在县新华书店买本草药图谱,上山按图索骥,挖采“一朵云”、“天青地白”、“八爪金龙”“朝天罐”等草药,假日回家刨制备用,一些人在“干校毕业”后能识别草药数十种,成了“草医”。
  小戈是龙城县水电局助理技术员,原夺权派县革委委员、革委办公室负责人,爱舞文弄墨的他和技术员老马因所谓“站错队’’被列人进“五七”干校之列。1969年9月的某一天,他和老马在县兽力运输合作社雇了一驾单套马车,装上简单的行李,告别家人和亲友就启程赴放牛坪“五七干校”。此情此景,他俩心情难免有些沉重,马车行驶在沙九公路上,老马一股劲吸烟,小戈沉思在“陈年往事”中,一路上除偶尔互相安慰的话外,就只有车夫的吆喝声和马蹄声。约1个小时,马车进入乡村公路,行进到营盘山时,大雾弥漫,道路坎坷且坡度大,车夫扬鞭催马,也只能缓缓而行。又约走了1个小时,马车已爬上放牛坪,眼前迷雾茫茫,5米之外,看不见任何物体,东西南北无法辨认,周围既无村落,也无行人,一片凄凉,此刻真有流放充军之感,他俩心情更加沉重。
  “五七”干校在何处?他们和车夫都无从确认,车夫吆喝牲口停住。正在危难之时,说来也巧,前面有一黑影,小戈迅速迎上去,走近一看,原来是县城关派出所的民警小黄,他肩上挑着一挑水,寒暄之后,才知道“干校”就在附近。真是“就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令人啼笑皆非。
  小戈和老马被编人农林水排,同住一间仓房里。第一晚,破旧的仓房外,群星闪烁,秋风呼啸,他们久久不能人睡。更令人难忘的是,放马坪上的水属酸性水质,虽一日三餐,大家还是处于饥肠辘辘。
  据老“学员”们说,干校初办,管制相当严格,晨操队列训练后,学“毛著”,背“老三篇”,其余时间挖煤、种地。有一次,队列训练,教员搞恶作剧,操场雨后积水,到水塘前,他还喊卧倒,大家迫于压力,只得屈从。又有一次,一学员在读毛主席语录时,产生口误,受到严厉批判,当另一学员在批判发言时,又说错了话,又列入被批判对象。第三个学员发言批判前两个人时,因读错毛主席语录又被揪出来批斗。由此可想,那年头政治何等恐怖、人人自危到了何等程度。
  值得庆幸的是,小戈和老马来“干校”前,因政局变化,“干校”已军心涣散,管理者已力不从心。小戈到干校20多天,只参加过一天劳动,挑了三挑马粪和两挑水,其余时间是带上草药书和老学员们一道上山采药。什么“一朵云”、“八爪金龙”、“朝天罐”等放牛坪上是垂手可得,这说明此地人迹罕至,原始生态保持较好。上坡数日,在大家的指点下,小戈已能鉴别采挖20余种草药。正当他们体会这苦中作乐的人生时,风雨飘摇的掌权派无力控制时局,“干校”无人监管,大家趁机回到县城继续“闹革命”。不久,所谓“五七”干校随之作鸟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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