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从夏至走到秋凉(散文)
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我忍着泪水,在这里一字一句敲下这些文字,只为纪念那个逝去的小生命,我为你哭,为你难过,为你痛彻心扉……
夏至,我忘记了是哪一天,好像很遥远很遥远的事情。
那天,我对文言说,我说我要戒烟。
文言显得十分惊诧,他愣了好一会儿,不解地看着我说,你小子疯了吧?怎么突然间想到要戒烟了。
我说,我想改变,改变一种生活态度。
他默然很久,我以为他明白了我的话,但最终这小子看着我说,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态度?
我不知道我需要什么样的生活态度,但是我知道,从我选择抽烟那天开始,我的生活态度是什么?
绝望、悲伤、颓唐、灰暗,或许还有很多很多的词汇能形容我的生活态度。
但那些都不重要,因为,抽烟是选择遗忘的最好方式,曾几何时,在吞云吐雾里,想起一个人,泪如雨下,然后用烟头狠狠地烫着自己的手臂,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那个人都过去了。曾几何时,走在彷徨的大街上,孤立无助的时候,一个哥们走过来递给我一支烟说,兄弟,需不需要找活干?
我记得香烟的味道,浓烈中带着一股迷乱,仿佛隔着时光穿着旗袍的女子,鹅黄色的素雅之中全是时光滑过的斑斑锈迹。
第一次抽烟,我在心里告诉自己,让它把我带离这个世界,然后从此奠定一生的悲剧,在回忆与痛苦里挣扎,我并不是一个坚强的男子,我亦无法从许多的苦难之中寻到解脱的方法,只是一味的追寻,看着别人如何沉醉,自己便也随波逐流下去。
七月一日,那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我抽掉我生命之中最后一支香烟,最后一次沉醉,然后清醒,在醉眼迷离中,就把过去的一切尘封在某一个角落,再也不去开启。
我是一个风花雪月的人,早已忘记什么叫着认真,可同时,我却又是一个认真得一丝不苟的人,生怕被人瞧见那份天荒地老的认真。
选择了,便要坚持,无论对感情还是生活中的任何一件事情,我都一如既往地这么做着,只是怕轻轻一放手,有些人有些事情便成了生命中永远的遗憾。
可是即便这样,依旧不能得到圆全,命运就像一个垂暮的老人,他在选中我的那一霎那,便由不得我去反抗。
遵循,成了人生既定的宿命。
结婚三年了,对于孩子的渴求,从结婚之初的强烈渴望到最后的习以为常,许多渴望就这样慢慢被生活给磨蚀,最终烟消云散。
她记得,我已经不再渴求一个新生命的到来。
她觉得,这是她欠我的。
在我的内心里,我却从没觉得谁亏欠谁,我只是觉得,一切都是命。
或许因为抽烟,或许因为身体的原因,三年的等待,最终只是一场悄无声息的落幕,甚至到最后,连沉沉的叹气都没有。
弟弟结婚了,晓晓结婚了,何云飞结婚了,宝龙结婚了……许多许多,他们一个一个在我之后,选择了婚姻,然后随之到来的便是两个人感情的结晶,一个新生命的悄然到来。
我静静看着每个人脸上的笑容如烟花般绚烂,在慌乱的人群之中掩盖自己的失落。
我从内心觉得,我爱她,爱她便选择了她,即便多么艰难,即便年龄之中有多大的差距,即便世人多么反对,我也在所不惜。
可是,我急切地需要这份感情的一个结晶到来,虽然我从不说出口,但它在我的心里,便是酝酿着的一个希望。
这么多年,我极力否认我相信感情,我用我生命中最后的力气去嘲笑讽刺感情,可是,我知道,我内心里的空从没因感情填满,并且,在年少时一次荒唐地投入之后,内心便再无所获。
我们可能会去爱一个人,炙热地爱,但这一生,无论爱得多么深,多么沉,始终找不到一个如自己爱别人那般的人来爱自己,那么,这颗被掏空的心,该用什么去填满?
她说,我想为你生个孩子,这么多年,我不想你永远享受不了做父亲的感觉。
可是,她也犹豫。
我深知她的那份犹豫,从最开始一直延续多年。
家境不好,亲人梳离,家庭破碎,穷困……所有所有的一切,在她的犹豫开启的那一霎那,我便深深明白,并且,轻轻把心里的渴望掩埋至最深处,不让任何人察觉。
奶奶说,这么多年了,你怎么不要孩子?
我笑着说,我不想要。
奶奶生气地说,你不要个孩子你老了怎么办?
我说,没事,我能养活自己。
晓晓说,你小子应该要个孩子了?
