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集
　　
　　 1、 苏北，双强村，小玲家附近的路上，日，外
　　 一双漂亮、澄澈的大眼睛，眼睛里满是焦急期盼。
　　 镜头拉开，小玲焦急地向远处眺望。
　　 一只小铁笼上盖着一块布。一只手拎着小铁笼。
　　 镜头拉开，只见拎着笼子的瘦瘦的鹏鹏，旁边是胖胖的强强。
　　 强强央求着：鹏鹏，先给我看看，一个星期没看见它们啦。
　　 鹏鹏拦住，神气地：不给。
　　 强强：为什么啊？
　　 鹏鹏：说好一放学就到老地方交接的，小玲肯定等得着急了。
　　 二人小跑。
　　 小玲看见奔跑而来的二人，欢喜地：怎么这么能磨蹭呀？人家等得急死了！
　　 鹏鹏讨好地：都是强强，偏要抢着先看。
　　 强强一把抢过笼子，讨好地递上：小玲，给！
　　 小玲高兴地接过。
　　 三人默契地：三、二、一！小玲将布揭开。
　　 特写：白兔四脚朝天，一动不动。黑兔萎靡不振，一副病态。
　　 三人大惊：小白？
　　
　　 2、小玲家附近，日，外
　　 强强扯住鹏鹏的衣领，鹏鹏揪住强强的双肩。
　　 两人红着眼睛，对峙着。
　　 强强：小白怎么死的？说！
　　 鹏鹏：我怎么知道？知道就死不了了！
　　 强强：哼，怪不得不让看！心里有鬼！
　　 鹏鹏：有鬼的是你！
　　 强强：肯定是你爸！成天说玩物丧志！
　　 鹏鹏：肯定是你爸！成天要吃野兔子！
　　 强强：你倒打一钉耙！
　　 鹏鹏：你恶人先告状！
　　 强强：你爸爸！
　　 鹏鹏：你爸爸！
　　 强强撞头：我让你胡说八道！
　　 鹏鹏踢脚：我让你蛮不讲理！
　　 两人打成一团。
　　 小玲蹲在笼子前，愣愣地看着小白。
　　 小白突然活动起来，神气地一骨碌爬起。小白、小黑围着小玲，乖巧可爱的样子，小玲拔了一把新鲜的嫩草喂小白、小黑。
　　 强强、鹏鹏跑来，惊喜地看着两只兔子。小玲轻轻地抱起两只小兔。三人商量、争执着，最后达成协议。
　　 强强小大人似的：好，就这么定了，一人养一星期，每个星期天下午做好作业到这里集中，交给下一个。
　　 鹏鹏心痒痒地：我属兔，我先养吧？
　　 小玲：才不呢，我也属兔，是我先发现它们的。
　　 强强：别争了，我们三人都属兔。小玲先发现的，先给小玲，我比鹏鹏大三个月，我第二，鹏鹏最后！
　　 鹏鹏撇撇嘴：好吧。
　　 小玲满心欢喜地抚摸着小白。由回忆回到现实，小白仍旧僵硬地躺在那里，一双眼睛无助地睁着。
　　 小玲“哇”地哭出声来。
　　 强强、鹏鹏顿时愣住了，不约而同地住手，走到小玲旁边。
　　 看小玲哭得伤心，强强、鹏鹏急得抓耳挠腮。
　　 强强：小玲，别哭了，要不我再买一只给你好不好？
　　 小玲哭着摇头：我不要，我要小白……上个星期还活蹦乱跳的，小白，呜呜呜……
　　 鹏鹏：小玲，是我不好，我没看好小白，我，我……
　　 强强一拍胸口：小玲，我一定把小白死亡事件查个水落石出！
　　 鹏鹏不甘示弱：小玲，我保证查出杀小白的“凶手”！
　　 强强瞪着鹏鹏：当心你爸把小黑再杀了！
　　 鹏鹏瞪着强强：你爸才会杀小黑呢！
　　 强强：哼！
　　 鹏鹏：哼！
　　 小玲哽咽着：从现在开始，小黑就放在我家，直到你们找到“凶手”为止。
　　 小玲拎起笼子，哭着跑去。
