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尺子的故事(散文)
在我的办公桌抽屉里,整整齐齐的放着六把45cm长的铁戒尺,红色的塑料套子中铁戒尺静静的、威严的躺着,似在诉说着什么,又似在警示着什么。
故事应该从去年九月说起。
开学的第一天,阳光明媚,花园里各色的花儿竞相开放,姹紫嫣红。我迈着轻快的步子,踩着乐曲的鼓点走进教室。孩子们一双双明亮的眸子随我转动,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些天真可爱的孩子。我尽力用我的激情,去点亮他们智慧的灯盏、启发他们的想象、激活他们的思维,让每一节语文课都充满睿智和阳光。
七年级的孩子,稚气未脱,说话中仍带着童音。出众的杨晨个头较高,思维敏捷,挽起的发髻稍部蓬乱,略显成熟;秀气的张语目光黑亮,每次发言总是落落大方,声音洪亮、抑扬顿挫,颇有几分主持人的风范;沉静的支玉总是笑眯眯的,眼睛像一弯新月,想象力很丰富,说起话来嫩声嫩气、稚气未脱;男生任俊,憨憨的面孔上一双显示着灵气的大眼睛,时不时会提出新问题;高个的张虎,名如其人,长得虎头虎脑,目光时刻专注,但沉默寡言,极少与他人交流;总是叽叽喳喳的张笑最爱举手,并且每每有独到的见解,思维很开阔;调皮的宋波眼睛总是咕噜咕噜转,一有机会就玩……46个孩子懂事而有礼貌,又各有个性特点。
然而,一个多月过后,随着新鲜感的减弱,有些孩子的惰性也逐步显示出来:有时作业交不齐,练习完成不了,我觉得必须要想办法了。
一天上课前,我和他们商量:“最近我们有个别同学交不了作业,我说了几次了效果都不好,大家说怎么办呢?”
他们叽叽喳喳的发了言。
“罚站到教室外面。”
“后面的就更不会做了。”我说。
“罚多写几遍。”
“一遍都交不了,怎么多写几遍呢?”
“打手”
“用什么打呢?”我笑问。
“老师,用我的尺子打。”一个脸蛋红红的男孩子说着,拿出一把塑料长尺子,我看了看说:“你不用吗?”
“我用短的,长的不用。”声音里充满热情,眼睛里闪着光亮。
“打断了怎么办呢?”我笑着说。
“老师,用我的,我的是不锈钢的,打不断。”刘海梳成桃心状的张笑忽闪着一双大眼睛,蛮认真的说着,并拿出了他的尺子。这是一把45cm长的不锈钢尺子,我握在右手上往自己左手试了试,说:“挺疼。”孩子们都笑了。
“你不用吗?“
“我不用,我有别的尺子。”
我想起了一位教育家的话:没有惩罚的教育是不完整的教育。我说:“以后就用它了,大家看怎么样?”
“同意。”异口同声。
“没麻哒。”有调皮鬼说。
一次,张笑也没完成作业,我问:“为什么没完呢?是不会做吗?”他摇了摇低垂的头,我说:“我想这些题目也不该难倒你,那你就要为懒惰接受惩罚。”他点头,我在他的手上不轻不重的打了三下,“作业,就是学生的责任,没有做完,就是没有尽到责任,以后要记住,按时完成。”他点头。
随着时日的推进,经常懒惰的同学几乎都受过了惩罚,作业完成情况也大有好转,戒尺也慢慢用的少了,但我时常带着,以警示他们。
七年级下半学期的一天早读下了后,我把书本和尺子都放在讲台上,自己回办公室了——下一节就是语文课,我几乎每周的这一天都这样。可是,等我上课来的时候,其它的东西都在,唯独铁戒尺不见了踪影。我问:“戒尺哪去了?”没有人回答。46个头都低着,我觉得有点奇怪。停了有一分钟,我说:“用这个戒尺是通过大家讨论通过的,如果谁拿了,下课后主动承认,我相信大家都是懂事的。”
可是,我等了一天也没有人来,怎么办呢?我只好将这件事告诉了他们班主任。
第二天上课前,班长杨晨拿着六把铁戒尺来到我办公室,她说,这是他们班主任的处理结果。原来,班主任在调查时没有一个人承认,也没有一个人说看到过,一时气愤,他就说全班一人一元钱,重买。46元钱刚好买六把。虽然看起来尺子是有了,但我心里总觉得蹊跷,很不踏实。
一周后的一天下午,我正伏案改作业,宋波一脸严肃的来到我办公室,递给我一张写满字的纸,然后低下了头。我疑惑的看了看那张纸。那是一份检讨书,原来尺子是他拿出去扔了,并且对全班同学说,不许说出去,否则就要挨打。他说他那天没写完作业,又不想挨打。看完了检讨,我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宋波。
宋波低下头,怯怯地说:“老师,我错了。”
“怎么错了呢?”我淡淡的问。
“我不该不完成作业,更不该把您的尺子扔了,这很不礼貌,也……”他继续结结巴巴的说,小脸涨得通红。
我打断了他说:“老师拿尺子打手也是不对的,只是没有办法改变你们的惰性的无奈之举,完成作业是学生的责任,老师这样做是为了培养你们好的学习习惯和对自己的责任感啊,一个人如果不会对自己负责,将来怎么会对他人负责、对社会负责呢?再说了,你如果每天按时完成任务,不就免于挨打了吗?”
教育一番后让他去教室了,但心里还是疑惑,既然没有人告诉老师,他为什么会承认呢?走访了班主任才知道,原来他们班昨天开展活动,每个同学都检查自己的错误,并且用行动来改正。他大概是自己真心发现自己错了。
第二天的作业本里,多了好多张纸条,都是承认知情不报的,我看了,笑了。透过办公桌前的窗户,我看到花园里的花儿开的越发娇艳美丽了,张笑、杨晨、宋波他们几个正围着花园赏花呢。他们在和花儿一同成长。
从此,我把那六把铁戒尺都一直放在抽屉里,再也没有拿出来过,这些经历时时提醒我,惩戒并不是唯一的教育方法,心灵的沟通有时会比惩戒更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