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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第九章:县政委一访张夫人(长篇)

作品名称:征尘滚滚      作者:王福昌      发布时间:2013-06-08 15:33:21      字数:9155

  随着辽西刘龙台土改工作团在这个区域内发动群众,进行土地改革的成绩不断扩大,驻大山底下的工作队宣传面不断的延伸,已经扩展到大山底下以南的村落谢家屯。
  通过土改工作团在刘龙台地区一个半月的工作,调查了解到在这个区域内没有太大的恶霸地主。有二十四户手里掌握很多土地,但是他们的土地都是通过自己省吃俭用,能攒会过省下的钱把土地买到手的。没有一家是通过强取豪夺,靠欺压百姓强行占有的。特别象刘龙台的马子丹一家、马家沟的许方周一家他们在八年的抗战中对抗日还做出过贡献。
  土改工作团根据中共党中央和东北地方局制定的土改方针;“推翻和消灭剥削的地主阶级;削弱富农利益,团结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富裕中农;解困于所有的受压迫的贫雇农与一无所有的无产阶级。”真正做到让贫苦农民的土地还家,耕者有其田。
  中共党中央的东北地方局制定的土改方针在当时是一部原则性和政策性很强的纲领性文献,执行这样的土改方针得需要中共地方党有知识的干部来掌握。
  在马家沟的地主许方周,在他十七岁时,因空中树大分枝,自己独身搬出了牌坊沟,在离家不远的马家沟落了户。他在一个费弃多年无人认领的破房场挖地基盖房,挖出来了一缸银元,他就用这笔意外之财在马家沟买了地,日子也由此发迹起来。
  在那个年代,哪个屯落里都有一些鳏寡孤独,和从关内逃荒过来的流浪汉,许方周在马家沟买了土地之后,就收留了几个当地的独身和关内来的逃荒者,每年年终工钱按照当地的价钱足额付给。一年到头,关内流浪汉想回家的,他又给拿足路费和盘缠。许方周上辈几辈都是勤劳本份的农民,他对给他干活的人也象亲兄弟一样,因为他为人忠厚,天也助他,在以后的二十年里,他成了义县以西远近闻名的土财主,他真正发家的还是他在义县城西的五里屯。
  那是在一九二八年春,许方周经人帮助在义县城西五里屯的北地边上,大凌河的南岸买下了一片河滩,要在这里栽树,也就在这年夏天雨多,大凌河河水暴涨,连发了半个多月的大水,随即大凌河又向北改道,一下子在河南岸许方周买下的河滩边上淤出了二百多亩好田,由此许方周又改变了河滩栽树的用途,种上了这白得的二百多亩好地。二年之后许方周又携妻带子把家又搬到了城西五里屯。那年他的两个儿子一个十六岁,一个十四岁。都被他送到城内上学念书。
  在“九、一八”事变时,许方周的大儿子许弘武已经十九岁。那时许方周本人对政治不懂,也不感兴趣。可是他大儿子在城内读书期间接触的都是爱国的进步人士。在那时许弘武就知道;“共产党”,“井冈山”;“共产国际”和“苏维埃”。最起码的懂得了共产党是为普天下劳苦大众翻身求解放为己任的政党。
  又过一年多,日本帝国主义呑并整个东北之后,在吉林的长春建立了伪满洲国政权,又偷偷的从天津接来了清朝末代皇帝溥仪到亲京做了傀儡皇帝。
  日本帝国主义为了达到长期霸占东北,呑并中国扩张到整个东南亚的侵略野心,日本本土兵源不足,就在中国的东北强征十八到三十岁的青年到伪满洲国当兵,伪满洲国设在义县的伪县政府到许家来过多次,让许弘武去当满洲国的国兵。
  伪满洲国义县警察署也常来人让许弘武到本县内来当伪满警察,并许以高官厚禄
