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缺牙巴大传

　　丁卫东，小名：丁二娃、绰号：缺牙巴。丁二娃不喜欢别人喊他的绰号也不喜欢别人喊他的大名。据他自己说，喊他绰号的是为了取笑他，喊他大名的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事。为这个名字的事情，他和最好的朋友闵远也曾闹翻过，就因为最初哥几个在酒后闵远嚷了几声“缺牙巴”。事后，朋友们虽然有一段时间也不再当面喊他“缺牙巴”了，但喊顺口了的缺牙巴却总是难以改过来，背后仍然是缺牙巴、缺牙巴的叫，甚至有几次朋友们一个忍不住还是当面叫出了“缺牙巴”的雅号，时间一长，卫东在朋友圈中也默认了这个雅号。也就在那次，酒后回家的他在母亲喊他大名的时候，爆发了，不许家人再喊他卫东，他说：“文革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卫东卫西的喊啥呢，还想回到那个火热的年代饿肚皮去还是咋的”。事后，家里人跟着喊上了缺牙巴，自此，缺牙巴就成了卫东的“权威代号”。当然事发当天，却是在他老爷子没在家时发作的。那时的他还是挺怕他老子的，据周围的邻居说，那老爷子打儿子就像打阶级敌人似的，每次老爷子揍人皮带不断不算完，小时候顽皮的卫革、卫东他们两兄弟把老爷子的牛皮带用肉身都“扛”断过N多条。皮鞭下的教育锻造出卫革胆小怕事的性格也培养出“缺牙巴”火爆的脾气和打架时的生猛。不管是老爷子的皮鞭还是后来的铁门铁窗生涯都没能再让他那牛脾气缓过来，直到30岁那年出狱娶了媳妇后才算有所收敛。不是因为这个媳妇比他更生猛，而是一旦“缺牙巴”脸红脖子粗的时候，那漂亮媳妇就眼泪汪汪的，但凡这个时候，“缺牙巴”就投降换成哈巴狗样的笑脸在一旁摇尾小心伺候去了。
　　还是先说说，他这个”缺牙巴“绰号的来历吧！那一年就是全国人民都在电视上观看香港武打片《霍元甲》的那一年，那一年卫革8岁、卫东6岁。周末、趁父母都去加班后，两兄弟起床后就练开了，一会儿迷踪拳、一会儿霍家拳的闹了个不亦乐乎。玩着不过瘾，哥哥卫东爬着家里的木梯就上了阁楼，要给兄弟来一个正宗的丁氏轻功，从3米来高的楼上“飞”下来，以此技高一筹压过总不愿意服气的卫东。为展示自己丁大侠的绝世武功，卫革上楼后，英雄气概的踢翻了木梯，长喝一声“呀……”飞纵而下，爬地不语。看着飞身而下的哥哥，卫东如何肯服，心想，你能我也能。二话不说，扶好踢翻的木梯，噔噔噔几步跨上阁楼，大喝一声“看俺霍大侠的绝世轻功”，急速纵身而下，估计气血上顶的他这时已经忘记自己姓什么了。后来，我外婆早上起来下面条临时没了酱油、过去借酱油，看见俩娃爬在地上，不言不语，急忙又是掐人中又是冷水拍头的才让这两小子从"精武门”里缓回来，回来后的两兄弟、卫革有了恐高症，卫东门牙部分缺了三分之二，再也没能长出来，就此换来一个“缺牙巴”的绰号。我想，这个主要还是那时营养没能跟上造成的吧！，如果那时有“三鹿奶粉”这样的“高营养”物品补补，也许就没了这个“缺牙巴”大传，很可能是“二娃传奇”或是“卫东大传”。其实，缺牙巴还是长得比较帅的，国字脸、浓眉大眼。只要他不张嘴，我可以说大多数的朋友们都会认同我这个感觉。如果一旦露出他那三分之一牙口的时候，“缺牙巴”就把小伙子给坑苦了，让见的人忍俊不止。也因为这层"救命”关系，这两兄弟对我们一家人一直都是毕恭毕敬的。我小时候身体弱，当受到其他孩子欺负的时候，“霍氏丁门缺牙巴大侠”都会挺身而出行侠仗义。
　　要说小时候的调皮呀，缺牙巴这个调皮还真是远近街道小巷闻名的“调皮”。
