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丁香花开了(小说) ——与草根、竹林笔客同题
木栅门,破旧的院落,台阶的木凳上,一位女子正静坐,做托腮凝神状。这时,夕阳正慢慢隐去。
她叫云朵儿,二十七岁的光景。
人间四月天,最美的季节,紫丁香在黄昏的风中散发出它特有的香味,云朵儿怔怔地望着墙角的几株丁香,口里喃喃地念着:“丁香花开了,丁香花开了……”随即,眼光又幽幽地望向别处。
空气中弥漫着忧伤的味道,一位约摸四五岁的男孩儿放下手中玩着的泥巴,朝云朵儿走来,上前去拉她的手:“妈妈,妈妈,你来看,我捏的泥人,像不像爸爸呢?”听得男孩的呼唤,云朵儿急忙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泪水,起身随男孩往院子里走去,敷衍着孩子连连说着“像……像……”,瞬间,眼泪顺着她的脸颊肆意流淌。
李瘸子来到这个院落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他站在窗外透过窗玻璃看到云朵儿已经将孩子轻拍着哄睡着了。看着屋内的一切,他屏住呼吸,生怕弄出一点动静,惹她生气,许久,他对着门缝嗫嚅着问:“云朵儿,栅门怎么没关呢,你知不知道这样不安全。”
女子听见是李瘸子的声音,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厉声呵斥道:“是谁让你进来的?你又来干嘛?”说着已经将屋门打开,气势汹汹地立在了李瘸子的面前,目光如寒风那般凛冽,令人丝毫不敢靠近。李瘸子向后退了一步,唯唯诺诺地道:“云朵儿,我看你最近气色不好,特意把家里那只老母鸡杀了,炖了汤,拿来给你补补。”说着把手里的陶瓷罐儿放在台阶上,知趣地离开了。
这时,云朵儿望着李瘸子一瘸一拐消失在院落的身影,有些怅然若失。可偏偏,味蕾终究抵不过陶瓷罐儿里飘来的香气,她抱起李瘸子放在台阶上的罐儿,朝里屋走去。
进了门,她又重新摇醒熟睡的孩子:“豆豆,起来,快看,有鸡汤,有鸡汤”。孩子听见鸡汤,醒了,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吧嗒着嘴朝女子手头的鸡汤看去。
云朵儿把陶瓷罐里的鸡汤盛在碗里,又把家里的馒头掰几块放在碗里面,搬来一只凳子,坐在床沿给孩子喂起了鸡汤,孩子一口,她一口,孩子吃的津津有味,她却吃的泪流满面。
夜深了,孩子重新睡去。而云朵儿却再一次失眠,听着孩子均匀的呼吸声,她的思绪又开始游离。
她搬了一只木凳,坐在院落的丁香树下,花儿的香味四散开来,往事一幕幕……
再次遇见路小东是多年前的那个春天,丁香如期盛开,馥郁的香味飘浮在都市的上空,那真是个美丽的季节啊,云朵儿不禁赞叹道,留有泪痕的脸上隐现出微微的笑意。
春风轻拂,她和路小东在街头相逢。
“咦?云朵儿,怎么是你?”路小东开口问迎面走过来的云朵儿。
“哦,这不是路小东吗?真是越长越帅气了。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还好吧!就是近期比较忙,我正筹划着自己开个理发店,最近正在进货呢。”
“哦,真好,难怪上次碰见我们师父说你离开‘剪王’了,原来是自己开店去了。”
“你还在剪王吗?再没有见过你。”
“我最近请假了,我妈身体不太好,我回了老家一趟。”
“哦,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还回剪王吗?”