  在一个漆黑的夜晚。许弘武回到家里,他父亲许方周向他诉说了了有人找他让他去当满洲国兵,有人想让他在义县本县当伪满警察等情况。
  许弘武把他所闻和心里想的如实的告诉发父亲,他说:
  “当前日本帝国主义侵略和霸占了东北,那是兔子尾巴长不了。将来能得天下的是中国共产党,因为共产党的主张是正确的,它所做的一切都深得人心,深得民心。听说共产党所领导的中国工农红军为了北上抗日,已经长征到了陕北的延安。现在东北、华北好多有志青年都投奔延安去了,我想……”
  许弘武没把话说完,他只是用手向西指了指。
  许方周当即明白了儿子的意思,是啊!这些年来他这本份的庄稼人不懂什么是政治,可是他亲身经历耳闻目睹,大军阀张作霖,独霸东北为王,可是还嫌关外地盘不够,穷兵黩武,不断向关内侵略扩张,兵祸引起连年军阀混战,民众遭殃,已经弄的老百姓苦不堪言。老百姓年年缴粮纳税,希望大帅能养兵强国,保境安民,守护好关外这东三省,可是老帅被日本鬼子在黄姑屯炸死之后,日本帝国主义又发动了“九、一八”事变,短短两三天内,东北军四万之众全部撤进关内,国民政府将整个东北拱手让给了日本这些害人的畜牲。看来中国是应该有一个代表人民群众根本利益的政党出现,来治理中国这个国家了
  许方周在心里赞同儿子的想法,
  几个月后,许弘武会集了四个爱国青年同学来到家里,许方周给他们拿足了盘缠路费,在月暗星稀的午夜时分,把他们送到了义州为车站,离开了东北这块焦土,送他们投奔了延安。
  在一九四一年,许弘武所在的八路军某部开赴到了抗日的前线。在山东许弘武当了八路军后方医院的负责人。那是抗日的条件非常的艰苦,八路军后方医院经常因为战争环境改变而转移,八路军后方医院的医药和医疗器械奇缺,经费更是不足。许弘武不得不经常化装潜回东北老家来向父亲筹集给八路军伤病员治病的经费。
  许方周在每次儿子回来,他都一大笔一大笔的给儿子拿钱,他认为儿子所干的是大事,所用的钱才是正用,他在心中暗想;“这钱挣了回来怎么花都是花,干正用舍不得花,说不定哪一天日本鬼子闯进家来让这些强盗和畜牲抢去,就不如让儿子拿去去救那些为抗日流血流汗的伤病员,好人挣的钱为什么不让好人花而让畜牲和鬼花?”
  在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日,日本帝国主义投降后,在义县附近的人才知道许方周的儿子在淮南八路军后方医院当着大官。许方周这个老地主不仅是进步的爱国人士而且还当了多年的抗属。
  许方周家搬到城西五里屯后,在马家沟还有大面积的土地,象这样的人能不能把他当成大地主剥削阶级把他打倒?
  象这样的大户人家,大山底下以南的谢家屯还有一家,就是谢家屯河东有一姓张的大户,这户人家家庭内人口众多背景复杂,家庭成员在国、共哪方面做事情的都有。
  经过多年的岁月沧桑,张家除了几个长工之外,主事的就是这位电宋依兰的张氏夫人了。
  这宋依兰最先是从贫苦人家来到这里给父亲抵债,在十四岁时就到张家来做女佣人的。在张家长大之后这个女性,心地正直且又善良,有时性格倔强犹如烈火。嫁给张家之后为张家生有一女一男。但她本人倾向革命,就在日本帝国主义投降的一九四五年初冬,她背着张家所有的人做出了惊天大事,在当时国民党统治时期,让人知道那是要掉脑袋的,可她本人敢作敢为。进驻谢家屯的土改工作团听说后对宋依兰本人的历史做了深刻的了解。也从她的身上找出了一个多月前在姜家沟那个通讯战士遇害、这伙杀人强盗的蛛丝蚂迹。
  那么这个过去张氏财主家的女佣,现在又成了张家的女主人,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又做下了什么样的惊天大事了呢?
