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做个好人也真难(小说)
舅舅70岁了,在家找不到挣钱的活儿,外出打工没人要。为了生计,舅舅决心开起一辆电动三轮车走村串户收破烂儿。
夏收后的一天下午,舅舅照例收破烂回来,刚走到镇政府门口的大街上,迎面碰到了两位干部模样的中年人。
“收破烂的,你走哪不好?偏偏走这镇政府门前的大街上,把好端端的大街弄得脏兮兮的,存心给政府抹黑不是?”
听见两位干部模样的中年人吆喝自己,舅舅像一枚秋风中的树叶一样,他战战兢兢地地看着两位中年人:“我小心地开车走在路上,没有丢下什么垃圾啊?”
“你现在没有丢弃什么垃圾,并不证明你一会儿不会丢弃垃圾。”两位中年人一唱一和:“要不你先交10元卫生费,要不你给政府大院的破烂也收拾一下。”
舅舅知道自己刚收破烂回来,衣兜中零钱所剩无几,舅舅显然希望能替对方收拾破烂:“好,好,好,价格好说。”
尽管舅舅不知道两位中年人什么来头,但从对方说话的口气中,舅舅料定对方一定是镇政府大院里的官儿。跟着两位中年人,舅舅走进了政府大院。走到一幢办公楼前,一位中年人走进了一楼敞口的办公室,另一位中年人则走进了另一侧的办公室。
站在敞口的办公室门口,舅舅听见有人向第一位中年人问好:“张镇长,你回来了。”“嗯,等会儿,你和他(镇长转身用手指了指舅舅)一起给我办公室的破烂收拾收拾,完了,再打扫打扫。”
“好的。”听令者转身把舅舅领进了镇长办公室。舅舅一边给镇长办公室清理破烂,一边与陪同着聊天说话,通过交流,舅舅知道陪同者是镇长秘书。十分钟后,舅舅从镇长办公室清理出旧报纸,旧礼品盒、废烟盒等一大捆儿破烂。
过称、算账、付钱,一切完成后,舅舅扛起一大捆儿破烂就离开了政府大院。
回到家里,天完全黑下来了。过去收破烂,舅舅都是下午四五点钟就收工了,然后把破烂稍加整理后,赶在傍晚太阳落山之前交到破烂收购站去,可今天,都是半路上多收了镇长一捆破烂儿,舅舅不得不趁晚上的时间把破烂整理出来,以便第二天早饭后下乡收破烂之前先交货。
到家后,舅舅看妗子还没做好晚饭,就趁这档子时间开始整理起一天收购的破烂来。突然,一个大烟盒子引起了舅舅的注意,起初,舅舅以为是一条过期的香烟,打开烟盒一看,舅舅顿时傻眼了:一叠叠百元大钞依次捆绑折叠,大钞上面的白色银行捆绑纸条完好无损,舅舅一合计,5万元!
舅舅收破烂意外捡到5万元的新闻立刻引起了全家人的震动,几位老表高兴坏了,表弟说:“不在家吃饭了,今天的晚饭咱就到馆子里吃去。”表妹说:“发财了,先给老爸收破烂换一辆新车。”妗子却不冷不热地说:“意外之财,是你的,早晚少不了,不是你的,拿到手里也烫手,说不定一会儿就会有人找上门来。”
舅舅很坦然地回答:“找上门来怎么了?又不是咱偷他们的?即便有人找上门来了,他说是他的,我就给他了?凭什么啊?”妗子笑着问舅舅:“那你怎么处理这笔钱?”
“交给警察!”舅舅不紧不慢地回答,“继续享受着咱普通人家的普通生活。”
大家感觉舅舅的话有道理,表弟就给110报了警。说明情况后,警察开车赶到舅舅家,接过5万元现金,警察给舅舅开具了收据,临走时,警察还告诉舅舅:明天我们将向上级汇报你这种拾金不昧的精神,并通过新闻媒体查找钱的主人。
第二天,舅舅拾金不昧的新闻立马传开了。这天夜里,前天在镇长办公室帮舅舅一起收拾破烂的秘书找来了。一阵客气话后,秘书神秘地告诉舅舅:“麻烦你给警察写个申请,就说前天晚上你们报错警了,5万元现金不是你收破烂收来的,而是你们自家的。”
“这恐怕不行吧?”听秘书耳语一阵后,舅舅急了,“报假警是要进班房的。”
秘书很有把握地大手一挥:“这个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临走时,秘书郑重地向舅舅承若:只要你能把5万元现金收回来,这5万元现金不但都是你们的,如果你老人家不嫌弃,镇政府将聘请你到政府大院当门卫!”
送走秘书,舅舅轻轻地摇摇头:“哎,做个好人也真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