我说,事业没成,没能力养孩子。
晓晓说,那你小子准备什么时候要。
我说再看看吧!
同事笑着问我,你孩子几岁了?
我说,6岁了。
同事惊讶地看着我,半信半疑地问,你小子多大呀?怎么孩子就6岁了。
我说是真的,就6岁了。
那一刻,我真的相信,我已为人父,而且已经6年了。
可是掩饰得再毫无缝隙的话语最终也欺骗不了自己的内心,走在街上,看见小孩子,我会驻足难过好一阵子,在微博上看见朋友晒孩子的照片,我会悄悄滚下眼泪来。
每到伤心难过处,我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命,用这个无法去揣度的词语来让自己的疼痛减轻那么一些。
八月份,父亲打电话说,要把爷爷从老家接到福建去玩,希望我出所有的路费。
那一个晚上,我无端激动了,我在电话里郑重地询问父亲,这主意是谁出的?
父亲显得很惊诧,在电话里迟疑了好久,然后显得有些生气地说,我是你父亲,你怎么能用这样的语气?
那一刻,我的内心愤怒异常,多年积压的怒气从心底窜了出来,我看着电话咆哮着说,你现在知道是我父亲了,早几年前,你干嘛去了?我从学校出来时,孤苦无助时你在哪里?我一个人漂泊流浪之时你在哪里?我结婚的时候你有尽到父亲的责任吗?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发火,我也不知道那一刻我是怎么了?心里的痛苦就突然间爆发了出来,然后说完,让眼泪一直掉个不停。
他说,你不想养我就算了,我以后不会找你拿钱,还有,你家的那位,我知道她肯定在挑拨……
我从没想到,这么多年,他从没有从自己身上反省,作为一个父亲的责任,多年来,他只是在努力追求他的幸福,可是对于他的孩子,只是维持他幸福的筹码与工具。
我并不想牵涉到她,因为,这一切与她无关,看着父亲如此说,我竟失去了理智,失去了一个作为儿子应该的态度。
我说,如果你再说她的不是,从此,我们就断绝父子关系。
他显得很惊讶,似乎丝毫料不到我的决绝是如此的强硬。
然后,没等他回话,我便挂了电话,一个人扑在栏杆上,大口地呼吸。
我需要释放,淡漠多年的亲情,在心底没有丝毫温暖,而他,这么多年,一直在索取,养老,保险,买房,出钱……
可是他从没想过,他的孩子靠着自己多么辛苦维持了这个家,却连一个孩子的奢望都不敢有,卑微地在所有人的眼光里活着,忍气吞声,甚至面对更多人的谩骂。
这么多年,从没有释放,只想学着遗忘,放下,就像把某一个缺口打开,任心底的那些痛苦全部遗漏出去,可是却不曾想到,旧的走了,新的又来了。
这样无休止的循环,没完没了,我并不能得到解脱,甚至,在所有的负担下,开始疾病缠身。
颈椎病,头痛,鼻窦炎……
我从不相信医生。这是我最好的理由。
许多人问我,你为何不去医院看病?我说,我不相信医生。
他们便都信了。
我只是不想让自己成为任何人的拖累,我只是不想走进医院之后面对更多的抛弃,我不能让自己倒下,否则,便是孤单一人,连唯一金钱换来的温暖都会失去。
亲情,对于我来说,至小就遥远得如天上的星辰。
我不能让自己病倒,即便有病,我也绝不踏进医院半步,直到死亡来临的那一刻。
如此清晰明了地告诫自己,并且在很多人问及的时候用一个连自己都觉得怪异的借口掩盖了过去。
时间久了,我也渐渐觉得我骨子里就不相信医生。
一个骗人的谎话说得久了,最终连自己都相信了。
八月底,父亲再没来电话,他是如此精明的一个人,知道我不能带给他太多希望的时候,便开始放弃,即便我们之间血浓于水。
而弟弟,因着他的孩子,得不到我太多的支持,也对我疏远至淡漠。
我的父亲,有了他的孙子,他逗孙为乐。
可是他忘记了,他这一切的得来,我曾费尽了多少心机,我并不求他感恩,我只是想他记得,我也是他的孩子。
可是这一切就显得那么难。
很长时间,我并不敢写任何文字,不敢更新博客,我怕,轻轻的一句话便泄露了自己的心事。
我不想任何人看见自己过得并不幸福,即便对自己再不好的人,我也不愿去公然说他们的坏话。
我想装,装得比谁都幸福……
很长时间,我疯狂更新微博,用激进的话语去发泄心中的痛苦,面对着那些并不认识的人,去喧嚣,去愤怒,去呐喊,甚至,疯狂地关注时事,关注那些自己从不关注的国家大事。
我把自己如此精明剔透地伪装,伪装得不留一丝痕迹。
甚至,那些若有若无的暧昧,在开始的时候,我便用激进的话语疯狂的扼杀,无数个女子,好奇而来,失望而去,看着她们失望的表情,那一刻,我心里在大笑,因为,我又如此成功地伪装了自己一次,把自己伪装得如此无情、冷漠、深不可测……
什么时候,学会了把认真掩藏起来,玩世不恭,即便从未谋面的女子,在开口的那一瞬间,便可以亲切地叫声亲爱的,然后说,走,我们上床吧!
