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之谜
一
每周例行会结束后,我一进办公室还未及坐下,桌上的电话铃就响了。我赶紧操起话筒,就听里面传出一个南方女人的声音:
“喂,是刑侦大队吗?”
“是,你说吧,有什么事?”
“我要报案,我们在郊区垃圾场发现了一具白骨,是人的尸骨,你们快点来啊!”
“好,你们保护好现场,我们15分钟后就赶到!”
放下电话后,我马上召集有关人员又登上了警车,朝20里以外的郊区奔去。
我们赶到垃圾场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两个中年男女在那里争论不休,一个说是他发现的,功劳应该是他的,一个说是她报的案,功劳应该是她的,两人吵着吵着居然动上了手。
“好了,你们都别吵了,都成什么样子了。再说,你们报案是你们公民应尽的义务,是尽你们的本分,有什么功可抢的。”听我这么说,他们都住了手。
“这么说,我们不算是立功啊?”那个男的来到我面前问道。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报案是每一个公民应尽的义务。”我又重复地说道。
“这么说,啥奖励也没有呗?我还以为能拿不少奖金呢!”男人说道
“早知道这样,我们扯这个干啥!”女人说道。
“说啥呢?你们就这点觉悟吗?”说完,我就不再搭理他们了,和同事一起勘察现象。我来到尸骨前,正在勘查的法医小李看我来了,站了起来:
“周队,这是一具死亡至少一年多的尸体,除了剩下一副骨架,什么也没留下。”
“那就把骨架带回去查验,一定要找出死因,只有这样才能为我们查找到尸源。”
“是,我们一定在尸骨上找到突破口!”小李斩钉截铁的答道,然后他一招手,过来几个小伙子,将尸骨一块儿一块儿地捡到塑料编织兜里,放到了汽车上。
“大家都仔细查查,看死者有没有留下什么物证。”我说道。
“周队,你不是开玩笑吧?”张征走了过来。
“不是开玩笑,我是认真的!”我说道。
“妈呀,这么大片垃圾场,一望无边,你让我们到哪里去找,这不是大海里捞针吗?”张征睁大了他的眼睛。
“就是大海里捞针也要给我捞!”我瞪了张征一眼,语气十分坚决。
“好吧,谁让你是领导呢,真是当官的一句话,累死我们这些当小兵的啊!”张征小声的嘟啷着。
“你在说啥?再说一遍!”我追问道。
“我没说啥,我是说那就干活吧!”张征回过头来,朝我笑了笑。
于是,我和刑侦人员们一起,开始在这漫无边际的垃圾场搜寻,直到太阳快落山时,我们才收队往城里赶。
二
整个办公室里堆满了捡回的垃圾带,里面装的全是破衣服,破袜子,破手套之类的东西。我一进办公室就看到了这些,差点儿没气昏过去:
“你们这些混蛋,是不是故意给我难堪?”我大声地斥责着,张征这小子却在一旁坏笑着,我马上就猜到了八九分。
“张征,是不是你搞的鬼?”我厉声质问他。
“哎呀,周队,这你可冤枉死我了,这是大家一致往这儿放的!再说,不往这儿放,你让我们往哪儿放啊,哪里有放它的地方?”
张征这句话一下把我问住了。今年我们旧的办公楼已经拆除,新楼正在建设中,就是现在的地方还是租来的,大家挤在一起办公还真就没地方放它。
“我不管你们往哪儿放,反正办公室里不能放这东西,臭烘烘地还怎么呆人?”说完,我气哼哼地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我一听是小李打来的,他让我去一趟技术科。于是我又转身上了二楼,朝技术科走去。还没进技术科的门,就看见技术人员们围着那堆白骨议论纷纷,见我来了,一个个又不再说话了。
我来到他们面前,跟每一个人打了招呼,便问小李道:
“是不是有啥发现?”
