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韵】逝去的声音(散文) ——延河水
每当在我疲乏无比、孤独无依、郁闷寂寥的时候,就会像傻子一样,静静的坐在那里,遥望着家乡的方向出神……
在家乡的时候,每每身心感到无名的疲倦时,便会独自坐在那片杨树林中,困乏的心灵突然被如诉如泣的委婉歌声攫住了,久旱的心田里便抛洒进点点滴滴的甘霖,于是一个激灵,便从尘封的记忆深处里去打捞:歌声?却原来是信天游的歌声啊。刹那间,沉睡的生命泉水喷发了出来,漫漶了整个心身。一时间,田野地头里,沟沟岔岔,山山洼洼,山峁山圪梁上全回应起来,全被歌声占领了。一首接一首,委婉凄美,荡气回肠。这深深刻印在我记忆里的印痕,一直是我生命河流两岸永恒的风景,像四季一样与生命相伴过的歌声,不知何时逃离得无影无踪?
那是一个冬天,所有的遥望都被凛冽的寒风收进长长的冬眠里。忽然有一夜,突然被一阵大风惊醒了,骨碌一下跳下炕,双手打开木门,漆黑阴沉的夜色泼了进来,劲吹的寒风夹杂着片片雪花也一道泼进来,我真说不清当时的惊喜和震撼,仿佛是从冬眠里醒过来的小虫子一样,看着夜空中白亮亮的雪花飘落,心里特别高兴。
当冰雪融化、土地解冻的春天来后,延河两岸的柳树抽绿、岸滩上的菜花结荚之时,农人们在地里吆喝耕牛犁地的声音和手中挥鞭的鞭梢声,牲畜的哞叫声,还有农人们粗喉咙大嗓子的信天游歌声,合成一片,恰似一首悦耳动听的大合唱。蓝蓝的天空,白白的云彩,清澈而流淌的河水,斑斓缤纷的山野,全静静地消融在这首混合唱的欢欣歌声中,似乎一切都是因这歌声而存在,一切都因这歌声有序地安排着,漫山遍野都享受着这种声音。此时,乏累的我,嚼着嫩嫩的草茎,躺在毛茸茸的小草丛中,仰望蓝天,和天空中片片白云,还有白云下掠过的只只鸟影,让心跳声,呼吸声渐渐融入这种美妙的声音里,有种说不出的惬意。又像我远离了我所生活的那个充满困苦与荆棘的世界,远离了人情淡薄现实,进入了美妙的太虚幻境,让我在这里感受到了做人的自尊和自信。我不再是独自漂泊的孤家寡人,却还原成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男子汉。一切的来路和去路,一切的拥有和虚无缥缈,都和这悦耳的歌声那样的贴切而遥远,又和那漂泊而来忽悠而飘去的白云一样遥远而贴切。
岁月在这种密匝如雨的歌声中无印无痕地流淌着,无论是村子里的山圪梁上还是山沟沟中,到处可见的不是茂盛的树林,就是茁壮成长的庄稼。每逢闲暇的日子,耳边无不被这种声音萦绕着。这歌声里透着的是五谷杂粮的香味,是农人们的宁馨和憧憬,是一个个重复的清贫日子。白日里,扛着农具穿行在洒满歌声的黄土小路,留下沉重的收获;夜深人静时,一轮明月的光辉洒落进河水里,倾听那一片忘我的沉醉。可不知是从何年何月起,清澈的河水渐渐改变了,改变成了浑浊不堪的颜色。如今,这种大合唱般的声音随着岁月的流逝,早已在人们的记忆里抹去,而人们之间也不再是亲昵与和睦,却是日益膨胀起来的欲望与奸诈。因此,世俗的尘埃也已填平人们心野间的一切沟壑裂痕,生存的方式不再叫生活,人们大多是在灯红酒绿中糜烂般的玩乐,却还要名其为活着。
自从我离开家乡,独自漂泊在异乡到今天,旷野里那种大合唱般歌声的日子已经离我很遥远了。暮然回首,遥望着我这些年来所走过的路,所留下的那一串串的足迹里,深深浅浅、趔趔趄趄,心中便感到辛酸与茫然。如今,每当我想起,冥冥之中感到似乎有种感召的神力,让我在梦幻中寻找到了生命的根和源流,似乎让我倾听到了飘荡在田间地头上空的那首汇集各种声音的歌。因此,我不在乎生命中经历过的酸甜苦辣,却很在乎能够随处看到往昔的那种真诚与协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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