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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春秋】“六·一”随想(散文)


作者:三微花 举人,4285.55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462发表时间:2013-06-08 09:55:17

在那远去的记忆里,冰棍和六·一似乎是绑在一起的,因为从“过六·一”起,就可以吃到“总场”定期或不定期来分场卖的冰棍了。而且,也就是在“过六·一”时,孩子才能“轻易”地得到大人给的硬币,买支冰棍来犒劳自己馋了很久的小嘴巴。平时,只有很热很热的天里,当孩子表现得非常好时,大人们才会给一两枚硬币:“去买根冰棍吧!”而且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卖冰棍的才会来。
   那时的冰棍都是“裸体”的,不象现在这样有精美的包装。因为没有现在这样的冰柜、冰箱,冰棍都是用一只只有保温夹层的大木箱装着。那四四方方的大木箱的顶端,有一个半尺见方的小“窗口”,上面有个把手。用手握着把手,把那“窗口”提起放到一旁,再把第二层“窗口”也提起,一股浓郁的冰棍香就扑面而来。孩子们把在手心里握出汗水的硬币伸向冰棍箱,然后努力地探头望向里面,总想要一支“边儿大点儿”的冰棍。因为那时的冰棍制做得不象现在这样精细,每支冰棍的边缘或多或少的都有些多出来的“边儿”。
   每个拿到冰棍的孩子都小心地紧紧握住冰棍杆,生怕因自己一时的大意把得来不易的美食掉落在地上。当确定自己握冰棍的势态已经“万无一失”了,就先用小牙一点一点地咬去那些“边儿”。待那些多出来的“边儿”被小牙修整没了,才伸出小舌头,一点儿一点儿地舔食着冰棍。待缓出白露的冰棍表面都被舔食得湿鹿鹿的,分不清是舌尖留下的唾液,还是冰棍化出来的水,就把那冰棍整个放到嘴里小心地“嗦啰”着。随着喉部的不断滚动,那吮吸后的冰棍液被孩子吞到肚子里,一份清凉伴着深深的满足在孩子的体内游走、扩散……
   当一大箱子冰棍卖完后,箱子里总会有一些冰棍化成的“水”,如果遇到有认识的卖冰棍的人,大人们就会拿着一只铁缸子,要一些给孩子们“解解馋”。更多的时候,是孩子们手里攥着偶然得来的一两枚硬币,时不时地跑到经常卖冰棍的地点看看,有没有拉着冰棍箱的大汽车来。而无论是哪一个孩子看到了那个大汽车的影子,都会先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地喊着:“卖冰棍的来了!卖冰棍的来了……”之后,才和众人一起拥着挤着去买那渴望已久的冰棍。
   上学前的日子里,每到六·一,就缠着哥哥,带着自己去“过六·一”。小孩子心里的“过六·一”想法很简单,只要能远远地站在哥哥的班级后面看开幕式上几百人的“花束队”表演的团体操就好。至于接下来的比赛项目,就是听着全场不断涌动的加油声和助威声了,最后,到底谁输谁赢也弄不清楚,只要见到哪位认识的大孩子站在了主席台上领奖,就说那人“跑了第一”,也不管那人参加的是什么比赛项目,都认为是“跑”出来的。除此之外,就是等着哥哥给买一支甜甜的凉凉的冰棍,心里就是最美的了。
   要上学的那年过六·一,妈妈给了我们兄妹四人每人两毛钱,这对于只能偶尔得到一两分钱的我们,可是一笔“巨款”啊!我们每个人都把这两毛钱攥在手里不舍得轻易花掉。结果两天的运动会下来,只有二哥花了二分钱买了根冰棍吃。于是,两个哥哥带着我和妹妹去了“小馆儿”(当时的职工食堂),每人买了根麻花。因为二哥手里的钱不够两毛了,就买了两根油条,二哥还对我们说:“看,你们每人只有一根,我有两根,还剩四分钱,我能再买两根冰棍吃呢!”在兄妹四人中,二哥“最尖”(心眼儿最多,最馋,也最懒)。
   上学后,小学五年,每年都参加“花束队”的团体操表演,每天下午的排练和周六、周日的彩排,成为心底小小的骄傲。遇到特别热的天,学生和老师都满脸大汗的,每个人的后背都是汗湿的印迹。记得那时,班上有位同学从不参加“花束队”,她给老师的理由是:“我穿不了裙子!”当时很是不理解,就问妈妈:“她家的女孩为什么都不穿裙子呢?”妈妈只是苦笑一下,并不回答。后来,才知道,她们有姐妹四个,第五个孩子才是男孩子,父母象宝贝一样宠着、惯着,四个姐姐也都极爱这个胖乎乎的弟弟。也正因为父母多年盼子心切,才不给家里的女孩子们穿裙子。另外,也不支持几个女孩参加任何团体活动,认为那是在浪费时间,还得多花钱买表演时的服装。也就是从那时起,知道了还有一种理由叫“言不由衷”。也在心里猜想过,那个不穿裙子的同学的心里,也一定是很愿意参加花束队,跟大家快快乐乐地在一起玩的。