“发现倒谈不上,不过可以初步认定,这是一具年轻女人的尸骨,年龄在18至22岁之间,死亡时间大约有两年多了。从尸骨表面上看,好像是完好无损,也没有发现任何挫伤的痕迹。不过,周队你看,”小李指着一根胫骨说,“仔细一看,死者好像被人拧断过脖子,颈骨这儿有裂缝儿,也许这就是致命的原因吧。当然,这只是我们的一种猜测,最后还要经过技术来认定”
“好,希望你们尽快拿出鉴定结果,为我们侦破此案提供依据。”
“是!”小李答道。
听完小李的汇报,我对这个刚刚分配到我们局这位年轻的法医十分满意,我觉得下一步就该由我们去查找尸源了。想到这里,我给张征打了个电话,让他们马上同派出所联系,请他们协助查找近两年之中,在本市管辖范围内有无年轻女性失踪。
接到我的电话后,张征不敢怠慢,立即带领若干人等奔赴各派出所。可是经过两天的排查,还是一无所获,连一点线索也没有,尤其是张征和我,急的嗓子直蹿火,张征的嘴上起了大泡,而我却说不出话来。
这一天,白局长突然造访,一坐下来就问:
“周大炮,白骨案有什么进展吗?”
听白局长这么一问,我急火攻心,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憋了半天,只好低着头说:
“局长,你批评我吧,是我工作不力,到现在为止毫无进展!”
“你说啥?给我大点声!”
于是我提高了音量,重复了刚才说的话。
白局长站了起来,点着了一颗烟,在这屋里来回的踱步。他走到窗前站住了,回过头来:
“我知道这个案子很棘手,你们遇到了从未有过的难题。可是不能因为有难度,就因此而退却,这不是理由。你们要知难而进,克服困难,尽快找到突破口,争取早日破案,给全市人民一个满意的答案。”白局长说道。
“是,请局长放心,我们一定将白骨案查个水落石出,争取尽早侦破此案!”我信心十足的回答道。
白局长看了看我,伸出手来在我肩上拍了拍:
“嗯,我相信你们!”
三
这次白局长来,我以为会挨一顿批,没想到局长不但没有批我们,反而给我们鼓气,给我们侦破此案增强了信心。送走了白局长,我在办公室里反复研究案情,又回想这几天在现场的勘察经过,我还是觉得发现白骨的垃圾场一定会有被害人的遗物,只是我们没有找到罢了。于是我决定,继续在垃圾场搜寻,一定能够找到有价值的东西。
当我把这一决定向大家宣布的时候,张征呼地一下站了起来:
“咋的,周队还去啊?”
“是的,还要去!”
“妈呀,这不要了我的老命吗!”
“你也可以不去,但你必须把警服扒下来走人!”我用眼睛瞪着他说道。
“干嘛呀,我也没说不去啊!”张征急了。
我没有理张征,转身就往外面走。队员们也陆续跟着我走了出来,张征也走了出来,上了警车。其实对于张征我还是了解的,就是好说些牢骚话,从来都是口不对心的,但工作却是一把好手,只要一有案子,他都加班加点的干,是一个典型的工作狂。
这一天,太阳火辣辣的炙烤着大地,整个垃圾场臭味熏天。队员们一个个带着大口罩,尤其女队员们更是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他们在垃圾场不停地扒拉着,仔细的搜寻着,不放过任何一处可疑地方。
突然,侦查员刘海生惊呼起来:
“周队,快来看,这是什么?”
我赶紧跑过去,刘海生举得高高的手里握着一个手镯。我喜出望外,从他手里接过来一看,是一个玛瑙手镯。
“我说嘛,只要我们有信心,就一定能找到!”我高兴地呼喊着,队员们也围着我欢呼雀跃。
……
这一次的勘查收获不小,大家满心欢喜,在回城里的路上有说有笑,不一会儿就进了城。就在我们的警车经过一个路口时,我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街道两旁,发现一家超市门前,那天报案的南方女人和一个高个子男人打在了一起。开始并没有引起我的注意,可是车开出不远,我把车停住了。
“周队,咋了?”
“我觉得有点不对!”
“哪儿不对啊?”
张征不停地问我,我没有马上回答他,把车掉了个头,朝着相反的方向开去,不一会儿就来到超市门口。
我和张征下了车,才发现南方女人躺在那里,周围围了很多人,而打她的那个高个子男人已经跑了,我们只好把南方女人带回大队……
“说吧,那个男人为什么打你?”回到大队后,我给南方女人倒了一杯水问道。南方女人接过水杯,一口气喝了下去。
“还不是因为一只镯子!”
“镯子?”我和坐在旁边的张征、刘海生交换了一下眼色。
“怎么回事儿?”我又追问了一句。
“咳!”南方女人叹息了一声,把头低了下去,说道:
“都怪我一时财迷心窍,撸下了尸骨腕上的镯子藏了起来,没有交给你们。当时我和潘麻子商量,把镯子卖了。”
“潘麻子是谁?”
