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藏在颜色里的经典(散文诗)
【河岸春色——读凡高油画《河岸春色》】
我闻到了从春天的颜色里流溢出来的花香,水流云在的花香。
春天的枝叶妩媚动人,春花在你的注视中次第开放,河水温柔无声地流淌,流淌在静谧的清晨。
没有什么比阳光的亲吻更令人感动,深沉的气息打动人的一生。
我相信这也是你心中的春色,淡淡的弦乐放肆着无边的想象。这是我见过的最明媚的春天,从我最渴求的角度到来,每一次温柔的对视都牵动我最隐秘的心事。
无数个失眠的夜晚,时光流逝,晨光流逝。而你,伟大的慕日者,你命定要融进阿尔的阳光,与你赤金般的理想展开一段尘世稀少的疯狂爱恋。
【逐日者的疯狂——读凡高油画《向日葵》】
这里有一个古老的传说。
阿波罗的恋人向日葵狂热地追慕经天的显赫辉煌。
你——海子的瘦哥哥,你读这个传说,把自己读成一株向日葵。
你说:“一切我所向着自然创作的,是栗子,从火中取出来的。啊,那些不信仰太阳的人是背弃了神的人。”
你钴蓝色的眼光无法承受教义的折磨,“到南方去,到南方去”。你走向金灿灿的麦田,走向收割者,走向摘橄榄的妇女,走向食土豆者,走向黄昏播种的农人、掘土者、锄地者和渔夫,走向被蹂躏肉体和心灵的妓女……
你爱着一个几乎燃烧了的自然,爱着耀眼的阳光,你的爱愈是狂热,就愈感到黑暗中的阴森、冷漠和孤独。
你的目光中喷涌着黄金、紫铜、黄铜的光泽。你把星空烧成粗糙的河流,把土地烧得旋转,你举起黄色痉挛的手,向日葵,邀请一切火中取栗的人——
熊熊燃烧的火焰,扭曲的茎杆,执著的花盘,粗厚有力,单纯无比。即使是枯死的枝干,仍然喷涌着生命最原始的冲动与激情,狂热地追逐着太阳。
“明亮一些,再明亮一些!”你已经点燃了这把火。当你的灵车咕隆咕隆颠簸着碾过奥弗城的老街时,太阳流下了铜液般滚烫的泪滴,灼烧着你身后的世纪……
【色彩遗书——读凡高油画《麦田群鸦》】
这是你生命最后一幅凝练而逼真的写照,是你留给世人的一份刺目而痛楚的遗书。
旋转的曲线,崩溃的形,梦幻般动人的蓝色火焰变幻成一团团的墨黑的乌云,沉沉地压在麦地黄灿灿的上空。
强烈的色彩对比形成一股强大的气流,把你紧裹其中,这中间有生命行将终结的预感,恐惧、压抑而惊慌。掠过麦地的黑色鸦群,则是死神布置下的一个不折不扣的寓言。
三条道路在颜色和线条所形成的一片混乱之中,逃向三个不同的方向,欲奔而去的尽头是一片迷茫和阴森。
这是你在想像的晕眩中见到的东西,你用手燃烧起的火焰燃烧到你的大脑,失败感压迫着你,你自己的想法吓坏了你。
1890年,就在7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天,你走到你前几天刚刚画过的这片麦地中央,面向金色太阳,缓缓地拔出手枪,朝着自己的胸膛开了一枪。被枪声惊起的“扑喇喇”的鸦群,就是《麦田群鸦》里的那一只只黑色的乌鸦。随后,你在奥维尔的旅店内独自忍受流血和疼痛,整整两天之后,7月29日,离开了这个你疯狂热爱却无情地将你抛弃的冷冰冰的世界。
这个不稳定的人,过度紧张的人,着了魔的人。这个继伦勃朗后荷兰最伟大的具有世界性影响的画家,在活着的37年里,却一共只卖出过一幅画。
在他活着的穷困潦倒的一生中,他最愿意相信的是福搂拜的一句话:“天才就是长期的忍耐。”他最想喊出的一句话是:“我要作画的权利。”他最现实的呼声是:“如果我能喝到很浓的肉汤,我的身体就会好起来!当然,我知道,这种想法很荒唐。”
是的,这个想法是很荒唐,出于对这荒唐想法的惩罚,上帝命定他一辈子也无法喝到一口很浓的肉汤。
“我们是处在压迫里,但将来的世代会呼吸得自由些。我用一切力量感觉到,人类的历史正像种麦子。如果人不被撒播到土里去,以便发芽生长,人怎能被磨成粉,制成面包呢?”
