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失业

一只不速之客闯进了窗户，在客厅飞来飞去，眼睛脖子随着扭了几圈才看清是一只黑色的小蝙蝠，它走错了地方，闯入了不该属于它的空间，却还执着的飞来飞去，明明有路却跟我一样迷茫，它看不见灯光和白白的墙，探寻的超声波却不该忘了来时的路。
　　拖着简单的行李，挥挥手将身后的同事当成空气，没有去体会他们眼神里是庆幸还是失落，是得意还是不舍。
　　工业区的路有点落寞，平时的脚步总是匆匆忙忙，或许是时段问题，这一刻只有几辆货车从身边驶过。
　　没有做最后的解释，受够了一切的一切，所有的努力都不在重要，累了，那个卡在老板口边的“滚”字在我起身离开时，卡的他差点岔气。
　　一对农民工摸样的夫妇迎面拦住了我，打断我的思绪，男人操着一口方言我认真的听了好久也没明白，看着他继续比划继续支吾我继续摇头，男人无奈的掏出了烟点燃，试图让自己的普通话标准点，随风飘来的烟味终于使我失去了耐心。女人脸上闪过一丝莫名的笑，那张脸忽然幻出两个三个，一阵眩晕使我意识到了危险，我努力的睁着眼，试图清醒，然而一切都在旋转，我好像上了摩天轮。
　　“我这是被迷倒了，他们要将我洗劫一空，这憨厚的模样只是他们抢劫的道具，问题肯定在那个烟上，最近听到迷幻药的事情，怎么这么快就摊上我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那个女人莫名其妙的笑着。笑着笑着撕开了我的衣服，一个个口袋的翻着，男人打开了我的箱子，拿出一叠叠未拆封的百元大钞，笑的像得了失心疯，令我诧异的是我那个皮箱怎么跟个聚宝盆一样，我焦急的喊着，我的那是我的……
　　女人诡异的微笑，一把扯开我的皮带，裤子被扯下，我的皮包我的卡，都统统的纳入了她身边的红色手提袋，上面还印着农业银行。我勒个去，你以为那是取款机？我的卡塞在里面就能拿到钱？
　　忽然，女人的手伸向了我的内裤，嘴角的笑显得是那么的龌龊。
　　是龌龊，很奇怪，一个女人怎么会笑的龌龊，我心里咒骂着，不好好的打劫难不成劫色，只是她的样子未免也太有点恶心了。我想狠狠的抬起脚将她踹倒，然后踩扁她那下坠的胸，再找跟木橛钉住她那骚窟窿，让你劫财劫色，然后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
　　“郑风，醒醒”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这不是小雨么，“小雨”我终于睁开了眼睛，白色的墙白色的床，旁边还有几个挂着盐水的人在张望，小雨就在床边，一脸的焦急。
　　我不是被打劫了么，医院，难道……我受伤了？一翻身坐起检查起自己来，传说有人被迷倒偷了肾？我一遍遍的摸着自己的腰，最终确定玩好无损。
　　“郑风，你可醒了，急死人啦”小雨嘴角扬起一丝微笑，却让我忽然想起了那个女人，想到自己在梦里狠狠的想踩扁…….还破天荒的会想到要找木橛钉…….
　　“哈哈哈…….”我放声笑了起来，难不成在我的潜意识内存在这样荒唐的想法？
　　“郑风，怎么了，别吓我……医生，医生”小雨匆匆的冲了出去。我这才止住了笑，冲床边那些惊诧的目光点头致意，然而对方的眼睛却告诉我“你是不是送错医院了”
　　小雨和我是同省不同市，都来自陕西。她一北方人，却生的像南方姑娘一样小巧，但性格却有北方人的豪爽，因为同一公司，又是老乡，便走的近，同事们调侃我们一对，解释几次后反而有越描越黑的效果，便任其调笑了，这对小雨却形成了一个无形的保护。
　　小雨是公司内刊的编辑，我也喜好文字，陕西话就是“片的来”但我们很清楚，只是老乡，无聊时通个电话，或一起吃个饭，有时也一起逛街，谈谈文学。
　　可以不顾形象的笑，随便坐在落满灰尘的台阶看美女帅哥，她说的最多的还是我每期的投稿。她可以像小学生背课文一样，将我发表的文一句句背出“寂寞就是一屋子的灯光，静的有些忧伤。寂寞就是躺在床头的手机，久了就没有了通话的欲望…….”然后她像个评论家“张扬的地方在这里：“塞上耳麦踏着DJ的节奏，穿行在熙熙攘攘，管他诧异的目光，随心飞扬”她评论：“洒脱中带着忧伤，颓废中显现张扬”
　　医生来时，我已经拔掉了针头，要不是等小雨回来，早就离开那些看精神病患者一样的目光。
　　医生总是冰冷的，哪怕是漂亮的女医生，她指着还在滴的针头问我：“怎么回事？”我挥挥胳膊，并跳了跳想证明我不需要那东西，还没开口就被几声笑声激怒了。
　　转身盯着他们：“都躺了还有闲心凑热闹…….”
