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灵魂只有二十一克
　　 为什么竟压得我喘不过气
　　 有如五指山压了我五百年
　　 为什么又能拖着笨重的肉体跋山涉水奔东跑西
　　
　　 是灵魂代言肉体还是肉体代言灵魂
　　 我艰难地从母亲的子宫穿过狭窄的隧道
　　 体验了生命的必然痛苦
　　 我发布的第一句广告语是放声大哭而不是开怀大笑
　　
　　 有的人在告别生命的时候现出了安然的微笑
　　 是因为结束了痛苦
　　 还是因为从痛苦里剔出了悲哀的色彩
　　 虽然有过痛苦却并不悲哀
　　
　　 也许有时可以在阳光下舒适地伸伸懒腰
　　 但更多的时候却是被包围在夜的中央
　　 被无时不在的密密麻麻的夜的牙狠狠地咀嚼
　　 星星和月亮有时也遭到了乌云或夜雨的绑架
　　
　　 昨天虽然已经死去
　　 却又常常在今天恐怖的复活
　　 童年从指间轻轻地滑过
　　 只在风中留下一些华而不实的传说
　　
　　 玫瑰在亮晶晶的高贵的眼里绚丽地开放
　　 而蝉却躲在梧桐里悲切的呻吟
　　 秋虫也总是伏在路边的草丛中凄婉地哀鸣
　　 但腊梅却在寒冷的雪地灿烂地燃烧
　　
　　 行囊里装满了父母的嘱咐
　　 还塞了一把故乡芬芳的泥土
　　 春天的早晨出发
　　 冬天的傍晚却还没回家
　　
　　 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回家的路藏进了茫茫迷雾
　　 燕子来来回回一批又一批
　　 我却始终找不到春天的消息
　　
　　 母亲已走向了另一个世界
　　 父亲也正在追赶着母亲
　　 夕阳哭红了眼睛
　　 月亮也气得脸色惨白
　　
　　 很想跟随星星去旅行
　　 但又移动不了被铁链束缚的脚步
　　 我不想把自己种入泥土
　　 因为我不是一棵树
　　
　　 那些鄙视的或怨恨的目光
　　 像幽灵一样闪烁在夜半的坟茔
　　 我被一只狗猛地咬了一口
　　 伤口被顽皮的小孩撒上了盐粒
　　
　　 我扎进河里摸起一堆堆蚌壳
　　 传说中的珍珠却没发现一颗
　　 一对对情侣吃着烧烤又相互烧烤着从我面前走过
　　 斜着眼睛炫耀着他们青春的焰火
　　
　　 波斯猫跳上屋顶
　　 发出一串串惊奇的叫声
　　 猴子躲在一旁
　　 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掩嘴偷笑
　　
　　 我仿效剧情里的角色
　　 付出了尊严的代价
　　 我拔掉自己的羽毛
　　 却换来一些毫无价值的貌似美丽的装饰
　　
　　 我坚守着毫无意义的坚守
　　 放弃了不该放弃的放弃
　　 我错把绞绳当成了花环
　　 错把罂粟花当成了春天
　　
　　 因为无聊我斩断了小草的头颅
　　 因为愤怒我踢过无辜的狗的屁股
　　 因为无知我嘲笑过别人的无知
　　 因为过失我欠下了金钱无法偿还的债务
　　
　　 我背着沉重的十字架
　　 在城市的缝隙里寻找着充饥的米粒
　　 我呼唤着希望
　　 希望却呼唤着我的情敌
　　
　　 我是一把断弦的破琴
　　 我是茫茫沙漠里的一只蜗牛
　　 我是浩瀚大海里的一叶小舟
　　 我是被浪潮抛到沙滩上的一只游鱼
　　
　　 垂钓的与放生的
　　 都在祈祷着
　　 快乐的与不快乐的
　　 都在生活着
　　
　　 近处是海
　　 远处也是海
　　 远处的远处是海的海
　　 海的海的海的海
　　
　　 一切在变
　　 一切都在不变
　　 隐隐约约的船影
　　 是归来还是正在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