  那是在小日本鬼子投降的一九四五年冬天。
  这天早晨,张氏夫人听到鸡鸣,就起来为全家人做早饭,她先打开灶堂扒净了里面的灰,点着了里面的火之后又打开了大门,到门外大道南扔灰,顺手再抱些柴禾回屋烧火,她一转身,听到了附近有人在呻吟,她仔细听一下,才知道这个声音是出自于自家大门西的碾房里。
  她来到了碾房门口仔细的听,确实在碾房里有人呻吟。她回到了上房取来了一盒火柴到碾房里的碾盘边上擦着火柴一看,有一个男人躺在碾盘边上在“哼,哼”着。
  张氏夫人想;这大门外面就是东西过往行人的大道,这个男人一定是病倒在这里了。她伸手摸一下这男人的额头,男人的头滚烫滚烫。从他身上散发出一股蒸人的热气。
  张氏夫人把他扶到碾盘上,想要把他背到上房来,当张氏夫人把他背起来的时候,发觉这个男人的怀里有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硌了一下张氏夫人的后背。张氏夫人又把他放下,从他棉袄大襟里摸出了一支驳壳枪。
  张氏夫人大吃一惊,她把这个男人重新放回碾盘上,又擦亮了火柴在他的脸上照一遍。咋看此人慈眉善目,虽然双目紧闭但不难看出此人一脸正气,不象恶人,可他怎么会有这个东西呢?
  张氏夫人思索一会,她断定这个人不是土匪,因为土匪都是成帮结伙出来打家劫舍,他是一个人单枪独马,病倒在碾房里的,他不是大恶而是大善!
  经张氏夫人判断,抗战胜利后国共两党在关外必有一场拼死相争,此人不是国民党的谍报人员,就是共产党的探子。张氏夫人在心里想着;不管是什么人,他已经病倒在这碾房里了,先把他救活再说,想到这里,张氏夫人趁着还没天光大亮,路上没有行人,就又把他背起,悄悄的向自家的上房走去。
  其实张家在本地虽然是一个财主,可是这一家里并没有多少人了,这家老一辈的当家的就是张氏夫人的爷公公,和她的老公爹在抗战胜利的前一年染上了一种叫霍乱的瘟疫。那时的农村本来就缺医少药,再加上小日本鬼子在这里折腾了十四年把老百姓弄的民不聊生,苦不堪言。
  张家虽然是有钱,可是也不能经常到义州城里去买药和到大医院去治疗。好在这张家自己有人在城内中药铺里当坐堂医生,张家两个病人比别家还多用了不少的好药,比村内别的病人多活很长的时间,在这年刚入冬时就才相继的死去了。
  张氏夫人的男人经常在外,别说是谢家屯的屯人、就是家人不知道他在外面做些什么,就连这张氏夫人自己也弄不清。现在的张家家里面只有两个长工,顾三和孙二,还有个短工是孙二的亲侄子叫孙长久这三个人,可他们只是张家的个长短工而已。张氏夫人自己还有一个不满三岁的女儿,连扛活的长短工加在一起才只有五口人吃饭。
  张氏夫人背起这个病汉,在临进大门时,她机警地向四面看了一下,见没人她迅速地将病人背进了上房的西耳房内。她把病人背到这里不仅是为了掩人耳目,还因为这耳房内有夹壁墙。
  这夹壁墙是在一九四二年日伪统治时期所修。
  张家在这耳房内修了这道夹壁墙之后,经常在夹壁墙内藏放在当时的犯禁物资。
  在抗战的最后两年,也曾在这里掩藏过抗日的人仁志士。当然在藏人时也都是张氏夫人一个人所为,她是不敢也不能让张家一家大小知道,更不能让张家扛长活的长工和外人知道了。这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张氏夫人自己知道,张家的老辈和这一大家人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生性胆小,总怕遭受被掩藏的人连累,那要是一旦走漏风声,被小日本鬼子抓去,给你安一个抗日通匪的罪名,轻者把这一家所有的男人送到北满去做劳工,到那里是死是活就无人知道,何时放回来那更是遥遥无期了。
