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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江南】老妈三两事(散文)


作者:兰花悠悠香 进士,7910.1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519发表时间:2013-07-28 10:06:54


   说句心里话,为人儿女,虽然从小就在爸妈的护翼下一步步长大,真正深刻了解老妈的特性还是近年。
   大概是因为年龄不断跨越新的台阶,记忆里曾经苛严的老妈好像是在我们浑然不觉中慢慢变得和善而多言的。现在的老妈,最大的特点就是喜欢在我们面前为她自己说几句公道话。
   说得多了,我大体总结如下:论年纪不算大,七加八而已,心态决定生活质量;论反应,学个什么新活计不是吹的,还行,活到老学到老;若论力气那是今不如昔了,早知如此真该……。说到记性,老妈有点难为情,用她的话说,我怎么一点都没有记性了呢?其实偷偷告诉你,那是我妈的戒骄戒躁,我说这话是有例可循的。就说一件小事,那一次,老妈电话里要我买三金片,结果,撂下电话的我连着想了两天就是想不出这个稀松平常的名字了。想不出还楞是打肿脸充胖子逼着自己拼命想,以至于整个的晚上都在挖空心思寻找线索。不争气的是这失忆也像打井,越是想出水还越是出不来水,最后只好打了电话再问老妈,老妈对着电话恨铁不成钢。“看看你,我当时生怕你忘记说了两次的,现在记好咯,是三金片,记着,一二三的三,金子的金,这下还会忘吗?你这个丫头呀,就是忘性大。”从以上这铁一样的事实可以充分证明一点,老妈口中所言的忘性充其量是偶尔为之,大部分是出于过分的谦虚。
   其实,毫不夸张的说,我老妈的思维和进取确实是相当了得的。别的不说,就说那十字绣吧。
   三年多前,当老街上像流行红裙子那样流行起十字绣的时候,我的老妈有一天竟然不声不响直接走进裱画十字绣的店铺里去实地考察了。
   考察回来,老人家当机立断——也学年轻人火一把。当时我的老爸尚在世,听说了老伴的霹雳计划后大吃一惊,不可置信的反反复复的问“老太婆,那可是年轻人学的新品种,你确实不开玩笑?跟潮流?”
   “不信赌一码,我准行。”话虽如此说,老妈的行事作风还是相当谨慎的。这不,老妈在与老爸订下了城下之盟后回头先买回了松竹梅菊图案,谓之试水。
   老实说当时,不但是老爸心存疑惑,就我们也是认为老妈这一场乘兴而为是嘴上谈兵。
   谁知道,老妈的神牛还真的不是传说,三个月后,松竹梅菊成功绣成,水平超一流。于是,老妈便又有了再接再厉的宏图大志。
   这一次,老妈的目标盯上了《八骏奔腾》,老妈说,“我计划好了,外孙结婚、儿子家的壁挂,两幅《八骏奔腾》接下来是我的任务。”
   又半年后,两件栩栩如生的《八骏奔腾》作品在老妈的日夜兼程下成功挂冠。对着裱好的成品,老妈对老爸耀武扬威道,“怎么样?老头子,好好看看。事实证明我说行就行。”可以想象老爸当时虽输犹荣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样子。当然赞誉是背着老妈的,有一次,老妈不在跟前的时候,老爸在我们面前伸出拇指压低了声音说“你娘这个老太婆,还真的没得说。”
   人生的路是充满了变数的。意想不到的是当妈妈连着几件作品相继成功之后;当我们都沉浸于老爸老妈幸福安康的心安里的时候,我的老爸因为年老体衰加上长年的糖尿病病倒了,并且这一病没有东山再起。
   老爸离世后,豁达的老妈消沉了。那一段时间,妈妈整夜整夜的失眠,她走不出哀伤,忘不掉老爸。就在这日复一日的心灵煎熬中,老妈曾经挺直的腰板佝偻了,曾经欢快的笑声不见了,代之而为的是整日的以泪洗面,再不然就是不断的绣着一些小的十字绣来排遣寂寞和伤感。这期间,她绣了百寿图,绣了家和万事兴,绣了一帆风顺……。每绣一副就是一连串的叹息,感觉上老妈的叹息填满了十字绣里的每一个针眼。
   漫长的深痛里,老妈就用这不停顿的忙碌来麻痹自己失落的灵魂。
