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这朵美丽的花，开得风雅、欢颜，有人说他有毒，且全姿全态的出台。像罂粟花一样，美丽与毒汁同在。这种誉则优雅，谳则恶毒的花卉，南辕北辙的韵律，使审美走向一个各自极端的巅峰。传说，罂粟花最讨得善于表现的蜜蜂欢心，蜜蜂亲吻她之后，更显得阿娜多姿。最能操纵情感起降，把玩文字的人们，是不是也跟蜜蜂亲吻罂粟花一样，使文字更加美丽、沉香、醇厚？
　　 罂粟花和文字是两个不同质的东西，放在一起比较和摩挲，是不是有些牵强和滑稽呢？两者的相似之处，就是出奇的美丽，美丽得炉火纯青。罂粟花开的美丽，世界上绝无仅有，每一朵花瓣都有五颜六色，使人们赞不绝口，独占鳌头。文字的花朵，是文学家、诗人们托起的宠儿，它美丽的光彩，辉映天地，石破天惊。从震撼人类灵魂方面考量，文字的美丽，是天地间任何一种美丽的祖宗，地久天长，永开不败。
　　 罂粟的果实或果实的精加工，缠缠绕绕一个个脆弱的灵魂，其阴性的追杀，险超越于原子弹，毒辣胜过人心。文字，诱惑着一个个想解开心结的灵魂，接纳着一个个鲜活空灵的想象，使高山巍峨企及了云的方向，使鲜花灿烂报答了太阳的光辉，使小草吐绿回报大地的恩情。谁能臆想到，罂粟和文字的美丽，美丽下的成果，俘虏人心，使人们不肯离去，形成了生理和心里的依赖？
　　 文字有毒这种表述，有孤独和倦狂的一面，透漏出几分凄美，几分躁动；有引以为傲的怯弱，游动着不驯和无奈；有一种宠爱中的寂寞，洇出几分文化的品味。不过，这可能只是一小部分人在文字上涂画一点标语口号，未必就有罂粟果汁的魔力，不可能是带有浓缩铀的糖衣炮弹。文字的美学生态，它有开阔的气韵，家业太大，庭院深深，秘藏丰厚，任何一些人轻步经过，声声叹息，柔气呐喊，只能是盲人摸象。
　　 文字有毒的作品，我阅读过几篇，当然是想知道有毒的症结到底在哪里？给予自己一点启示。阅读中得知这些作者内心的九曲十八弯，他们犹如拿着显微镜看到牛奶中的三聚氰胺，大模大样说出自己的道理。我看到每一个词组犹如一个个罂粟果，每一段文字的描画，如一亩亩正在成长的罂粟。
　　 那些道理中并非如雷贯耳，不过也说了一些让我感觉汗颜的理由。我认真作一个归纳和小节，那些理由只不过是将热爱文字演化成依赖文字，用了大量的时间在文字上，耽误了工作，影响夫妻感情等，对可能爆发的危机，说出了自己的一点感受。其核心是他们对文字的热爱，上升成一种有些过分的痴迷。这种痴迷甚至已经离开了文字本身的魂魄，笔墨中粘稠着一种情绪，木讷而又有些敏感。那是云雾的集成，是虚幻的设想中“你还能爱我吗”的耀眼字句，又好像是“在水一方”的渡口上徘徊。
　　 起初，我以为他们在无病呻吟，佯狂笔墨，只是拼接着一些枯枝、残叶来抛掷生命的温度。读着读着，可又不太像，有些说法感同身受，夹在灵魂的中间。他们说，黄昏时看的小说，直到半夜还疼得落泪，我没有这样的体会，只是我不再怀疑，只因我出现了类似的颠簸。我在五百人的战友群中，细看分别十多年后战友们近期的照片，还不到四十岁的战友们，照片上显然衰老了。与曾经生龙活虎的气韵一比，判若两人。轻轻的对视，落漠顿生，心中如水流奔腾，岁月不饶人，不可抗拒。自然生命的流程，我与他们同期入伍，他们都老了，我能不老吗？一些人为文字而流泪，我为照片而感叹。而文字和照片同为一种艺术，自古笔墨丹青一水相通，一样的发出生命意识的微波，一样能使人格内核直捷外化，异曲同工，挤在一起飘逸。
　　 阅读他们流泪的作品，顺着他们的思路，感知他们如何用文字疗伤，截取他们认为文字里的毒素。这些文字的迎娶，五味杂合的人生，绽放出万般的诗情画意，空灵得不忍卒读；牢骚、怨言、愤懑、痴嗔，汇聚散逸；摧残着他们的温馨，化育着他们心间的弯弯曲曲，几分苍白，几分苍凉。看到这类文字的景点，仿佛酒醉一样，桌面倾斜，人影摇晃。此刻，蓝天白云，林间清风，这些无言的景致，不及几段嘲笑人生的意识流露。