  要是从被掩藏的人身上搜出来武器枪支,或是反满抗日的宣传品,那就是证据确凿得无话可说。小鬼子会把全屯人赶到一座场院上,四周架上机枪。鬼子军官抽出他的东洋军刀,象农夫削高梁穗子一样的把这一家人的脑袋削下来,然后连同被杀人的尸首喂他的东洋狼狗。
  日本鬼子就是用这种残忍的手段,确也征服了不少中国的软骨头,所以有些胆小怕事的人纷纷的给鬼子当了走狗,给国人当了汉奸。
  好在张家胆小怕事的当家老太爷,这时年老多病。此时的张家里外,大小事务全由张氏夫人当家做主了。
  在一九四二年的夏天,张氏夫人给张家短工放了几天假,又给长工顾三开了工钱,让他回到关内去看望长工的老爹去了。借此之机,张氏夫人从自己的娘家找来了泥瓦匠,在张家大院内托了土坏,在西耳房内砌起了夹壁墙。夹壁墙门口又安上了佛仙堂,摆上了供桌与香子碗,从此张家的西耳房内以佛堂重地为由,不准外人进入。
  半年之后这个病人,病好了之后要离开,他看这个张氏夫人心地善良,屯内一有风吹草动,这位张氏夫人就把他背来背去的,怕这个有背景有来历的病汉误入魔掌,遭到不测。
  曾有两次让义县城内的红眼队闻到了风声,红眼队到张家来抓捕,可是张氏夫人也提前得知了信息,就把他背到了东北沟在一座红薯窑里藏了起来。一直到义县解放时,城内的红眼队全部落网,红眼队的人才说出,是张家的长工孙二,被藏在屯内国民党特务的眼线所收买,两次到张家来搜捕,是长工孙二和屯中国民党特务的眼线给城内红眼队报的信。
  这个病汉病好后他要离开了张家,他也就向张氏夫人这位侠女说了实情;
  “我叫袁文成,原来是东北抗日联军的一个排长,是接受了上级领导人曾克林的委派,到陕北延安去向中共党中央报告东北目前的严重形势,谁知到了你们谢家屯地界就病倒在这里,多亏遇到了您这位好心的女侠相助,不然我不但向中共党中央报告的任务完不成,而且还会死到这里。”
  说完他用手撕开了他穿的棉袍里面的衣襟,从里面取出了四块光洋要给张氏夫人留下做为饭钱。
  张氏夫人又把光洋给他放回了棉袍的衣襟里并用针线给他缝上了他撕开的口子。
  张氏夫人边缝边说:
  “也说不上你要去的地方离这里有多远,也说不上得多少天才能到达,这钱你还是留着路上用吧,在路上遇到了急事难事,没钱不行。”
  袁文成听了这话之后很受感动,他又几次张嘴却又闭上,张氏夫人心里明白,他是在寻找他那支驳壳枪。
  张氏夫人说:
  “通过这些天的了解和今天的谈话你也没把我当外人,我也就有什么说什么,你寻找的那个东西就先放在我这吧,现在我们这里不是解放区,更没有区、村政府给你开路条的,你带上那东西是走不出去的,你就这样一个平白百姓是会更安全一些,如果你完成任务后不回这里来,我会想办法把你留下的东西转交给你们地下党的,我相信你们地下党组织也会给我开收据的。如果你能回到这里来,那样更好,我会原物奉还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袁文成对张氏夫人不知如何感激是好。
  在第二天,袁文成就离开了谢家屯。张氏夫人这段时间,在心里悬着的石头也算落了地。
  那么这张氏妇人为何胆大,却又为何敢做这样不怕掉脑袋的事呢?