　　那时的孩子没有什么现成的玩具，都是自己想方设法造出来的，无论是男孩子的风筝、陀螺、铁环、三角板、弹弓……还是女孩子们玩儿的橡皮筋、鸡毛毽子等等都是如此。作为男孩子可能最喜欢的季节应该就是夏天吧，因为可以瞒着大人们下河游泳还可以在夜晚来临的时候，邀约同街道的小伙伴们一起来一个“弹弓战”，如果“商量”好了，还可以和其他街道的小伙计们一起来一场“划界弹弓战”。缺牙巴调皮和生猛的个性就是从那个时候“蹦”出来的。最初，我们只是一个街道的小伙伴们在一起追逐打闹进行弹弓战。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有小伙伴在追逐过程中不小心跑到其他街道而误伤了临近街道的孩子、或者被其他街道孩子用弹弓伤害的情况出现了。这种情况出现后弹弓战就迅速的升级为“街道儿童弹弓保卫战”。我们一般在开战前都会准备好弹弓“子弹”，这个子弹那时还都是名符其实的真正“纸弹”。我们会找来一些烟盒子或者废旧报纸，裁剪成一张张的小纸片，再用心折成一个个长条形然后对折弯回头，这样就可以把弯形部分放到橡皮筋上，利用橡皮筋的弹性发射出去了。那时，为了加强纸弹的威力，有些调皮点的聪明孩子还会把纸弹放在水里稍稍侵泡下，在重量增加的情况下弹射到人的疼痛感更强一点。
　　一次，我们在同街巷开展弹弓战的时候，为了追一个小伙伴，我竟把慌不折路的小伙伴追到临街去了，并且眼神不好的我还把临街的一个小朋友当成了这个小伙伴而“误伤”了他，这可是违反了我们街道儿童之间制定的“街道协议”。当误伤的那娃哭声在寂静街道上空滑过的时候，俺就知道惹祸了。聪明机智的我转身拔腿就逃，可是反应没有对方的行动快，在快回到自己街道的时候，俺被那条街道的几个大孩子拦住了，一阵拳打脚踢后，轮到我哭着鼻子回街了。我们那一代是长在红旗下坚强的一代，在外受了欺负从不回家哭鼻子，都是自我消化。看见鼻青脸肿的跑回来哭诉的我，看见眼泪哗哗的我，我们的“霍氏丁门缺牙巴大侠”二话不说转身就跑到黑暗中去了，还在我愣神，“这小子今儿个咋不仗义的时候。”我们的缺牙巴大侠就又从黑暗中钻出来了，一只手藏在背后，二话不说、用空着的那只手拉上我就往对街跑，我带着他，跑到刚挨打的地方，就看见那几个大孩子还没有走，正在津津有味的说笑着什么，我估计是在嘲笑我刚才被揍时的狼狈吧。这边就我和缺牙巴两个人，对方却有4、5个人，好汉不吃眼前亏，在远处我就停下来了，只是给缺牙巴大侠指了指那几个孩子，哭丧着说：“哥，刚才就是他们几个揍的俺”，说完还加上一声如怨如泣的“哎呦！”。打定主意，我就在这儿远望，如果缺牙巴大侠过去后打不赢的话我就可以转身逃回“本土阵营”再去搬救兵，如果打得赢的话我就可以远处给他鼓掌加油。生猛的缺牙巴大侠，哇呀呀的怪叫一声，朝最大个的那小子冲了上去，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只听“啪！”的一声，那边就叫嚷上了，“哎哟!妈哟！出血了！”“哎哟！这崽儿是个傻儿，手头有砖头”“妈哟！快跑！遇到疯子了”。眨眼间，除被砖头打懵的那小子外，其他的全不见了，这时的缺牙巴大侠并没有闲下来，先喊了一嗓子“兵儿，过来，揍死他个狗日的”，就看见他正在用砖头往爬在地上的那小子身上乱招呼着，在急速的用砖头砸着的过程中这娃还嚷着：“我丁二娃的兄弟你也敢打，今儿个老子出脱了你”。敢情这小子刚才在黑暗中是去摸砖头去了，再砸下去出了人命俺可跑不脱。这样想着，我快速跑到缺牙巴大侠的身边。凑着路灯一看，睡在地上的那小子，双手抱着头，血正从手指缝中丝丝冒出，可怜的眼神从手腕处露出来盯着我，“哎哟！妈哟！”的乱叫着、挣扎着。丁大侠半蹲在地上，一只手按着对方，一只手仍在举着砖头乱砸。我一看这阵势还得了，赶快死死的把丁大侠抱住，“哥！别打了，再打要死人了呢”。缺牙巴大侠气呼呼的站起来，嚷着“兵儿，踢他两脚我们再走，看他还敢欺负你”。我装模作样的虚踢了两脚，拉上我们的丁大侠就走。那一年的我7岁、而我们的缺牙巴大侠只比我大3岁。被打的那孩子后来我们成了朋友，他叫“大脑壳”是我们这部书的另一个主角，那一年他12岁。
