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迷局（二）

　　“二姐，你吃过饭了没有？”红英犹豫片刻，就拨通二姑姐的电话。
　　“吃过了，红英，你是不是有啥事？”
　　“二姐，我有件事想找你商量一下？”
　　“嗯，红英，你有啥事就直说吧！”二姑姐赵秀雅很亲切地说。
　　“二姐，电话里说话不方便，咱俩约个地方见个面好不好？”
　　“那也行，我正打算和你姐夫上街闲逛，你就在广场路口那个广告牌下等我，咱们在那里会面，有什么事见面后再说。”电话里传来二姑姐很爽快的声音。
　　“那好，我这就出门去广场，咱们不见不散呀！”
　　红英站在广告牌下焦虑地等着二姑姐两口子，广场上人来人往热闹嘈杂。小孩子们在广场中央嘻闹玩耍，老人们三三两两在广场边上闲话家常或漫步。广场的一角，一群爱好跳舞的女人在跳着健身舞。这个中心广场位于县城的中心地段，此时又正是春夏交接之时，下午大人孩子纷纷走出家门，广场就成了人们休闲活动的最佳去处。
　　等了一小会，就看到二姑姐两口子笑着朝自己走过来。红英连忙迎上去笑着说；“二姐，二姐夫，你俩可来了。我这次可是有很重要的事需要你俩帮忙呀！”红英连忙把自己中午看房的事大致说了一下，然后接着说，“二姐，我看车站附近很有发展前途，你和我姐夫这会就帮我去看看这个门面，如果你俩也觉着合算，我就筹钱把房子转租过来。人常说亲帮亲，邻帮邻，我如今成了无业游民，想要为自己找份工作干，你俩可要助我一臂之力呀！”
　　“红英，你先不要着急，我和你姐夫陪你去看房，等我俩看过房后咱们合计一下再做决定吧！”二姑姐看到红英那副急切神态，就连忙安慰说。
　　二姑姐赵秀雅两口子陪红英看过房后，事情就完全出现了转机。二姑姐两口子很赞同红英的看法，觉得这间门面有升值空间。有了二姑姐两口子的认可，加上红英的倔强和坚持，赵志平最终同意了把房子转租下来做生意的事。
　　赵志平同意后，摆在面前的拦路虎就只是钱的问题了。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手里没有真金白银是办不成任何事情的。二姑姐很是仗义地答应借给二万元，红英和志平又在信合银行找朋友帮忙贷了四万元，很快就把房子转租了过来。
　　红英做事向来雷厉风行，接下来她就用家里积蓄的六千元做周转金，修了灶台，买了冰柜，桌椅，碗碟等，又在一家装潢店做了一个漂亮的招牌——“鸿运来餐馆”。餐馆主卖面食、饺子，兼营米饭和一些家常小炒。
　　开业三个月后，红英一算账，餐馆的总收入减去厨师的工资，加上房租和饭店买煤、买米、买面等各种开支，居然只是个收支平衡。这不是辛苦卖吆喝，白忙活了吗？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红英终于明白了其实开餐馆并不是人们想象的那么赚钱。小饭馆其实也就赚个辛苦钱，不像人家大饭店利润高，去吃饭的都是财大气粗的大主顾。小餐馆卖的大都是零餐，别家开小餐馆的也大都是夫妻店，一家人辛苦操劳、起早贪黑、兢兢业业，精打细算才能盈利。可自己这个小饭馆又是请厨师，饭店又没有什么特色菜，生意做得就是不咸不淡。况且小餐馆店面又小，客人少了心发慌，客人多时店里又接待不下，每天早开门晚关门地劳心劳力苦心经营，居然连自己的工资都赚不回来。