　　“郑风”小雨摇着我的胳膊打断了我想继续的刻薄，看她担心的眼神我情不自禁的摸了摸她的脑壳，笑道：“没事的，我要报警，你的电话先借我用下”
　　“报警？”
　　“嗯，我是怎么来医院的？”
　　一边的医生不乐意了：“瞎胡闹，躺床上去，你严重中暑，不好好休息用药调理，不怕以后蹦不起来么？”
　　“我中暑？”有点乱，怎么就中暑了，不是被迷倒了吗？
　　“我是接到医院电话赶来的，医院说是一男一女送你来的”小雨把我拉到床上，看着护士重新给我换过针头扎上才说道。
　　“一男一女，农民工摸样的，我的行李呢？”我想起了口袋，便伸手进去，一一翻出，所有的东西都在，手机，钱包，我中暑了，我真中暑了，那么我是做梦？
　　我百无聊赖地开始思考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医院的床位费比宾馆贵多了，一天天的输的是液体，心疼的却像滴血。
　　小雨每天都抽空来转转，时不时的带来公司动态，虽然我能吃能喝能拉能撒，根本无需操心，她的执着让我无法拒绝。医生的需要观察，禁锢住了想离开的我。
　　“我想租个房子”接过小雨递过来的苹果，我岔开关于公司的话题对小雨说。
　　“我还以为你会离开余姚，房子的事我帮你问问同事，想租什么样的”
　　我一阵苦笑，身上哪点钱还想租什么样的房子“最好是楼房，平房的环境差，也不安全，小区倒是好就是租不起”
　　“这个好说，你可以租了然后再把空房子租出去，说不准还可以招个美女同居，哈哈，就这么地，我给你问套房”小雨坏坏的笑着。
　　我不由的瞪了她一眼：“小说看多了吧，真是，自己生活都没了着落，还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没个正形。”小雨还在坏坏的笑，我只好再次转移话题：“炒掉我的通告怎么写的？”
　　“没有什么通告，小杨昨天问我，你什么时候补上辞职信”
　　“狗屁，老子是辞职的么？”
　　小雨白了我一眼：“如果老板想要你回去…….”
　　“别乱想了，你怎么这么多的不靠谱想法，文字文字，看你快着魔了，公司这次赔付金额那么多，你要是老板会怎样？”
　　“我听说最后并没有赔那么多的，具体原因我不清楚，但是现在车间很乱，同事们都说你是牺牲品，说老板这次是杀鸡儆猴…….”
　　“得，得，打住，妈的，老子一世英名怎么就成了鸡了，还给他宰了”
　　“收起你的幽默吧，一点也不好笑，说正事呢”
　　我摇摇头：“回去怎样，无非两条路，一是补上辞职信走人，二是免去生产主管，另行安排，但哪个都不是我想的了，这两年我厌烦了生产和质检之间的勾心斗角，还有五个木头的顶头上司（他的名字包含五个木），睁着眼睛说瞎话，受够了”
　　按着纸条上的地址我按响了403，阵阵的忙音让我失去了耐心，按着纸条上的号码打过去，很快的接通了。
　　“嗯，侬好，哪位啦？”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有点熟悉，一时却想不起是谁。
　　“你好，你是不是有套房子要出租”
　　“哦，是有一套，你想租还是？”这声音我敢肯定听到过，而且还很熟。
　　“我想租，现在就在小区，你有空吗？”
　　“这样吧，你等会我安排一下”到底是谁呢？
　　我在医院呆了三天，也被从卡里划去了一千多，才得以出来。
　　小雨说人事的小杨想和我谈谈，我果断的拒绝了，既然放弃了，就别再犹豫，有什么好谈的。如果我能将一对垃圾制作成合格的产品，如果我的产品盖上了你合格的印章，如果客户指责是工艺问题的话，我无话可说，现在谈？谈什么…….
　　远处，一中年男人推着轮椅，车上女人面色有点苍白，男人说着什么，并时不时的指向远处，女人随着他的手转动着头，脸上带着安静的微笑，这是一幅很和谐的画面，九点钟的太阳，不热不燥，小区奶油色的一幢幢楼房，绿化区的花儿朵朵争艳，洋溢着幸福的中年夫妇，这是人们说的白首偕老，不离不弃么？人们总海誓山盟，却经不起时光的考验，一个个的露出了本来的面目，爱情几毛钱一筐。
　　“小伙子是你要租房？”中年人对着发呆的我问道。
　　“哦，是，我通过电话的，是…….”
　　“呵呵，是我女儿接的电话，她在忙，便让我过来一趟，让你等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