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韵】大树下的歌声(散文)
“音乐无处不在,白鲸在危难中听到了音乐,才冲破了北极的冰层;奶牛在音乐的感染下,才产出更多的奶;小草在音乐的陶冶下会显得更加嫩绿;就连病危的病人听到音乐也会感到好了许多。”
音乐,能让人产生共鸣,或者触及到内心深处的情感,甚至对人产生思考。旖旎委婉,高亢缠绵,拨动人的心弦,缭绕人的心间。富有灵性的音符,充满了生命的律动,它似一条美丽的彩带,把喜欢它的人们凝聚在一起。音乐无界限!生活中有歌声相伴韵味绵长,踩着鼓点的人,青春永远不老。
毗邻公园,近水楼台,闲适的日子,勤于去那里观花柳。那里的欢鸟渔歌,蛙叫蝉鸣,让人想起山野幽居。特别是大松树下悦耳的音乐和歌声,常常撩拨人的心怀,诱惑着我的心灵。令我无法抵御,也每每陶醉其中。
那优美的旋律极具穿透力,冲出钢筋水泥的围栏,飘荡在郁郁葱葱的林梢,震撼着这座城市的一角。像酷暑的浓荫,久旱的甘霖。似山涧清凉的小溪,从人们心头流过,丝丝萦绕,袅袅展开。像一块强有力的磁铁,小小跳动的音符把远近的男女老幼聚集到大树下。歌声飘过四季,震落了积压在老松树枝杈上的积雪,唱开了国色天香的牡丹,唱红了妖娆的枫叶,直唱到人们的心里。优美的旋律驱散了人们心头些许的不如意和惆怅,甜美的歌声唱响了生命的新乐章。宛若丰美的晚餐,给人带来无与伦比的精神享受。人们在歌声中陶醉,在歌声中憧憬,在歌声中回味。
参天的古松,形似一把硕大的雨伞,翠绿茂密的叶子遮天蔽日。四周是盛开的蔷薇和月季,紫藤缠绕,随风送来阵阵的清香。像是特地为此装饰的音乐厅,没有维也纳金色大厅富丽堂皇,却充满了别具一格自然气息。演员和观众近距离的接触互动,形成了广场歌会的宗旨和特性。
这是个自发的业余乐团,乐手们来自这个城市不同的工作岗位,不同的年龄,不同性别,不同的阶层。有的是专业文艺团体的退休人员,多数是对音乐的挚爱者,是跳动的音符把大家凝聚在一起。手执二胡的老者银发飘飘,精神烁然,弹扬琴的女士气质优雅,林下风气。乐器自备,指挥自找,歌手不请自来。演奏者有板有眼,演唱者字正腔圆。伴舞者轻盈优美。观赏者席地而坐,为每一首乐曲的演唱而真诚的喝彩,掌声经久不息。俨然是央视三频道《激情广场大家唱》的翻版。
夏日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把炙热送给大地,这群对音乐挚爱的人们,那股热情丝毫不逊色于酷热的阳光。他们以饱满的热情来演奏,用德艺双馨的准则来要求自己,尽管他们不是专业的文艺团体。来大树下听歌的人们却很专注虔诚。他们早早自带小板凳来到大树下,手里的蒲扇,不停地拍动着。站坐错落有致,自然形成了半圆型的舞台。一曲欢快的《喜洋洋》,拉开了演奏的序幕,伴舞者身段窈窕,素面便衣,身轻如燕,舞姿优美,一招一式,有着专业舞蹈演员的素质。给人的背影是俨然的妙龄女郎,与她合作的男士英武侠气,步履轻盈,身材挺阔的酷似英俊小生。一曲结束,热烈的掌声响彻公园上空。定睛看去,那窈窕淑女和英俊小生,都已是年逾花甲的老人。我惊叹不已,凑过去和她搭话:“阿姨,看您跳得真专业,比年轻人跳得都好。”她莞尔一笑,“喜欢舞蹈就来踩鼓点吧!”我今年61岁了,刚退休那会身体不好,吃倒药罐子,整天病病歪歪的。后经朋友介绍,老伴的引导,加入了这个乐队。每天来此跳舞,身体由弱到强,延长了生命的长度,舞蹈把我从死亡线上拉回来,让我还能站在大树下享受着优美的旋律和生活的美好。”我建议那些退休的老年朋友,走出家门,做一项适合自己的运动,为了我们自己,为了不拖累我们的子女。说着,她还做了个“金鸡独立”的动作给我看。我内心赞叹不已,很想向这位年过花甲的老人讨教青春不老的养生之道。她拽着我在大树下的石凳上坐下,谈起了她的加入乐队的经历。