   那段时间,为了排解母亲的伤心,我们大家都劝妈妈歇手,对此,妈妈说“你们不懂我的心。”她说,手上有事情做心里才不那么空乏。
   妈妈的绣速在悲伤的刺激下不断的提升着,老人家的心在空茫的无助里唯有借助手工劳动得到稍许的安抚。为此,大家暗地里商量:一定要让老妈走出痛苦,与其不能制止老妈赶着绣,不如买上一个长期品种,让妈妈当成余生里的消遣做着。
   不久后,一副长达六米的《清明上河图》图本就在我们这样的意愿下被送到了老妈的手中。弟弟对老妈说,那些小的十字绣不要绣了,那样一副一副的赶着太累人。您实在要绣的话,现在的这幅图,可以给您绣上十年二十年,您感觉手上要做事的时候,感觉心里闷的时候,就在上面试试。你高兴怎么绣都行,剪开了绣也好,就权作小学生学画画,成功不成功都无所谓的,不绣的话扔掉也不值钱。关键是您一定要开心。
   自从有了这幅图案,妈妈的心好像逐渐的、慢慢的走出了失伴的孤独,虽然说起老爸的时候,还是禁不住泪落,起码,老妈的心是有了新的寄托了。
   拿到图案的最初几天里,老妈不敢贸然入手,用老人家的话说,那是大画,先得预习。老妈的预习有点类似于学生预习功课。
   很显然,国宝级的《清明上河图》里边所包含的博大精深是一个时年七十七岁的老人一时间所不能完解的。妈妈说,那可不是一般的十字绣了,里边图形复杂,机关众多,里边这么大的场面,每一个人都那么的小,小到只有指甲大,而每个人的动作姿势又都是不同的,每一个风景还都是独特的,我得好好掂量。
   这一掂量不打紧,用老妈后来胸有成竹的话说,还真的琢磨出了道道。
   说起来惭愧,老妈这一副特字号绣品的开始,竟然是我们所不知道的,无论是每次打电话还是我们回家,问起老妈的身体和平时里干什么?老妈总是一副平常的口气“蛮好,没事干,就绣绣。”
   直到有一天,老妈嚷嚷着颈椎有点不对劲,我们才恍悟,老妈把《清明上河图》真的当做功课做了,而且还只争朝夕上了,这与我们的初衷可有了大出入了。于是,我们态度强硬要求老妈停手,弟弟甚至说不听话就没收。那一次,老妈表面上答应了我们的请愿。
   之后,老妈便不大在我们面前说这个“绣绣”了,再问,老妈就说,嘿嘿,你们不让绣就学着打牌了。一听老妈学了打牌,那真是太好了,我们对着电话鼓励老妈大胆的往前走,输了我们买单。老妈笑着回答,你们放心好了,我打牌也动脑筋的。
   不知不觉一年多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期间,我们回去过数次,也不断的有电话打回家,我们任何一个做儿女的都没有过问过那件作品,大家总是心照不宣的认为这个拼命绣作的困顿已经过去了,现在风向转为安全了。
   上周末,我们兄妹约了又一次一起回老家看望老妈。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我们给老妈来了个不吿而归。这天,老妈因为我们出乎意料的回家很是高兴。下午,老妈笑微微说起今年赵本山还会出春晚的事情,大家笑着开刷老妈的与时俱进,也是打心眼里为老妈清晰的思路和敏锐的反应骄傲。这一刻,老妈倒是真虚心了。她竟然不好意思起来,嘴里道“比起我的那个老姐妹,82岁了还在电脑上玩空当接龙,我算是落伍咯。”说到电视,老妈想起了与之有关的话题,她说,前几天电视里看到一个老太绣了十字绣竟然上了电视。
   说到绣十字绣的年龄,老妈的口气颇不服,大有舍我其谁的勇者气概。果然,其后不久,老妈说,那个老太还没有我老,也就绣了个花好月圆,就那么小的一个图案么。听到此,我们和老妈开玩笑说,“那是,要是我妈上电视,肯定强过她。”我们话音未落,老妈昂起头,露出过分的谦虚等于骄傲的范儿道,这是自然,不过我倒是不稀罕。说完,她一手指着那卷一直躺在凳子上的布一边对我和弟妹说“不信,你们两个打开了看看。”我说“感情老妈你没有停手?打牌是假?还真的绣成了?这么快?我的老妈制造神话了。”老妈露出一丝神秘说“做事情总要有始有终的。起码那也是我的一点成就咯。说到打牌,学起来容易,那是业余。”我和弟妹带着半信半疑遵命把卷着的图案慢慢打开,呀,一副集五百多个各具形态的人物、各种车马牛骡和山水桥梁大小船舶、商铺等等于一起的活灵活现的、做工精细的《清明上河图》竟然已经接近完工。
