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草民图之可怜的人(小说)
滚烫的阳光毫不客气的燃烧在二娃的身上,热浪滚滚而来,扑打得他喘不上气来。快点,再快点,二娃飞快地蹬着脚踏,电动车的油门也被他摧残得快要粉身碎骨了。
管后勤的郝主任打电话说让二娃脚不离地的赶到学校,凑头儿在,把装修餐厅的活儿定了!以往二娃都是和郝主任定活儿,这次的活儿不知道为什么要和头儿定?
学校的餐厅二娃知道,面阔五间,进深八米,一百五十多平米,随便装一下就得一万多块钱!要是两头不见日头的干,十多天就搞定了,嘿嘿,又能挣窝狗日的好几千!
二娃抹把浸得眼球发涩的汗水,看那前方的柏油路在阳光的反射下更像是一面银色的巨大的镜子。二娃追过了几面镜子,旋过了一道弯,突然,弯后的小巷子里蹿出一辆蓝色面包车,面包车司机一个急刹车,额头随着惯性点了下车玻璃。
二娃飞转的右腿擦过面包车上的保险杠,头也不回地闪进了学校。二娃在头儿的办公室前跳下车,双眼望着头儿的门,撑了车,摸摸屁股后面的口袋,带着烟呢,虽然郝主任大多数时候都会接他敬的烟,但是不知道头儿会不会接?
“还是让郝主任带我去吧!”二娃径奔郝主任的办公室门前,连推带踢了几遍门,门也没有要开的意思。二娃又手搭凉篷,凑近窗玻璃看了一圈,郝主任不在办公室里。二娃掏出手机拨通了郝主任的电话。
郝主任像往常一样先笑呵呵地说话了:“二娃,你到了!”
“哦,刚到!”二娃说。
“我不在学校,你直接去找头儿就对了!”郝主任说。
“哦!”二娃瞥了眼手机显示屏,一脸失望地挂了机。
二娃又慢慢腾腾地走到头儿的办公室门前,跨上台阶,勾了手指正要敲门,无意间瞥见了头顶上呜噜噜飞转的空调外机。二娃记得郝主任的办公室里只挂着一台发黄的吊扇,吊扇上的调控器坏了,线头裸在外面,实在热得熬不住了,郝主任会用绝缘好的钳子把线头夹了,哧哗哗飞溅几星火花后,吊扇就飞快地旋转开了。
二娃曾建议郝主任换个调控器,吊扇只能高速旋转多让人操心呀!郝主任笑笑说:“能热几天呢!”二娃却不以为然,郝主任一向抠门,每次找他干活都会把工钱压到最低,像是在花自家的钱!
不过郝主任从来没有拖欠过二娃的工钱,有时活小,工钱少,郝主任还会垫付二娃的工钱。用郝主任的话说:“这点钱批下来得个把月,你先拿上,拿上,不让你跑第二回了!”因此郝主任只要一给他打电话他就会立即放下手里活儿一道风地蹿到这里来。
二娃又扭头看看头儿门前这辆黑贼贼,油亮亮的小卧车,想:“头儿,大约就是官吧?官就是电视里那个有时戴对猪耳朵,有时翘个鸡尾巴,手里拿块木龙骨的下角料,想打谁板子了就把下角料往桌子上一拍,下面的人就扑上去打了!”
想到这里,二娃搓搓濡出汗水的粗糙得像砂浆墙的大手,勾了手指,拉了个像给祖先上坟似的表情轻轻地敲了三声门。
敲完门,二娃如释重负地舒口气,低头看一眼自己的手,突然忆起了儿子要是哪里痒了的话一定会用乞求的眼神看着他说:“爸爸,我的亲爸爸呀,我这里需要你的伟大的手啊!”二娃会心一笑,用手背抹把额头上的汗,又勾了手指敲了三声门。
头儿瞥了眼门,看看手机,不耐烦的眼神又落到了馒头形的教学楼的楼道口。头儿盯着看了片刻楼道口,焦急地腾起大肚皮,用力撕扯了几下白色T恤的领口,背了手,在窗前踱走起来,焦急的眼神时不时地瞥一眼楼道口。
二娃揪起后背印着立邦漆的白色背心抹了把汗淋淋的脸,想:“头儿可能正在午休呢?”二娃转头看看不远处的那棵垂柳,想:“试着再敲一次吧,如果头还不开门我就先到柳树下歇一会儿再说。”
二娃勾了的手指停在胸前,又想:“头儿的事多,而且都是费脑子的关于孩子们的大事,这大热的天也该休息会儿!”突然,下课铃响了,二娃猝不及防地打了个激灵,只听清了:“老师,你们辛苦了!”这句铃声。
校园里立刻沸腾了,头儿不耐烦的眼神也放出晶晶的光,他晶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楼道口。楼道口涌过了几批蹦蹦跳跳地学生后,开始三三俩俩的往出冒老师了。若在以往,头儿还有兴趣欣赏欣赏那几个拔眼的女老师和女学生!
