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但贵情义彰(杂文) ——由三条小狗的故事所想到的
关于家狗很重情义的故事已听过许多,但都来自于传说及各类媒体,只是在我亲身目睹过三条小狗的故事后才让我对此深信不疑。
妻弟家养了小黑、小白两条小狗。大的全身乌黑,故名小黑。它体态略高,身细腿长,耳小直竖,长脸尖嘴,有狼狗的基因;小的浑身雪白,得名小白。它身态矮小,头大腿短,眼大鼻翘,属京巴儿变种。若论身高,论气力,论胆量,论奔跑能力,小白决不是小黑的对手,可就是这样两条高矮悬殊、黑白分明、没有血脉关系、不同“种族”的小狗却成了情义深重的好“姐妹”。
小黑比小白早到妻弟家一年左右。出生才三个月的小白到家以后,小黑不仅没有自持年长资格老,反而如同姐姐照顾妹妹一样对小白百般呵护,和谐相处,陪伴着和它一起成长。
每逢主人喂食,小黑总是让小白先吃,自然小白要挑好的吞入腹中,而小黑则默默地站在一旁等候,即使馋得流着口水,也绝不与小白争抢,待小白离开食槽它才去吃。要是发现“敌情”,小黑决不推诿,必然首当其冲,先向“敌人”发起攻击,小白只能在后面呐喊助威,小黑真正做到了付出在前,获取在后,活脱脱一个懂事的“姐姐”。六七年来,小黑小白之间没有“种族”歧视,没有先来后到之分,没因身高腿长之别而发生争斗。小黑的懂事不是一时的性起或冲动,亦不是为主人表演或卖弄,而是情义的驱动。
小白也不含糊,它也在危难之时救过小黑一命。有一次两只小狗出门去玩,一不小心,小黑跌入了一个茅草掩盖下的化粪池。化粪池口小肚大,深过一米,看到小黑在臭水池里无论如何扑腾也游不上来,着急的小白围着化粪池来回转悠了几圈后,可能意识到自己无能为力,便计上心来,慌忙跑回家去呼唤主人。它在主人面前边叫边挠,叫几声就扭头往外跑几步,看主人没有领会,仍站在原地不动,它又跑回主人身边重复刚才的动作。就这样反复了几次,直到主人明白了它的意图,这才在它的引领下向门外跑去,一直跑到化粪池边,看到了落难的小黑,立刻用网兜救出了小黑。等主人带回小黑,并为它冲洗身上的屎尿时,小白则不嫌不弃,伸出舌头不断为小黑舔着身上的臭水。此情此景让一家人无不为之动容。
六七年来小白小黑就这样形影不离,相互陪伴,相互照顾,情同手足,没有“红过脸”,没有“吵过嘴”,更没打过架,可以说是相依为命,情义绵绵。
再说妻妹家的那条小狗。这条名叫小花的狗平日里不叫不闹,连生人进家它也懒得竖眉瞪眼、吼叫几声,只知道吃饱喝足了同人玩,好像是个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大“男孩儿”。
那天因公公去世,妻妹到乡下奔丧,我们帮她看家,自然也要照顾小花的吃喝。可自妻妹走后,这条本来没心没肺的小狗突然变得“心事”重重起来,抑郁寡欢,不思饮食,后来干脆卧在院门口的香椿树下不起,任你怎样呼叫哄骗也无济于事,即使喂它熟肉排骨等佳肴,也唤不起它的一点点食欲,只是默默地低着头,慵懒地盯着院门口。若太靠近它,它还会呲牙咧嘴,表示愤怒。
我们断定它病了,且病得不轻。我们着起急来,又不敢靠近它,抱它去医院,束手无策。没有办法,只能等待妻妹回来后,带小花去看医生。
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了,直到七天之后妻妹终于回到了家,这位“病重”的小狗见到了主人,突然从院门旁的树下跃起,立刻恢复了常态,欢蹦乱跳,又吃又喝,绕着院子撒欢儿,完全变了摸样。
小花的突变令我们生气:它有什么病?纯属装的!
