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一桶金

　　且说西门庆一夜未眠，倒在床上翻来覆去，胡思乱想。一会儿想起与潘氏的风流缠绵，一会儿想着要给武大的银两，忽又想像着武松挥舞着打虎的铁拳扑向自己。这般折腾到天明，头炸开似的疼，唤过玳安，伺候着起来；吃罢早饭，提了四样寻常礼物，便急急来到县衙。
　　清河县在郓州境内属第一大县，不仅地广人稠，物产丰富，而且水陆交通发达，商贸兴盛，年GDP占全州40%，官衙自是油水丰足。能在此地为官，没有一点背景和实力很难就任。
　　现任知县陈化龙本是谷阳县一名主薄，因走了西王皇亲的路子，四年前谋了主位，知谷阳县。又因早年与王招宣走的近，识得王文宣。得知王文宣与驸马交好，便用上任以来所得外财，购得一方名贵端砚，两盒唐墨和一幅五代名家顾闳中的《重屏会棋图》，亲自至京送于王文宣。王文宣见此人送来风雅之物，又是故人，便笑纳之。事过之后，陈化龙调升清河县任知县，遂了心愿。一月前，他又闻得王文宣入了翰林，受到当今天子器重，不禁又心生更大的念头，于是令武松携了重礼上京。从自武松走后，他又一门心思扑在敛财之道上，以期将来谋得更远大的前程。
　　这几天来，他也耳闻了西门庆与武松嫂子勾搭，武大忽然不明不白死去之事，正想着武松回来后会不会闹将起来，忽又听说武大还阳重生了，于是急忙派出衙役前去探察。得到回报，说确有此事，这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此时，陈化龙正在书房里临写王羲之的《黄庭经》，衙役来报，说是西门庆登门求见。他本不想见，但又想着西门庆往日的好处，便让衙役将西门庆请到客厅稍候。
　　当西门庆将来意说明，陈化龙沉思不语，在心里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比较着轻重，分析着得失。须臾，开口说道：贤弟是个明白人，听我一句劝，还是兑现了武大的银子，你也不差这点钱财，何必与那武家结下深怨。你想想看，那武松是个打虎的英雄，虽说现在在我堂前听令，谁知道哪一天就腾达了，听说他与那柴大官人相交甚好，这次又替我到京公干，这点情面我还是要给他的。再者说，你勾引人家老婆本就不对，听说武大死的又不明不白，这要是让武松知晓，就他那脾气，岂能与你善罢甘休。现在武大又活了过来，这便好了，你就让他一步，伏个低，了结此桩不快之事算了。以后都在清河地面上混，山不转水转，说不定哪一天又走到一起。你看呢？
　　西门庆听了陈知县的一番劝言，暗自思忖，觉得也只能如此，真要撕破脸皮赖了账，也是件麻烦的事。现在武大还阳重生，全县城的人都知道了，不定将他怎样神化。虽说自己有钱有势，真要动起手来，只怕那武松也是难缠的主，索性听了他的劝。想到这说道：陈兄所言甚是，我听你便是，今日就将武大要的银子如数给他，还望陈兄派人作个见证；日后武松回来，也请你从中调解则个，免得再生是非。
　　陈化龙见西门庆倒也识相，知他心生畏惧，却不点破。笑道：贤弟这才是明智之举，俗话说退一步海阔天空，你这样做就对了，我这就派人随你去做个见证，了了这件事。武松回来后，我找个机会，让你俩亲近亲近，说不定以后还能在一起干点大事，别总在清河这巴掌大的地方瞎混。
　　西门庆见陈化龙说得玄乎，不知如何应答，便没接茬。二人又谈了些生意上银钱往来之事，西门庆起身告辞。陈化龙瞄了一眼桌腿边的礼物，相送至门口。
