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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上海往事(二)

作品名称:狂飙为我从天落      作者:王福昌      发布时间:2013-08-07 12:06:34      字数:3179

  朱一同走后,老公安薛子明独自跳上四百二十七路无轨电车回到自己的家。这一路上,他不觉乏困,也没有一点睡意,下了电车后,他前后左右的看了看,没发现他自己身边有异常情况,他想着自己目前的处境和上海的局势,心里感到非常的悲凉。他在心里愤然地骂了一句:
  “妈的!什么世道,在共产党领导下的大上海,又做起了在白区一样的地下工作!”
  他走进了自己家住的亭子间,没有惊动自己的妻儿老小,竟直地走进自己的书房内,他用手摸一下木床旁的暖气片,已经凉透了。他又到厨房内打开了炉盖看一下的铁炉里的蜂窝煤刚刚燃过,微弱火苗还从蜂窝眼里向外钻出呢,他取过夹蜂窝煤用的铁钳,夹起一块蜂窝煤放进了铁炉,然后又盖上了炉盖子,他看一下表已经是凌晨三点半钟了。老公安薛子明的爱人患有严重的脑神精衰弱症,和神精官能症,夜里一有动静惊扰她,就要整宿失眠,她这病是在上海解放前,薛子明做地下工作,风里来雨里去,爱人替他担惊受怕落下的病根。
  他不愿惊动家人,又回到了自己的书房里在木床上歇息一下。他回忆了一下一天前的经过,整理一下思绪。
  他自己心里也完全明白,就是朱一同在常鸣铎的工作单位弄到了常师傅的照片也不一定就能找到他的行踪,因为他料到这个案件在当前来讲,是非常复杂的案子,不是一、两个有责任心和正义感的普通公安人员就能把案办好的。
  因为从年初,一月五日,所谓的上海红色一月风暴以来,整个上海的形势乱得很,不但上海市委领导人陈丕显、曹荻秋,魏文伯被夺了权。就连进入八月以来,他这个公安局刑侦处长芝麻粒大的小官也被夺权靠边站了。
  这不不算,就在他没靠边站之前所经手的那个案子,还在他的脑海里翻腾着呢。如果要不是参与和侦破那个政治谋杀案,自己也许不会到现在。
  那是五月十五日那天中午,从西北飘来象铅块一样颜色云团笼罩着上海的上空。局机关各部门的科室人员从政工组开完会出来,正在各自的办公室看从上海工、总司发来开上海市领导人批斗会的简报,公安局值班室接到了市局通知,上海城隍庙派出所报告,说是在上海豫园的假山洞内发现一俱尸体,市局要求从上海市各区公安分局抽调精干力量赶往案发现场迅速对此案进行侦破。
  在闵行分局一有这样的情况,就总要落到了这位老公安的头上,因为他是闵行分局的刑侦骨干,各类刑事案件的侦破能手。
  这时全上海市各路人马赶到了豫园案发现场,立刻对死者展开调查,当老公安薛子明赶到后,随办案组前来的法医正对尸体进行捡查;
  死者为男性,五十左右岁,经检测结果表明死者是“AB”血型,根据尸体腐败程度可以断定死亡时间是在三天前,双眼被人挖去,面容被毁,死者之状惨不忍睹。
  法医用剪刀剪开了死者血糊一样的上衣,从死者的左胸部露出了两处中弹疤痕。右上肩上有一处刀疤。
  老公安薛子明一见死者身上的伤痕,他的脑“嗡”的一下胀痛起来,因为薛子明不但认识这位死者,而且解放前薛子明在上经做地下工作时,这个人还是薛子明的领导人呢,他强忍着听完了法医向在场的公安人员报告尸捡结果。
  死者浑身上下无新伤,只有脖胫周围有道红色的勒痕,死者身上的血,是被勒死后挖眼和毁容时留下来的,经从死者身上获得情况可以判定是他杀无疑。
  接着参加办案的公安人员开始对死者尸体四周勘验起来,这里没有搏斗的迹象,没有死者的足迹,只有一个人的脚印,很显然这里不是杀人现场,只是抛尸现场。市局领导做了两项决定,一、将参与办案的人员集中到一起开会对案情进行分析。二、留少部分人调查死者真实身份,并将豫园大门敞开让游园上海市民前来认看死者尸体,并希望市民向公安局提供线索。
  在案情分析会上,人们争相踊跃的发言,各抒己见。只有老公安薛子明坐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里一言不发。
  主持办案的上海市局领导已经观察到了老公安薛子明的表情、动作变化,散会后他把薛子明留下,问他对案子有什么想法。
  薛子明对市局领导说:
  “如果我没说错,死者不是上海人,他生前应该在武汉军区保卫部工作,但他究竟何时来到上海,他是不是死在上海的?或是他的死是不是与上海有关?死者这个人有背景,那么这个谋杀案也有背景的,绝不是一般的刑事杀人案。”
  市场局领导向他问:
  “这么说,这个人你认识?”