红英开始的热情一下子凉了很多，在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但红英又是个爱面子的人，就这样开业两三个月就把店面转让出去，她觉得丢面子，毕竟开业时可是通知了家人和朋友来捧场，大家又是送花篮，又是燃放鞭炮，又是夸奖地在一片喜庆中开的业，就这样短时间内偃旗息鼓地关门停业，岂不惹人笑话？可继续经营下去看来也只能是吃力不讨好。这个饭店在红英眼里也就变成了个烫手的山芋，就像是一个看似美味的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当初这个饭馆是红英坚持要开的，丈夫赵志平原本是不同意的，如今生意既辛苦，又不赚钱，她只能打碎了门牙往肚里咽。
　　每天起早贪黑在店里辛苦经营，晚上回到家一躺到床上就睡得像头死猪，火辣辣想要和老婆亲热的赵志平只能郁闷地生闷气。偶尔逮住机会盘问一下几月来的收入情况时，红英也总是以自己辛苦了一天了，瞌睡得厉害而推诿搪塞，不愿透露开业以来的经营情况。红英平日里向来是个没有什么花花肠子，心直口快的人，这样推诿，不愿意告诉丈夫店里的收入情况，平日里不大爱操心的赵志平虽然在家里就是个甩手大掌柜的，但对妻子的脾气秉性倒是很了解，心里顿时也就明白了三分。
　　红英开个小餐馆在丈夫赵志平眼里原本就是没面子的事，赵志平每天下班后除按时来店里吃饭，饭后就匆匆离开。第一是赵志平是单位的司机，经常出差和下乡陪领导跑基层比较忙；其二是赵志平也不愿在这个小饭馆多呆。女儿赵婧也是每天放学后要来店里吃饭，可孩子放学后的吃饭时间，也是饭店每天生意最忙的饭口上，客人这个时候也就多了起来。既然是开店，也就只能先打发客人，可女儿又在一旁不高兴地抱怨耽误自己上学。红英无奈只好给女儿钱，让女儿去小吃市场吃。自己家开着餐馆，却让女儿去外面买饭吃，长此以往，丈夫和女儿也都怨声载道，对红英开餐馆很是不满。
　　早上七点多开门营业，就要按厨师开出的菜单把菜买回来，然后就洗洗涮涮做一些准备工作，每天还要加班，包一些饺子放冰柜里冻上。有了客人，厨师在厨房里忙绿，红英不但要给厨师打下手，还要给客人倒水端饭。几个月忙下来，红英廋了七八斤，人也一下子变得憔悴了很多。这才知道开小饭馆可比开商店辛苦多了。开商店顾客看好了商品就付钱走人。可开饭店就没有这么轻松了，饺子和各种面食都要事先做很多准备工作，客人光顾时又要忙乎半天。到了晚上，一等二等没有吃饭的客人，可往往就在你准备关门打烊时，偏偏就会有两三位食客结伴而来，点上两三个凉菜，要上两三碗面，一边吃饭，一边聊天，磨蹭个好长时间。这种客人大都是跑长途拉货的司机和货主，来饭店就是为了歇歇脚，红英在心里最讨厌这样的客人，自己眼皮都疲乏地直打架，却不好意思把人家赶走，只能在心里祈祷着人家吃快点，赶快付钱离开。
　　就在红英对这个小饭馆是否继续经营陷入纠结烦恼之中时，大概是人算不如天算，居然天意转圜。一天正午时分，店里一个吃饭的客人也没有，厨师坐在电视机旁有些落寞地看着电视，红英也坐在店门口烦恼着。这天生意萧条，红英正坐在一旁郁闷，猛抬起头，却看到有四五个中年男子在饭店门前探头探脑地张望，看来这几个人是打算找餐馆吃饭。红英连忙站起来热情地打招呼，一番好言好语地应付后，总算把这几位看起来有些来头的客人请进了小店。