   有一年,学校集结了高年级的一些“会点武术”的学生组成“武术队”,那些高难度的动作和造型,着实让我们这些曾经很自豪的花束队员们汗颜。叠罗汉、下腰、劈叉、前空翻、后空翻……还有好多叫不上名字的动作,真的是把心提到嗓子眼儿上才能欣赏的精彩。听着身边不时发出的喝彩声,心里盼着能快点长大,快点成为“高年级”的学生,也就能参加更令人羡慕的武术队了。也就是在那时,在心里种下了上进、要强的种子。
   小学毕业那年过六·一的时候,有很多同学有这样或那样的理由不愿意参加团体操表演,其实根本的原因只有一个:怕排练占用太多的学习时间影响到升初中。后来才知道,这也是我们分场中心校最后一次办举办大型运动会了(第二年,运动会的场地被盖了教学楼)。有好多人又都后悔错过了那最后一次“表演”的机会,从而也断了我升为高年级后进入武术队的梦想。那一年,学校抽调了二三十个身体棒的男生,组成了“舞龙队”,还有一个异常活泼的男生扮成“孙悟空”,一个高大肥胖的男生扮成了猪八戒,至于那沙僧和唐僧,就印象不深了。记忆中的那最后一次“过六一”,就跟在那两条随着一只彩球上下翻飞的巨龙和唐僧师徒四人的“取经路”的后面,渐渐消失在童年的快乐中。
   关于“过六·一”的记忆就这样断断续续的,印象深的也只剩下几个“特别”事件。
   有一天班会上,班主任点名表扬了班上那个“不能穿裙子”的女生:“昨天下午,操场上彩排,为周六的正式表演做准备。本来我想回教室给没参加彩排的同学讲讲题,一推开教室门,眼前的一幕让我很失望,全班二十多名上自习的同学,都挤在窗口向外张望,看彩排表演,有的还一边打打闹闹的。只有YYX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专心地做练习题,连我走到她跟前都不知道。如果我们在座的每一名同学,都能如此,还能有考不上初中的吗……”那一刻,所有的人的脸上,都是涨红的——参加表演的,挤在窗口看热闹的,还有那个不能穿裙子的女生。也就是那一刻,我知道自己很贪玩,但我的理由是,我没耽误学习。每天的学习内容我都会了,就算是参加了花束队,我的作业也还是按时完成的——无论排练有多累,都是先写完作业才去睡觉的。最让我自豪的是,我的成绩一直是班上最好的。有人夸我聪明,妈妈说我是“浮精”,我自己却得理不饶人地争辩道:“那是因为我‘会’学习,才有更多的时间玩……”
   还有一次,每天下午排练的休息间隙里,一女生说自己很冷,如果穿上奶奶做的棉袄也不会感到热的。她把那袄字重重地说成“恼儿”,我和其它两位女生也跟着学,当时觉得这样说话很有意思。等回到家里,有意说着“棉恼儿”,妈妈只用异样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就去忙手里的活了,两位哥哥对我展开了“批斗”:“看看,看看,把你美得,练了几天团体操,就不会好好说话了。”因为那时,我是家里四个孩子中学习最好的一个,也是唯一参加花束队的,最让哥哥和妹妹“眼气的”是每年的六·一,我都会有一条红裙子和白上衣,外加一双白球鞋。而哥哥想得到一双白球鞋,却要软磨硬泡好久才行的;妹妹呢,也从来没有穿上过我那样的红裙子,虽然妈妈总是对妹妹说:“那只是一米红绸布围成的,还没你的那条裤子花钱多呢。”只因妈妈觉得“那裙子不能当衣服穿,白花钱”而一直不给妹妹买。每当妹妹想偷偷地穿上我的那条红色的背带裙“臭美”一下时,所有人都说:“这裙子你穿着太瘦了,没你姐姐穿着好看,快脱下来吧!”妹妹就赶紧脱了下来,一是那裙子确实勒得她很难受,二是怕我这个“厉害”的姐姐,如是撞见心爱的裙子被妹妹弄得不成样子,我的“厉害劲儿”上来,所有人都是很怕的。
