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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指间】高血压(小说)


作者:付欢春 进士,6822.81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5624发表时间:2013-08-19 22:22:08

高血压,他姓应,名支宗。他是老公交了,为人机敏,圆滑,不好学业,小学一毕业,在外鬼混了几年,18岁就由其父托人找关系求得内部指标,进了公交。
   进了公交之后,他并不是满腔热血一心扑在公交事业上,而是一门心思地交朋结友,为自己的擢升创造优惠的条件,加之其父是老公交的一般领导,没几年,二十出头的他就摇身一变,成了一名安全员。一年之后,由着自己的变通,就破格升为副队长,再过半年,其父为他捐了个正队长之职。这一职务一坐,竟过了三十多年。
   其实,以他的文化及资质,做上队长一职已是祖辈烧高香了。不过,他有一个硬性理念,就是做什么领导,无论大小都要像做皇帝一般,要权力,更要亲信。于是,在他的执政履历当中,出现过八太宝一说。通俗一点说,就是拉帮结派,打压异己,因此也得罪过许多人。
   在他还有四五年即将退休之时,公交迎来了久违而“梦醒了”一般的改革,没有大学文凭的领导统统下放,他,是其中之一。高血压思前想后,觉得自己也快退了、老了,有归隐之想。恰逢这时,在自己管辖的车队之中的一名驾驶员,以匿名信的方式向刚来的公交总公司的老总吕敏叁奏了他一本。弄得他老毛病复发,高血压猛升,公司以直通绿色通道的方式将他送进了抢救室。
   之后,他被下放到基层,做了一名收钱工。在收钱之余,他管不了自己的那张破嘴,总是向同事炫耀自己辉煌的经历。他将自己那说书一般滔滔不绝的能力,渲染到了极致。起先,同事们听后个个都钦佩与羡慕。但日子久了,那陈谷子烂芝麻的破事被他重复了再重复,同事们也就听得腻烦了,加之他日久积累下的领导习气,同事们渐渐地讨厌与疏远了。一日,他与陈清同事产生了小的摩擦,你一言我一句地抬杠了。其他的同事碍于往日的厌烦,都认为有人与他吵得好,于是都走远了,并无一人规劝的。后来,他们之间演变成了针尖对麦芒的对抗,个个情绪都亢奋,发出的分贝也随之提了再提。
   “你神气什么?不就是靠着老子走后门,用票子火了一通之后被人踢下来了。跑到这来苟延残喘,还天天在这里跟说书一样说自己那能这能,哦呸,丢人现眼,不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看家狗吗?”陈清倒说得脸涨得通红。
   不过,这一说词可就差点要了他的命。高血压只听得“嗡”的一声,眼前一黑,晕厥过去了。吓得同事们赶忙拨打120,直接将其送进了抢救室。
   经过此事之后,他幡然醒悟,自己手上还是得要有权力,才不至于被那垃圾一样的人等欺负。于是,他又仰仗一些老关系,发了好些票子疏通,重新当上了队长一职。
   在得到即将到新车队144去上任的消息时,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敢情从前的高血压苏醒了。
   然而上任的那个日子,天空阴沉沉的,刮起了风。他远远地看到144车队的调度室外,摆放着一些黑白相间的、圆形的东西,在风中,非常醒目,心想:“看来,自己是来对了!还造势欢迎我呢。”想着,老脸上泛出了红晕。可等到他看清了那圆形的东西时,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心想:“这车队怎么会有花圈啊?难道是有人在车队闹事不成?于公交,一切都有可能!”想着想着,他停止了前进的脚步,在原地徘徊了许久,最终还是折回。
   据了解,那花圈是他之前得罪过的一位驾驶员,特意买来迎接他的。可高血压没有回家,而是去了郊区的一位算命先生那里了。算命先生说,他的福地应该在西边。于是,他又发了些票子,去了西边的一个叫966的车队。据说,是委派他去偏远的966车队打压邪气的。于是,他领命高调出征了。
   他一上任,就雷厉风行,拿一位经常不上班的驾驶员、据说是当地的罗汉开刀,为的是杀一儆百,也为之后自己的强硬执政开通道路。一方面,他又着力寻找八大宝,巩固自己的集权。
   这位罗汉驾驶员,姓齐,名不来,倒在办公室内反咬他一口,说:“我不来上班,是你们拖欠了我的年终奖之故。你得发我的年终奖,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这个别问我要,问之前的队长去。”高血压用眼瞪着,敢情火药味十足,在自己的执政生涯里还是头一次碰到呢。
   “我就问车队的队长要。”齐不来用眼盯着高血压,如狼一般,“最晚明天。”
   看着齐不来的眼神,高血压打了个冷战,心想:“我还从来没见过此种会吃人的眼神呢,其他人都看着呢,不能退缩。”于是,用手指敲着桌面厉声道:“你知道吧,我拿着你的考勤,都可以辞退你。”
   齐不来歪着嘴巴冷冷地道:“你敢!”
