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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江南】春雨(小说)


作者:知音 童生,605.91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935发表时间:2013-07-31 13:30:22

这烦人的春雨,就这么像雾像霭着地蒙着,把天空蒙成一张无形的的网,让思菲是无论如何也喘不过气来。
   他推着自行车走在泥泞的黄泥巴路上。雨已把这江南丘陵黄色的粘土糊成了一层粘粘的浆,粘住了他从镇上的皮鞋店里买来的三十块钱一双双的精品牛皮鞋,粘住了他从自以为还十分新的同年龄人早就不耻去骑了的永久牌自行车,也粘住了他稠稠的一颗沉甸甸的心。
   本来今天一大早起床他的心情就不好。
   他起了床,穿好了衣服准备去学校,他那平日里从不喜欢起早床的酒鬼父亲就在门口堵住他,他说周思菲你就不知道你爷老倌的酒坛空了呀想你原来读书的时候老子可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点银子供你上学的呀老子供你上学还不是图老了你能给我一两个酒钱呀。
   本来平日里对他的爷老倌要酒钱总是没好声好气的数落他一番的。他知道他的这个爷老倌,喝了二两酒就不知道东南西北的,打着酒嗝不是论东家的长就是说西家的短,不是找王老倌眼红脖子粗的拌嘴就是找李寡妇去调笑,真个的是丢尽了他当教书先生的儿子的脸面的呀。
   可思菲今天好像就意识到今天是一个不太干净的日子一样。用还会点阴阳八卦的读了点老书的本家五爹的话说就是个喝白开水也塞牙的坏日子。还是不要与爷老倌为难为好。不知道为什么,思菲就信这点邪说,并不认为它是封建迷信。
   到了学校,坐在办公桌前楞了一会儿神,思菲便翻开书准备今天的上课资料。这时,班上那个冒冒失失的高个子班长就急急地跑来了。班长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冒冒失失的班长结结巴巴地说了一通,思菲大致也弄清楚了是班上的周小毛和黄晓刚为了一个橡皮擦发生了争执,结果周小毛用文具盒打了黄晓刚的头在额头上留下了一个青紫色的疤印而黄晓刚也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他用他的拳头还击也打青了周小毛的右眼睛。
   用校长的话来说,学生打架是小事可打架留下了疤印术是大事了。学校是个讲文明的地方,可是容不得出半点安全事故的事儿的。周小毛居然打伤了黄晓刚的额头黄晓刚居然打坏了周小毛的眼角,这可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安全事故呀。
   班主任赶快通知双方家长来学校共同处理好这件事故。校长一声令下思菲只能是火急火燎的翻班主任手册找到双方家长的电话号码,然后通知双方家长赶快来学校。
   来了,周小毛的母亲来了典晓刚的父亲也来了。周小毛的母亲看到儿子的伤抱着儿子就哭典晓刚的父亲看到儿子的伤就骂,一下把学校政教处办公室吵成了一团沸腾的粥。
   政教处主任好容易让双方家长在极度的伤痛中平静地坐下来,就着黄晓刚的父亲团团升起的烟雾和周小毛还在伤心的哭泣来协商解决这个问题。
   首先是政教处主任的检讨,检讨学校在学生文明安全的问题中的宣传不够,然后就是思菲的检讨,检讨班主任在学生的管理上欠周全,然后就到了解决今天这起重大的校园安全事故的实质上的问题上来了。
   实在上的问题往往就是最难解决的问题,而实质上的问题还涉及到金钱那就变成了世界上最麻烦的问题了,而今天这起安全事故的实在的核心就是赔偿了。
   周小毛的母亲说眼睛可是一个人的窗户没有了窗户一个人什么也不是,黄小刚打坏了儿子的眼睛可就是毁了儿子的窗户,儿子没有了窗户可是真的就毁了呀。周小毛的母亲说完了又开始嚎啕大哭好像是周小毛从此就毁了一样。
   黄晓刚的父亲是个暴躁性格,他针对着周小毛的母亲说,你儿子才毁了个窗户,我儿子可是毁生命呀。人的印堂是生命之源(忘记补充说明了,黄晓刚的父亲也会一点阴阳),周小毛打坏了典晓刚的印堂可是毁了他的生命之源呀。
