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跨进那家妇科诊所时，正听到那个老医生很气愤地说，你简直是开玩笑，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我活了六十多岁，做了四十多年的妇科医生，也没见人剖宫产剖三回的。
　　 坐在前面的病人陪着笑说，我也是没办法，我老公一定要个儿子。
　　 我悄悄向其他候诊的病患询问，大致明白了情况。这个女人已经剖宫产生过两个小孩了，都是女孩，想要再生一个男孩，今天是来取环的。
　　 “我不是不给你做手术，实在是不能做这样的手术。”医生耐心的解释。看来这话说过不止一遍了，“你已经剖宫产生过两回孩子了，再生就只能再剖一次，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做了几十年妇科医生也没给人剖过三回的。”
　　 “可是，可是，就两个丫头片子，在我们那块，有点，有点……”病人支吾着，“我老公想再要一个男孩……大夫，还是帮我把环取了吧？”女人的笑带着讨好。只怕这话也不是第一遍吧。听口音，女人不是本地人。
　　 “怎么跟你说不明白呢。”医生虽然带着笑，却有些生气，“不是不给你做，给你做了，我还能收点手术费呢。可这真不是闹着玩的。已经有两个孩子了，何必再要，男孩女孩不都一样，女孩还更贴心些。”
　　 “可是，我老公……”看来这个女人有些动摇。
　　 “我给你老公打个电话。”医生说话很干脆，是个热心的老太。
　　 女人犹豫着掏出了手机，拨通了电话，医生接了过去，说话简单又干脆：“喂！你好！我是妇科诊所的医生，你老婆在我这看病。我跟你说啊……”
　　 这个电话打了很久，大夫既像医生，又像母亲一样教训着电话那头的人，“我都六十多岁了，没见过人剖宫第三回的”，“命要紧，还是再要个孩子要紧”，“已经有两个了，再多要一个，负担也重”。那边的丈夫听着医生的教训，似乎有些诚惶诚恐，大概在不停说“对”“好”之类。医生半是劝诫，半是训导地说了半天。我充满敬意地看着这个老医生——如今这样的医生不多了。
　　 医生满意地挂了电话，说：“你丈夫同意了，不用取环了。”
　　 “谢谢医生，谢谢大夫！”女人千恩万谢离去。医生继续下一位病人的诊治。
　　 我前面还有好几位等着看病，我站起身走到窗前。隔着窗竟然看到刚才看病的女人还在楼下没离开，站在路边似乎不知该往哪个方向。站了好一会，才迈腿转右。我顺着女人走去的方向看去，前面是又一家妇科诊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