　　西门庆离开县衙，一路逶逦来到“狮子楼”后巷李桂姐家，前脚刚跨进门，花子虚、谢希大、孙天化、应伯爵等一帮难兄难弟和食友吃货就齐迎上来，同声道：哥，搞定没有？
　　李桂姐、李桂卿两姐妹也凑上来，娇声嗲气道：哟，还有什么是我们西门大官人摆不平的，就是五道将军的女儿、钟馗的大妹子、阎王爷的小老婆，他也能娶回来挤在一张床上。不就是个卖炊饼的吗，还了阳又能怎的，还不照样戴绿帽子。潘金莲那个小骚娘们她能舍得我们大官人？哟，脸色不对呀……
　　西门庆心里正窝着火，见两个婊子唠叨个没完，用手中折扇一人头上给了一下，吼了一嗓子：早上吃了神仙屁呀，就你俩能，还娶阎王爷小老婆呢，我看先把你俩送给阎王爷当小老婆，老子将来下去，也好卖我个人情。姐妹俩一怔，知道坏了事，忙不迭在前面献殷勤，又是端茶，又是递毛巾，一边又去张罗着摆酒弄菜。
　　西门庆一屁股坐下，端起杯子猛吃了两口，用手抓了一块梅桂菊花饼塞咽下去，又吸了一口“八宝茶”，这才对众人说道：老子这回认栽了，我已让来保、来旺回家取银子了；谢希大你辛苦一趟，去武大家，把他带到这儿来，别忘了让他把字据带来。对了，你顺路先去那王婆子家，把老子给她做棺材本的十两银子要回来。她要不给，你就说陈老爷要治她的罪，看她个老东西敢不敢。
　　谢希大应承一声，转身出去。花子虚说道：哥，到底怎么回事，今天约我们来，是不是要收拾那个矬子？孙天化接道：我们哥几个一早就听说了，又不好去你府上相问，正凑一处商量着呢，你派来兴和童画来知会我们到桂姐这儿，我们不放心，又让鲁华和张胜两个在紫石街上转悠，发现什么异常立即来通知我们。哥，你认什么栽了？那武大真的死而复生了？
　　西门庆没言语，将手中的折扇开开合合，开了扇几下，合上敲几下，弄得众人面面相觑。吴典恩说道：你们几个少说两句，让老大歇会儿，没看老大脸色，一夜没睡好吗？那矬子有什么好怕的。我吴某人一个人就行，再送他回阎王爷那报到去，看他还反了天不成。哥，是不是他讹你银子了？要了多少？西门庆白了吴典恩一眼，还是没吭声。
　　应伯爵在一旁指着吴典恩说道：还让别人少说两句，你说的什么话，难道你比老大还有能耐？就凭你？做梦去吧。吴典恩刚要回嘴应对，西门庆将扇子往桌子上一摔，怒道：吵个**，都他娘的闭嘴，让老子清静会。
　　众人见西门庆怒了，都坐下喝茶不语。李桂姐出来将桌上的点心果品撤下，不一会儿，姐妹俩端来柳蒸糟鲥鱼、烧花猪肉、干蒸劈月西鸡、滤蒸烧鸭、水晶蹄髈、肚肺乳线汤并时令鲜蔬等，摆了满满一桌，排好碗箸，又给每人杯中倒满。桂姐劝道：大官人休恼了，且饮一杯消消气，我和桂卿给你们唱一曲解解闷，说完去取琵琶。
　　这时，西门庆心中火气已小了许多，见众人都低头不语，也就见好就收，说道：行了，这事就先这样了，一会儿武大来，你们都不要说话，也别动他，我自会应承。来，我们先喝着。说完端杯和众人干了。二李弹唱了一曲《三弄梅花》，见众人也无心听，便丢了琵琶，坐到桌前，敬了一圈。
　　席间，西门庆将事情经过对众人讲述了一遍，又说了陈知县的意见，众人这才明白事情原委。
　　三巡酒过后，谢希大领着武大果真来了。
　　众人见了武大都是一惊，果然是高了许多，人也不矬了，肤色面皮也有了光彩。西门庆站起来，也不客套，说道：武兄过来，坐我边上。来、来、来，我们弟兄几个一起敬他一杯。
　　桂卿起身将椅子挪了挪，给武大空出位子，另换了一个大杯，倒满，又将那肉乎乎的蹄膀弄了一大块放到武大的碗里。
　　武大心中也是七上八下的，在路上就一直想着西门庆会不会耍什么花招，现在看来，好像也没什么，就坐下喝了那一大杯。说道：以前承蒙各位看顾我的生意，常买我的炊饼。虽说我和西门大官人之间有了过节，发生了很大的不愉快，但只要按我们说好的解决了，这件事也就算过去了。以后，大家各做各的生意，井水不犯河水。噢，字据我带来了，西门大官人，我要的银子呢？