  老公安薛子明说:
  “你可以用电话向武汉军区询问一下啊。”
  市局领导回到市局之后,把电话打到武汉军区向他们询问,最近武汉军区有没有人来上海出差或是有病治疗啊,接着他把死者的年龄、体貌、特征在电话里向对方复述一遍。
  时间不长武汉军区有电话回复,说是武汉军区保卫部部长芦增今年五十岁,四天前来上海虹桥医院治疗胃病。
  上海市公安局侦破组长立即带着从死者身上拍下来的模糊不清的照片赶到上海虹桥医院院长办公室来调查此事。
  这家医院的院长与医护人员向公安局办案人员反映说,四天前是有一位从武汉来个人因患胃溃疡病到虹桥医院治疗,可是这个人却穿着便装,于当天上午在本院的胃肠科做了胃镜透视和化验,还做了验血等尿常规检查,中午办理了住院手续。
  可是让人感到奇怪的是到了晚上,来了一台军用吉普车,从车上下来四个身穿军装的人将这位胃肠病患者接走了。
  院方以为他们都是军界人物,是接此患者去上海医疗环境较好的上海空军医院吧,所以院方也没强加阻拦。
  上海公安局办案人员,来到病房医生办公室向主任出示了证件后要来了这个奇怪病人的病志与死者的情况对照起来,同时又拿出死者的照片让虹桥医院的医护人员对死者进行辨认,看这患者与死者是不是同一个人?
  通过上海市公安局的办案人员与虹桥医院医护人员的对患者与死者体貌特征,身高和血型来核对。确认死者就是四天前从虹桥医院接走的那位患者。
  要解开这个死者之迷,主持办案的上海市局领导人又与薛子明进行了各别谈话,薛子明就把芦增的来历和上海解放前芦增在上海做地下工作时曾是薛子明的上级领导人等情况告诉给主持办案的市局领导。最后薛子明又把芦增本人了解和撑握上海沦陷期关于那些叛徒、特嫌以及汉奸文人等材料。特别是对姚篷子和狄克等人的材料更为熟悉。
  薛子明对主持办案的市局领导人说:
  “我认为死者的死因与他所了解的此事有关联!与当今上海市委大员有关联。”
  薛子明一语说穿了这场政治谋杀案的来龙去脉。
  主持办案的市局领导人听后心跳胆跳。
  此案已经涉及到上海市政界的要员,如果真要象薛子明所说那样,案子再查下去,这可是一件极容易掉脑袋的事情,那些人如此狠毒。为了灭口竟敢对一个对上海解放做出贡献的功臣下如此的毒手,那么对他这个办案的主持人要制于死地可能也不在话下。
  另外这个主持人也早就有所耳闻,说是在上海市委这位要员的手上还有一个代号叫“游雪涛”的别动队。
  经过思前想后,这个主持人终于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好在死者家属和死者单位也没来人寻找,此案就到此为止,把它当成一桩悬案挂了起来。
  几天之后参与此案的侦破人员就都与薛子明一样被削职夺权靠了边。
  早晨老公安薛子明吃过饭后,早早的来到了江边的黄浦公园等候,由于黄浦江这一夜的水气蒸发,给黄浦江边的公园罩上了一片晨雾,公园内稀稀拉拉的人在练打太极拳。
  薛子明进了园门后,在离园门不远的地方一棵梧桐树下的长椅子上坐了下来,两只眼睛紧盯住黄浦公园门口,等候着朱一同的到来,他随着眼神的游动,目光又慢慢地落到了园门内一个大木牌子上,虽然牌子在公园门口竖放着,十几年历经风雨但是牌子上面的字迹“华人与狗不得入内”仍然清晰可见。
  历史的见证使老公安薛子明感慨万千,在解放前上海的外滩,黄浦江的十里洋场,是冒险家的乐园,是洋人的天下。外国人的炮艇、汽船在黄浦江内横冲直撞,外国佬儿依靠着洋人的势力把中国人欺凌得不堪忍受,就连在上海土地上建造的公园都不让中国同胞进来,帝国主义的强大势力给老上海留下了百孔千疮。
  解放以后,上海外滩和黄浦公园又回到了人民的怀抱,每一个中国公民成了今天黄浦公园的真正的主人。可是……在这一年来所发生的,却又是怎么了?
  老公安薛子明又把自己的思路拉了回来,前天、昨天在上海发生的一切,眼前的事实又让这位老上海薛子明感到困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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