   今天,高血压碰到了个厉害的主,而办公室内行管员万顺冲着他暗示了一下眼神,于是,他抛下一句“要钱,问分公司经理熊瘦要去”之后,就会意地离开了。
   高血压走到了马路边,万顺也跑了出来。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什么都做得出来,会打人的。”万顺道。
   “这种人,就是要开除,公交公司又不是福利机构。”高血压气愤地道:“好了,你去工作吧,我自有打算。”
   翌日一大早,高血压就接到了齐不来的电话。
   “应队长啊,准备好了支票吧,今天我可是要来领年终奖的。”齐不来在电话那头阴阳怪气地道。
   “你不要乱来,否则,我报警把你抓起来。”高血压怎么也想不到对方会主动出击。
   “哎哟喂,我好怕怕哟,那你报吧。”齐不来还柔声柔语了,之后便厉声道:“拿不到钱,你看着办。”
   之后齐不来便挂掉了电话。挂断电话的声音令高血压打了个寒战,心想:“这什么人啊?!”于是又想起了万顺的提醒,不禁额头冒出了冷汗,心想:“这要是被鬼打了一顿,可没什么划算。”想着,不容分说地向熊瘦经理求助。
   可班总是要上的,高血压小心谨慎地来到了调度室门前。突然,郭铁驾驶员拽着他直往外头的洗手间走。
   “干什么?”慌得高血压直叫。
   “别出声。”郭铁一边嘘声道:“那齐不来拿着一根粗而且长的钢筋,正到处找你呢。”
   “这可怎么办啊?”高血压瞪大了眼睛望着郭铁。
   “要不……”郭铁正想说报警呢,高血压就绰起手机拨打了110。很快地,警声长鸣,高血压第一时间冲向了警车。在跑的时候,他注意到齐不来正神气活现地坐在一辆公交车内,抽着烟。这时,熊瘦也开着车过来了。还不等110的警车开门,高血压就开始喋喋不休地诉说起了原委。
   众人都来到了齐不来的车辆旁,见他镇定自若。见了熊瘦,齐不来像没事人一般地打了个招呼。
   警察向齐不来说明来意之后,盘问道:“那放一根钢筋做什么?”
   “哦,防身自卫的。”齐不来笑道:“这也有错?”
   警察见没什么异样,就单独与齐不来了解情况。一方面,又单独与熊瘦商议。
   “人家是向你要年终奖,又没动手打人,这叫我如何抓人啊?”警察反问熊瘦道:“要不是与你相熟,这混水我可不趟。”
   熊瘦被问的语塞,在三方当面之后,从皮包里掏出5张红票子,气愤地道:“给,你是我的爷呐,识相的,明天把辞职信交给应队长。”
   这事算是以高血压最终胜利而告终。这为他赢得了炫耀的资本,逢人就说:“我一上任,就为公交拔掉了一个钉子户,公交离不开我啊。”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此役为高血压打开了在新环境下的执政通道。每日,他都有模有样得如一只战斗的公鸡一般坐在办公室的电脑旁。电脑的屏幕上,一个三点式的猎艳女子十分醒目。
   这不,一个名叫兰飞的驾驶员慢慢地向他走来,“应队长,听说车队少人手打单岗(一人干一个半人的活),我想加入。”
   高血压老早就看到了,他一眼就认清了兰飞,不就是上次要其让出车子给我的八大宝之一,而不答应的驾驶员吗。于是板着脸,哼了哼鼻孔道:“不行不行,出去,我还有事要处理。”说完,就吩咐行管员出去叫另一位女驾驶员胡顺应。
   兰飞热脸贴了冷屁股,悻悻地出了办公室。调度室内,胡顺应用兴奋的目光看着兰飞,可兰飞无奈地摇了摇头。胡顺应十分诧异地道:“这怎么可能?车队真是缺少打单岗的人手啊。”胡顺应望着兰飞失望的眼神,就没再问下去。这时,万顺给胡顺应打了手势,进了办公室。
   “来,坐坐坐。”高血压极为热情。
   “应队长,有什么指示?”胡顺应对这突如其来的款待弄得极不自然,俗话说,无事不殷勤,何况是车队的队长。
   “小胡啊,你知道的,车队为了完成公司下达的打单岗的指标任务,形势比较棘手,作为班干部的你顶上。”高血压道。
   此语一出,胡顺应惊讶地望着高血压,心想:“人家兰飞想打单岗,为什么不让啊?我不想打,却极力动员我打,真是一头雾水。”想着,脑海里又浮现了兰飞失望的眼神,本想拒绝,但话语自然地婉转了起来。
   “嘿嘿,我一个家庭妇女……得让我跟老公商量一下,毕竟我一个女的,成天泡在工作上……嘿嘿。”胡顺应勉强地笑着、说着。
   “非常时期,非常时期。”高血压轻描淡写了。
   高血压的轻描淡写,与同为女人的万顺而言,知道它的分量,在私底下笑了起来,同时为胡顺应的男人捏了一把汗。这家里一天到晚的没了个打打扫扫、洗洗擦擦的女人,该成何体统?