“就是我丈夫,那天你们见过的。”
“就是我们到现场,和你在一起的那位吗?”
“是,就是他!”
“卖了多少钱?”
“一百元!”
“一百元?”我有些不相信。
“真的就卖了一百元!我也知道卖低了,我去问过工艺品店,他们说哪个镯子至少价值两万,我是被那家伙骗了!所以这几天我天天都在找那个买家,终于今天在新一家超市门前见到了他,可那家伙不承认买了我的镯子,还动手打了我。”南方女人说到这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好了,别哭了,我们会把它找回来的。”
听我这么说,南方女人止住了哭泣,我把在现场找到的镯子给她看:
“你看看,你那个镯子和这个是不是一样?”
南方女人接过镯子看了看,惊呼起来:
“哎呀,就是它!你们在哪儿找到的?”
“也是在垃圾场,也就是发现白骨的地方找到的。”我说道。
“这怎么可能呢?那白骨腕上只有一只手镯啊!”南方女人感到很惊讶。
“不对呀,明明是一只镯子,怎么会出现两只镯子呢?”南方女人很纳闷,在那里自言自语。
“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吧,你先回去,有事我们再找你。”就这样,我们送走了南方女人。
四
现在的唯一线索就是这个镯子了,可是我们又该如何通过它去寻找尸源呢?我苦苦地思索着它们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而百思不得其解时,我便在办公室里把玩着这只镯子,发现它很有些特别,我觉得首先是它的原料和成色与众不同,手感好,摸起来很光滑,而且色泽鲜亮,当我转动手镯时发现,里面似呼有种液体在流动,很有可能是玛瑙制品中的极品。
马宝生是阜新地区出了名的玛瑙专家,经他手雕刻出的玛瑙工艺品曾被国家领导人作为礼品赠送给来访的外国友人。于是,我决定先去拜访他。
我来到马先生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六点左右,马先生刚刚吃完晚饭,正坐在他家楼下悠闲的喝着茶。看我来了,问明原因后,热情地招呼我坐下,并给我泡了一壶茶水。
马先生接过我递过去的镯子,用放大镜仔细地观察了老半天,翻来覆去的看着,看着看着,他的目光里透出惊喜:
“这可真是一个好镯子啊!”马先生一边看着,一边赞不绝口。
“哦,他好在哪儿?不就是一般的玛瑙手镯吗?”我故意这样道。
“不对,这可不是一般的玛瑙手镯,它可是血胆玛瑙精心雕刻的,是无价之宝啊!你们是在哪里捡到的?”马先生问道,我只好告诉他实情。
“哦,原来是这样!”马先生放下手镯,点着了一颗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又说道:“现在在咱们阜新地区要想找到一块血胆玛瑙石不容易啊,在我的印象中好像还没有谁真正找到过,只有十家子的王景山才拥有一块真正的血胆玛瑙石,那是他30多年前翻修新房采石料时无意间遇上的,据说那时候就有人出十五万的高价要买,他都不肯卖。”
“是吗?那怎么才能找到他?”我问道。
“找他好找,他是十家子一带有名的工匠,只要一打听,没有人不认识他的。”马先生说道。
天色渐晚,怕打扰马先生的休息,我只好告别了马先生,离开时已是万家灯火。
当我回到家时,妻子还没有睡。见我回来了,迎上前来:
“你又回来这么晚!”
“这不忙案子嘛!”
“就你忙,我看你比国家主席还忙啊!”
我一边“嘿嘿”地笑着,一边将衣服脱下交给她。她接过衣服,在鼻子上嗅了嗅,说道:
“都穿好几天了吧?也不知道换下来,都有些馊味了!”
妻子又开始唠叨上了,我在一旁装着没有听见。我们结婚20多年了,我深知妻子的性格,只要我不吱声,她也就是唠叨几句就过去了。这天晚上,我来不及洗漱,便一头倒在床上,无论妻子怎么喊我,我也不想起来,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我还没有起床,就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了:
“周队,太平区佳家小区13号楼发生恶性杀人案,请你马上赶到现场!”电话里传出张征急切的声音。
我放下电话,马上从床上爬起来,穿上衣服就往楼下跑。
“老周,不吃早饭啦?”
“来不及了!”
跑到外面,我跳上了警车,朝着太平区方向开去。不一会儿,便进入了佳家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