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警民情深

　　高阳跟洪潮分手后，他直奔城南派出所。
　　城南派出所，在山南县的南门。它是一幢新建的二层小楼，一楼一个会客大厅，二个警务室，一个办事大厅。二楼一个会议室，一个所长室、一个指导员办公室和一间副所长办公室。
　　高阳走进所长办公室。办公室内两组文件档案柜橱、一对沙发、一张茶几和一张办公桌。办公室桌前坐着一位三十出头的年轻警官。“你好！”年轻警官见走进一位刚健的年轻人，他热情地招呼着，脸上挂满着笑容。“张所长，我是部队九九年转业下来的高阳，前来报到！”高阳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公安局分配的文件，递给了张所长。张所长急忙站了起来，热情地伸出右手，一边握着高阳的手，一边说：“公安局人事股打来电话了，按军龄你还是我的老首长了，热情欢迎你！我们都是军转，说话干事直来直去，好沟通。”他接着说：“我叫张华，是副连职转业的。”
　　张华似乎想起了什么，匆忙站起来。
　　他倒了一杯水，揣到了高阳的面前。“光说话，忘记了倒水！”他疚意地望了望高阳，接着对他说：“我也是B军的，在军直炮团，听说你是yu师的，现在yu师成快返旅了?”
　　高阳说：“是的!”
　　他喝了一口茶，说道：“海湾战争打醒了中国军队，现代战争不是靠野战陆军抢地盘，是打高科技、打经济、打政治仗。”
　　“现在，我们旅的战斗力比以前师建制，都提高了几倍好。以前只有几门炮，现在可是有高炮、地炮、火箭炮，步兵少了，火力加强了。”高阳望着张华所长有兴趣的样子，补充说到。
　　这时，门口走进来一位老大娘，张华所长站了起来。
　　“大娘，你有什么事呀？”张所长热情地问到。
　　大娘说，她想给刚出生的孙子上户口。张华笑着说，“让年轻人自己来，还有好多材料要交。”他让大娘坐下，一边忙着又给老人家倒水。
　　大娘说，我就是想来问问，她说道：“孙子出生，我高兴！想来送喜糖。”大娘接着说，她盼孙子好长时间了，过几天等儿子给孙子办了喜酒，就让儿子来办入户口的事。
　　张华所长把要入户的材料对老人说了一遍。
　　张所长怕老人记不住，他坐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信纸，在上面写了几行字，递给了大娘，说需要的材料都在上面了，带全了一次就给你孙子上户了，不用跑二趟了。
　　大娘说，谢谢政府了，真想请政府人去家里吃喜酒，知道政府人忙，没时间。大娘，从红色的袋子里取出了一包喜糖，还有几十个红蛋，两包红色的皖烟。
　　“大娘，这个不能收。”张所长急了，一边说道：“报喜，心意领了！”
　　大娘说，你政府的人瞧不起老百姓呀，现在改革开放了，人人家中都吃得好。不是解放前了，也不是吃大食堂了。她们家几个人都挣钱，都有存折。“是邓小平改革开放好，发家致富政策好!”大娘兴奋地说着。
　　“我们办事，有规定！一律不允许收群众的东西。我是所长，我不带头，怎么要求别人。”张华补充说道：“我们为老百姓办事，政府每月给我们发工资。”他转身对高阳说：“我们不讲大道理，为人民服务，为党工作，我们要对得起每月的工资和良心！”
　　高阳明白，这话不只是对大娘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高阳多年以后，仍然记得张华这句话。
　　“我们吃个喜糖，您来了心意我领了！”张华给大娘一个，给高阳一个，他自己也吃一个。
　　大娘走后，张华喊来指导员和副所长，给高阳和他们互相做了介绍。
　　指导员叫马胜祥。
　　副所长叫赵建保。
　　“高阳同志，今天来报到，我们中午就一起吃过便饭！”，张华对马胜祥和赵建保说过，接着对高阳说：“表示欢迎你的到来。”
　　高阳感到意外，也显得不好意思。“不客气！我才来，以后有机会。”
　　“就算是互相加深印象。”指导员说。
　　“就在食堂。”副所长说。
　　“城南所九个人，八个都是当过兵的出身！”张华对高阳说，“指导员，是水平最高，考进公安来的。”
　　“秀才遇见兵，有理讲不清。”指导员马胜祥朝张所长玩笑着说。接着转过脸对高阳说：“现在你来了，以后要主持公道，在部队你的职务高，兵龄也比所长长，他老不起来了。”
　　高阳听出，所长主抓行政，工作作风象军人，军政主管分工明确。所长人要么霸道，要么职责明确。
　　“现在是八个半，对一个”副所长赵建保笑着，对高阳说：“听说高股长，也是才子，怕我们所留不住呀！”