   哈,这下可就搅不清了。本来思菲把他们送到乡卫生院时,当值的医生给他俩清理了一下疤痕上了一点红药水后宽慰他说没有什么大问题的,现在可是一个人毁了窗户一个人毁了生命之源,这可是关系到两条幼小的生命的健康成长的大事呀。思菲一下可闹得傻眼了。
   政教处主任毕竟比思菲老成,他当了好些年的政教处的主任,这事也不是处理一件两件了。他首先安慰了一下双方的家长,然后就他们的生命之源和人的窗户的理论加以分析,指出了双方家长故意夸大事实的本质。当然主任说话很委婉,没有去激怒双方家长的意思,可双方家长还是发怒了。
   女人耍赖和男人撒野都是一个人抓住鸡毛当令箭的最好的借口。主任话音刚落,双方家长就不再互相指责结成同盟把矛头一直指向学校了,说学校是个不管事的学校说老师是个吃空饭的老师,家长把孩子交到学校是来受教育的可不是来受伤害的,学校没有保护好孩子就是管理不善,老师没有管理好学生就是渎职。周小毛的母亲吐口水了,黄晓刚的父亲却在挥胳膊,思菲可是吓得躲在旮旯里,政教处主任也直用拳头在轻轻地擂自己发胀的脑袋了。
   校长只能出面。
   校长有大将风度,了解了双方家长的意思了就表了态:双方学生的医药费学校去卫生院结,学校还适当对受伤的学生补贴一点营养费。
   核心问题找到了,实质问题也就解决了,于是周小毛的母亲黄晓刚的父亲各自领着自己的孩子回了家。
   校长没有过多的指责思菲,但思菲一直心里觉得难受。是呀,毕竟事情出在他的班上,毕竟周小毛和黄晓刚都是他的学生。虽然他的班级工作在学校是抓得很出名的好的,虽然领导也不会因为他的这一次失误来全盘否定他的功劳苦劳,但他还是有点过意不去,同时也有点百思不解其解。他想他到周小毛家去做家访时,周小毛的母亲是何其的殷勤地煎荷包蛋地招待他的,他也想到典晓刚的父亲打了十斤酒到他家里来是千个托付万个托付地把儿子托付给他的。而今天,他们居然丝毫也不顾及他的存在大吵大闹,这真让他想不通。
   或许应该归结到这个喝凉水也塞牙的坏日子吧。思菲坐在办公桌前托着下颌望着窗外绵绵不尽的雨雾,他突然盼望着这样一个坏日子快点过去,一秒钟当作一分钟地飞也似的飞过去。他担心,这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一小时六十分钟,一分钟六十秒地按部就班地慢慢地过呀,天知道今天还会有什么事帮会接踵而至呀。
   可时间就不如他所想的那么快地如他的愿。他一个上午协助学校处理好周小毛和黄晓刚的事才等到到食堂吃中餐。吃完中餐的时间又特别长,他看完了一大叠作文本也还没有听到午自习的下课铃声。于是他又只能是无聊地呆呆地看窗外的绵绵的毛毛雨了,这烦躁的毛毛雨。
   这时,一把紫丁香颜色的小伞闯入了他的视野。那熟悉的紫丁香的颜色,思菲的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甜甜的清流。
   是婷儿来看她了。
   婷儿是思菲的女朋友。
   婷儿与她谈恋爱是因为有一个黑黑的夜他送她回了家。婷儿在乡政府的妇幼保健站工作。有一天她在村里做妇幼保健工作宣传下班迟了,只能回忆着奶奶的鬼故事壮着胆子回家,一路上吓得左脚尖老蹭右脚跟。这时,她遇到了做家访回家的思菲。思菲就把她送回了家。
   思菲送婷儿回家的路上没有好好和婷儿说一句话,就只是走到她的前面,不时提醒她那里有个洼哪里有个坎,也不时地去扶住婷儿因心中没有解除的恐惧而踉跄的脚步。其实婷儿很漂亮,是岭前岭后的花儿根本就比不上的。思菲也知道婷儿漂亮,但就是没有和她好好地闲磕一句话儿。
   婷儿到家门口了,她没有对思菲说谢谢。而是大大方方地说:我们交朋友吧!这样,婷儿就成了思菲的女朋友。
   自从有了婷儿,思菲觉得日子就是美好,连寒冷的冬天里都是明媚的阳光。哈,其实思菲懂得,婷儿就是他的阳光。
   但自从有了第一声春雷,思菲觉得春天却离他远了,老是这么绵绵的毛毛雨,老是那么升腾的雾,他好像好久没有看见阳光了。
   有时,他就觉得没有阳光的日子特别闷,他就去婷儿。到妇幼保健站走路只要十来分钟。当然思菲走到那里不要这么久,他每次去基本上都是一溜儿小跑跑去的,他就是想早一分钟看到他的婷儿。
   可这些日子婷儿并没有给他阳光,她总是把他一个人撂在她的办公室,自己就忙这忙那的总有忙不完的事,有时还一下子消失了让他别字说声bye-bye的机会也没有?婷儿怎么了?他曾经冥思苦想了好些日子,但他还是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哈,今天,婷儿居然打着她那把他买给她的紫丁香颜色的小伞来他的学校找他了,这让他阴霾的天空里一时跃起一连串快乐的音符来。
