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危情 (小说)
(一)
7月16日清晨,T市,110指挥中心。
一个报警电话:滨湖小区某栋楼,有一年轻女子死了...
▉双面形象
接到报案后,警方立即赶赴现场。
死者张芳,是这间屋子的主人。年龄30岁左右,未婚,单身居住。户籍不是本地人。
经过尸捡结论:颈部被锐器切割,颈动脉断裂失血而亡,被害现场可见喷射状血迹,死亡时间大约三天前。
警方勘察现场,屋子内凌乱不堪,明显被翻动过。但是奇怪的是,死者包内的现金以及首饰,没被拿走。
随即警方立即向邻居展开调查工作。据多数邻居反映,张芳居住在这里的时间快两年了,和大家接触不深,性格比较文静。在小区公共区域内如偶遇邻居时,尽管不相识,她都会主动点头示意,对人挺有礼貌。
有邻居反映,陪着张芳进出的几乎全是男性,而且不太固定。其中有一位做五金批发生意的老板和她居住的时间较长。但是最近都很少见到这位老板的影子了。
警方根据这条线索,很快找到了这位老板。他确实是做五金生意的,已婚,与妻子的关系也很融洽,并且生养了两个孩子。
老板很快交待,他曾包养过张芳,并且张芳现在的住宅,还是自己出资买的。两人同居了将近两年,张芳还替他生下一个儿子。
“不过”,老板说:“在我和她相识同居前,她曾在一个歌舞厅内做小姐,也被一位温州人包养过,后来温州人生意破落,离开了T市回返温州,也就此弃了她。迫于生活,她再次去歌舞厅做小姐,直到与我相识。”
“我在滨湖小区买了那幢房,与她同居。我们出双入对的,给人的感觉俨然是夫妻一样。她也深居浅出,对人秀气和蔼,让小区内的人都对她印象很好......”
▉分道扬镳
“后来”,老板接着说:“后来,也就是半年前吧,因为生意上的关系,我认识了一位比张芳年轻漂亮的小甑。唉,也怪我把持不住自己的花心,我喜欢上了小甑。”
老板绘声绘色地向警方“坦白”他的艳史,其大概意思是——因为有了小甑这位新欢之后,老板渐渐对张芳冷落了,直到提出了分手。
分手时,张芳提出了两个条件:1.滨湖小区的房产归张芳所有;2.老板每个月付给张芳和儿子5000元的生活费,直到儿子成年。为了尽快摆脱张芳,老板都一一接受了。
“也就是说,我与张芳起码有半年没再见面了,每次生活费的给予,我都是按时打进她的账户里。唉,毕竟和她好过一场,感情还是有的,况且她还给我生育过一个私生子,没想到就这样可怜地没了.....”
说到此处,老板竟然眼角潮湿起来。
警方从老板那儿再也问不出与案情有价值线索。后来经过进一步调查核实,张芳在与老板分手后,将儿子送往黔西老家交给自己的妈妈抚养。而自己独身一人,返回T市,过着特殊的独居生活。
随即,警方又赶往温州,辗转找到第一位包养张芳的温州人家属——他已经在一年前的一场车祸中丧生。
经过多方取证排查,老板的杀人嫌疑也最终被否定。案件至此,似乎陷入了僵局.....
(二)
对于张芳的遇害,警方通过多方搜寻线索,最初把重点放在曾包养过她的两位男人身上。
可是,经过一系列调查取证之后,老板和温州人的作案嫌疑却都被排除了。案件,似乎陷入了僵局.....
▉重寻线索
老板、温州人这两条看似比较明朗的重大嫌疑线索都被否决后,警方只能另外搜寻蛛丝马迹。
由于这个小区附近有一个二期开发工程,为便于施工车辆、人员的进出,小区周边环境并未完全封闭,来来往往的其他车辆、人流也很杂乱。小区内环境的监控、进出登记,做得也不是很到位。这都给侦查取证工作带来了很大难度。
但是,在案情无法突破的困难之下,就算大海捞针,也得去捞啊。
侦查范围扩大到张芳生前常活动的场所、消费购物点、常接触的人员、电话通讯等方面。
重点调查范围,定在五金老板与张芳分手后的这半年时间段。
仅仅就对张芳常接触的人员排查中,这半年来,就有一百多位男性。而这些男人职业千差万别,有高收入者,也有中等收入者。甚至,在这一百多人中,有部分并非T市常驻人员。
在这些非常驻人员中,一些人早就离开了T市。但是警方没放过任何值得可疑的线索,在对这些离开T市的人员排查中,警方的足迹扩大到了重庆、四川、湖南、上海、福建、浙江、广东等地。
从离开歌舞厅后,张芳的活动范围并没有什么特殊性,很少再去各种高档场所,也没有特殊的娱乐爱好。在T市,没有任何亲戚。除了以前在歌舞厅谋生时结识的姐妹之外,同性好友也很少,和她们的关系也较融洽。
除了常去小区外不远处一个超市购一些生活必需品之外,张芳的消费也不是很奢华。
在查证过程中,警方发现,有一位出租车司机,不久前与张芳有过频频接触。据爆料人反映,曾见过这名司机与张芳在公园长廊里发生过激烈的争吵,当时司机恨恨离开时,甩下这样一句话:“死P,你等着...”