　　这几位客人都操着外地口音，说是要吃米饭炒菜。红英一边拿出菜谱让客人点菜，一边示意厨师赶紧用电饭锅蒸米饭。这几位客人点了四个热菜和四个凉菜，红英看到客人点的菜里有红烧鱼，正准备给客人上好茶水后就去旁边的一个水产店买鱼，冷不防一个客人笑着问道：“咱这饭馆炒什么肉最拿手？”“鱼香肉丝，红烧肉，回锅肉，辣子肉丝我们店里的师傅做得都很拿手，你们几位如果想再增加肉菜就和厨师打声招呼。”红英胡乱地应付着客人，一边准备抽身出去买鱼。“有嫂子肉妈吗？我们几个就喜欢吃这个。”一个客人看到红英是个风韵犹存的少妇，就猥亵地挑逗起来。另外几个客人也都一边开着粗俗的玩笑，一边大笑起来。
　　虽然这几个客人都一副包工头模样，看来像是搞着什么工程的外乡人，操着有些别扭的外乡口音，但这位客人说的话红英还是听清楚了。但她心里正琢磨着要赶紧出去准备店里没有的菜，回来后还要帮厨师打下手，虽然这个客人的话有着调戏的成分，但红英此刻也不想和这伙客人多做计较，为了生意也就装聋作哑不去计较了。她心里想着既然开了饭馆，就一切以生意为重，饭馆里遇到一些言语粗俗的客人在所难免，如果总是要负气和客人计较，那不但影响生意，还会给自己心里添堵。红英正准备从后门绕道去附近的一家水产店先把鱼买回来，可偏巧这时，婆婆和大姑姐竟然不早不晚就在此时跨进了店里。年近七十的婆婆依然眼不花，耳不聋，身体矍铄，客人的这句不雅观的话婆婆和大姑姐看来都听进了耳朵里。大姑姐倒是没说什么，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婆婆看到媳妇听到这句猥琐的话居然没有任何反应，心中马上变得不痛快起来，气呼呼地进了厨房质问红英说：“人家客人说的话你听清楚了没有？人家可是说要吃嫂子肉呢？这个哑巴亏你都能吃，遇到这样的客人就应该拉下脸给骂回去，这个饭店如果再开下去，我看你连脸皮都不要了？”
　　红英看到婆婆和大二姑姐来店里探望自己，正准备吩咐让这两人在店里帮自己招呼一下，没成想婆婆却迎面给了她一番责难挖苦。这段时间早已心力交瘁的红英连忙小声安慰婆婆：“妈，我这会子正忙着呢，咱开店就是为了做生意赚钱，客人开几句不好听的玩笑就是图个嘴皮子痛快，咱又何必和他们一般见识呢？我求你可别给我添乱了，我这会可正忙着呢。我出去买条鱼，你和我姐就在店里帮我招呼一下客人，让我姐也给厨师打打下手。”秀丽不想和婆婆啰嗦下去，就匆忙出去买鱼了。
　　红英买鱼回来，经过厨师一番烟熏火燎地忙活，饭菜终于端上了桌。这几位客人酒足饭饱结了账离开后，二姑姐帮红英洗涮碗盘，打理好了卫生，红英就陪婆婆和小姑坐在了店门口休息。婆婆又絮絮叨叨地数落起来：“我看你就是瞎忙活，商店开得好好的，嫌弃不赚钱折腾着开了这个饭馆，一天到晚在饭店里忙活，家都不顾了。如今志平和婧婧想吃顿舒心饭都难，听志平说你如今都经营几个月了，也没见赚到钱，你这不是瞎折腾吗你？……”
　　红英精疲力尽，还要听婆婆的唠叨责难，心里不高兴，又不好在餐馆和言语犀利的婆婆争辩。婆婆一辈子生养了五儿一女六个孩子，人又精明厉害，又自认为这辈子劳苦功高，向来在媳妇面前言语很厉害。红英在心里郁闷地琢磨着：“还不是因为嫁到你们家，家底太穷，没钱没房，自己和丈夫白手起家，这些年才一直无法翻身。自己这样折腾着，还不是想给家里赚钱，难道不是想让家里的日子过得好一些，可哪料到小饭馆这么难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