  原来张氏夫人出生在一九二一年,张氏妇人小时家里很穷,从小到大,她耳闻目睹了旧中国那些贫苦人受欺压的不平之事,心内难平。那时在义州城西农村过得好一点的人家若有大事小情,都要请来戏班子唱上一两台大戏。就是过得差一点的人家有了大事小情也要请来说书先生说上几段大鼓评词。那时义州城西文化匮乏,那些好奇又有着求知欲的男女孩子们要想知道一点历史,也只能从说书唱影中对那些古代历史人物做些了解,而说书、唱戏唱影中的戏文内容也不外乎古代的穆桂英,梁红玉。还有后来的红娘子和秋瑾这些历史人物对这些男女孩子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如果不是后来命运突变,张氏夫人在长大后真想进山当一名绿林英雄来荡平人间这不平的事道。
  她是在十四岁的时候为抵债才走进了张家的,那时她虽然算不上张家的童养媳,可是进了张家之后,却成了张家的一个奴隶。
  张氏妇人原名叫宋依兰。
  家在义县城西的齐盘山,距谢家屯只有五里之遥。
  依兰的父亲是个赌棍,家里虽然穷得叮当响,可还是依兰的父亲在少年时就染上了好赌的恶习。每年全家人辛辛苦苦的劳作,都被他赌得所剩无几,一年到头全家人弄得吃不饱穿不暧。
  依兰在家里排行老二,她记得是在十四岁那一年冬天的一个晚上。全家祖孙三代围着一盆刚煮好的菜粥,等着依兰的父亲回来吃饭。等到天黑也不见个踪影。
  已经进入了腊月,那严寒,那零下三十几度的气温,整个西伯利亚的寒流就好象给依兰一家送来的一样,冷风顺着房门四周的门缝一个劲的向里钻来。依兰用挂了几年的破门帘子把四周进风的门缝塞了又塞,刚刚严实一点,依兰的父亲迈着醉步从外面摇摇晃晃的推门进来。
  依兰见父亲喝醉了酒连身子都站不稳便伸手去扶,依兰的父亲用手抓住了依兰的肩头,嘴里喷着酒气,醉醺醺的对依兰说:
  “依兰,我的二……这回好了,爸爸把你输了,输给了有钱的人家,这回你再也不用跟爸爸受罪了……”
  依兰扬起头望着爸爸说:
  “爸爸你喝多了。”
  依兰的父亲说:
  “爸爸没喝……喝多,爸爸再喝这些也不会多、多的啊!”
  说着“噗嗵”一声,一头栽到炕里便死睡起来。依兰拽过一条旧被子盖在了爸爸的身上。
  这样的事儿在依兰家已经习以为常了,全家的人捧起了碗里放凉的菜粥,吃完了晚饭。
  到了第四天下午,依兰父亲的为赌借债的债主就是谢家屯河东财主张二东家真的带领着一伙人到依兰家来领人来了。
  依兰父亲的债权人就是谢家屯的财主张二当家的。这家姓张的财主在当地虽然不是恶霸,但其势力也远远的超过依兰的父亲家。依兰的父亲酒醒后也很后悔,债主为此和依兰父亲争执起来,依兰六十岁的祖母,柱着棍子横在门口,也拉出了一头撞死在儿子或对方面前的姿势。
  张二当家的这时态度强硬地说:
  “你们欠我的并不是你我直接的输赢账,输赢账我都可以不要了,可你是朝我借的是十四块光洋来做的赌资,这有字据,上面还有你的手印,到时还不上,我就得来领人!”
  说着张二当家的从怀里拿出一张写有黑字的白纸递给依兰的祖母。
  可怜依兰一家祖孙三代人可哪有一个识字的哟!
  张二当家的又把这一纸字据递给了大山底下牛马会的流氓会首孙老横说:“念给他们听听!”
