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土上圣洁的爱情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唯独净土难以寻觅。广袤无垠大地上的净土是雪域高原，人间的净土是圣洁的爱情。
　　 ??题记
　　
　　 一
　　
　　 1974年我带领学生去保定军区某团学军，有一次我和连长聊天，他问我：“孙老师，你知道我最爱唱哪支歌曲？”
　　 我不假思索地说：“我是一个兵。”
　　 连长摇摇头：“不对！”
　　 “那就是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还不对。”
　　 “再不就是打靶归来！”
　　 他还是摇摇头。
　　 我实在猜不出了，只好求连长告诉我。
　　 这时，连长才对我说：“我最爱唱的歌曲是：毛主席的战士最听党的话！”
　　 说着，他就激动地唱起来：毛主席的战士最听党的话，哪里需要到哪里去，哪里艰苦哪安家，祖国要我守边卡，扛起枪杆我就走，打起背包就出发……
　　 歌声铿锵有力、激昂动听、感人肺腑。连长唱完后，仍激动不已。他说：“作为一名战士，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革命军人要听党的话，听毛主席指挥……”
　　 接着他给我讲的一个动人的净土上圣洁的爱情故事……
　　
　　 二
　　
　　 在那遥远的祖国边陲，有一片雪域高原，那是一片净土。雪域高原美如画，她是人间最后的一片净土。雪域高原是那样的纯洁无暇、貌美如玉、绚丽多彩，她吸引着无数的热血青年为之倾倒，欲罢不能。雪域高原的天，雪域高原的地，雪域高原的山，雪域高原的水，雪域高原的一切，都是那么美，美不胜收。她像磁铁那样吸引着一代又一代有志青年为之献身。
　　 连长对我说：“我们团长的老首长、沈阳军区的参谋长周浩，是一位老革命，1938年参军，转战大江南北，后随部队进入雪域高原。他经常给战士讲，为了解放全中国，为了让老百姓过上幸福生活，再苦再累也觉心里甜。一讲到雪域高原，他就精神亢奋，喜形于色：
　　 ‘雪域高原是一片净土，那里有神奇瑰丽、雄伟壮观的自然风光，加上独特的地理条件，造就了雪域高原迷人的风貌、诱人的魅力。任何人站在海拔4000米以上的世界屋脊，都会忘却人的劣根性：妄自尊大、卑微和贪婪，人显得如此渺小，灵魂得到洗礼，不再显得那么肮脏。正如杜甫诗云：‘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何况这是世界屋脊啊，站在高高的雪域高原面前，那种崇拜感便会油然而生。她巍然屹立，俯瞰人类社会，仿佛洞悉世间的一切。她要做的，就是矗立在那里，冷眼旁观这个世界，看世间的悲欢离合、沧海桑田。只有置身于高原之中的人们，才会领略充满神秘色彩的雪域高原的神秘。湛蓝的天空，与你是那样的亲近，时而飘过的片片白云，充满柔情地爱抚着你的发丝，柔声细语地向你倾诉着绵绵深情。雪域高原宽阔的胸膛，是漂泊心灵小憩的港湾，是流浪灵魂的甜蜜归宿。美丽的珠穆朗玛峰永远屹立在那里，等待着人类去亲近，去拥抱，去开发……’
　　 就在那时，首长爱上了雪域高原。他说：‘在雪域高原，你的心灵会受到彻底地洗礼和净化，会获得一份远离尘世的静谧。清澈的雅鲁藏布江和星星点缀的大小湖泊，让这片净土永远不会失去水分的滋润。蓝蓝的天，蓝蓝的水，白白的云，在这里，色彩仿佛凝固了。风景无处不在，让你的眼球应接不暇。置身于这片宁静而又纯净的世界里，除了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还能感受到那妙不可言的生命的跃动。落霞与孤鹜齐飞，湖水共长天一色。 碧波万顷的湖面，像是天女织就的彩缎，温暖着大地。极目远眺，满眼绿意，犹如一块巨大的翡翠。夕阳西下，镜子般的湖面，伴着花草茵茵，分外地恬静和柔美。晨曦中的湖面美景，想必也不过如此吧！雪域高原的景色令人心旷神怡，流连忘返。’
　　 首长在雪域高原生活、战斗了5年，他爱上了雪域高原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更爱雪域高原上的人。他在雪域高原找到了志同道合的意中人，很快喜结良缘，而且生下雪域高原之子。他欣喜若狂，立誓要把儿子培养成顶天立地的雪域高原人。首长为祖国边疆的安宁、为人民的幸福立下了汗马功劳。后来，终因健康原因，他调到沈阳军区工作。但他从不居功自傲，而是念念不忘那片净土，那片神秘的雪域高原！他期望有志青年去开发这片净土，更希望自己的儿子接过自己手中的枪，守卫祖国的边疆。
