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的婚纱 ——《旋舞的婚纱》创作谈
我总是喜欢在黑夜创作,回首之间,仿佛看到一个又一个漫长的黑夜耗费着一个女孩儿的青春与气血。我在自己所编织的故事中忍受着生离死别的煎熬,也许黑夜是我的家园与牧场,灌溉了我枯萎的白昼。我如一个昼伏夜出的蝙蝠,白日的昏昏欲睡,只为夜色中的飞翔。
《旋舞的婚纱》是我计划之外的一个中篇,偶然之间,一位陌生的编辑真诚之约,所以成为了我创作的空巢收获到的一份意外的果实。我以这个中篇,献给我远去的纯真岁月,献给一个等待了我九年的男孩儿,献给伤害过我和被我伤害的人。这篇小说,是我多年之中,感觉最完美的一个中篇,所以在创作的时候,格外小心,我害怕这个中篇会使我与这个男孩儿两败俱伤,没有一个美好的结局。毕竟爱情是圣洁的,容不得有半点虚妄与谎言,我没有理由亵渎自己付出的情感。我真爱过、真痛过、真哭过,我没有必要惺惺作态假装圣女或者烈女节妇。因为,女人本来就为爱而活着,爱也能激发人类最大的潜能。有时候,明知道遥不可及的爱情是没有任何结局的,但是还是要一步一步地靠近,哪怕是一望而知这是一个平庸的陷阱,也要纵然跳下去,品尝那份畅快的伤痛。我认为,生命只有一次,在惰性与保守的面前,会遗落很多悲伤的往事,不如把这些过往记录下来,让它悬挂在心中默默等待、成熟、落地,用飘散出的气息,芬芳自己未来的旅程。
能披上一件美丽的婚纱,是每个女人的梦想。梅艳芳在临终时说对自己的人生十分满足,惟一空缺的就是没有穿上婚纱。其实,女人并不是苦恋婚纱,而是想让适合自己的男人为自己披上婚纱。但是,人世间演绎出层出不穷的婚纱悲剧:很多新娘的婚纱,看似美丽,却是一堆废墟。那种荒凉,无花无果,只要走进去,就能拾到许多悲伤的故事;很多新娘的婚纱,是一种权钱的交易,那是凄美富贵的,即使有花有果,也冰冷得滴水成冰;很多新娘的婚纱,洁白如霞,有花无果,那是盲目爱情的外衣,一旦露出生活的峥嵘,就难以遮掩彼此性格的瑕疵。记得在参加一个影视作家培训班的时候,一位导演讲述了这样一个关于婚纱的故事:一对六十年代相恋的人,结婚时没有婚纱,新郎给新娘胸前佩戴了一朵红花,就成了夫妻。新郎后来在新娘默默的扶持之下,在仕途上飞黄腾达,此刻他也厌倦了妻子俗不可耐的举动,有了外遇。等他退休了,外遇决然离去,他又回到自己黄脸婆的身边,妻子欢喜地接纳了他,此刻,他发现自己犯下了无法追悔的错误,决心要在金婚之年为妻子披上婚纱,可是妻子就在金婚的前一个晚上,撒手人间,这位垂垂老矣的男子为死去的妻子穿上了绚丽的婚纱。这是一个很平凡的故事,在人世间俯首皆是,却让我深深感觉,这位老男人为死去的妻子穿上婚纱,并不是多此一举,那是一个浪子的忏悔,人生总是难以圆满,婚纱应该属于纯正的爱情,属于幸福的新娘,属于天国的嫁衣。
今年的年初,我在八宝山参加了一位诗人的葬礼。这位诗人在世时,对我的文学作品颇为欣赏,说我是——千亩地里一棵苗的青年作家。我很感激,虽然还在疗养院疗养,但在他离开人世的最后一程,我必须去亲眼再看看他,为他献上一束百合。就在回疗养院的途中,我摔了一跤,导致骨折。我便把所有的工作推到小沈身上,小沈由于劳累过度,患了肺积水。结果,我两从疗养院同时住进了医院。很多领导和朋友来看我的时候,都说:“你不该带病去看那位故去的诗人。”但是,我无悔,因为我虽然疾病缠身,毕竟我还是活着的,而他却永远离开了人世,与我从此再不能见面。人与人的交往,不在于物质,在于良心。我不能把惟一抓住的东西轻易流走,抱憾一生。在病痛的折磨之中,我的心如枯灰,多少次我想放弃自己的生命,我想:只要我拔掉输氧管,不久我就离开人世,可生命是自己的,自己必须为自己负责。获得了生命,才能获得一切。我不像某些外表伪善内心奸诈的人,假惺惺地混充慈善家,搞什么募捐活动,但是我要对得起视我为朋友的人,这个年头,良心是不能当饭吃,可那是做人的底线与操守。
去年年底,颇为惆怅,我的一个南方的朋友为我送来很多热带鱼。我觉得自己不会饲养,死在手中也怪可惜,上百斤的大陆龟憨厚可爱。就送给一个远方的亲戚,让他开个热鱼店卖掉。谁知,此时传到领导耳朵里,说我经商,领导的第一句话问我:“你现在还稀罕钱?”我惊愕!是谁的眼睛一直盯着我?生活中这样的人太多了,有时候身边已经有了一个值得你信任的人,而你却不敢信任他,那是因为你经过了多次被出卖。信任是人和人之间连接的纽带,但是现在却变得凤毛麟角。
已经到了黎明,我又一次看了一遍这篇创作谈。零零碎碎发出不少感慨,感谢宋老师的真诚约稿,让我和山西的读者有了近距离的沟通。有人说我是一个看不透的女人,孤寂自诩,如同一条荒寒的北方河流,只听见风声和水声,看不到我的真实面目。有的人说我是碟子里的一滴清水,一眼就被别人看透。我不在乎别人对我的评价,我只知道自己是个文学旅人,不断地跋涉在苦难的文学路上,还需要许多老师与读者的指正与教诲。我是一个勤奋的作者,我会不断地创作出新的作品,奉献给热爱我的人。
3013年6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