　　 强强、鹏鹏：小玲！
　　
　　 3、强强家，晚，内
　　 强强妈在叠衣服。
　　 强强走进：妈。（欲言又止）
　　 强强妈头也不抬：小祖宗，舍得回来了？也不看看几点钟了！又上哪儿野去了？刚刚考试考得好点就瞎玩，星期天没说在家好好地把功课复习复习……（唠唠叨叨中抬头，一惊）
　　 强强额头上的大包分外醒目。
　　 强强忙拿手捂。
　　 强强妈三脚两步上前拉开儿子的手：怎么回事？谁打的？是老师体罚你吗？我告他去！（跳起来就要走）
　　 强强一把扯住妈妈衣角：不是不是！
　　 强强妈：那就是同学打的？哪个免崽子下手这么没轻重？我们李家的独苗儿他也欺。说，妈帮你出头！
　　 强强着急：是我自己……摔的！
　　 强强妈：放屁！你有多大本事，随便一摔鼓得比包子还大，头还不摔裂了呢？
　　 李建辉进门，边放皮包边说：又怎么了？隔多远都听得见你哇啦哇啦的大嗓门儿。
　　 强强注意地看李建辉。
　　 镜头闪回：四脚朝天的小白兔。
　　 李建辉过来摸摸强强的额头：你也太皮了，三天两头的出花样。（对强强妈）开饭吧，饿扁了。
　　 强强妈怒：你还吃得下？儿子被打成这样就这么算啦？你还算不算个男人？
　　 李建辉有点生气：小孩子打打闹闹磕磕碰碰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小题大做！你怎么知道不是强强的错？像你这么不问青红皂白地瞎护短，孩子一辈子成不了人！
　　 强强妈：我们老李家为村里做了这么多事，这如今还要受人家的委屈？（卷袖子像要打人的样子）我还不相信了我……
　　 李建辉往桌边一坐，筷子一拍，“啪”的一声：跟乡亲们有福同享是应该的，不是什么奇功！你不看网上说吗，一天到晚发火生气的人得肝癌的机率比一般人高得多！
　　 强强妈：你厂里的二胖、老伍还有朱兆龙，一个比一个脾气好，三棍子打不出一声“哎哟”，还不是成天身体不好，头疼蛋痒的？
　　 李建辉站起，进房：不吃了！（“嘭”的甩上门）
　　 强强妈气得指门：不吃拉倒，一辈子别吃我做的饭！
　　 强强拉妈妈坐下：妈，你别生气了，我问你，我和鹏鹏、小玲轮流养的小白小黑在我们家不是好好的吗？
　　 强强妈心不在焉地：嗯。
　　 强强：小白到鹏鹏家一星期就死了。
　　 强强妈：哦。
　　 强强：会不会是爸爸不喜欢兔子，把小白害死了？
　　 强强妈回过神来，立马维护李建辉：放屁，兔子死在鹏鹏家，怎么算在你爸账上了？你爸他是这种人吗？（突然想起）怪不得头肿成这样，肯定是跟鹏鹏打架了！好他个王洪涛啊，仗着自己是老师，就怂恿儿子打人，啊？我倒要去问问……
　　 强强：妈！妈……
　　 李建辉从房里出来：消停一会行不行啊？一天到晚忙得要命，到家又被你吵得不得安宁。
　　 强强妈：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你儿子问我……
　　 强强慌忙打断：妈！爸！我饿了！我要吃饭！
　　
　　 4、鹏鹏家，晚，内
　　 书房里的大书橱装满了书。鹏鹏站在书桌前，王洪涛坐在桌后。
　　 鹏鹏脸伤特写。眼角淤青。
　　 王洪涛阴沉着脸：说，跟谁打架了？
　　 鹏鹏不语。
　　 王洪涛：说。
　　 鹏鹏：强强。
　　 王洪涛：为什么？