　　 首长大声疾呼：‘雪域高原，正张开她那健硕的臂膀欢迎有志青年去拥抱她，置身于她的怀抱之中，享受她那爱的抚摸。她会把洁白的哈达献给你，让你感受烙印在心灵上爱的记忆！只有不畏险阻勇于攀登的人，才会享受雪域高原馈赠给你的至高无上的圣洁的爱情！’
　　 首长的革命豪情，谆谆教导，感染了无数热血青年奔赴祖国的雪域高原，也感染了他的儿子，他从小就立下誓愿，长大后一定要把自己的青春，毫无保留地献给雪域高原，以实现父亲梦寐以求的夙愿！
　　 他儿子的愿望终于实现了，而且在雪域高原这片净土上，也获得纯洁的爱情！”
　　 连长讲述的故事，震撼人心，津津有味，我急于要了解下文，于是督促连长继续给我讲他儿子的爱情故事。
　　
　　 三
　　
　　 晚饭后，连长把我叫到连部，继续给我讲雪域高原上的爱情故事：
　　 在那遥远的雪域高原，有一个边防哨卡，哨卡的附近，有一座坟茔，这里发生过一段凄美、圣洁的爱情故事。
　　 那是1962年，在这茫茫的雪域高原上，有一个边陲哨卡，这里驻守着两名战士，一名叫周光辉，另一名叫鲁大海。
　　 周光辉就是周浩的儿子，他上初中时读了魏巍的《谁是最可爱的人》，他羡慕、钦佩“最可爱的人”，将来当一名解放军战士是他最大的愿望。高中毕业后，他的理想实现了，他应征入伍，来到祖国的边疆。当团长得知他是沈阳军区首长周浩的儿子时，有意照顾他，让他所在的连长安排他当连队宣传员。这一回周光辉“不听话了”，他坚决要求到最艰苦的地方去锻炼自己。他记起父亲经常给他讲的雪域高原的神秘，那里是一片净土，是锻炼自己最好的地方。经过他再三申请，他当了一名边防战士，与鲁大海一起驻守在雪域高原上的一个边陲哨卡。
　　 这里的年平均气温在摄氏零度以下，最冷可达零下40多度。就是在盛夏季节，这儿依然是白雪皑皑，而且天气就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忽而狂风骤起，飞沙走石；忽而电闪雷鸣，倾盆大雨。“山上不长草，氧气非常少，风吹石头跑，四季穿棉袄”是这儿的真实写照。
　　 这里平均海拔高度3600多米，每年大雪封山长达5个月，交通不便，信息闭塞，一年中就有半年多的时间与外界隔绝，被人们称为“雪山哨卡”。哨卡里的战士，只能用电话与外界勾通。有时，通信光缆被暴风雪、泥石流、洪水损坏，他们与外界便失去了联系，于是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雪海孤岛”。
　　 在这荒无人烟的高原哨卡，周光辉干了一年多。白天还好，他可以仰望蔚蓝的天空，与白云对话，抑或鸟瞰起伏的高原、皑皑白雪，与高原雪山聊天。每当夜晚，寒风呼啸，伴随着偶尔的狼嚎，哨卡显得格外荒凉，他不觉毛骨悚然。有时他也犹豫过，自己在校是优秀生，文采出众，如果当时服从连长安排，自己不但不会受这份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说不定军区报纸上自己的佳作不断，早就誉满全军了，而今成了孤家寡人。但是一想到雪域高原这片净土，他又恋恋不舍，一切痛苦便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些天来，鲁大海的胆囊炎又犯了，他跟随运给养的汽车去军区医院动手术，大约得一个月才能回来。哨所里只有周光辉一个人，他显得更加寂寞了。
　　 夜深了，哨卡里没有收音机、没有电灯，只有昏暗摇曳的煤油灯照耀着一部电话，还有几本教科书和高考复习资料。征得领导同意，周光辉准备报考军校，他已经决定报考某工程学院，于是他一边值勤，一边抓紧时间复习功课。可是在这寂寞、令人恐惧的夜晚，他一个字也看不下去，他感到时间好像凝固似的，百无聊赖，寂寞难忍。他在哨所里走来走去，坐立不安。
　　 狂风卷着沙子，疯狂地拍打着哨所的门窗。周光辉的心有些发毛，恐惧不断地向他袭来，他感到异常寂寞，眼睛不由自主地盯着桌上的电话。这是唯一的与外界联络的工具，但是打电话聊天是违反纪律的。周光辉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有听到别人的声音了，远处的狼嚎越发让他感到孤单和恐惧，他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终于，周光辉实在忍不住了，他定了定神，一手拿着听筒，另一只手哆哆嗦嗦地拨通了通讯连的电话。听筒里立即传来一个甜美动听的女声：“喂，请问您找哪位？”
　　 声音虽小，但周光辉听来，如雷贯耳，他的手发抖，心一下子提到了喉咙眼，他轻声地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是雪域高原，雪域高原上的‘雪山哨卡’，我叫周光辉，谁也不找，只是，只是想听听您的声音。”
　　 女兵听来，哑然失笑。她沉默良久，突然严肃地说：“你私用电话，得受处分呀！”