   有一年过六·一那天很冷,大人们都把厚厚的外衣送到运动会场上,怕孩子们冻感冒了,但,来自冰棍的诱惑却依然那么强烈。也许是因为天太冷,也许是卖冰棍的不知道这里有运动会,所以,要走出去好远才能买到冰棍,而当我们这样小的孩子赶过去的时候,冰棍早就让大孩子们“一抢而空”了。记得当时遇到一个邻居的大姐姐,一边说“今天真冷”,一边吃着一只冰棍,另一只手里还拿着有五六支。那是一种细长的牛奶冰棍,要五分钱一支呢,而平常的冰棍只要二分钱就可以了。看到我那渴望的眼神,大姐姐把那一把冰棍举到我面前:“别去了,冰棍早没了。来,拿一支去吃吧!”旁边的人悄悄地拉了一下大姐姐的衣襟,小声地说:“正好的数,给她一只回去就不够分了。”大姐姐象没听到似的,依然笑着让我拿一支冰棍去吃。但,我早就听到了那些话,加上妈妈一直教育我们:“不能要别人的东西吃!”虽然心底有着强烈地渴望,眼睛盯着那诱人的冰棍,深深地吸着那浓浓的奶香味,嘴上却说:“不了,姐姐,我有钱,我自己去买!”说完,一溜烟地跑掉了,背后是大姐姐的声音:“这丫头,真懂事……”就是这句夸奖,让我在心里记住了“自制”后的快意。
   也就是在那个天很冷的六·一里,学校发给参加团体操表演的同学每人一只氢气球,要在团体操开始表演时,同时放飞,让那色彩缤纷的氢气球升腾在半空中,烘托大型团体操的宏大而热烈的场面。但,天公不作美,正当团体操要进行表演时,下起了毛毛雨。因为天气预报是没雨的,加之雨又下得不大,又有好多偏远的学校来参加这个运动会,所以,运动会按计划进行着。当音乐响起,随着数百名花束队员一边奔向表演场地中央,一边齐声发出“啊——”的呼喊时,意外的情况出现了,那本该升腾到空中的氢气球一脱离学生之手,不是向上飞起,而是纷纷落在地上。见此情景,同学们忘了下一个动作该是什么了,都去伸手捡拾地上的气球,然后往天上抛去,而那些气球却依旧落回到地面上。整个一场精心准备、排练多日的团体操就被这飞不起的氢气球给搅得乱七八糟的了。原来,这氢气球的表面挂上雨滴,增加了气球本身的重量,那点氢气的“浮力”全被这雨滴抵消了。事后,负责往气球里充氢气的老师叹息道:“唉,白费了半天劲!早知要下雨,就多充些了。当时害怕充得太多,气球升得太快……”那没升腾到天空的氢气球,成为快乐的童年中那永远挥之不去的一块“心病”——本来要锦上添花的氢气球,也能因意外因素而成为搅局的罪魁祸首。
   还有一年过六·一,听一个回家取东西的同学说远处有个卖冰棍的,大家热得满脸通红,都想去吃上一根甜甜的、凉凉的冰棍,一下子站起来一大片学生。老师看到这么多人都想去,就建议:“选两个代表去买吧,不能都去。”于是,我跟另外一个同学去帮大家买冰棍。也许是天太热了,也许是路太远了,当我们俩一边往回走,一边慢慢地吃完了自己的那根冰棍时,才发现另一只手上握着的一大把冰棍都化得在“流泪”,而且那泪滴越来越多,越滴越快。等我们回到运动会场上,把冰棍分给大家时,只见每个人手里拿着长长的冰棍杆,那上面,只剩下一点点未化完的了,就象似冰棍杆的中间胖起来一点一样。有个男生顽皮地说:“好大的冰棍哟,看够不够我一口吃的!”说话间,夸张地张大嘴巴,想把那所剩无多的冰棍连同冰棍杆一起送到舌头上,却只见再也受不得这热度煎熬的冰棍“啪”地一声落在了男生的胸前,衣服上立刻浸湿了一片,惹得大家哄笑成一团。那男生气极地将手里的冰棍杆狠狠地向一旁摔去。老师忙把自己手里的那根同样是“袖珍”得不能再袖珍的冰棍递给那个男生,那男生摇摇头,涨红着脸,走开了。
   所有对六·一的记忆都是快乐的、开心的,大家在一起玩,参加各种项目。整个运动会场上,就是拼命地跑着、跳着的身影。无论是参加比赛的,还是观看比赛的,就是满腔的热情。参加项目的,尽自己的最大努力赛出最好成绩;观看的,努力地大声呐喊着,为运动员加油,有时,甚至比运动员还累。那时的快乐是真实而单纯的,为了运动会上的各种运动项目而快乐着,附加的快乐就是能吃上一支两支的冰棍。
   …………
   如今的六·一,孩子们穿着各种各样的服装,大多还是名牌,吃着名目繁多的小食品。虽然冰棍的品种花样翻新,但在各种“好吃的”里已经成了不起眼的,已经不受孩子们的青睐,如果要吃也吃“高级的”冰激凌,最普通的五毛钱一支的冰棍,孩子们不屑一顾。运动会上,参加比赛项目的,就是各班硬派的任务。有的项目因为太苦太累,已经被取消,原因有两个,一是没有几个学生愿意参加,二是学校怕真地累坏了哪个学生,有担不起的责任。象从前的那种几百人共同完成的团体操表演,就更是越来越少见了,因为那种排练的辛苦同样是现在的孩子无法承受的。整个运动会,已经变成了“小吃大会”。学生们最关注的不再是运动项目本身带来的快乐,而是谁带的小食品高档,谁买的吃食数量多……