　　西门庆说道：武兄不急，银子自然不会少你一两的。先吃点，多喝几杯，银子马上就到。来，兄弟几个多敬他几杯。
　　武大见众人要灌他酒，却也不惧，接连喝了几大杯，面色一点不变。稍歇了会，三口两口将那油腻腻的半个蹄膀吞到肚里，又啃了大半只烧鸭。这才端起杯子，要和西门庆连干三个满的。这一下众人才知道武大还阳后果然是有了神通，都不敢再小觑他了。
　　西门庆没办法干，只好和武大喝了三杯满的，却早已是头晕脸烧，心跳的厉害。
　　众人正不疼不痒地喝着尴尬酒，西门庆的两个跟随来保和来旺推门进来了。
　　西门庆见两人空着手，忙问道：银子呢？来旺哭丧着脸回道：老爷，不是小的们办事不牢靠，确实是大娘她看管的紧，知道你要给武大这么多银子，死活就是不让，我们也没办法，求了她半天，好话说了几箩筐，可就是没用，大娘她铁了心不让取。还让你快些回去，说是亲家那边出了事，大小姐和姑爷回来了。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就赶快过来了。来旺说完，用袖口揩了揩额头上的汗。来保又补充了一句：老爷，我看见大小姐脸色很不好，好像还哭过了，陈姑爷也催着我们赶紧的请您回去则个。
　　西门庆听完一脸的狐疑，不知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也无心再喝了。忙对武大说：武兄，你也听到了，不是我西门庆要赖你的账，确实是家中有了情况。你放心好了，这银子我一定会给你的，不是三天还没到吗，后天我一准派人将银子送到你家。说完也不管众人，急急出了门，来保和来旺二人忙跟了上去。
　　众人见西门庆走了，也都一哄而散。谢希大临走时，将要来的十两银子扔给了桂姐。
　　武大银子没讨着，灌了一肚子酒肉，踉跄着回到家中，进门就从半人高的水缸里舀了一大瓢井水，一仰脖咕咚个干净。金莲已做好午饭，正等着心焦，见武大满嘴酒气回来，疑是遭了西门庆软报复，上前询道：大郎恁地这许久才回，教奴家好不担心，银子要着了吗？恁地喝了这么多，那西门庆没为难你吧？说完打水给武大净面。
　　武大擦了把脸，随手将毛巾扔到盆里，水花溅了金莲一身。金莲一怔，忙用手抖了抖衣襟，将毛巾拧干，抹了抹自己的脸颊，晾起。又道：奴家盛碗春笋腊肉汤给你喝。武大一摆手，说道：不用了，你和迎儿吃饭则个，不用管我了，我上楼休息会儿。他娘的，这小子家里来事了，银子被他婆娘管的紧，没讨着，后天再说吧，反正说好了三天之内兑现，跑不了的。说完气冲冲上了楼。
　　金莲坐在桌前，看着迎儿吃得欢，却没心情下咽，不知怎的又想起了武松初入家门时的情景：那天武松也是坐在迎儿现在的位置，高大的模样，一脸的阳光，气宇轩昂，笑起来爽朗清亮。一下子令命运多舛的金莲如久旱遇甘泉般地欢喜，心灵深处似有万千情丝舞动，周身上下有说不出的舒坦。那一天，是金莲来到这个世界上最开心、最幸福的一天。她完全忘记了武大的存在，忘记了自己是个有夫之妇，也忘记了他是自己男人的亲弟弟。她就像个怀春的少女，于茫茫人海中相逢着了梦里千百回的心上人，眼中全是武松的形象，心里全是想着武松的甜蜜。她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武松的身上，饭菜做得是那样的可口，烟火咸淡中满是欢喜；衣裳裁得是那么的得体，一针一线里全是爱意。可是，命运还是给了她沉重的打击，让她的一腔柔情变成了可耻的罪恶，成为邻里的笑柄。她的痛苦又有谁来知，又与谁相述。
