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韵】跋涉只为那梦中的风景(散文)
看腻了车水马龙,高楼林立,厌倦了马达轰鸣,车轮滚滚,住烦了钢筋水泥铸成的陋室,于是就有了一种逃离出去的渴望,哪怕三五日,一两天。内心萌动着“不安分”的奢想:在崇山峻岭中驰骋,在一潭碧波中冲浪,在蓝天与白云间舞蹈,在青山竹林中放歌。找个空闲,找点时间,携风远行,与风雨相拥,跟彩虹邂逅。在人间寻觅天上奇景,做一回“乐山如画,乐水无涯”的行者。
一、风雨相伴 彩虹引路
进入伏天的岭南,一片云彩一阵雨。自驾游,貌似不在意目的地在哪里,而只在于沿途的风景,于是我便油箱加满,开足马力,信马由缰了。
在风雨中行驶,风驰电掣般逃离钢筋水泥的禁锢。经过水洗过的杉树、翠竹,碧翠清新、恣意招摇的紫薇,舒展着妩媚的身姿,撩拨着我悠远的遐思。
旖旎风光,岭南秀色,在渐行渐近中进入视线。丹霞地貌群,这一太阳油彩涂抹的盛景,令世人瞩目。与世界地质公园邂逅,谁能放过这千载难逢的良机?距离真的产生了美,远眺丹霞,别有一番景致。青山映丹霞,红绿交相辉映,造型各异的丹霞山,形似金鸡,酷似人体器官,形态逼真。红晕印染,水中倒影,如梦如幻,真可谓“中国丹霞晕染地球一抹红”。回眸丹霞,思忖梦中的风景,许在不远处。跋涉中不知路遇何种惊奇?何种天气现象?风雨兼程的旅途,会有虹霓相随吗?
风萧萧,雨歇歇,云和雨变换着车窗外的景致。一会,云雾遮住了山的头,片片白云被风撕碎甩进了山腰,一会,太阳从云缝里钻出来,射出几缕光线。“山色空蒙雨亦奇”、“东边日出西边雨 ”诗人吟咏的就是此时的意境吧!置身在这亦真亦幻的风景里,像是触摸到了云的丝滑,雨的绵柔,领略了大自然这化妆师精美绝伦的技艺。
天上风云变化,地上风景无限。饱览了丹霞地貌的瑰丽壮观,我们又裹挟着雨丝,一路向北跋涉。风雨兼程的旅途,哪里才是梦中的风景?或许近在咫尺,或许遥距天涯,只要心中有景,又何惧风狂雨猛,路途遥远!
依车窗而坐,雨敲打着车身。雨刷器不停地摆动,前方一片雨雾蒙蒙。黛色的远山时而被云层笼罩,时而簇拥着阳光。一直以来的经历告诉我,这样亦雨亦晴的天气很容易出现彩虹,我期盼着……
看彩虹,在故乡是一件很幸运的事,乡里俗语,看到彩虹可以有好运气,彩虹是吉祥幸运之神,看见她当天有好彩头。童年的往事,虽已遥远,但却记忆犹新。
乡村的雨后,一道彩虹飞架蓝天,那彩虹的根就扎在山岭下的泉眼中。近得触手可及,仿佛能用双手抱搂住那粗粗的、五颜六色的光柱子。小伙伴们欢呼跳跃着:“看彩虹了!”于是我们向着彩虹飞奔。彩虹反射出来的赤橙黄绿青蓝紫,把小山村映照得绚丽斑斓。七色光环照在那一张张稚气的脸上,纯真又有活力。乡村经过雨的漂洗、彩虹的光临,显得格外明晰。草青青,花艳艳,蛙声声,小溪唱着欢歌,抚摸孩童们的小脚丫,雨中嬉戏的笑声在荡漾。童年雨和彩虹的印记,伴我远走天涯也不曾忘怀。多次梦里重现彩虹的绚丽,伸手去抚摸,却倏忽间不见了。彩虹,在我心中是永远的风景。
“快看!彩虹出来了!”不知道是谁的眼睛这样快,发现了这一绚丽奇景。他的一声大叫,把我从童年的彩虹中拉了回来。我伏在车窗上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真看见两座山中间架起的彩虹,若隐若现,像是随着我们行进的步伐在漂移。司机索性停下车,让我们驻足在久违了的自然景观中。我们像一群天真的孩子,在彩练下狂呼起来,尽管那狂野有些老成持重,但多少让我们找回了一些童年的本真。