　　 鹏鹏不语。
　　 王洪涛一拍桌子，大声地：为什么！
　　 鹏鹏：因为……小白。
　　 王洪涛气得脸色铁青：好，好，长本事了，真长本事了！没事在家玩兔子；前天的测验，考得还不如强强；今天又为兔子打架了！（越说越气，“腾”地站起来在鹏鹏屁股上揍了两下）我叫你玩兔子！我叫你打架！
　　 鹏鹏妈走进房来，一副文静娴雅的样子，将鹏鹏拉到一边：洪涛，这是干嘛？考试嘛，分数有高有低，状态有起有落，只要不离了谱儿，都是正常的。
　　 王洪涛：正常？他成绩掉到强强后面去正常？你知不知道我跟强强爸爸同学的时候，我从来都是前三名，他李建辉从来都是倒数三名。我们的孩子可好，倒过来了，啊？两个教师培养的孩子，还不如一个暴发户家的，啊？
　　 鹏鹏妈：鹏鹏，跟爸爸表个态，今后好好学习。
　　 鹏鹏嘟着嘴：爸，对不起，我今后好好学习。
　　 王洪涛气消了一点：还记得给你定的规矩吧？背一遍！
　　 鹏鹏：安心听课，按时完成作业，按时吃饭睡觉，不准迟到早退，不准成绩掉到三名以下，不准跟人吵架打架，不准养小动物……
　　 王洪涛：亏你还记得！考试输给强强，打架打得鼻青脸肿，为了一只兔子……
　　 闪回：僵硬的小白无助的眼神；小玲泪流满面的脸。
　　 鹏鹏一下子鼓起勇气：爸，小白是不是你……杀死的？
　　 王洪涛：你说什么？
　　 鹏鹏不躲不让，倔强地：小白是不是你杀的？
　　 王洪涛厉声：回来没说检讨一下自己的成绩是怎么下降的，张口闭口小白小白，我早就说过，玩物丧志，打你弄那两只兔子开始，我就知道你有这一天！
　　 鹏鹏眼含泪花：小白是不是你杀的？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王洪涛：死了好！什么小白小黑，全该死！
　　 鹏鹏瞪着王洪涛：兔子也是生命！跟人是平等的！
　　 王洪涛冲上去又要打：我让你跟兔子平等！
　　 鹏鹏妈忙插在父子之间：鹏鹏，怎么能这么跟爸爸说话？（对王洪涛）你好好地说嘛，我们家鹏鹏是个懂事的孩子。
　　 鹏鹏赌气地瞪着父亲。王洪涛气得走回书桌后，一屁股坐下。
　　 鹏鹏妈对鹏鹏：饭菜都热好了，快去吃吧。乖。
　　 鹏鹏掉头气呼呼地走出。
　　 王洪涛：你看见没有？看见没有？开始跟老子对抗了！
　　 鹏鹏妈平心静气地：十二三岁正是产生逆反心理的时候，你呀，以后要注意教育方法了……
　　 王洪涛：你又有什么大道理要跟我说？
　　 鹏鹏妈笑了：爷儿俩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知道，你一直对李建辉有意见，鹏鹏的事只是个导火索。我也知道，清高的文人向来看不起成天跟钱打交道的商人。不过凭良心说，李建辉致富不忘乡亲，总不算是坏人。你的心态……是不是要调整一下？
　　 王洪涛叹了口气：我……调整了很多年了。
　　 鹏鹏妈：我相信我嫁的男人，钱不多但是有骨气，嘴上硬但是有正气，清白磊落，坦坦荡荡。（想了想）如果心里还有什么不痛快的，什么时候能说就说出来，不要憋屈自己，好吗？
　　 王洪涛感动，拍拍妻子：晓芸……
　　 鹏鹏妈善解人意地：好了，我去看看鹏鹏。
　　 王洪涛看着鹏鹏妈的背影，长叹一声，脸色阴晴不定。
　　
　　 5、小玲家，晚，内