　　“砖头门”事件并没有大人来追究，估计我们那个年代的人都是一样，出外受到欺负都是自我消化吧。虽然没人追究，但砖头们事件却实实在在的”成就“了我们缺牙巴大侠凶悍的名声，从此，我们弹弓战跑到对街的时候再没被人收拾过。
　　过了一段时间，临街的孩子王“张胖子”找到缺牙巴，要求和我们一起追逐打闹开展弹弓战。缺牙巴大侠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于是我们的战斗团队和战场都迅速扩大起来，调皮的程度也逐渐增加。夜晚来临后，整条街巷到处充溢着“冲呀！”“杀呀！”的童声。我们把自己想象成董存瑞、想象成黄继光、想象成邱少云、想象成我们可以想象出的那个激情年代英雄人物们。我们手持弹弓就是武装后的英雄儿女，我们的大街小巷就是我们的英雄阵地，我们所处的这条街道就是我们保卫的“国土”，而对方街道的孩童就是我们的“敌人”，对方的街道就是“敌占区”。哪怕是被对方的弹弓纸弹射得满头疙瘩我们也没人哭过鼻子，更没人在大人那儿哭诉过，因为我们都知道谁要学“蒲志高”谁就没有好下场，当叛徒是要受到伙伴们鄙视的，严重情况下会被伙伴们约定“开除”后再不和你一起玩儿。
　　张胖子他们那边的孩子们比我们人数多一些，孩子们的平均年龄也比我们这边要大一点，所以开战几次后，我们“伤亡掺重”。孩子们的脸上、身上或多或少都被纸弹留下了青、红、蓝、紫的挂彩印记。缺牙巴每次开战都是奋不顾身冲锋陷阵最前，当然也是伤亡最惨之士，头带疙瘩，满身挂彩。
　　“他们人比我们多”“他们那边大孩子多”“我们这边小兵跑得太慢了”“都是缺牙巴惹的祸，打不赢还要和别人约定”……慢慢地士气低落、抱怨增多。我是这边年龄最小也是被埋怨最多的孩子，我想咋办呢？，硬拼吧，打不赢！不玩了吧，又怕遭大伙“开除”！必须想出一个既不需要自己出来拼又可以赢得大家好感的办法。
　　“我们改装纸弹吧！”我试探性的对缺牙巴说。
　　“咋改？”。
　　“我们用双层纸折纸弹或者橡皮筋换成粗一点的可以吗？”。
　　“嗯，对！就是要加强火力！”。缺牙巴学着电视上那些将军大人们一脸凝重表情的样子说。
　　建设性建议完毕，我就去和小伙伴们准备去了。在我们准备的过程中始终没有看见缺牙巴出现。
　　又到了我们约定的黄昏晚饭后弹弓战时间。我们的缺牙巴“大队长”这次却反常的姗姗来迟，来后就反常的安排我们只许观战，不许“开枪”。所有人都愣住了，缺牙巴也不管我们听没听懂，脱下夏季薄薄的外衣罩着脑袋就向对方阵地飞跑而去，“嗖嗖嗖……”缺牙巴从腰间掏出他那特大号的弹弓发射了，我们听见那边一阵乱嚷“哎哟！”“妈哟！是铁丝做的子弹！”“哎哟！我的脑袋哟”“出血了！出血了！”“呜呜呜……我们不玩了，我们不玩了，我们再也不和你们玩了。”我们英雄无敌的缺牙巴大队长就这样取得了这次决定性战役的胜利。从此，被铁丝子弹射中大脑袋而大出血的张胖子就此投降，再不敢和缺牙巴队长签约战斗。也从此，东门街上出了一个缺牙巴傻儿的名声也传了出去。
　　而在这一次“弹弓门”事件中，也让我见识了我们缺牙巴大侠的“仁义”。流血回家的张胖子在家长的威逼利诱下“招供”出流血事件始末，也被家长揪着耳朵带着找到了缺牙巴的家中。而我们的缺牙巴大侠在老爷子打断皮带的情况下，也只承认是他自己出的主意改良了“军火”而没有供出我这个始作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