　　 我注意到一段文字，有着撼人的精神元素。主人一脸愁楚，出场就把自己的脚步和意识加速成夏季的雨点，要把一身烫热霎时泻光一般。我仿佛看到了作者雅淑略弱的身躯在摇摆，心动地向她暗送秋波。既然对这段文字有些暧昧，那就摘抄下来细摸一下。
　　 “我是一个痴情如故的女子，很久以来，徘徊在清瘦的文字中，久久深吟浅叹，感伤浸染。将一个个原本凌乱的字符，用灵魂的丝线深勾浅画，召唤真情，缅怀柔情，与文字相伴，不离不弃，孤芳自赏。沉湎于文字，穿越历史的时空，看到一个个虚设的可能，获得的只是一腔痴情的泪意盈盈。”
　　 与文字默然对晤时间一长，可能会走向一种乖巧的心理调整，要么自我剖析，要么渗入异己，不免使文字的生态踉跄蹒跚。文字这种斯文的形态，有一种不火爆、不壮烈的神圣。如果离开文字，如离开自己的故乡，如果没有阅读几行字或没写几行字，那就像没有关心自己子女一般的失职。这种感受，喜欢文字的人，殊途同归。不免内心自我发问，文字这种高贵的琴弦，如何弹拨呢？借着文字天空这几朵羞涩的云霭，引发思考，文字有毒这样一个命题？
　　 文字有毒这种说法，带有一股阴阴的暮气和醉意。暮气会影响人们思想积极的进取，醉意会让人们灵魂迷惑方向。一个女孩因为阅读到几篇作品，从昆明跑到呼伦贝尔看草原会男友，结果，陷落于邪恶陷阱不可自拔；一个家庭美满的女子，因为崇拜男文友的文采，从成都来到南昌，最后倾覆自己的家庭。这些表象，原本不是文字的错，可一旦有错，人们全部归咎于文字有毒，而不思索拙于情感的选择和甄别？加添文字如许的深沉，降低了文字本身的美学格调，热爱文字的笑容和快乐到底在哪里？
　　 我在想，文字作为一种精神的坐标，热爱它的人，纷来沓至，走向文字巅峰的人，早已是一块精神的圣地，鸿儒云集。对于一般的人来说，这份精神的食粮，只是我们生活的外力，当然，这种外力很神秘也很有魅力，它使人们跨越时空的沟通和理解。可是，别看喜欢文字的人山人海，最后还是回归到自己的现实生活。这就是说，是外力总在离开，是自己的总会留下。虽说这是一种没有脾气的哲学，道理简单，但我们常常微笑着认可，诚恳地点头。何况我们大多数人只是在文字浩荡的火焰中，享受到一点点添加柴草的快乐，过于执著和狂热，当然，免不了举轻若重。
　　 我不敢从自己的嘴里说文字有毒，一直以来，我总是自得其乐与文字开着平庸的玩笑，试图抚摸文字各个动感的部位，拉着文字的手走远方。看似离文字很近，侍候着它，实际与它从根本上没有构成宁静的往返，深挚的默契。
　　 文字有毒，或许是一种较高层次的领悟，我踩踏文字的路基，没有过有毒的恐惧。我没有攀爬到那样的高度，怎能领略到它的盛况？这正如抚摸祖母脸上的皱纹，只能想象祖母的沧桑，无法体会祖母艰难的岁月。
　　 说文字有毒，或许是一些较低层次的浅见。路遥而景美，这是文字给予我的经纬脉络，我在探索着，无法操纵它的兴衰，暂时还没有体会到文字的负面作用，自身的激情还没有与文字构成密切的关联，没有冷不防就会被文字伤害的可能，形成不了隐疾。我经历坎坷曲折，而在爱情的道路上，却比较顺利，发现自己没有辜负过哪一个女孩，也没有哪一位女子让我伤心过。话说回来，我认识的女孩子那么的少，怎么容易受到伤害呢？说到底，没有亲身经历的伤痕，引发不了苦思，这正如文字有毒。
　　 文字作为承载人类思想或历史事件的工具，山高水长，属于人类精神的遗产，阅读时会发现满世界的热闹不是在我们的脚下，就是在我们的身边。如果我们不是阅读《资治通鉴》、《史记》以及中国近代史等历史书籍，专门挑选书摊上的杂志看，那我们无法知道古人是怎样走过来的，我们国家是怎样发展起来的。那些远年的文字记载，揣摸它时，如母亲的奶水，喷在我们成长的嘴里，会使我们饥饿和胸闷气寒的现象得到消解。此时，唯恐吮吸文字营养不够，哪敢说文字有毒。