“请假两个月,不好意思回去了,还有半月的工资没有发,我也不打算要了。”
“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来给我搭把手吧,我正好缺人,我给你的工资绝对比剪王要高。”
“哪会嫌弃呢,就怕你嫌咱手艺不精。”
就这样,她做了路小东理发店的理发师。
他们原先在同一家叫做“剪王”的理发会所当学徒,路小东较之她进那个理发会所早些,也就熟悉其中的各种路数——什么样的客户需要什么样的服务,师父喜欢喝什么味道的咖啡,助理习惯把卫生盒放在哪一侧……如此种种,闲暇时,路小东总是讲给她听。她初来这家理发会所的时候笨手笨脚,什么事儿都做不好,动不动引来师父的一顿训斥,不知为何,路小东听到师父训斥云朵儿时心里很不是滋味。因此,他对这个普通的女孩动了恻隐之心,时时处处地维护着,逐渐地,两个人之间也就熟络了。
路小东开的理发店,在城南的一所大学校园旁边,大部分客户都是大学生,她把路小东的理发店当成自己的那样卖力,理发店的成本原就不高,仅仅花了一个半月时间,所有的投入便顺利挣回来了。路小东看着云朵儿的勤奋,看着她把那些学生妹个个儿哄得团团转,隔三差五地往理发店跑,喜不自胜。
两个月后的一天,收工后已经夜晚十一点了,那天路小东给她准备了一个红包,比工资足足多了一倍,还请她去吃烤羊肉,吃完烤羊肉送她回去的路上,路小东表明了自己的心意——想和她好。
顿时,她羞红了脸,没做声。以路小东对她的了解——她沉默表明她承认了。往后的日月,路小东对她照顾有加,更是以一个理发店老板娘的身份对待,这一切,她都看在眼里。
路小东和她来自农村,家境都不好。她在姐姐考上大学的那一年,知道自己的家境是那么的拮据,她便放弃了学业。初中毕业后在家里待了二三年后,听了父亲的建议云朵儿上城里学理发,说来她也尽心,两年半的时间便把各种发型料理得得心应手,她的热情好客也颇得顾客的喜欢。后来在路小东的店里工作,更是结识了一大批顾客,理发店的生意越来越好,而路小东对于云朵儿的感情也越来越深刻了。
让云朵儿最幸福甜蜜的事,是和路小东的相爱。她觉得苦着累着,日子也就有了奔头,看着渐渐可观的收入,他们一起梦想着在这座城市有属于自己的楼房,这样盘算的时候,他们一起说着笑着,好像他们已经住进了宽敞明亮的大房子里似的。
他们的婚礼很简单,城市里亲人也不多,便在一家中等餐厅里订了几桌酒席,宴请了几桌亲友,算是结婚了。
她时有怨言,可想象着日后的日子,把不满的情绪又咽进了肚子里……
云朵儿刚想到这里的时候,她听见屋里的儿子说着梦话,“妈妈,好香的鸡汤,妈妈,我要喝”。
转身走到屋里,看儿子翻了个身,又沉沉地睡去。
雨来了,她看了看院落的丁香,疼惜着那些被雨打湿的花朵,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和衣而躺。
关了灯,一切都在云朵儿的脑海里又一次清晰起来——
婚后,他们没有足够的存款来买房子,就在理发店最里边的一点空地上放置一个折叠床,夜晚的时候,把折叠床打开,还在床前面挂了一个帐子,与理发店里其他的理发用品隔开,算是他们小小的空间。这样的日子,一连持续了两个年头。
记得她第一次怀孕,他们还住在理发店的折叠床,养孩子实在不方便,经两人商议,就去诊所把那个小生命拿掉了,休息几日后,她又去理发店忙碌了。
两人省吃俭用,在理发店将就了两年,又从亲友那里借贷来一些钱,才勉强凑足了二十来万,在理发店附近新开发的小区按揭了一套百余平米的房子,等钥匙交到手里打算装修房子的时候,她和路小东才又准备着要孩子。