  这个流氓会首孙老横接过张二当家的递过来的字据,展开后故意拿腔拿调,一句一拖着长音地念道:
  “借债人宋春明因无赌资,特向谢家屯河东财主张景富借得光洋十四块,三日内归还,逾期归还不上,愿将自已二闺女宋依兰送往张家做使女顶债。空口无凭,立字为据。”
  借债时,那是依兰的父亲在醉酒的情况下做的契约,也是在醉酒的情况下把钱输给了这伙流氓骗子的。可是依兰的父亲酒醒过之后,事情已经触成,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他望着张家递过来白纸黑字的借据,争辩几句之后也只好痴呆呆的发着愣了。
  当这伙人念完之后。
  孙老横又把字据送到依兰祖母面前说:
  “老太太,你看这里还有你儿子按的手印儿。”
  依兰的祖母说;
  “别的我不管,我只是不能让你们带走我的二孙女!”
  张二财东凑上来强硬的说:
  “如若不从,那我只好当着大伙的面,扒光了你们全家人的衣服,让你们穷人长点记性,下次再赌,看你们还有没有脸再到我那去借钱,以后这十四块光洋我就不要了。”
  这个时候,本屯来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屋外院里已经围上不少的人了。
  依兰一听说债主要当着众乡亲们的面扒光全家人的衣服,她望着二十岁姐姐依青和十岁的妹妹依红心中暗想,这帮恶霸老财,流氓会首说得出就干得出。别说真的让他们扒光了衣服,就是一动手,全家人的脸就在乡亲们面前丢尽了。依兰想着想着把心一横,攥紧两只拳头冲到了张二财东面前说:
  “不就是要我跟你们去顶债吗?你们说话算不算数!”
  张二财东说:
  “当然算数,铁板钉钉。”
  依兰伸出手说:
  “拿来!”
  张二当家的问:
  “要什么?”
  依兰说:
  “按有我爸爸给手印的字据!”
  张二当家的把那张写着黑字的字据递给了依兰。
  依兰接过来之后用两手把那张纸撕得粉碎。对张二当家的说:
  “走!”
  事以至此,已经无法挽回了。依兰的祖母抱着依兰痛哭起来,依兰用手擦着祖母脸上的泪水,安慰着祖母道:
  “奶奶你不要惦记我,凡事都该有个了断。为了偿还爸爸因赌欠下人家的债,我也豁出去了,以后会怎样,一切就凭天由命吧。奶奶你要保重,奶奶咱不哭!”
  依兰的祖母把依兰抱得更紧,而且哭声也更大了。
  依兰的祖母抱着依兰痛哭一阵之后她从北墙的一面破镜子上拿下一把隔一根齿断一根齿的破木梳说:
  “你这一去,奶奶这把年纪了,说不定还能不能见着你,奶奶这辈子穷,没有东西送给你,就让奶奶最后给你梳梳头吧。”
  依兰很温顺的让祖母把头梳完,在梳头期间依兰用双手紧紧的搂抱着祖母,那样子就是生离死别似的。
  十四岁的依兰就这样的跟着人家走了。
  也就在这天夜里,依兰的祖母就象被人摘走了心肝,她气恨交织,火星乱冒,柱着棍子出去送一泼尿,回来之后用棍子照着依兰的父亲身上狠狠地抽打两棍子,然后把棍子一扔,一头撞死在依兰父亲头前的炕沿上了。
  第二天,乡亲们听说后给依兰家凑了几块板,求人给依兰的祖母钉了一口薄薄的棺材帮助他们草草的把依兰的祖母茔葬了。
  等到依兰回家的时候,再见到的已经不是依兰久盼的慈祥的祖母,而是埋在荒郊野外的一堆坟包。
  依兰扑倒在祖母的坟堆上哭泣的死去活来:
  “奶奶啊!你真就象你说的一样,也不等到我回来你就……!
  奶奶呀,我要跟你去!”
  众乡亲们连说带劝,连托带拽,好歹才把依兰弄了回来,依兰无可奈何地倒在了自家冰冷得没有一点气息的炕上。
  一天半后,依兰咬着牙带着满腔的仇恨又回到了张家,她下决心这辈子就甘心当牛做马,谁让穷人的孩子没有好命呢!