   胡顺应满怀心事地出了办公室。而高血压呢,却小声地哼起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小调。万顺听了之后,伸出了长长的舌头,心想:“也太那个了吧!”
   “万顺。”突然,高血压叫了起来。
   “唉。”被这一叫,万顺还真吓了一跳。
   “只要胡顺应答应下个月打单岗,她的星级就往上提。”高血压吩咐道。
   “哦。”万顺看着有些忘形的高血压,敢情从来都不认识过他了。
   这次高血压高兴,下班了还没回家,一个人坐在办公室内用笔不停地在信笺上画着人名。他在筹划八大宝的成员,可怎么圈,也差一位。正发愁呢,这时一位新来的女司机梅言夹着一样东西不敲门就蹑手蹑脚地走进了。
   “队长啊,我拿一条中华烟谢谢你照顾我一个新来的。”梅言笑道。
   “不要不要。”高血压一阵狂喜,想不到竟有人如此作兴自己,“不必客气。”
   “队长啊,收下吗,这里没人,只不过是我的一点小意思。”梅言道。
   “不要不要,”高血压喜形于色,“再说就把这烟扔掉。你们赚钱也艰难,拿走拿走,下了班就回家,我还有事呢。”
   说着,高血压把烟塞进梅言的怀中,将其一并推出了办公室。转身,高血压又笑眯眯地坐回了椅子上,心想:“这女人好识货!”于是,在信笺上认认真真地写上了“梅言”二字,并在后面附上(待定)。
   要说有事,高血压还真摊上事了。他接到上级的命令,要委派几个驾驶员去兄弟线路支援,并打单岗。不过,高血压与兄弟线路的站管人员熟悉,并私下要求过去的八大宝成员早下班,向高星级靠拢。可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很快被其他驾驶员揭发。好在他骨子硬了些,没有真正的高血压发作。于是,招集兄弟线路的驾驶员及本车队的驾驶员开了个例会。
   例会上,高血压情绪亢奋,口若悬河,将他的口语才华发挥得淋漓尽致,在气愤点上,他还不忘提高嗓门,用手指敲着桌面呵斥,“就那么一点破事,还打电话告到公司熊瘦经理处不算,还打到了总公司的吕敏总经理那了。”此时,他顿了一下,拉长了语调又道:“同志们嘞,县官不如县管哦。”说到此,他又激昂了,转为地方方言了,“我慢慢地玩死你们这些叫(gao告阴)花子去。”而台下,鸦雀无声。
   晚上,高血压带着少许不快,还是去参加了高星级驾驶员所请的宴会酒宴。在回家的路上,意外地碰到了胡顺应夫妇俩。
   “唉,小胡啊,我怎么没有在高星级酒宴上看到你啊?”高血压惊讶道:“我不是叫万顺将你的星级往上提了吗?”
   “哦,谢谢队长关心。”胡顺应笑道:“我打单岗吃不销,何况我要调理我的老公与儿子,所以辞职了。”
   “辞职,干嘛要辞职啊?”高血压显示了以往的轻描淡写,“打不了就下来喏。”
   这话令胡顺应极为不舒服,总感觉到是风凉话,于是不客气地回应道:“你的手下,副队长朱亦不是说,身体吃不销就卷铺盖走人吗?”
   一语顶得高血压语塞,大家不欢而散。
   “那人就是你曾经的队长啊,”胡顺应的老公讥笑道:“一看就是个酒囊饭袋,不是个好东西。”说着,又似乎醒悟了,“哦,就是你曾经跟我说过的,那个吓得躲进厕所不敢出来的主啊。”
   “在他的词典里,找不到仁慈、信任、理解,甚至于爱。”说完,胡顺应奇怪道:“他怎么就当了一辈子的领导啊?”
   后来,据说高血压调离了966车队,走的时候,熊瘦经理不允许他带走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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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人世无常,尤其是像高血压这样靠拼爹拼钱拼脸上来的官混子。在琐碎的生活工作描叙中,让我们窥视到了现实生活生活的一角。作品于小人物身上挖掘生活的本真,在细节描写上塑造了人物形象。赏读推荐阅读!【孔雀河编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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