　　 朱兆龙一声不响地枯坐，面无表情，灯也没开。墙上的钟“嘀嗒嘀嗒”走着，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十分凄清。
　　
　　 6、回忆：县医院，日，内
　　 朱兆龙坐在医生对面。
　　 医生看着片子，表情凝重：有感觉多长时间了？
　　 朱兆龙微笑：不舒服有一阵子了，忙起来吧就忘了，倒是闲下来觉得疼，最近好像厉害点，今天到县里来办事就顺便查查。要吃药吗？
　　 医生：你爱人来了没有？
　　 朱兆龙一怔：她……早就去世了。
　　 医生：其他亲人呢？
　　 朱兆龙：女儿还小……医生，不是有什么事吧？
　　 医生点点头：那我只能跟你本人说了，你有个心理准备，你得的是……肝癌……晚期，已经不能手术……
　　 朱兆龙目瞪口呆，片刻，“咚”的一声倒地。
　　 医生：哎哎哎……
　　
　　 7、小玲家，晚，内
　　 现实：朱兆龙呆坐着。
　　 灯亮了。
　　 他一抬头，小玲拎着兔笼子进来了。
　　 小玲：爸爸，你怎么不开灯？我还以为你没回来呢。
　　 朱兆龙：哦，爸爸忘了。哎呀，饭还没煮，爸……（强颜欢笑）真是糊涂了。（欲走）
　　 小玲：爸爸，小白死了。（放下兔笼子，揭开布，哭了）
　　 朱兆龙一怔，摸摸笼子：别难过孩子，不是还有小黑吗？
　　 小玲抱着朱兆龙抽泣：小白死了，小黑多孤单哪。
　　 朱兆龙抱着小玲，两行眼泪流下来又赶紧拭去。
　　 朱兆龙：傻孩子，不管是动物还是人，都有死的那天。我们小玲是勇敢的好姑娘，要坚强点，啊？
　　 小玲还在哭。朱兆龙抚着女儿的头发：走，咱们把小白好好埋了。
　　
　　 8、小玲家附近，夜，外
　　 一堆新土，显然里面埋着小白。
　　 朱兆龙双肘撑着铁锹，木木的站在一边。
　　 小玲将采来的野花放在土堆边。
　　 朱兆龙眼里渗出泪水，心声：现在不能让小玲知道，不能。
　　
　　 9、鹏鹏家附近，夜，外
　　 王洪涛走出门外。
　　 鹏鹏妈在门口关切地：这么晚了还出去？
　　 王洪涛：散散步去。
　　 鹏鹏妈笑了：是散散心吧？
　　 王洪涛不由得一笑：就你最了解我。
　　 鹏鹏妈笑着：早点回来。
　　 王洪涛关心地：你改完作业就早点睡，不要特地等我。
　　 鹏鹏妈：哦。（关门）
　　 王洪涛转身而去。
　　 门又开了，鹏鹏悄悄出来，反手带上门，一路蹑手蹑脚地跟在王洪涛身后。
　　 二人一前一后走过菜地，走过杂货铺，走过小石桥。桥下河水粼粼，反衬出一轮皎洁明月。
　　 王洪涛一回头，鹏鹏立刻闪过一旁，蹲下。
　　
　　 10、强强家附近，夜，外
　　 强强尾随在李建辉身后，才走了几步，李建辉猛回头发现了强强。强强急中生智，左劈一拳，右踢一腿，嘴里还“嗨嗨哈哈”。
　　 李建辉：强强，你不在家呆着出来干嘛？
　　 强强边打拳边说：哎呀老爸你看不见吗？我在练少林拳，练成以后就战无不胜，头上再也不会给人打个包了。你和妈就不会吵架了嘛！
　　 李建辉笑了，疼爱地：你是看中了这儿没人，由得你折腾是吧？随你吧，锻炼锻炼身体也好，玩完了早点回家睡觉，明天上学别迟到。
　　 强强响亮地答应一声。
　　 李建辉走远了。强强小跑着又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