但自从那个天仙似的冰美人儿调来后头儿的精神就开始恍惚了。啊,出来了,出来了,冰美人儿出来了,她披散着飘逸的乌发,丰腴的身体上贴着黑色半身裙,让人窒息的美腿下是一双黑色蕾丝布凉鞋。
头儿扑通着那颗醉了的心,看着冰美人儿神态安闲地向自己走来。头儿得意了,哈哈,不从我不行呀!昨天冰美人来找过头儿,说,她和老公不在一个学校教书,这次工作调动后虽说离得近了,但一年下来还是见不了几面,看头儿能不能帮着周旋一下,她先谢谢了!
头一听这个‘先谢谢’就来了精神,发骚了不是,这女人呀!头儿立刻笑嘻嘻地说:“行呀,怎么不行!像你这样的美人儿就是想上个天,入下地也不是什么难事!”头儿边说边关好了门。
冰美人看看头儿的举动,急红了脸,边向门口走去边说:“那先这样,我上课去了!”
“咦,你刚才不是说要‘先谢谢我’么!”
“你怎么能那样想呢?”
“嘻嘻,我不着急,咱俩各取所需,你考虑考虑哈!”
头盯着已经离自己没有几步的冰美人儿得意地想:“哈哈,你到底还是来了,装什么纯洁呀,老子干过的女人多了!”冰美人儿疾走几步,闪进了旁边的办公室。头儿拉了脸,他妈的,没见过这么不识抬举的货!
头儿气愤地在办公室里踱走了几步,决定亲自去找冰美人儿,遂气势汹汹地开了门。二娃见头儿开了门,恶狠狠地盯着他,以为自己打扰头儿休息了,禁不住慌乱地边掏烟边说:“老师……辛苦了!”
冰美人又闪出旁边的办公室,看都没往头儿这里看又神态安闲地回了教学楼。头儿盯了会儿冰美儿翘翘的屁股,睥了二娃一眼,仰着鼻孔说:“你是郝主任说的那个什么娃?”
“哦,我是二娃,来定活儿的。”
“嗯,是这样,上面提倡节约,所以我们做什么都要压缩再压缩成本,就那餐厅,用最简单的方法装,说白了,拾掇得干干净净就行,你算一下得多少钱?”
二娃低头挠着头皮,脑袋飞快地运转着,一百五乘以二十三再加……,一共是一万两千三,少个二三百也能干,也算是自己给学校做点贡献吧。儿子说话就要升初中了,将来儿子也要在餐厅吃饭不是!思忖一定,二娃陪着笑说:“按理说这活儿最少得一万两千三,但我想这是给孩子们办好事,所以你给个齐数一万二算了!”
头儿鄙夷地笑笑,说:“那行,你等我电话吧。”话音一落,头儿啪一声关了门,想:“这种傻冒怕是五千年也出不了一个吧!”
二娃忙向后闪了闪身子,但头儿的门还是吻到了二娃的额头。二娃摸摸额头,又挠挠后脑勺,还是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二娃恍惚着挪下台阶,又算了一遍账,账没错,自己算得已经是最低价了,可是错在哪里呢?
二娃恍惚间听到了敲门声,他禁不住回头一看,见头儿正和一个穿着休面的中年人说:“嗯,是这样,上面提倡节约,所以我们做什么都要压缩再压缩成本,就那餐厅,用最简单的方法装,说白了,拾掇得干干净净就行,你算一下得多少钱?”
那中年人呵呵一笑,伸出三根手指在头面前转了转说:“王老师你放心吧,我敢保证您找不到比我更划算的人了!”头儿微微一笑,说:“那进来说吧。”
二娃看着关了的门,眨眨眼皮,也伸出三根手指放在面前转来转去,突然,二娃明白过来了,他恶狠狠地瞪了眼头儿的门,咬紧后牙走了。
头儿送走穿着体面的中年人,看看表,径直向冰美人的办公室走去,头儿清楚这时间冰美人一定是一个人待在办公室里。头儿直接推开门进了冰美人的办公室,一瞥见冰美人披散着乌发的背影,那心已颤巍巍的醉了。头儿晕然然靠在门上,痴笑着说:“嘿嘿,我来看看你!”
“噢,王老师来啦!”冰美人甜蜜蜜地转了身。
头儿见冰美人笑了,止不住得意地笑着说:“我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人儿,这几天我可想死你了,想你想得精神也恍惚了,新娶的老婆也没味了!”头儿边说边向冰美人走去。
“王老师你胡说什么呢?”
头儿抚摸着冰美人的乌发,狠狠掐了下冰美人的大腿笑说:“你放心吧,调动工作的事包在我身上了,我上面要是没人能坐稳这位子?”
哼哼,冰美人冷笑几声,用力打开头儿的手,闪到门口,把手机高高举起说:“你的丑恶都在我手机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