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伤不起的考试(散文)
从小到大,经过的考试真的数不清,以读书时居多,以毕业后最刻骨铭心。
那些年,国家没有实施九年义务教育,小学只读五年。五年级毕业考试至关重要,考不好只能留级。考试地点也非本校,而是在二十里之外的中学。考的过程已经忘记,考的内容也无法想起,只有去考的路上还算有印象。我家里穷,记事起就没出过那个小山村,第一次到镇上居然是借着考试的机会。镇上,街道上宽敞的水泥路,干干净净的;两旁各种商铺一眼望不到头;还有那枫树,翠绿的叶子郁郁葱葱,把个道路遮得斑驳陆离,我踩着叶子缝隙中透过来的阳光,觉得分外好玩。这次考试,也算是给我带来了一次观光旅游的机会,让我见识到了外面的花花世界。
初中毕业考是人生的一大转折点。学生首选的是中专,中专虽然分数高,比重点高中还高,但是有分配,意味着铁饭碗。对于农家孩子而言,是多么具有诱惑力。6月16日,我们整个班级的学生共乘客车来到县城,住在教育招待所。条件有些艰苦,两个人共张床,几十个人挤一个卫生间。考点分为好几个,我们当天下午就在老师的带领下熟悉考场。晚上书也没看,而是好好睡觉,养足精神准备第二天的考试。考试整整进行了三天,有语、数、英、物、化、政治六门科目。我倒不紧张,因为平时已经考得太多了,几乎每天一次,大家早已麻木不仁。结果呢,我考得算不错,全校第十一名,如愿上了一所中专。
中专时,学习轻松多了,考试也成了一学期一次,所有人都抱着一种心理:六十分万岁,多一分浪费,少一分犯罪。由此可以想见,平时大家都是不复习的,直到考前临时抱佛脚,考中想方法舞弊,考后给老师送礼,求他笔下留情。反正中专三年,我经历了六次考试,拿过三次奖学金,待及格科目为零。
中专毕业后,我阴差阳错成了一名老师。考试的机会几乎没有,偶尔遇上一次教师业务考试,也不会在心中引起波澜,轻松进考场,自如出考场,考完学校还管饭,至于考得怎么样,不是我等关心的事。
最烦的一次考试是《教育学》、《心理学》测试。我是非教育专业,所以教师资格证的取得必须先通过这两门学科。听说,近年监考很严,夹带偷看几乎是不可能的。怎么办?那就背吧!两本二百来页的书,画重点,一句句背,真不是件容易的事,背得我天昏地暗,背得我火冒三丈,背得我直骂娘:“这辈子再也不参加什么考试了。”背书之外,还利用网络下载了许多试题,一遍遍地做,期望运气好,能碰上两个。经过了两个月的苦战,我和一个同事来到百里外的上饶,参加考试。考前忐忑不安,睡得不够踏实,怕考不好。凌晨五点多钟就醒了,起来拿起书读、背。走进考场,还算顺利,选择题和填空题多能根据印象答出。问答题,虽有印象,但背出来是不可能的,我就发挥我的写作功底,根据记忆中的只言片语用文字进行组织,也答得满满的。回来后一个月查成绩,我输入身份证号,结果喜上眉梢,两门都是九十多分。厉害,连我自己都佩服自己。
2010年,我呆在乡村学校已经七年整,不太愿意在那死守,奉献一辈子。毕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暑假,县城学校招聘教师,我符合报名资格,交了一百元报名费。考试过程简单明了,准备阶段却异常艰辛。当时许多乡村教师都盯着这个香饽饽,想凭此进城,所以报名人数非常多,五个录取名额,报名人数足有一百余人,录取比例20:1,难度可想而知。我不想白白丢了报名费,当然真正不想的是白白浪费这机会。努力成了必然,艰辛成了常饭。教育局早已划定考试范围,学科知识、《教师法》、《教学常规》,这三样东西学科知识属于无法掌握的范畴,全靠自己平日的功底,另两项却可控,背是最好的方法。于是乎,我开始背,从头背到尾,从早背到晚,背得滚瓜烂熟,背到只要你随便指出一点,我都可以顺蔓答出所在句子。整整两个月,我没有外出,丢了喜爱的篮球,整天拿着一本书嘴里念念有词,活像一个书呆子。有时梦中醒来,脑海中对于所背的句子还是刻骨铭心。8月中旬,我走进考场。说实话,有点紧张,毕竟两月的耕耘就等这一刻的收获。考完试,我没有急于下乡,而是在县城等待放榜。一天后,结果出来,我考了第四名,算是中了。当时的心情,用句诗来形容:“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遍长安花。”
至此,我再也不想参加考试了,考怕了,考烦了。去年,我本来有机会从教育部门转到电视台,从事记者。我本来都答应前往了,后来听说要考记者证,这下我大脑立刻反应:不能去。再参加考试,不是要我的老命吗?还是乖乖当我的老师,再为讲台奉献三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