   而曾经的六·一里,最受孩子们关注的那种冰棍,已经悄悄地退出了六·一的快乐了。缘于那一代人的记忆,现在市面上又出现了那种“老冰棍”,吃过的人们对它情有独钟,都说“能吃出真正的冰棍的味”。由于身体的原因不常吃冰棍的我忍不住拿上一支,剥开那裹在外面的包装皮,左看看,右看看,还真象从前的冰棍。再闻上一闻,那浓浓的奶香味,也象从前的味。轻轻的咬上一口,唇齿间的感觉却不再是从前那样的了。那记忆中的浓郁甘甜的味道,是那样的纯正,那是真正的牛奶的香郁,而今,是稀释后的人工香料的味道。心里暗暗的叹了声:那真正的老冰棍,再也吃不到了哟,如同现在的孩子们被称为是没有快乐童年的一代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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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美好的记忆,永远是人生最大的财富。每个六一儿童节的记忆都和冰棍有关,如果把一次次的美好记忆比喻成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那么贯穿全文的“冰棍”就像一根无形的彩线一样,将那一颗颗珍珠串在一起,连成了这“一串”价值连城的珍珠项链。此文一系列有关冰棍细腻地描写,让人感同身受。特别是由童年散发原汁原味浓郁奶香味的冰棍到现在人工香精味稀释后冰棍的感慨,让人不由得为今天的孩子们轻叹, 物质条件好了,可快节奏的生活却让孩子们的快乐相对来讲也缺失了很多很多。此文不仅是对美好童年的回忆,也是为今天孩子们所缺失的快乐的一种呼唤。倾注真情实感的一篇好文,推荐欣赏。【编辑:永铭家珍】 【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1306090005】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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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永铭家珍        2013-06-08 10:17:49
  花社的文字总让人感动,穿行在你的文字中,分享着你的快乐。祝福你童心不改,永远快乐。
永铭家珍
回复1 楼        文友:三微花        2013-06-08 13:02:02
  谢谢家珍姐!人家说,爱回忆童年的事,就是说明自己已经老了!可我,真的没觉得自己老呢,还是有童心的!!哈哈哈……
2 楼        文友:田一丁        2013-06-09 00:18:49
  六一儿童节,离我们是那么的遥远,遥远得都忆不起当年的片段和感受。花社以细腻的文笔,真实地再现了曾经的六一儿童节带给我们的那份美好、那份快乐,同时也感叹如今孩子的悲哀,他们少年老成,缺少我们曾经拥有的那份天真与快乐。都说“文如其人”,花社朴实率真的文字总是感染读者,打动读者与读者产生情感的共鸣。好文好评,欣赏学习!
回复2 楼        文友:三微花        2013-06-09 09:35:03
  谢谢一丁姐!有人说我的文学如白开水,平淡无味但有营养,我就努力做好这杯白开水吧!
3 楼        文友:米奇        2013-06-09 15:20:46
  其实白开水是最纯粹的饮料,也是最解渴的。关于童年的老冰棍,我也是难以忘记。不知道那些年的冰棍是不是白开水做的?那种味道之所以难忘,是因为它所带给我们的快乐是无法形容的,难以名状的。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我们不敢有太大的奢求,所以小小的快乐就被无限放大了。而今天的孩子,欲求之多,满足之易,使得快乐缩水,从而无趣无聊。
米奇
回复3 楼        文友:三微花        2013-06-09 16:37:57
  米奇所言极是!这也是我写那老冰棍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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