有了孩子的第二年,路小东又筹集了十几万买了一辆属于自己的车子,虽说经常忙于经营理发店用不着,可用路小东的话说那是男人的面子,就算闲置着心里也舒服。
路小东虽然没读过多少书,可经商的头脑是有的,他看好项目,又多方筹集资金在理发店所在的那条街道租赁了一家二层楼二十多间房屋的院子,办了相关的手续,做了简单的装修后做招待所来出租。他们所在的区域不属繁华地段,人流也是相对少些,于是他把老家的母亲叫来帮他看招待所,母亲因为有了孙子着实欢心,一叫自然就来了。
这样,她和婆婆的矛盾也就开始了,路小东越来越对她不好,是因为她对婆婆的态度。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牙齿和嘴唇哪有不碰的,天底下最难相处的就是婆媳关系。一次,她与婆婆的争吵太过激烈两人竟然动起了手,过后她与婆婆一直僵持着,谁也不开口同谁讲话。过后几天,当路小东负气对她说:“你对我妈这样,别指望我以后对你多好!”就这样,她一气之下抱着孩子回了娘家。
次日早晨便接到路小东的电话,告诉她去民政局离婚。她不顾家人的劝告,和路小东离了婚,房子车子家产她一概都没有要,惟独要了自己的儿子——豆豆。
她的姐姐曾打电话给路小东,说尽了好话,在电话里说要云朵儿给婆婆道歉,以后好好过日子,绝不会一争吵就跑回娘家,路小东说父母生了他养了他指望着养老呢,只要云朵儿改正,不再对他母亲那个态度,日子就继续过下去,如果对待他母亲的态度不改,那么他们的婚姻就不可能继续。
婚姻就如穿鞋,合适不合适只有自己知道。云朵儿说路小东自从有了房子有了车子外面结交各种各样的漂亮姑娘,时有夜不归宿。路小东说云朵儿没有素养几次三番和母亲吵嘴,说着难听的话语。两个人的日子是自己过的,别人都是插不上手的,他和她也固执地没听任何人的劝,选择了离婚。
云朵儿带着刚满一周岁的儿子在娘家住了一个月,实在感觉不是个办法,便找托辞从母亲家搬了出来。她四方打听后从以前一个同事那里得知自己所在的那个村子里有一所空置的房屋——那是个离市郊不远的村子,房屋早已没有了主人,归村委会管。云朵儿托同事的母亲带她去找村长,谈妥后一个月交给村里交三百块钱算是房租,在交了半年房租后积蓄所剩无几,云朵儿不免为自己和儿子的吃喝发起愁来。
后来经过邻里的帮忙,她给村子两户人家带孩子,早上孩子的父母上地之前把孩子送到她这里,晚上再把孩子接回去。为此她还购置了一张床铺,为方便孩子午睡,比起之前的生活,辛苦了数倍,挣来的钱只能维持她和儿子简单的吃穿用度。
每天晚上当两个孩子的父母把两个孩子接回去后,她就瘫倒在床上再也不想动,要不是儿子叫喊着饿,兴许她会把晚饭都给免了。
真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没过三个月,她从以前朋友那里得知路小东再次结婚的消息,新娘是以前他们理发店的顾客,也是旁边大学里曾经就读的学生。说起名字,云朵儿知道那个女子,青春靓丽,面容姣好,在旁边一家销售体育器材的公司做电子商务。
每次想到这里的时候,云朵儿的心因为疼痛而抽搐着。她对她以往的轻率悔恨不已,但她知道,再也回不去了。宽敞明亮带电梯的大房子;坐在路小东副驾驶座位上去逛街;婆婆做好饭叫他们去吃的光景……都不复存在了。
她不该和路小东吵架后多次回娘家;不该和婆婆顶嘴乃至于打架;不该在理发店的员工面前数落路小东……千不该万不该啊,可是,后悔顶用吗?