老人名叫武赛花,退休前在一家专业演出团体做美工,老伴和她同在一个单位。老两口一辈子相濡以沫,互敬互爱,携手共进,为对艺术的追求达到了痴迷的境地。虽然他们的工作也在演出团体,但是工种不同,对舞蹈,唱歌只是业余。退休后,武赛花在家为儿子带孩子,买菜做饭,成了地道的家庭主妇。而老伴却参加了朋友组建的业余乐团,担任首席二胡演奏员,偶尔也去喊几嗓子,比划几下舞蹈。退休后的生活丰富多彩,有滋有味。每个周末老伴都风雨不误地参加乐团的演出,遇到“五一”、国庆节还参加比赛演出。日子匆忙而充实。身体健朗,精神矍铄。
而武赛花退休的日子,让她很是郁闷。离开了她的喜爱的工作,她的画笔,除了照顾一家人的吃喝拉撒外,就是在沙发上从漫长的电视剧中打发时光。精神萎靡,身材臃肿。一次体检更让她陷入绝境,肺部的阴影,预示着她生命的脚步离天堂的门一步之遥。晴天霹雳,猛烈的打击使她瘫痪在地,并想尽早结束生命。痛苦中的绝望,他看到了老伴那殷殷的目光,子女们不舍的眼神。而给她最大鼓励的是老伴的建议:“生命的旅途上,谁都无法预料自己会是怎样的结局,重要的是活在当下,珍惜眼前的一切,早晚都要离开,不如忘我一点,看淡一点,在有限的时间里,活出精彩,活出自我。运动可以增强人体免疫力,调节心情,情绪高昂,疾病就会减退,不如去做运动。”
老伴的话,让武赛花动了心,她想,反正也没几天活头,就去跳吧,唱吧,带着优雅的舞步进极乐世界,也够品味的。或许能在运动中出现奇迹呢!她不想就这样潦草地结束生命,反正医生给出了生命的时间表,临近了天堂门。不如在离开人世之前,舞出人生的最后一幕呢。带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她和老伴每天来到公园的大树下。在文艺界工作了30年,被熏陶出的音乐细胞,又重新焕发出来。武赛花除了积极配合治疗外,敞开心扉,放开歌喉,扭动腰身,唱歌、摇摆。在音乐里沉醉下来,忘记了生命还有多少天,也忘记了身体的不适,在婉转起伏的旋律中翩翩起舞。那舞步舒展优雅,一支舞曲结束,武赛花大汗淋漓。
当布谷鸟唱响大地的时候,她与春花一起沐浴在人间四月天里;当知了叫醒了河边的柔波的时候,她的歌声在人工湖中飘荡;当雪花为大地披上白色婚纱的时候,她伴着初雪的清雅,在雪的世界谱写了生命的交响曲。没有人知道她是癌症患者,更没有人能看出她有病态,欢欣地为她鼓掌喝彩。
流年在脚步的滑动中流转,岁月在歌声中荏苒。寒来暑往的更替中,武赛花的情绪处在一种愉悦的状态中。积极地运动,乐观的心态,合理的治疗,激发了她体内的免疫功能,致使她的病也悄悄的隐退。第二次去做检查时,医生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拿着化验单,惊奇地问武赛花吃了什么特效药。她幽默地说:“没有什么特效药,我的药方很简单,也省钱,就是乐观、运动、唱歌、踩着鼓点跳舞。”医生说:“你创造了生命的奇迹!不敢相信的奇迹!”我望着武赛花那窈窕的身段,丰腴中透着成熟之美,眼光痴痴地不愿离开。听着她磁性很强的声音,不敢相信和我促膝而坐的是花甲之人。她是生命的强者,生活的舞者。
运动能改变人身材,音乐舞蹈可以让人在高亢低吟的韵律中创造生命的奇迹。音乐不禁带给人无可比拟的精神享受,还可以让人陶冶情操,让人感到生活中美的存在,让人找回已失的青春,找回即将逝去的生命。
火烧云映红了天际,晚霞的余晖把公园的树木花草折射出斑斓的倩影。乐团用一曲《花好月圆》为这一天的谢幕曲,把开满鲜花的月亮送给他们的歌迷。乐曲在人们缓缓挪开的脚步中响起,这是个迷人的黄昏,它来自大树下的歌声,来自武赛花和大树下那群对音乐挚爱的人们。因为这一切,他们的音乐激起了心灵深潭的涟漪,在舒缓中放松自己,在幽深飘渺中身心安宁。听着音乐,踏着鼓点,才感到生活中也有美妙的旋律在跳动,生命在婉转的音符中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