“虹销雨霁,彩彻区明”、“虹收青嶂雨,鸟没夕阳天,山染修眉新绿。”站在这美丽如幻的自然景色之中,手扶雨后的光线,捡拾欢乐的童年,欢欣无比。彩虹是吉祥之相,在中国神话中,女娲炼五色石补天,彩虹即五色石发出的彩光。在希腊神话中,彩虹是沟通天上与人间的使者。在爱尔兰神话中,富有的小妖精将宝藏收于彩虹的尽头。这些虽然只是传说,但多少预示着今天的跋涉会畅通无阻,一路平顺。梦中的风景,会在不远处等着我们。跋涉的路上有晚霞、彩虹、青山、绿水、红花,与我相依相随。我禁不住遐想悠悠……
夕阳悄悄退去,车轮滚滚向北前行。夜色匆匆,月光迷蒙。划过车窗的景物模糊了视线,星星偶尔扒开云层给我们一个笑脸,城市的灯火连成了一片海洋。当我们行驶进入到湘南的山区时,在灯光的闪烁中隐约可见高山连绵。夜深了,气温也随着降了下来,少有的凉爽。车内空调已关闭,我打开车窗,任清爽的风轻抚在脸上,那份惬意驱散了旅途的疲劳。
经友人的指点,车子途经资兴县城,进入当地享誉盛名的东江湖。夜色中的东江湖,沉谧而幽静。一座灯火辉煌的塔楼高高耸起。霓虹闪烁,把湖面映照得波光粼粼。像娇羞的少女,被青纱般的雾霭笼罩着。蝉的欢歌,为这湖山之间带来短暂的喧嚣,好像我们的脚步惊扰了它们平静的生活,或许正在唱着只有它们自己才能听懂的迎宾曲。
趁月色瞄了一眼东江湖,它恬静得像熟睡在青山怀抱中的婴儿。还是不去惊扰那一湖幽梦吧!待到黎明,再一睹她的芳容。直觉告诉我,梦中的风景就在眼前。我们索性就在濒临湖边的农家小院里吃饭休憩,当明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这东江湖,该是怎样的美丽呢?今夜带着美好的向往入眠,梦境定会很美,很甜,很缠绵。
二 、峰回路转 山路十八弯
夜宿湖边,万籁俱静,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雄鸡唱响了黎明,太阳唤醒了湖水。看东江湖日出,是这条旅游线路中著名的一景。站在湖边的酸枣树下,一轮红日喷薄跃出湖面,幽蓝的湖水顿时五光十色,波光粼粼。两岸的青山分外青翠,丹霞余脉的嫣红和青山湖水共同描绘了一幅自然逼真的山水画,无不令人拍手叫绝。此刻,我伏在护栏上仔细地端详着东江湖,它像一块硕大的蓝宝石镶嵌在青山之间,又酷似一条蜿蜒飘荡的蓝色丝巾,在山峦间飘逸而下,临摹出一幅山环水绕的画屏。站在它的身边,我才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湖蓝色,它是那么的深邃、沉静。尽管它没有查干湖的粗狂野性,也没有松花湖的开阔悠久,更没有五大淡水湖的盛名,但是,它的美细腻而婉约,恬静而清澈,灵秀而隽美,通透的像一块翡翠,掬水可洗面,对镜可梳妆。它从深山中奔腾而下,带着常年摄氏10度的水温,为两岸带来酷暑中的清凉。大自然的彩笔,画出一幅缱绻的山水画。真是人间天上一湖水,万千景象在其中,众里寻它千百度,只在深山峡谷中。啊!东江湖——我梦中的风景!