　　“那里，那里。”高阳不好意思起来，猜想他们是从转业材料上看到，自己的原职务和文凭。
　　“在城南所，你们都是领导，一切行动听指挥！”高阳接着说“公安工作，我是一点也不熟悉，以后请各位传、帮、带！”
　　“我个人意见，让高阳先到内勤熟悉一下情况，了解一下办事程序和业务，等执法资格证培训学习办下来，到外勤警务室熟悉出勤执法。”张华所长望着指导员和副所长，接着对高阳说道：“只怕水浅，说不定哪天就到县局去了。”
　　“一定，一定。”马胜祥附和着说到。
　　“要是你们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定了。”他转身望着高阳说：“你看行吗？”
　　高阳没有想到，今天报到工作岗位就定下来了，他赶紧说：“给各位领导添麻烦了，我认真学习，尽快熟悉业务。”
　　“省里，很快要组织公安系统转业干部培训，我们这有以前转业培训材料，你先看看。”张华所长接着对副所长说道：“赵所长，你带高阳同志到面下各室走走，让在家的干警相互熟悉一下。
　　“好的。”赵所长说到。
　　“对了，高阳的桌子不是清理好了吗?把办公室和办公桌的钥匙给他。”张所长说到。
　　高阳吃过中午饭后，他从城南派出所出来，他给洪潮租了房子，一想到洪潮为家属工作的事，他就为战友挂心。
　　夏雪晴为工作的事，几次当着战友的面，吵了起来。
　　洪潮走到高山乡老家，太阳刚要落山。
　　“我的工作定了吗?”夏雪晴一见洪潮回来，她就急不可耐地问道。
　　“劳动局说，在向县领导汇报。”洪潮说。
　　雪晴一脸渴望的表情，一下显示出不高兴。“叫你不要报到，你就是不听，地方没安排好，你和他们一起去部队结什么账，开什么关系！当时叫你找人，你也不听，现在他们哪个不比你分配得好，你当初说要进公安局，你在做白日梦呀！”雪晴一脸地恕气，似乎还没有发完。
　　洪潮娘，从伙房走了出来。她望着儿子说道：“你今天到单位去报到了吗?”
　　“去了。局长不在家，出差去了。”他一边坐下来，一边对母亲接着说：“下星期一，主任让去。”
　　“水利局，比公安局差一百倍。”雪晴仍然在发火。
　　父亲，在里屋喊洪潮，打断了雪晴的说话。
　　洪潮起身，走进西边的卧室，对躺在床上的父亲说：“这星期，我们就要去县城住了，今天看到了高阳，他说屋租好了。”
　　“多少钱一个月？”雪晴问。
　　“一百。”他说。
　　“事情到现在，别想不通。”父亲劝解洪潮，接着说：“地方就是这样，咱们是贫民百姓，你能有今天，在县城有一份工作，对得起自己了。”
　　“乡镇干部，有的在乡镇干了一辈子，也进不了县城。”父亲又补充说到。
　　“有你们这样的父亲，他还能有什么大出息。”雪晴在心里没有说出口。
　　“儿子，有一份工作就行了。”母亲心痛儿子，劝解说：“不也是吃皇粮吗？！咱村里没有第二个人比你有出息！也是祖上发了光，让你沾上了。”
　　母亲，自从儿子当了军官，她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好，村里大伯大婶总是认为，洪潮给了什么补品让母亲吃了，以前那虚弱的身体一天天健康了起来。
　　“我怕下星期局长一回来，就让我上班。我想这星期去县城。”洪潮接着说，“星期天，还要买煤气灶和餐具。”
　　“一天何来得急呀，星期三就去！”妻子雪晴有气没气地说。
　　洪潮说：“一天来得急。”
　　“早去两天，买东西要仔细点，多跑几家不吃亏。”父亲说，“现在是市场经济，不比供销社一个价，现在一天几个价！”
　　“你腰痛，今天好点了吗？”洪潮朝蚊帐中的父亲问到。父亲还没开口，雪晴说：“这秋天蚊子咬人好毒，你要是不走，我明天就先走。”她接着说：“你星期三来也行。”雪晴扑通打着在叮咬腿肚子上的蚊子。
　　洪潮也让秋蚁子叮咬了一下。
　　“洪潮妈！”父亲在喊娘，“快点，下面去!洪潮跑了一天了，你让他们早点吃了进蚊帐去。”
　　“快好了。”母亲应道。
　　“到县城，没有亲戚没有同学，跟战友多联系点，虽然转业到门口，我们照顾不到你，对雪晴要好点，别动不动就发火，男人心要大度，不要和女人记较，我和你母亲有时争吵，有时发火。习惯了，也就相互了解不记仇了。在单位，要搞好团结、尊敬领导，见面多喊。地方关系复杂，不象部队铁打的营房流水的兵，共事几年，不是你走就是我走，没有什么矛盾。地方工作不好干，你又才回来，遇事和高阳，德宝多商量!”父亲咳嗽了几声，母亲喊道面条下好了，打断了父亲的话。