想着想着,天就放亮了。云朵儿又一夜未眠。
云朵儿知道,路小东,那个曾经生命里最重要的男人,再也不属于她了,她往后的人生,将与他断了任何关联。她倾尽所有要回了孩子的抚养权,又能怎样?眼前她把日子过成这样,她哭都没地方可去。
无意中,她带着儿子去村外散步的时候,丁香花开遍了整个山坡,触景生情,物是人非。曾经香飘万里时的那场遇见,由于她的倔强,画上了并不圆满的句号。
她把几株丁香移植到她租来的破旧院落的时候,云朵儿知道,那场花事,只能永远掩埋在她的记忆深处了。
丁香花第二季凋零的时候,村里的赵大妈走进了她的院落。
“云朵儿,你在家吗?”还没走进木栅门,赵大妈就扯着嗓子喊。
赵大妈是村里的媒婆,十里八乡的人仿佛都认得她,今天给这个保媒,明天又给那个拉纤,真真儿是个大忙人。
“哦,在,赵大妈是你啊,快进来。”
那天,招呼赵大妈进屋后,两个人谈了足足有一个钟头,起先云朵儿面露难色,后来竟流下泪来,赵大妈临走时,云朵儿脸上又绽放出了一丝羞涩的笑容。
不几日后,赵大妈带着一个体型彪悍八字胡的男人走进云朵儿的院落。把男人领进屋以后,赵大妈关了院门便离开了。
男人在那个院子里住了下来,他和云朵儿交流不多,有时去街上买来许多现成的熟食,有时还给云朵儿的儿子带来时兴的玩具。云朵儿面对一切,都表露出漠不关心的一副模样,不言语,也不笑。
夜幕降临,云朵儿和男人便进了屋,关了灯,消融在夜色里了。
男人离开的时候,给云朵儿买来了许多吃的用的东西。男人再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以后了,他是从赵大妈那里得知云朵儿怀孕的消息才来的。这次来的时候,他给云朵儿带了一条上好的蚕丝被,一个优质软枕头,喜色外露,进屋的时候他试着去揽云朵儿的肩膀,可是云朵儿躲开了,表情依然很淡漠。
这次男人没有逗留太久,第二日天蒙蒙亮就离开了。
云朵儿生下一个男孩的时候,紫丁香的叶子开始茂密起来,藏在叶子背后的花苞长成了一个个麻籽大的小圆疙瘩儿,香味随着微风的吹拂袭入她的鼻孔。每每闻见丁香散发出的香味时,云朵儿就会深深地陷入沉默,神色变得黯然起来。
赵大妈带着男人走进院落的时候,云朵儿的哭声响彻了整个村子的上空,村民都纷纷议论着在那个院落出生的孩子以及陌生的八字胡男人。
这男人原系赵大妈的远房亲戚,三代单传,到男人这一代的时候娶了一个门当户对的贤惠女子,可是数年过去,女子的肚子仍然没有任何动静,多方寻医,未果。经赵大妈这一牵线,促成了借腹生子这件事,男人开车抱走那个男孩的时候,孩子才出生七天,云朵儿望着床沿上男人留给她的那一沓红票子,心如刀绞。
人物原貌均来自现实,我是写给她的,希望她自己醒悟,过好自己的日子。
上学太少埋下了祸根,愚昧的结果,令我欣赏不已。
但愿有所改变。
问好,敬茶!
这是我自己设计的情节,离婚后的不堪,大抵这样吧!要让她明白,百善孝为先,懂得尊重长辈。
作为长姐,尽心便好。
原本,我构思了一个非常浪漫非常缠绵的爱情故事,可是近期家里的变故让我揪心,我那最让我心疼的二妹闹着和老公离婚。文中的云朵儿基本是她的原型,只是她在我的批评和训斥下回了婆家,没有选择离婚。
我之所以这样写,是想让她看到,轻率和倔强的最终结局。只为一点心情,姑且这样吧!
如此云云,给文友,也给自己。
愿作者为我们奉出更多的佳作,愿作者的现实主义风格更加丰富!
相对于作者,拙作的同题作品就显得纤弱和唯美了。
其实我本人骨子里是悲观的,所以我愿意在事情降临到头上时做最坏的打算。这篇文,写给妹妹,希望她读后有所启发,好好生活,不要走离婚那条路。
很高兴与您同题,这是个很好的学习过程。问安。
问安,祝快乐!
嗯,期待我们的同题。一起写字,一起快乐!
“夫妻在一起的甜蜜幸福,劳燕分飞的孤独凄苦,文中已清清楚楚!”相信……姐姐(她比我大两个月,哈)会明白的。
言归正传,这篇文章:在写法上,小说采用边记述边回忆的插入法,这样不仅使全文内容更加丰盈饱满,也不至于使读者产生枯燥乏味的感觉,新颖别致!如果说不足,我也赞同“素馨姐”的观点:文章的重点应该是“婚姻内外的不同对比”,至于婆媳关系……可以一笔带过。否则,容易让人产生“鸡肋”的感觉!
然后,问好姐:从事新的“工作”,一切顺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