会是他吗?警方立即将出租车司机纳入重大嫌疑人范围....
▉疑犯众多
面对众多待排查嫌疑对象,几乎动用T市所有刑警,并且在对部分外省市人员的调查中,还求助于当地警方协作。
而这一百多个嫌疑对象,几乎所有人都存在着杀害张芳的可能。可是,每到关键时刻,却又找不到有力的证据。
在这些嫌疑人中,多数与张芳有过亲密关系。可是,奇怪的是,张芳并没有向这些人索要过高额钱财,况且,在与张芳接触过的大多数男人中,都已结婚,张芳也没有向他们提出过婚姻要求。
令警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既不是为了金钱,也不是为了婚姻归宿,那么她为何要与这么多的男人保持亲密关系?
警方决定立即以出租车司机为突破口,展开更深层次的问询,期待获得有价值的线索。
当警方传讯出租车司机时,司机大吃一惊,半晌没缓过神来。“怎么?她死了?”
见司机神色异常,警方向他交待了政策,希望他如实供述与张芳有关的情况。
司机沉思片刻,稍微稳定了情绪,向警方交待——
“我和她的相识,最先是一次包车生意开始的。今年春节前,她回黔西老家,包我的车。本来,我们谈好的生意是我只送到黔西县城,可是,到了那儿天已经晚了,而她的家在离县城十几公里的一个乡镇。因为一路上说说笑笑的,我们渐渐成为了朋友,再说了,我也不忍心就此甩下一个女人让她夜深时再去转车。况且那时候,正规营运的班车已经停班了,她如果要急着赶回家,那唯一的选择就是打黑车。”
“由于第二天我的车轮休,加上在送她去黔西之前谈价钱时,我确实多收了她一些钱。当时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竟然主动提出免费直接送她到家。就这样,我们更加熟悉了,相互留了电话。后来,她返回T市后,打电话约我吃饭表示感谢。就这样一来二去的,我们之间有了几次幽会....”
(三)
通过对遇害者生前社会关系的调查,警方发现张芳与很多男人的关系往来非常复杂,似乎每一个嫌疑人都有杀害她的可能。但是,杀人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警方期待从司机身上找到答案....
▉神秘皮包
说到此处,司机顿了顿。“在和张芳的多次接触中,我发现她是一位很有心计的女人,她在和我交往的同时,也和其他很多男人保持着特殊的关系。因为她是外地人,在本地少有亲友,所以隔三岔五地,总会找来与之要好过的张三或李四,帮她做一些小事或者交纳一些数额不是很大的,比如物管、水电、生活急需品之类的费用。”
问询的警方忽然像是豁然开朗一样,终于明白了——原来,张芳一直与多个男人保持暧昧关系而不图巨额钱财和婚姻名分,是有目的性的:自从老板离开她后,张芳没有寻找新的工作,经济来源中断,而老板每个月付给她的5000元现金,根本无法支撑她的基本花销,于是,她便采取这种“细水长流”的方式,利用多个男人与自己发生的“情分”,让他们轮流给自己的日常开销“埋单”。
“那么你和死者在公园长廊里发生的争吵是为什么呢?你放出的狠话是对她动了杀机吗?”警方不容司机迟疑,立即追问。
“不,不是杀机。”司机突然紧张得近似于吼叫。“那是因为她藏了我带去她那儿的东西。”
司机说,一天夜里,我载完最后一单客人,因为太晚了,便打电话告诉张芳,要去她那儿住宿。车开到她的小区后,我泊好车准备离开时,发现后座下有一个皮包。我知道肯定是最后那位客人下车时遗落的。于是我把包带下车,准备第二天一早交给公司,等候客人自己来认领。
“与张芳住了一宿之后,第二天一大早我就离开她出车了。走的时候,我忘了带走皮包。后来我在跑车的过程中,接到公司通知,说有一位乘客记得了我的车牌号,有行李可能遗失在我的车内,要我回去与乘客核实此事,我才想起昨晚带下车的包。”
“我随即返回张芳家取包,可是,找了大半天,都没有找着那包在哪儿,问她,她说没看见。我清楚记得我是把包带进她家的,只是去了她室内后,因为急着和她亲热,我忘了把皮包具体放什么位置了。”
“我们出租公司的规定是很严格的,私藏、扣押乘客的物品,那是要遭到惩罚甚至会丢掉饭碗的。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我便怀疑是她将那包藏了,求她还给我。可是她一口咬定,没有看见。”
“包未找到,我便回公司用谎言先搪塞答复,并给乘客解释说,昨晚承载她之后,又赶了几趟生意,没有看见什么皮包,是不是被后来的乘客随手带走了?还安抚她,说愿意配合,尽力帮助她找回皮包。”
“是个什么样的包?你看过包内有什么吗?遗失包的乘客你还能记得吗?”警方猎犬一样,似乎嗅到了什么特别的气息.....