   打开绣卷的第一时间里,面对着妙不可言的绣品,我们所有人都惊呆了。弟弟说,我们老妈的神牛,这个时候不仅仅不是传说,简直是比传说还要传说了。
   当然,说到老妈的神牛还不仅在于绣品的打造。
   就在告别老妈回家后第三天,打电话回去,问起老妈的身体和琐事,老妈的口气里带着一种掩饰不住的得意说了一件事情。
   老妈说,现在的骗子真是不得了了,简直是逮着谁骗谁。我忙问妈妈是否遇到骗子了?上当了没有?问完还自作聪明的劝慰老妈,骗了就骗了,只要人没有受到伤害就行。
   谁知道,我这里话音未落,老妈切的一声冷哼道,当我是小孩子呀?我才不呢。接着母亲告诉我,上午接到了一个女人连续四通电话,电话里反反复复的说什么医保卡号码被偷了还是什么的,要她报出身份证号码,还问工资卡的账号密码。妈妈说“我就知道是骗子电话,我才不上当呢。说到骗子心里总是反感,我好声好气叫她不要再打电话了,这个女人还真的不怕麻烦,说她听不懂我的话,要我用普通话说话,还说是为我着想,让抓紧了把数字报给她,不能延误了,以免上当。第四次打来电话,我想到了一个办法。结果你猜猜我怎么回答了?”“我说大概发火了?大声骂了?”
   妈妈说,“嘿嘿,骂是该骂,不过凭你妈的涵养还不与她一般见识。我学了那些扭头刮颈的普通话告诉她说‘我现在在派出所上班,号码不记得了,你中午12点来XX派出所门口来等我,我把那些数字写了给你不就好了。’这不,之后电话“哒”的一声挂了,直到现在不打了。”老妈说到这里隔着个话机像个孩子般“嘿嘿嘿”笑了。
   放下电话的时候已经日头偏西,想起老妈极致的表现我哑然失笑了。我的这个老妈呀。可让我说什么好?机警?灵活?聪明?心灵手巧?感觉每一个词好像都不足以表达我对我亲亲老妈的佩服咯。
   不过,话虽如此说,毕竟岁月不饶人了,孤独的老妈总是我们做儿女的放不下的牵挂。此刻我在想,为了我们如同珍宝样贵重的、至亲至爱的老妈的健康长寿、快乐幸福,我们更得拿出百倍的孝心、千般的关爱让老妈一直沐浴在充满了爱的阳光里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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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充满暖意的一篇散文,作者怀揣着对母亲最深切的爱意,写就了这篇美文,碎碎念的语录亦诚挚无比。散文塑造了一位聪明、风趣、心灵手巧、老当益壮的母亲形象,作者语言随性却不随意,没有刻意的雕琢,看似将往事琐碎的记录,实则掷地有声,让人动容。散文围绕老母亲绣十字绣行文,从老母亲在三年前开始绣十字绣写起,到老父亲去世、母亲把十字绣当成一种心灵上的寄托,再到《清明上河图》的完工,作者将这些真实的过往一一付诸于笔端,散文承载了作者对母亲深深的爱意和孝心,也是为老母亲生活的真实写照。老妈两三事,很喜欢这种碎碎念,美文拜读了,问好兰花老师,不错的散文,倾情推荐。【编辑:芈蜜】【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3072908】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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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芈蜜        2013-07-28 11:19:54
  问好老师,,欢迎赐稿江南烟雨,,不错的散文。
回复1 楼        文友:兰花悠悠香        2013-07-28 11:25:44
  问好半蜜,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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