东江湖独有的风姿,让人目不暇接。它的水势流向,它的源头,都像一本神秘的小说,等待着我们去阅读、去揭秘、去探索。我决定延长跋涉的脚步,沿东江湖漫溯,探寻它的源头。
往纵深跋涉,需要沿山路前行,而去上游是“自古华山一条路”,必须要穿过景区才能前行。要穿过景区,就必须按景区的规定买票,存车后方可入内。时值周末,正值避暑高峰,游人如织。尽管想方设法托朋友找关系,然而都无济于事。于是,我们被赶到停车场的一块空地上等候,在找关系无果的情况下,我们商议好,出停车场后,背起行囊,乘公交车到湖区,走水路,去清江。
正当我们准备下车的时候,停车场出口处,警察在指挥着车辆往外行驶。我们前面的四五辆车大概是早已疏通好关系,往景区方向右拐,当时出口处又被车辆堵死。我们只好尾随前面的车前走,到了景区入口,警察却打着手势让我们进入景区。一瞬间,车里的人都屛住了呼吸,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车子顺利驶入景区,那一刻,我们孩子似地欢呼着,车内一片欢腾!正应了来时的一路彩虹的相伴,会有好兆头,好运伴着我们往更远、更险的山路跋涉。
车子沿东江湖的走向东行,两岸青山拥抱着的湖面,东江湖宛如一块蓝钻石,被青山簇拥着。越往前行山路越狭窄,盘山公路随山的走势,在山腰平缓的坡度下蜿蜒。车子一会被竹林掩映,一会冲下陡坡,九十度的胳膊肘弯,当拐过去后却被惊出一身冷汗。不计其数的凸透镜在拐弯处林立,足以说明路之险峻。九曲十八弯,弯弯陡峭。要想到达清江,夜宿珍珠岛,又仅此一条路。
险峻之处美景无处不在。我们背依青山,面朝湖面。东江湖忽而宽阔,忽而狭窄,幽蓝幽蓝的湖水,静的像一个熟睡的婴儿,安详地躺在青山的怀抱。几只冲锋舟划破湖面,水鸟翩翩飞起。那蓝色的湖水,绿的青竹,红的丹霞岩层,汇成了一幅长长的画卷。车在山间走,人在画中游,这样的美景令人忘返。我们在一处有护栏杆的开阔地停下来,近距离地亲近东江湖。湖光山色,美不胜收。这原本名不见经传的湖水,因大坝的建成而形成了高峡出平湖的壮观景象。
小东江从峡谷里流出,亘古千年,在两岸青山依依目送下,日夜不停地流淌,注入耒水,流入湘江。这是一条神奇的河流,同时又是一部内涵丰富的史书。滔滔东江河上,云蒸霞蔚,宛若一条在峡谷中飘拂的玉带。河流的两岸原始森林,郁郁葱葱,古藤缠绕,鸟语花香,被誉为全国已知负离子最密集的地方,称为“天然氧吧”。渔歌对答,桨撸欢唱,一叶叶木排顺江而下……难怪文人骚客这样赞美东江湖:“横也是诗,纵也是诗。”
勤劳智慧的建设者们,用双手在东江上托起了一座我国目前最高的双曲拱坝。大坝高157米,顶宽7米,坝顶中心弧长438米,底宽35米,装机50万千瓦。这里可以把50万千瓦的强大电流通过高压输电线路,送往祖国四面八方。坝体新颖奇特,气势磅礴,雄伟壮观,为亚洲第一、世界第二。
朋友告诉我说,假如你在春雨时节到访,会见到湖水暴涨,坝闸双启泄洪之时,碧绿的湖水奔腾而下,直泄峡谷,飞散成万千水珠,形成一股巨大的雾气扑向山谷,仿佛一匹硕大的银链从九天飘然而下,顷刻间,化成无数的五彩珍珠撒落碧盘,蔚为壮观。巍巍耸立在高山峡谷中的坝身倒映湖中,像一把弧形的大锁,锁住了半个洞庭湖的水量。湖面烟波浩渺,湖中水湾港汊众多,岛屿星罗棋布,景色旖旎。多少游客已在这湖光山色中陶醉,流连忘返。
我在这蓝天与碧水中放纵着思绪,忘情地吸吮着在钢筋水泥的城市里吸不到的新鲜空气。不远处有一道亮丽的风景迎面扑来,我循声望去,一条银链飞流直下,在青山中格外显眼,气势颇为壮观,这是著名的猴古山瀑布。它由相距近百米的两道瀑布组成,位于东江大坝附近西南的山弯中。这里青山环抱,古树参差。瀑布直泻湖面,激起碧波翻卷,浪花飞溅,可谓“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从青山夹石中一泻千里,势不可挡,几经曲折,直抵东江湖面,宛若嫦娥飞舞的白色长袖,将蓝天与碧水穿连。两瀑相对,各自成趣,交相生辉。我们站在瀑布下,孩子似地张开双臂欢呼雀跃,任凭飞流打湿面颊,浸湿衣服,在大地烘烤之际,在此天然氧吧沐浴,享尽凉爽。
三、满湖碧波 一帘幽梦
梦中的云彩翻过了青山,我的梦在山路十八弯中醒来,悄悄落在清江(东江湖上游称清江)上游的青草村。