　　 文字的创作，是激动人心的工程，属于争创辉煌的精神。科学技术的发达服务人类，巅峰的文字创作，濡养了人类的灵魂，永久性的灌溉着人类的子孙。我们拥有文字的院子很小，大院子里的正派、理性、负责、诚恳、宽容，教化，从来就没有走访探询过。哪怕天天起得很早，想去这深宅大院里沾沾仙气和佛气，也未必能与仙气和佛气产生对接。这种目标时间一长，只是修得一份长长的思念。
　　 成千上万的人发现自己被文字所裹卷，对文字的爱发生了变异，从而认为文字有毒。将热爱文字延伸至不恰当的范围，惴惴不安，恐惧笼罩在热爱的心上。热爱文字的感觉越来越有压迫性，热爱造成灵魂的滥用，甚至变得危险或造成破坏性的影响。使爱好文字成了一份躲闪不开的自我谴责。
　　 稍稍花点笔墨，谈点文字的“福利”的机制，那就是热爱和依赖。热爱和依赖有别，依赖就是在热爱之上蒙上灰尘，依赖文字的心结，抵抗不了，仿佛有毒，才令人上瘾。热爱具备的自尊使人摆脱心理束缚，保持独立性，依赖就有可能形成了毒瘤。任何一种正常生态的失调，弱的一方只能躲在黑暗里消磨时间，像保姆的牢骚只能在菜市场某个角落遇上老家的姐妹。
　　 辩证地对待文字感情，是一劳永逸之事。分配好工作、学习、休息、应酬的时间，凌晨两三点钟还在电脑上遣词造句和咬文嚼字，多不划算。所谓热爱，那是体验充满激情的文字成果，不是在搞疲劳战术。
　　 我们的一生，会有许多的遗憾，所以利用文字的形式来跟自己说话。天上的云，地上的草，沙漠里每一颗细小的尘埃，丛林里每一片翠绿的叶子，老人头上的白发和脸上的皱纹是他的作品，少男少女眼神里的清纯是他的写意。我们对生活的体验和感悟，转化成文学作品，文字承载了我们情感的芬芳，温暖的循环圈，不应该是一种阴霾。
　　 别让文字的体验引发情感分离的痛苦，产生焦虑和缺损感。从而失去自我、自尊、满足感和愉悦感。任何一个人的生活都不可能有文字中表达的那么漂亮和顺利，文字是一种艺术，而生活是一种奇迹。把玩文字，让唉声叹气、自惊自吓、苦熬苦撑、自设战场从文字的上空飘散，顺便带着焦灼、激奋一起离开。
　　 文字有毒吗？写了几千个文字，到底是与文字有毒共鸣，还是半信半疑？同样撩拨着我痒痒的心。文字这种高雅的生态，连接是每一个活生生的灵魂，每个灵魂燃烧的激情是在文字有毒的高墙之内，还是在高墙之外呢？我说了不算。
　　 文字有毒这种说法，使文字涅槃走向极高的境界，这份抽象毒品的魔力，让索解它的人，献出美丽的痛哭流涕。既困惑又执著，遥相呼应。
　　 文字，最能冲击游息人感官的，如海滨或庐山上一排排豪宅，使作家们的隐居起来，暂时忘却世事的纷杂和无奈。可惜，如我或更多的人，没有拿到这些豪宅的钥匙，只能呆在这些豪宅的门外傻想，全部的倾吐只能在豪宅之外。
　　 那些拿着豪宅钥匙的人们，身心早就放宽起来，已经向外旅游。那是莫言到瑞典文学院领奖，那是余秋雨到国外搞文化考察，那是易中天在百家讲坛品《三国演义》，那是于丹解读《论语》。他们做这些文化旅游的时候，多少人也在为自己的利益和桂冠而奔忙。
　　 文字有毒这片云层，一时半会不可能飘散，似有争创永垂不朽的旋律，哪能否在这片愁云迷雾中找到一个可以结交的信号呢？我的理解，将这片云层的寂寞，作为天空的仪仗队，寂寞是可以被观察的，仪仗队是整齐漂亮的。
　　 我发现，小孩们在玩耍时的争吵，那是一种灵动的生活，不要冒昧去解决，那会打扰他们本来的生活情态。祖母晚年的小气，是摆一份老资格，点点滴滴都是她沧桑的记号，要有意或无意间助长和成全她的小气。争吵和小气都是人生的履历，是一道最贴心的风景，与文字有毒一样，流泻出一个独特的精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