▉梦断红尘
司机走后,张芳并没有很快起床。
和司机一夜折腾的身体还微微不适,正好给自己一个不急于起床的理由。她翻动身体,找一个舒适的姿势继续慵懒地睡着。
与其说是“睡”,倒不如说是静静地躺在床上让思想跳跃、飞翔。
22岁时,像很多农村女孩一样,张芳离开了黔西,去沿海都市追逐青春梦想。由于自己文化水平不是很高,她只能辗转进进出出于制衣厂、玩具厂等收入不是很高的加工企业谋生。
她的经历和遭遇,几乎就是电视剧《外来妹》中“小云”的翻版。在那里打拼两年后,经人介绍,她认识了一位山城小伙子胡某。
胡某在一家企业给一位大款开车,人才和收入都不错。两人很快坠入爱河,随即私定终身,约好干至年底,双双辞职,回家完婚。
可就在那一年的腊月,胡某出事了,他因为帮大款运送一批货物去某地时,被警方查出货物中夹带大量毒品而被捕,锒铛入狱,获刑十年。
张芳为了能减轻胡某的罪行,不仅花掉了自己多年打工挣来的积蓄,还向家乡亲友四处举债。无奈,终究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这时候,也有人劝她,何苦为胡某耗尽自己的一切?奈何张芳就认一个死理:既已委身于胡某,就算是他的人了,无论如何,也要等他回来。无奈,现实和理想的差距,终究隔着一堵冷墙,真要为这十年去等待,徒叹息岁月太无情。
因为向家乡亲友借过钱,张芳无力偿还,羞于回乡,便不再回归故里。为了挣钱快,她开始涉足声色场所。2009年,一场席卷全球的金融风暴,将中国沿海都市靠金箔包装的梦幻一夜之间粉碎。
此后,张芳回到贵州,但却没有回到黔西老家,而是与一个相识的T市姐妹,来到了本篇故事发生之地。
(四)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就在警方问询出租车司机,猎犬一样地嗅出一个皮包气息的时候,一些节外生枝的事儿,也在前前后后地发生着。
像现在司空见惯的电视连续剧播放一样,请原谅我也来“插播”一段似是而非的“广告”....
▉风流情债
晓娜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庄明的住处。
她除了痛恨自己之外,早麻木了痛恨庄明的心。回想与庄明交往这半年多来,绝没有想到最后的结局会是这样,懊悔、痛苦早让欢悦、激情荡然无存。
努力静心下来,出神发呆,泪水泡软太多叹息,她觉得现实对自己不公平,让自己处在情感与事业的“弱势”地带。要不是还念着幼小的一儿一女,她甚至想一死了之,来结束这场自己自找的耻辱。
丈夫事业有成,可是腰包鼓了,欲望也跟着膨胀了,男人那点破事,自己早就心知肚明,但为了孩子和家庭完整,懒得去争吵计较。更何况,自己也经营着一个酒楼,相对经济独立,与丈夫的关系,除了法律的那个本本,便就是儿子、女儿的牵绊了。
最近以来,酒楼的生意不是很景气。尤其是“公”字“嘴上腐败”的减少,以前那种赚“公”字暴利的时代已经撤退。为此,晓娜日渐消得人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