  在以后的日子里依兰在张家推碾拉磨,扫天刮地,春夏秋冬。忙时她与张家的长短工一起下地干农活,闲时,东家人和伙计闲着她仍在忙,因为她是到张家顶债来的使女,农闲时张家还有张家的家务,可哪有依兰闲着的时候啊!她常对同情她的人说:
  “我这辈子做人,只有享不来的福,没有受不来的罪。我一生出来就是做牛马的命,啥时罪受够了,也就出头了,生命也就到头了。”
  当然,在张家抗活的长短工,在东家不在的时候,也都尽力的照顾她。
  就这样一晃四年过去。奴隶般的劳作没有把依兰累跨,而且依兰长得更加粗壮结实了。
  在张家的长辈中张景富有个三弟叫张景坤。此人在义州城内中药铺学中医,出徒后因为成绩优秀被留在了中医药房内当了做堂医生。这个张景坤在城内又接触了中共地下党,后来成了义州中共地下党联络站的负责人。
  每到逢年过节,他都回到谢家屯老家来度假。到家后依兰免不了的要来侍候服待他。日子久了,张景坤在想,他二哥用十四块光洋换来的一个使唤丫头,在张家服劳役给他们白白的干了四年了,如今已经十八岁了。
  他和张老太爷商量;
  “这个宋依兰泼辣能干,待人有礼,如果能留在张家,那过日子里外都是把好手。咱家大少爷张龙今年也十六岁了,就请老太爷您做主,让宋依兰这个姑娘给您做孙子媳妇吧!”
  张老太爷想想三儿子张景坤说的话很在理,那孙子张龙是张家的长房长孙,是该早娶,而这宋依兰虽然以前是张家的使唤丫头,但现在也出息的落落大方。长孙张龙也都十六岁了,不愿读书,也不愿意种田,如果照这样发展下去,则会成为一个自由放荡的二溜子,如果真给他娶上一房比他大一点的媳妇,对他兴许能有一个约束。而眼前这个宋依兰就很合适,她虽然家境贫寒,但这几年在他的眼前长大过日子里外都是一把好手。
  就这样,张家大院的女奴成了这张家家庭的一员。
  这次大山底下的土改工作队到了谢家屯,先接触的就是这个宋依兰,工作队长和她谈话之后,她为进屯的土改工作队提供了很多的方便,首先为工作队的队员提供了吃米和烧柴。并表示拥护共产党的土改政策,支持土改工作队的工作。
  工作队员也在屯中其他贫农那里了解到,一年前她曾冒死救过东北共产党派往延安的一位病员,在那时,义县以西也正是国、共两党两军拉锯的在方,如果没有一个坚强意志和胆略的人是不敢救这个共产党的病员的。
  工作队员也同时了解到;宋依兰的丈夫张家大少爷这二年不曾在家,究竟在哪里干什么没人知道,也有人在义州和刘龙沟见过这位张大少爷,说他经常与义县国民党党部书记阎国柱的爪牙黑铁马混在一起。
  更有人了解到说这位张大少爷有个表兄弟叫姚长龙,是地藏寺旧烧锅的人,此人干过国民党的谍报队。
  想到这些,信修政委不能不想起在姜家沟发生过的惨案,国民党军统特工、谍报人员杀害我土改工作团的通讯战士。
  了解了这些情况后,刘龙台土改工作团的信修政委决定要访一访这位张氏夫人宋依兰。
  在工作团内也有人持有反对意见,认为不会有任何结果的,张氏夫人宋依兰必竟是张家的媳妇,和张家能不一条心?
  可是信修政委已经心里有数;张氏夫人宋依兰与张家人虽然在一家生活,可从宋依兰本人的出身和她的所为来看,她和张家是两个阶级阵营的,绝不是同一条路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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