   婷儿走到了他的面前,那把紫丁香的小伞飘然也就落到了地板上。婷儿没有幸福的笑意,她的花儿似的脸蛋上却是比这绵绵的毛毛雨锁着的天空还要阴霾。思菲感觉到婷儿的眼睛里含着一滴泪,但那一滴泪也好像是稠稠的,根本不是梨花雨滴般的清澈。
   于是他跟随着婷的脚步走到了校门前的那棵香樟下。婷儿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他,然后从抿紧的嘴唇里吐出几个字:我们分手吧!然后婷儿从香樟树下掩面飞奔而去,一头闯进毛毛雨无尽的网里。
   思菲成了一个石膏人。几分钟内,思菲就觉得他是个十足的石膏人。而当他清醒过来,只有那把紫丁香颜色的小伞还在他的脚前摇呀摇、摇呀摇……
   剩下的时间都是多余的了。
   他在教室里上了一节课,然后校长又找他就周小毛黄晓刚的事故郑重地谈了一次话,再就是年长他几岁的喜欢罗哩叭嗦的女老师和他大吹了一通的教育经验。但这些时光是那么的苍白,像白纸,不白纸还有形呢?像白开水,不,白开水还有矿物质的异味呢?像什么?管它管什么的。
   思菲就这样推着他的永远牌走到了细雨中,走上了他回家的那条泥泞的路,就是这条粘住了他的自行车粘住了他的三十元钱的皮鞋的黄泥浆路。他的头发淋得湿透了,连他的衣服也找不到一丝干的痕迹。
   思菲突然想起,父亲一定又喝醉了吧,他肯定又在这细雨中一边歪斜着一边口出秽语的谩骂;他又想起,那周小毛的母亲那黄晓刚的父亲现在是否拿阗从学校领到的补贴费在流着涎水坏笑着骂阗学校的一群痴呆;他还想起……他还应该想起什么呀,可他什么也没有想起了。
   只是他突然把粘满了泥的自行车推倒在地上,又脱下他的低价皮鞋,一下使劲地扔到了岭上还衰败着的茅草丛里,然后他就笔直地向前走去、向前走去……
   他是否要去找他的婷儿呀?不知道。好像、婷儿、他口里在喃喃自语:婷儿是谁呀?
   夜慢慢降临了,毛毛雨还在绵绵地飘忽,湿了夜的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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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春雨润物无声,总是于无形之中带来许多改变,可是小说中的春雨却好像给思菲带来了不太愉快的经历。酒鬼父亲的无理取闹,周小毛和黄晓刚的摩擦事件,两方家长的争执不下,事件发生在自己班级的内疚,校长的不加职责却更让思菲心下难受,婷儿的突然离去,这些不太愉快的经历都发生在这个春雨时节,烦躁的毛毛雨,仿佛也像思菲的心下的不快一样,越想越让人心乱如麻。小说语言经典老练,故事情节虽没有跌宕起伏却也不平淡无味,更值得人去探究。小说的人物形象鲜活灵动,平淡之中却有着波涛汹涌,春雨时节的碎碎事被作者跃然纸上,值得读者细读细品,不错的故事。美文拜读了,问好老师。推荐共赏。【编辑:芈蜜】【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3080126】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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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芈蜜        2013-07-31 14:46:21
  按语写得不好,,不到位的地方,还请老师见谅哈。。。
回复1 楼        文友:知音        2013-08-01 13:35:17
  谢谢小蜜的点评
2 楼        文友:清书轩主        2013-07-31 21:18:01
  欣赏佳作!祝创编愉快!
秋叶枫红江山远; 春花书香玲珑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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