可又琢磨,若是装的,何以能忍饥挨饿七天?它毕竟是条狗。
思索良久,我终于明白,不是伪装,小花真的曾病过。它感激主人的养育之恩,对主人情义深长,因情义而思念,因思念而悲伤,悲伤至极即为病。见到了主人,思念终结,这才药到病除。
小黑、小白的手足之情义,小花的主仆之情义,的确深深触动了我,让我不禁不由衷地发出感叹:
呜呼!情义,狗尚且有之,何况人乎?
当然,人是最高级的动物,远比小狗的智商要高得多。人不同于狗,人可以用表情表达喜怒哀乐,可以用语言或文字表述内心世界,自然人比狗更应看重情义。
中华民族有重情重义的传统,母女情义,父子情义,兄弟情义,姐妹情义,朋友情义……等等,都有许许多多美好的传说和记载,文人墨客也用了大量笔墨描绘过有关情义的故事。《三国志》中的刘关张兄弟,《西游记》中的唐僧师徒,《水浒传》中“义”字旗下的一百单八位英雄豪杰,都是久传不衰、情深义重的典范。此外,还有“管鲍分金”、“河梁之谊”、“桃花潭”等颂扬朋友情义的典故。可见,不管哪朝哪代,有情有义、重情重义之举乃为人之本、为人之魂,是人们所崇尚、所赞美的高尚情操和传统美德。
可惜的是,在那个特殊时期这种情操和美德不仅没有认真继承并发扬光大,却被当作封建糟粕被批判被诋毁,导致人与人之间不敢讲情,更不能说义,阶级变成了对所有人的评判标准,斗争成了人们唯一的生存哲学,于是儿子可以踩断父亲的三条肋骨,学生可以戏弄、暴打老师,徒弟可以给师傅戴高帽子游街,朋友、同事、战友之间也是相互戒备、相互猜疑、互相揭发、互相批判,把融和人与人之间关系的重要纽带、人间最珍贵的东西——情义二字不仅给淡忘了,还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如今,虽不再以阶级为标准、以斗争为手段,但由于缺乏对传统美德的弘扬和宣教,导致权欲膨胀、物欲横流、情义淡薄、道德沦丧。于是,某些公仆不再视老百姓为衣食父母,忘却了纳税人的养育之恩,弃情忘义,追权逐利,贪污腐化;兄弟姐妹不念父母之恩、手足之情,为了一点点家产你争我斗,甚至对簿公堂;有害牛奶、瘦肉精、快速鸡肉等有毒食品、假食品充斥市场;倒在路旁的老人无人敢去扶起;公共汽车上为老弱病残让座者寥寥无几……
就情义而言,若说有些人“人不如狗”恐并不过分。
爱是情义的基础,失去了人性的爱,人与人之间就不可能存在深情厚义。若对任何人都是满脑子的不信任,只有与人斗才能其乐无穷,情来自哪里?义又从何谈起?
情义由报恩思想所衍生。要知恩图报,要报答父母养育之恩、兄弟姐妹手足之情、朋友的帮扶之恩,才会厚情重义,才会把情义看得比天还重。
真正的情义是相互的、永恒的,不以官位而分,不因贵贱有别,更不由贫富变化而变化。就以贫富而论,狗有“不嫌家贫”一说,即使主人穷得一贫如洗,它也不舍不弃。可在人之间偏有“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及“情义尽从贫处断,世人偏向有钱家”的怪癖,在这一点看来人又不如狗。其实,那些嫌贫爱富、巴高望上之人是世俗的小人,根本不可能有真正的情义。
人不同于狗,人有父母前辈、兄弟姐妹、同事朋友等,也就是说人不可避免地组成了一个社会;狗长大了就没有这么多关系,狗不会有独存的社会。因此人的道德品质是否高尚、情义观念是否深厚,会直接影响这个社会。社会中的人若都重情重义,素质高尚,这个社会就充满爱,这个社会就稳定。我们正在创建和谐社会,社会的和谐是需要有思想基础、道德基础的,若世间人人都能互助互爱、重情重义,和谐社会才可能实现。
于是,我想起了唐代诗人王建的诗作《送张籍归江东》中的一句:“但贵情义彰”,现在看来还是很有现实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