　　 周光辉害怕了，他连声说：“我知道，请您原谅，我再也不敢私用电话了！”
　　 这时女兵笑着说：“不过，我给你的处分就是听我讲故事。”
　　 周光辉听女兵这么说，立即转忧为喜，他风趣地说：“谢谢您的宽大处理，您讲，我洗耳恭听。”
　　 女兵开始给他讲一个边远哨所发生的真实故事。她用银铃般动听的声音，诗一般的语言说道：“有一位刚入伍不久的新兵，在荒无人烟的雪域高原当哨兵。茫茫的戈壁滩，漫天的黄沙让他异常的思念山清水秀的家乡。有一天，新兵外出值勤，他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天空蔚蓝，彩云飘飘；苍茫高原，巍巍群山，翩翩起舞；美丽的雪域高原湖泊里，肥硕的鱼儿，时而跃出水面，时而游到浅滩；湖边的湿地上，长满了柔软细密的绿草；亭亭玉立的黑颈鹤，形影相随，其乐融融；碧绿的草滩上，成群的羊儿在悠闲地散步……多么美丽的雪域高原，多么令人陶醉的白皑皑的雪山！新战士看呆了，他想，是幻觉，还是海市蜃楼？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一边欣赏美景，一边慢慢往前走，不知不觉迷了路。他走了很久，辨不出方向，却突然发现一片洼地。更让他惊喜的是，在这寸草不生的雪域高原里，洼地里竟有一丛野菊花。他毫不犹豫地挖下一株，连着湿润的泥土装进了口袋。直到下午，老兵见新兵还没回来，便出去寻找，终于在一片洼地处找到他。回到哨所后，新兵虽然挨了批评，但他不悔，脸上依然带着笑容，因为他有了一株珍贵的野菊花。这株野菊花伴随着新兵度过了许多艰辛寂寞的日子。有一天，因为连续的沙尘暴，哨所里断水了。新兵急得团团转。当他看到墙角的茶杯里还有几口剩水，他高兴极了，毫不犹豫地拿起水杯，把水浇在已经裂开口子的野菊花盆里。野菊花得救了，而新兵却脱水了。就在他生命垂危之际，运送给养的车及时赶到，才把新兵救了过来。”
　　 故事讲完了，女兵缓缓地挂了电话。周光辉躺在床上，他觉得自己很幸福。在梦里，他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新兵，就是那个可以用生命中最后几口水浇灌野菊花的人。他能来到雪域高原当一名哨兵，是他一生最大的幸福。这一夜，周光辉睡得甜美，安详！
　　 周光辉的哨所，一过晚上10点，通讯连很少有电话打进来。渐渐地，周光辉养成了习惯，在夜深人静之时，他便拨打通讯连的电话，听女兵讲故事。后来，他知道了女兵叫雪梅，来自海南的一个山村。雪梅性格开朗，非常健谈，她常常讲起南方奇异的民俗风情、椰子树和海滩的美景；讲当年红色娘子军在海南战斗的故事。其实，无论她讲什么，周光辉都爱听，而且听得津津有味。不过，雪梅一直格守着一个原则，那就是通话不超过5分钟。当她得知周光辉准备报考某工程学院之后，她高兴极了，便不断地鼓励他：“光辉加油，加油光辉！我相信你，你一定能考上军校！”
　　 受到雪梅的鼓舞，周光辉复习功课的劲头更足了，除了站岗放哨、吃饭睡觉，他把一切时间全用在复习功课上，因而进步很快。
　　 因为周光辉每晚有5 分钟可以与雪梅用电话聊天，给他的生活增添了许多色彩，久违的笑容又出现在他的脸上，他开心极了，连夜晚的狂风和狼嚎听起来也不怎么凄厉了。再过4个月就要考试了，周光辉除了值勤就是复习功课。他开始对这个未谋面的女兵很有好感，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电影里、书本上所讲的爱情。周光辉越来越期盼两人见面的日子。但是，他还是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有一次他问雪梅：“我可以给您写信吗？”
　　 雪梅说：“当然可以，不过信封上不要写我的名字，在左上角写上‘雪域高原’即可。这是暗号，你知我知。”于是周光辉开始给雪梅写信了。
　　 雪梅在通讯连部的信箱里发现写着“雪域高原”的信，她激动不已，她把信拿回宿舍，打开看时，只见上面写道：“雪梅：5分钟的通话，给我的生活注入了活力。我反复琢磨，只有用诗才能表达我对你的感激和敬慕：
　　 在认识你之前，
　　 雪域高原就像一片荒原；
　　 自从认识你，
　　 雪山变成了一个乐园。
　　 过去寂寞的岁月犹如一缕轻烟，
　　 未来的生活因你而幸福无边。
　　 你那甜美的笑声，抵得上千语万言；
　　 你的祝福，就是我欢乐的源泉。
　　 雪域高原因你而美丽，
　　 和你相识，
　　 是我三生有幸，今世有缘。”
　　 从此以后，光辉和雪梅晚上有5分钟甜蜜的聊天，加上书信不断，二人的感情不断升华，大有谁也离不开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