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乐事
一、啥啥先生
和我父亲同辈的陈大叔,年轻时为人拖沓但性格开朗,未曾读书却喜欢讲《三国》,因是道听途说,常常张冠李戴,对自己不清楚的人和事,总用“啥啥"代替,故被乡人戏为“啥啥”先生。
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家乡民风淳朴,邻里关系和睦,人人安贫乐道。每到夏夜,吃过饭后,大人围坐在大队场旁的大柳树下纳凉避暑说收成,天上地下乱谝传,孩子则在人堆内打闹嬉戏捉迷臧,玩得累了,躺在各自父母身边,边看星星边缠着大人说“古今”。这时啥啥先生便不甘人后,自告奋勇,率先讲起《三国》:啥啥年代,出了个人物叫刘备,书上说刘备生的啥啥啥啥啥啥啥……大家便开始起哄,让不要讲了,可啥啥先生不管不顾,继续啥啥,小孩子有的早睡着了,有的不耐烦了,便嚷着大人要回家。大人见夜深了,或抱着孩子,或牵着孩子,说“不说了,回家睡觉。”而啥啥先生仍在那儿和几个不爱睡觉的乡邻争的面红耳赤呢!
二、某某妈
某某妈浑身脏而且破,裹着副小脚,几乎没有洗脸的习惯。因为女儿生得太多,中年得子,便有些宠惯,故乡人便把小孩子的名字放在她的前面,冠以某某妈。
某某妈喜欢说《三国》,开首就是“说《三国》,道《三国》,《三国》出了个张翼德。”乡人不喜欢她的《三国》,便说“某某妈,中午了,回家做饭吧”。某某妈便很失落地回家做饭去了。
有一天,某某妈脸上、身上全部青肿,乡人不知何故,问了,某某妈便说:“《三国》说骚了,黄蜂蜇(shi)到了!”乡人哈哈大笑,调侃道:以后说《三国》要小心了,连黄蜂都不喜欢你的《三国》。某某妈便皱着脸说:都是《三国》惹的祸啊!
三、大哥们的自乐班
大哥喜欢拉板胡,二哥喜欢唱戏,都属于自学成才,自娱自乐。
有好戏者自告奋勇,不怕麻烦,网罗民间秦腔爱好者,组成自乐班。一年四季,春夏秋冬,一有闲暇,电话一通,三轮一开,齐聚地点,敲锣开唱。只见敲锣打鼓者手忙脚乱,拉胡打琴者摇头晃脑,清唱者深情并茂,观看者嘻嘻哈哈。唱腔不图好坏,音调无论高低,看客不论多少,就图个无拘无束,自由快乐。
很早时候,我也喜欢吼几嗓子,最拿手的是《三对面》中的包文正。这次回家,大哥蛊惑,唱几句试试,已经很多年没有吼过,腔调拿捏不准,唱词早已忘记,不敢登台献丑,总是推三阻四。初四的夜晚,自乐班在我家门前临路的一所空房子开演,因为大哥二哥参与,我也抱兴观演,大哥拉的很投入,二哥唱的很婉转。不知谁发现我在观看,便起哄,让我来一段包文正,我推阻者三,村人似有不悦,便只好不恭。实在是时间久远,我的唱词颠三倒四,腔调忽高忽低,可村人照样喝彩。现在的人很宽容,不啬掌声,你唱就给,只要快乐就好!唱毕后,大哥只是笑眯眯地说了句“你忘的差不多了。”
几天年很快过去了,人们又开始了一年的忙做,我也急匆匆开始上班,日子又回到原来的样子。自乐班在闲暇之余依旧上演,大哥们依旧电话一通,三轮一开,齐聚地点,敲锣开唱……
真替他们高兴!
2012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