【在贝尼有风的日子——读阿尔弗雷德`西斯莱同名油画】
我用左耳倾听,倾听十九世纪中叶的法国贝尼乡村有风的日子。无嗔无喜,无声无息,一种蜕变在渐冷渐暖的空气里缓缓而来。
冬天蒙面而去,一棵旷古之树在暮色初起时缓缓舒展,舒展成一束古往今来的感伤和温柔。
我把自己藏入风中,藏入你诗意的怀抱里。我喜欢看你这样的目光,看你怎样在朴素的大地上、在自然流溢的天光里偷偷藏住一块原野:数株灌木,一地荒草,些许微风,一片天光。
叫我如何感谢你,那些普通寻常的乡村风光,那些转瞬即逝的风,如果不是被你偷偷地珍藏,姗姗来迟的我,将永远也难以有这样美妙的风中轻舞。
乘着轻风在梦中飞翔,飞在我江南的故乡。在萧索的秋野,你馈赠给我的一些温馨喜悦的暖意,温暖一个游子秋意凉凉的乡愁。
【树间小道——读霍贝玛同名油画】
我听到了高空中白云碰撞白云的声音,唱的是舒畅而悠扬的米德哈斯尼斯乡间小调。
村道两旁站着细而高的树木,翠叶与翠叶在白云的歌声中窃窃私语。丰收的季节来临,秋风乍起,它们将要面对落下枝头的沉寂命运。它们羡慕少不更事的我,有大把的时间和凶猛的力量,可以在深深浅浅的车辙里喘着粗气来回奔跑。
我的农夫父亲,牵着那头总爱和我作对的牲口,站在小道的另一头,静静地等,我知道他是要等我跑近了,抓住我回家,责令我洗尽遍身泥泞。
我的母亲,勤劳而慈爱的母亲,正在种植园里修剪着果木的枝条,她的剪子碰撞着缕缕阳光,“铮铮”作响。她不像父亲那样性急,她不急着把我修整成父亲那个模样。
看到远出的两幢高顶茅舍了吗?我年迈的奶奶和幼小的妹妹成天呆在家里,也总是兴趣盎然。听到她们吟吟的笑声了吗?
这是我故乡的树间小道,在路与路之间、风与风说话的时辰,我光着脚丫子来回奔跑。如今,我千里迢迢回到故乡,可是,我的泥泞小道,你藏到哪儿去了呢?
【急流——读雅`鲁伊斯达尔同名油画】
我爱上了深沉的抒情,在我心思最茫然失措的时刻,我回到大森林的边缘,回到天光树影中间,守着森林里的湍溪急流,让它只为我一个人奔涌。
这是你赠给我的最甜蜜的礼物,在喧嚣都市闪烁的霓虹灯中,它能够恰到好处地抚慰我易于受伤的眼神。
秋高气爽,云彩在天空安详而徐缓地游走。有漫远的平原。九月的阳光纷披在暖绿的树丛上,打在大地上,富足而丰润。
水流很急,泡沫绵软,如同远处高空的白云。这股湍急的溪水,是一支古老而新鲜的歌,在人生的不可知和不稳定的背景下,牵引我心的脚步,牵引你心的脚步,牵引人们心的脚步——
一棵老橡树巍然斜立,它已经活了很久很久,已经等待我很久很久。让我用明澈的目光抚摸你蟹爪似的树根吧,这样苍茫的相遇,用目光,也只有目光,才能让我们避免再陷苍茫,避开一种相互辜负的命运。
【故乡河边的磨坊——读雅`鲁伊斯达尔油画《埃克河边的磨坊》】
往事轻轻颤动。
更清澈的河水与更高大的风车,是我叫哈勒姆的故乡。
我从一个梦境抵达另一个梦境,就像从一片月光穿越另一片月光。月光下的城市,干净而舒适,为什么,我总是要把你想起?
一双眼和另一双眼。
是谁的呼唤穿越过光阴久远的风暴,重又坐回到我尘埃落定的掌心?
是哪里风车的转动轻得像一缕微风,拂过岁月的花间,把思念再度燃烧?
那时,我在碧波荡漾的河湾边歌唱,唱得比高高耸立的磨坊风车更动听。
那时,我看到阳光透过云层,照耀着远处的教堂尖顶,色彩斑斓闪烁,比十二个星子的梦更为缤纷。云彩在天际翻滚,形象巍然,其实我和它一样热爱阳光和风车。
这是我的埃克河边的磨坊,高大的风车,耸立的钟楼,停泊的船只,优雅的桅杆,走路的农妇,翻卷的云彩。像黏土一样粘在我的足底,像一声尖叫隐在我的胸膛。这是你的血液我的骨髓,是我们音信渺茫的故乡。
在我离乡的行囊里,珍藏着泪水与火焰。岁月流逝,时光流逝,不曾将泪水拧干,也从未将火焰掐灭。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形容枯槁,喑然失语,故乡河边的磨坊,则是我来过这人间的见证。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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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您赐稿流年,祝创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