　　迎儿见金莲发呆不食，停下碗箸，说道：娘，你怎么啦，为何不吃？都快凉了。小小迎儿已初懂人事，见父亲和后妈和好，心中阴影渐渐淡去，久抑的心情宽松了许多。
　　金莲听迎儿发问，停止游思，看了迎儿几眼，心中闪过一些愧意，低下头，端起碗，简单吃了几口，全没滋味。脑子里又忽闪起三个男人的行止和形容，心思又渐次乱了起来。
　　且说西门庆从李桂姐家急急出来，匆匆赶回家中。路上偏又遇着鲁华和张胜二人，缠着说话，一付表功邀赏的无赖相。西门庆无心听他俩说东道西，一脸的不痛快，厌烦着丢下几两散碎银子，摔了摔衣袖，扬长而去。
　　这鲁华和张胜原是夏提刑府上的帮闲之人，专干些刑拘锁问之事，在清河县抢男霸女、欺压百姓，无恶不做，后因误犯了贺千户家的小妾，被夏提刑仗了二十军棍，扫地出门。从此便在街面上瞎混，帮人出头弄事，讨租要债，成了清河县有名的二痞子，常人见着他俩都绕道躲行。西门庆见二人有些门道，便收在门下，只是不让进家门，时常赍些银钱支使他们。如今越发的坏通了皮，有时连县衙的差役也不放在眼里，酒楼、妓院老板见着他俩更是头皮发麻，撵也不是，请也不是，真是人见人恨，无人不嫌。
　　今日一早，二人被孙天化支派到紫石街打探消息，后帮着谢希大从王婆那讨要了十两银子，本想着赚到手中，不想却被谢希大拒绝，正一肚子干火，此时见着西门庆怎肯放过。二人得了银子，一溜烟来到“迎河轩”，不题。
　　却说西门庆一进府门，早有家人通报吴月娘和西门大姐等，众人迎将出来，见着西门庆，有的哭，有的说，有的骂，乱作一团。西门庆正一身的不自在，一脑门子不痛快，见此十分不爽，厉声说道：吵什么吵，老子还没死呢，哭他娘的俅，都给我闭嘴，发生什么事了？众人见西门庆发怒，都禁声不语。
　　吴月娘知是因着银子的事恼了他，虽说平日里无事不依，却着实心疼这一千二百两，怎么着也不愿轻易给了别人，本想先说银子的事，但眼下又出了西门大姐婆家的事，妇人自知轻重，便道：官人休恼，现亲家那边出事了，陈老爷让他俩回来避避风头，已安排在东厢房暂歇，大主意还望官人拿定才是。说完，叹了口气，眼望着女婿陈经济，不再说话。
　　那陈经济本是京官陈洪之子，从小娇生惯养，游手好闲，任性胡为，不受约束。去年十六岁时娶了年仅十三岁的西门大姐为妻，西门大姐从小失母，性格软弱，怎管得了他，婚后一样不改性子，只一味地寻花问柳，出入风月。上月初，陈洪亲家禁军杨提督被科道官参倒，陈洪受到牵累，故令二人携家中贵重来投西门庆，以避祸事。
　　西门庆问明原委，陈经济一边说着甜言讨好着岳父，一边将带来的银子取出五百两送与西门庆打点。西门庆脑子一转，说道：这事着实难办，虽说我与蔡太师府里有些往来，不过这点银子也只够送他家下人的，如何近得了太师的身。
　　陈经济从小在官场中长大，见惯了这一套，心中明白，立刻回道：有泰山大人相携，家父之事一定能成，小婿万分感谢，这五百两是小婿孝敬您老人家的，另有一千二百两作为行路之用，还望岳父大人看顾则个，家父另有书信在此。说完从怀中掏出信来，双手呈给西门庆。西门庆打开看过，心中已有计较。
　　一时众人散去，西门庆来到吴月娘房中。二人沉默了会儿，吴月娘说道：我说官人，你怎地就答应了那武大，还要给这许多银子，官人休要怪奴家碍了你面子，奴家实不甘心便宜了那矬子。