那一刻,便深知她接下来的答案,失望或者愤怒。
我成了地地道道的流氓。
可是我并不在乎,我知道,我要杜绝所有的诱惑,坚持自己所选择的到永远,就必须以玩世不恭的态度对待其他人。
那天,我对一个网友说,男人这一辈子,只会对一个女人认真,而且认真一辈子,而你不是我的那个人。
八月底,她奇迹般地告诉我,她怀孕了。那一刻,我简直不敢相信,因为,她是高兴地在电话里对我说的。
我开始由担忧演变为开心,然后就是忧虑,一个夜晚难眠。
我开始在考虑所有的种种,我在想,如果孩子生下来了,谁来照顾?我并无太多可以依赖的亲人,到得那时,看见此种情形,她会是怎样的失望?生活的变化瞬息万里,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但我却如此担心这个我一心想要的孩子最终会带给身边所有人负担。
我告诉她,我不要孩子。
她很惊讶,沉默很久,然后失声痛哭。
我知道她或许是爱我的,这么多年的相处,所有的种种早已把两个毫无关联的人紧紧捆绑在了一起,可是即便如此,又能如何?
爱就能不怨吗?
世间多少爱,最终便成就了多少的恨。
她疯狂地骂我,在电话里,QQ上,所有能骂的话语全部骂出来了,那一刻,我并没有觉得难过,反而觉得轻松,或许,把渴望埋葬,无欲无求,本就是一件能带来轻松的事情。
我看着她的话语,双眼盯着屏幕,一个下午,最终眼睛发酸,疼痛,最后滴落下泪来。
我只是如此清晰的明白,命运对于我来说,是一张多么可怕的网。
曾经的伤害与背叛,曾经炙热相爱的两个人,到得最终变成互相攻击。这种感觉,我曾那么清楚地经历。
它就像把美好的外衣撕碎,再一层一层拔去,最后把皮肤都给扯了下来一般。
痛,让你余生难忘。
到了晚上,我郑重地问她,你真的想要孩子吗?
她看着我,一双眼睛早已红肿,然后点头说,真的想要,我想要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那一刻,我的内心突然觉得温暖,突然伸出手一把把她拥在怀里,泪水湿了眼眶。
我第一次确信,我生命中被我爱着的女人如此愿意为我生下一个孩子。
我觉得值了。我搂着她说,生吧,花再多的钱我也愿意。
她便满足得意地笑了,笑得那样夸张,那样开心……
她终究懵懂得如孩子一般,在我眼睛里,永远需要被保护与疼爱,今生不离。
买防辐射的衣服,买孕妇吃的保健品,打电话告诉给亲人,忙碌而充实着,第一次,我觉得我的人生突然之间有了希望,隔着厚厚的云层,阳光突然不再对我吝啬。
我心存感恩,并希望这份感恩能伴随一生。
父亲并没有接我电话,他从骨子里还在怨我,即便一个新生命的到来,他也冷漠如初。
我的孩子终究只是我一个人的,那个偌大的家族,那个诺大家族里的人,与我又有何关系?
为了孩子,我不与任何人计较,我开始放下心中的恨与怨,学会去等待,去努力,去感恩……
短短的一个月,我从弱不禁风一下胖了十多斤,这不得不归结于孩子的到来,他带给了我无比的信心与安全感,让我在这尘世中找到了一个人与我血脉相连,无论时间多远,他都不会背叛和出卖我。
妻子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一切,她是我幸福的源泉,我开始承包家务,做饭,买菜,洗衣等等,我并不觉得劳累,我在心里默许,这样的感觉可以伴随一生。
此生我便足了。
从一个懵懂的孩子走到今天的立足深圳,从一个漂泊的浪子成为一个即将为人父的男人,这是一种艰难的磨练,并且,我把它完整地演绎了。
能写下,就是一种释然吧!给你祝福!
如有揣摩不当之处,烦请指正、包涵!
遥祝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