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叶】找自己(散文)
小时候听外婆讲述过一个故事,大意是一个开瓷器工艺品的商人因为老婆跟人跑了于是嗜酒如命。一次因为和客人发生争执被客人反复羞辱,情急中扑向客人张开嘴咬住对方脖子死死不放,还把对方鲜血直接吞进腹中。最后经人调解赔偿对方一些钱总算完事。
经过这事后,瓷商人开始厌恶饭菜,茶饭不思,却只爱吸食新鲜的血液。一开始他到市场买鸡鹅鸭的血回来加些开水不停饮用,后来觉得不过瘾就直接抓活家禽把嘴凑上去吸食。他吸完血后,觉得情绪激昂激情澎湃,便自己去后院设计和制作陶瓷粗坯。
这时候他总有灵感不停涌现,做出的物件精美绝伦。
有一年他亲手做了一些大小不一姿态各异的睡美人送到附近一官窑烧制。出窑时那瓷器美人栩栩如生,身上的彩轴均匀分布非常有光泽,加上那些瓷美人个个看上去又细腻又光滑,光泽度和美感都属一流,让人爱不释手。
谁知这件事不翼而飞,瓷商人被附近人唤作瓷老大,也引来了贼人的夜半偷袭。
瓷老大那天晚上正好没有睡意,面对从天而降的飞贼亳无惧色,和他进行着殊死搏斗,一心保护着自己心爱的瓷器。
那贼人略懂武功是心狠手毒利欲熏心之辈,竟然不顾一切用一把锋利的砍刀将瓷老大的头砍了下来。谁知瓷老大的头在地面弹跳三下还转了一圈就真接回到了瓷老大的脖子上看上去竟然完好无损。瓷老大乘对方诧异之际,抓住贼人就咬住他脖子开始吸血,不一会贼人就神志不清,被瓷老大送去了当时的执法机关。
源于这个故事,源于瓷器从制作到成型的过程。记不得从何时起我开始喜欢瓷器,闲暇时面对它们自有一种妙不可言仿佛置身故宫的感觉,总幻想自己面对的是数不尽的稀世之宝。
曾经渴望搞清到底什么是雨花石?随着时间便感觉问题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和卖石人讨价还价,一次次成功时的那份喜悦。记住了没有两个完全一样的雨花石,如果有那就是假的。记住了石头离不开水,离开了就没有筋脉。
雨花石的价值因形状因大小因光泽不停增减;雨花石的真假总令人眼花缭乱产生错觉;雨花石的纹理会让你捉摸不透欲罢不能。
走近了那么多雨花石,才知道石头的世界浩渺无穷,才明白经历了那么久被埋藏的痛苦,才懂得锻造一份美丽有多难得。
窗台和院子还有阳台的角落早被我种满五颜六色不知名的花草,一些藤蔓相互缠绕姿态万千,让我感觉家里总是四季春天。
假如没听说过一种名叫夏威夷的植物不奇怪,假如用近千元买回一盆红心也不奇怪。当发财树高过头顶,富贵花开满庭院,小孙女乘我不备将一些花草劫持到她的车子里,还有人总是一边骂疯女人一边情不自禁帮花儿浇水施肥。
儿媳偶尔也乘我不备偷盗我的雨花石送朋友,老母亲却抱起一个青花瓷罐放到她的床头。我经常一会看白云蓝天一会看瓷、石、花,这样的人生岂不快哉?!
还有什么不知足?还有什么不甘与遗憾?能停留在如此繁华人间。
如果有朋自远方来带走有我体温的雨花石,必定会感觉生活的诗意无处不在。如果顶着烈日用其中的瓷、石、花去贿赂某个关键人物,就觉得政治的舞台也离自己不远,说不定三年五载也能拉下一两个高官成就伟业。
如果再与某网友海聊瓷器石头和花草,那更是人间知己无处不在。如果镜前描眉然后走在舂天的草坪上带上心爱的石头赶赴梦里人的约会,真的是既浪漫又诗意。尽管垂垂老者尽管红颜不再,心海也会翻腾巨浪在被淹没的海潮中陶醉一回。
有时会幻想自己也能变成吸血鬼般的瓷老大,有了特异功能专做罚恶扬善之举。虽然无法练就嗜血本能却对瓷具情有独钟。于是收藏了一些名家作品,自己的斗室早已因为大大小小的瓷器而拥挤不堪,我就在这样的屋子里感觉爱所释放的光芒。
在这样的屋子里想像着一些童话,描摩一些作品的样子,再翻翻书写写字,告诉自己世界真美好,我就是最幸福的人。面对来观瓷的朋友们总是把瓷老大的故事成千上百遍宣染讲述,原本稍显平淡的情节在我的虚构和添加中越来越有魅力,把纪实硬生生变成了神化、穿越,慕名而来的人总是静静听完那传奇故事才依依不舍摸着瓷具离开。
久而久之友人称我瓷之都瓷老二,我也乐此不彼,还刻意经常弄些鸡血鸭血糊弄糊弄吹嘘吹嘘。其实我对生血一丝不沾只不过是为了壮大爱瓷的声势罢了。
几十年看瓷读瓷摸瓷,而又对石头也渐渐有了感觉和悟性。通常我在瓷缸里放些水再找些漂亮的雨花石浸入其中,那些大小不一形状各异颜色质量有差别的石头在我眼中和心里都有了名字和故事,在五光十色前,就逮着了一个有一个好心情。
养了石头的精美瓷器,再环绕许多花花草草,让我想起众星追月,想起王的殿堂,甚至想起蓝色的大海,抑或美丽的大草原。
面对不能说话的瓷器、石头、花草,总觉得能和它沟通和融洽,悟出许多人生的道理,感觉自己不自觉地成长和成熟。有时候,放眼一片花的海洋,放眼一团绿色簇拥,放眼全是瓷器宝贝,那份悠然和自得不亚于采菊东篱下的陶瓮。
谁侵犯我的花草谁打碎我的瓷器谁偷盗我的石头,一切都风淡云轻不在话下,唯有缘份的叠加和消失会在心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然后背起自己的影子仓皇逃遁。
如果你夏夜醒来枕边就是几块凉凉的雨花石,如果你晨练时眼前绽放美丽花草,一抬眼又触摸了许多瓷器宝贝,还有什么能美过这世界?还有什么能超过心头最爱?
生活是一本厚书,无论你生性有多清高有多不屑,终是一滩肉泥搓成的土胚,最后总让你学会妥协,在无奈中慢慢淡然、寸寸枯萎,最后走进极乐花园。
没有什么是真正不变,也没有什么是真正留住。唯有一颗心从最初的纯净和美好一点点一点点被钙化和改变,最后觉醒中轻叹或轻笑。所留连的人间最后也是渐行渐远。
还有什么值得计较?还有什么不是幸福?无论你如何勇敢地曾被激情所淹没,最后都会怅然若失。无数缺憾堆砌了美好的人生,离去转身间都缘于念起念灭,最终连尘埃也不是最后消失无踪。
那么,假如爱过请选择一直爱下去。人生太多无常,坚持一份不变应对未知明天。假如恨过请选择淡忘,所有过不去的坎有了时间的陪伴也会越来越漠然。
原来每一份爱和恨都离我们不近也不远,只是最浓烈时总会被时间慢慢稀释,一切一切都会从指缝中溜走,徒留空空。
无论是瓷器、石头、花草,只照见我的影子,而不是我的本真。通常一遍又一遍问:我是谁?谁又是我?
一圈一圈以后再举目来到原地,原来我还是没有找到最初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