　　西门庆此时已无心与她纠缠，说道：大娘爱惜家财本是好意，只是我已给了武大承诺，又有字据在他手上。话说回来，现在的武大已经不是过去的武大了，再者他还有个打虎的亲弟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陈知县也是这个意思。这样吧，就把陈经济给的一千二百两先给了武大，后面的事再说。
　　吴月娘见西门庆如此说，也不好再阻拦。二人又说了些女儿女婿的事，西门庆起身出门，叫过来保、来旺和来兴，令三人带上银子，前往武大家中。
　　来保在西门庆府上已有十三、四年，打小便跟着西门庆后面，耳濡目染，近墨而黑，表面上忠厚老实，实则满肚子狼狈，帮着西门庆干了许多见不得人的事。今见西门庆要给武大这么一大笔银子，眼睛都绿了，一路之上，心中盘算着怎样讹武大一笔。
　　却说武大在楼上小睡了会儿，酒劲缓过，醒来口干，唤过金莲要了水喝。起身屙尿，刚尿一半，忽听楼下门被捶得山响，一抖手，弄了一裤腿的尿，口中骂了一句，让金莲下楼去瞧。
　　来保三人进了门，不怀好意地看着金莲，一脸的奸笑：你家如意郎君呢，快让他来接银子。这可是你们几辈也挣不来的，晚上睡觉最好藏被窝里，小心让贼给偷了去。来旺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哎，我说小嫂子，大官人给你的好布料咋不穿呢，这身土布衣岂不埋没了这付好身段，可惜啊，可惜。来兴也凑乐道：就是，现在有银子了，咱们的小嫂子可以做它十件八件的花衣裳，一天一换去那大街上显摆显摆咯。
　　金莲被臊得脸红，见是这三个人，心中有气没处撒，忙回身叫武大下楼来。
　　武大将尿湿的裤腿卷了三道，一高一低颠着脚下楼。一见是来保三人，又有一大袋子东西放在桌边，心中一喜，知是银子送来了。忙笑道：三位快请坐，妇道人家不懂待客之道，慢待了，慢待了。说完让金莲给三人倒茶。
　　来保这时心中已想好了计策，嘿嘿了两声，说道：我家大官人派我们来给你送银子，这是一千二百两，分纹不少，你过过数，把字据给我瞧瞧。
　　武大毕竟是老实人，从怀中掏出字据递给来保，弯下腰去数银子。可是数来数去，只有一千两，忙问道：怎么只有一千两，还少二百两呀。
　　来保笑道：我说武大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哥几个屁颠屁颠地给你送来这么一大堆银子，几个辛苦钱难道不应该给点吗？再者说，如要让你上门去取，半道上让人给劫了，你岂不是一两也捞不着。现在我们给你送上门来，权当是押了一回镖，你说这二百两银子的脚力钱是不是应该得。话又说回来，你平白得这么一大笔银子，难道就不怕被人惦记着，哥几个不往外说，难道就没人知道了，你想那街头上浪荡的鲁华和张胜二人，要是知道了你白得这些银子，他俩会无动于衷吗，恐怕到时你也睡不安稳了。是不是呀，武兄。
　　武大听完来保这一番话，立时气不打一处来，想发作，可又人单势孤，字据已先给了人家，再要回已经不可能了，又想起武松的话来，思量片时，决定先忍下这口气，一切等兄弟回来再计较。想到这说道：三位辛苦一趟也不容易，我武大也不是吝啬之人，说一声，还能少了你们的好处，只是你们这样做有失公道，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不过，既然你们这样说了，我也无话可说，就这样吧，一千两就一千两，那二百两算是给几位小哥的茶水钱。说完将袋子口扎紧，和金莲一边一角，挪到墙边，转身作送客状。
　　三人见事毕，也不多话，快步出了武大家，去生药铺子里取银子，不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