青瓦白墙的农舍,挂满枝头的桔子,果实上面覆盖着白纸,在青山翠竹中格外显眼。漫不经心觅食的土鸡,悠闲的黄牛,被生人惊得狂奔的狗,湖中疾驶的快艇,不用明示,这里是远离尘嚣的山水田园。朋友和江心岛度假村联系好,来船接我们。站在船头,回头看走过的九曲回肠般的山路,呈阶梯状分布的山峦,静谧的湖面,那湖中的小岛已炊烟袅袅。那缕缕柴火烟味伴着菜饭的清香飘入心脾,此时的我不禁饥肠辘辘起来。
珍珠岛,又名“佛肚山”,这里流传着一个一代帝王与妃子的爱情故事。相传很久以前,皇宫有位貌似天仙的妃子,深得宠爱,后因不慎失言惹怒龙颜,被贬佛肚山。妃子聪颖智慧,用在宫廷学到的医术,为当地百姓治病。日久年深,妃子独对满湖幽水,忧郁神伤,积劳成疾而逝。当地百姓筹钱把她埋葬在佛肚山。妃子仙逝时,皇帝得一梦。他梦见爱妃,面容憔悴,姿弱扶柳,泪雨哽咽,“帝可知晓臣妾冤屈?讥诮怨恨后宫乱,谗言惑君妾遭难,独在异乡为异客,客死他乡含恨去。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共交盟誓成泡影;妾未忘,君记否?遥怜荒抵里,难见君之面;挑尽残灯愁凝思,珠帘锦帐春宵梦;经年别,难聚首;望断宫墙月,啼多弥泪眼;妾驾青烟袅绕去,难舍君恩重霄絮;愿君化作佛肚客,探得香魂故里回……”而后妃子飘然而去。皇帝哀伤前去探望,当百姓证实爱妃已去时,唯望孤坟独坐伤心,因而决定留下修缮坟墓,随从劝启龙体主贵,劝起驾回宫。皇帝留下一锭金子和粮食于白锻帛上书就修墓建庙之托,盖上帝印,依依不舍离去。临别时,帝举剑欲洞穿山峦,想让爱妃能时时看到京城和她的故乡。怎料悲伤过度,力不从心,只在山腰处射出一个——兜率岩洞。洞深10余里,洞中有洞,洞洞相连,冬暖夏凉,钟乳遍布、石柱擎天、景态万千。皇帝的剑穿洞,烂石散落,成了今日的东江湖上的明珠——珍珠岛。
珍珠岛,水位最高时面积为5700多平方米,岸线长约500米,最高点海拔不到300米。石景天成,湖光潋滟,空气清新,四面环水,安详幽静。这里集农家餐饮、住宿、钓鱼、游泳、湖上观光、农家摘果于一体的休闲、避暑的好去处。客房简朴整洁,服务员淳朴热情,让远道而来的人们有宾至如归之感。几天来跋涉的疲惫,被满岛的绿色冲到了碧波荡漾的湖水中。
珍珠岛,可谓弹丸之地,几分钟就围着岛转上一圈,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里有歌厅、棋牌室、乒乓球室、图书室等娱乐设施,水上娱乐有橡皮筏子、竹排、汽船设备一应俱全。
这里除了机帆船的轰鸣以外,一切都在寂静之中。站在护栏边远眺一湖碧水,山水相依,山环水绕,青瓦农舍,红色的土地,翠绿的果园,组成了一幅浑然天成的美景,没有一丝人工雕琢的痕迹。躺在皮筏子上,清澈的湖水抚摸着肌肤,凉爽怡神。被酷暑熏热的身体在幽深的湖水中伸展,打个狗刨,玩个鸭子戏水,也成了我们这些中年人的乐趣。此刻,我们再一次体会到了童年戏水的欣喜,也找回几丝尚存的童心。
宁静的傍晚,独属这个弹丸小岛。落日的余晖,洒满湖面,波光粼粼,幽兰色和金色揉为一体,分外夺目。此刻,青山更青,山色空蒙,波光潋滟。“一道残阳落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可怜九月初三月,露似真珠月似弓。”难怪白居易的诗有如此意境,在自然赐给的图画面前,思绪怎么能不在指尖上舞蹈?怎么能不在这万顷碧波中遨游呢?
太阳在远山与湖水交接处滑落地平线,一轮明月爬上山头,皎洁的月光,映在湖水上,潋滟随波,月照花林。在湖边漫步,对面江枫渔火,泛影约绰。狗吠蛙鸣,让这静静的珍珠岛有了动之美,动静相融,把人的思绪带到一种平湖秋月的恬静之中,那种美很陶然、很曼妙,如入仙山琼阁。我不禁想起了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身体和灵魂不觉都进入到一种奇妙的艺术境地。这不是诗人的艺术加工,这东江湖,这珍珠岛,乃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是她赋予人类这仙山抱幽湖的美景。
历史的风烟,穿透山岩,留下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东江湖上。碧波拾贝,带走一盏渔火,满湖幽梦,在樯橹摇曳中涛声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