　　“我在部队，从没有和别人红过脸。”洪潮接着说：”亏得提了干，要么回来真的安置不了工作了。听说现在志愿兵，去年还有好几个没上班，没关系的全分到快改制的企业里，有关系的进了事业单位。”
　　“爸，面条揣来了。”雪晴喊道。
　　洪潮赶紧一边接过碗，一边问父亲要不要扶起来。
　　父亲说能起来。
　　父亲腰痛好几年了。
　　前几年，洪潮休假回来，带父亲到县医院看过几次，也拍了片子，没查出来什么毛病。这几年，却一年比一年重了。现在，父亲不但不能挑担，干重活。有时不干活腰也痛得厉害。有几次想带父亲到省城去看，他都不肯去，说是年轻时，在江南山里抬木头伤的，阴天下兩就发痛。
　　这次，部队精简整编，团政治委员找他谈心，问自己有什么想法时，洪潮主动要求转业。
　　在部队动员整编时，政治处主任又找到他，了解思想情况，洪潮还是提出要转业。其中，最主要原因，他想不能给组织添麻烦，自己也想到地方工作稳定后，接父母到城里过。父母为儿子造劳了一生，他想给父母一个幸福的晚年。
　　在部队开始人员整编时，后勤处长对他说，政委打来电话，想推荐你去军职宣传队。或者，到某旅通信营去。“旅部政委，是你同乡。”处长，这样劝洪潮。
　　部队非常想留下这个热爱军营，又好学的年轻军官。洪潮还是瞒着妻子，选择了转业。
　　“部队，是铁打的营房，流水的兵！”总有一天，他还是要转业。
　　他没有想当将军。
　　将军的梦，过了。
　　如果在这次精简整编时，他知道以后部队对团级军官或满一定军龄的营级干部，可以从部队办退休，他或许为当一辈子职业军人，而放弃转业。自古：忠孝不能两全。
　　如果他在部队一直努力，他的将军梦还是可以实现。他不指挥千军万马，还可以在笔尖上，让万马奔腾。
　　那时，他也是某省作家协会会员。他的长篇小说《红潮》，在中国文联大众出版社出版。《红潮》的出版，让洪潮的肩上闪闪发光，从军校回来，他扛上了两个亮豆豆。九八年九月份，要不是部队裁简一百万兵员，洪潮十月份，他一定就是三星上尉军衔了。
　　九月份，他升上尉军衔时间到了。八月，团召开了常委会，政治处向师部打了提升洪潮的职务和军衔报告。
　　公元一九九八年九月一日，师电报科接到集团军转军区干部停止调职提衔的命令。
　　军令如山。
　　洪潮一生中尉军衔，将军成梦。
　　“你还睡不睡呀！”妻子雪晴的喊声，打断了洪潮。
　　“洗脚，就来。”洪潮说。
　　“跑一天了，累了。”父亲喊道，接着对洪潮说：“早点睡吧！”
　　“嗯。”他答道。
　　洪潮倒掉洗脚水，对母亲说：“你也早点休息。”他说着，走进了东边的卧室。
　　夏雪晴坐在高低床蚊帐里看电视。新闻联播正在播出各地安置情况，全是清一色的某省已安置完转业干部、随军家属。某市开办了转业干部培训班，某县落实国家转业政策，干部十年无上访，军嫂随军转业安置，地方克服一切困难，人人上岗。某局顾全大局，解决转业干部住房、小孩上学，家属上岗培训。
　　新闻联报，也报到南方某沿海城市，鼓励转业干部和随军家属自己创业。
　　最后，发表社评。“对大裁军一百万，转业下来的几十万干部，地方党委思想高度重视，统一到党中央国务院和中央军委上来，千方百计安置转业干部，克服困难，解决随军军嫂的工作。今年，军转干部已全部到地方报到，园满完成了安置任务。稳定了部队，安定了军心。
　　“骗子，全是骗子。”雪晴一听，来气地骂道。
　　洪潮说：“你当什么真。”他知道，肯定还有没有落实的转业军，地方安置工作也不容易，政府机构也不断要改革，军队干部每年又下来好几万，转业军人安置不好，部队不稳定。
　　“个别，不能说明现象！”洪潮补充说。
　　“新闻是假的，全是假的！”雪晴自己工作没落实，她没地方发火，朝新闻联播发起了火。
　　“劳动局领导说，一定解决！”水利局真安排不了，他们将重新考虑。总之，一定让你有班上。
　　“谁信？”她堵气似地说。
　　“你不信我，也不信组织?”洪潮说。
　　“相信你，我才吃了亏。雪晴潮他白了一眼，接着说：“这样的组织，值得信任吗？中央让军转干部和随军家属一起安置，他们却分开安置！”
　　“地方企业全部面临改制，地方政府真不容易。”洪潮一边脱了衣服，一边上了床。他接着说：“要我说，你凭什么安置。你扛过枪，打过仗吗?”
　　“你打过仗吗？”雪晴问到。
　　“我打过你。”他接着笑着说：“军嫂只扛过军人的私枪。”
　　雪晴说：“流氓！”
　　洪潮伸手朝雪晴的胸前摸去，当他抚摸到那一对乳房时，他接着小声说：“我就是你的流氓。”他说着，嘴唇朝妻子那红润的嘴唇贴了过去。
　　夏雪晴，没有躲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