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的一声，随着声音紧跟着就是一只手工做的鞋子也飞了出来。周大妈在家门口左顾右盼地等女儿芳芳来给自己拜年，女儿没有等来，却等来的是一只鞋，这让周大妈心里很是懊恼，气愤。眼睛睁得大大的，五官狰狞地挤成一团，嘴里不停地唠叨着：“这是谁家大过年的玩扔鞋呢？，这简直就是咒我家出邪乎事呢。”娟的妈妈听着叫骂声也是出来找鞋来了，连忙说着赔礼道歉之类的话。这事得从头说起。
　　 又是一个飘雪的季节，一切显得那么的自然、和谐、宁静。雪花乐极生悲、无声无息地飘落。看着银装素裹的村庄、树木、显得是那么的纯洁。有雪的年味相当得浓。陈红的《回家看看》在村上的广播里循环播放。唱得人心旷神怡、心花怒放。娟也像其他的人一样，要回娘家。
　　 娟也穿起了在地摊上新买的廉价衣服在镜子前不停地显摆，左看右看，一会拽袖子，一会拉裤腿，臭美的没完了。廉价的衣服穿在娟的苗条身上是那样的艳而不俗、合身得体。若隐若现的雀斑让白皙的脸上增添了少许的杂质。虽不能和雍容华贵的女人相媲美，但也是端庄典雅的女人。娟的人生就是个悲剧，好事都是和她打擦边球。前面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前任丈夫是个寻花问柳的好色之徒，不得已前方留有一个女儿是丈夫的妈妈带着，经人撮合认识现任的老公华。人长得一般，也没有一技之长，就嗜好打架斗殴。自从娟嫁进家门以后，很少有安安静静地睡个囫囵觉的。今天晚上不是公安局的找，明天晚上就是派出所的寻，几乎没有安静、祥和、恩爱的日子，除了担惊受怕，度日如年，不时地会在公安局小住一段时间。这不，快过年了又去公安局做客了。
　　 今天是正月初二，是出嫁的女儿回娘家的日子。娟穿着廉价新衣服，肩上挎着一个逛超市用的那种黄袋子，里面的东西棱角分明把黄袋子撑得鼓鼓的，一看便知不是烟、酒、糕点和瓜果之类的物品。看着路上行人们手里提的烟、酒、奶、糕点等颜色各异的高档大礼盒，娟心里不免有些悲伤。
　　 “娟，你也回娘家吗，孩子和老公怎么没有来呢？”这话听起来怎么很耳熟呢，好像好多年都没有听过这声音了。随着声音望去，看见前面不远处停着一辆豪华气派的摩托车，上面坐着一家四口人，男的一条腿撑在地上，一条腿在摩托车上，前面坐着一个5.6岁的小男孩，后面坐着一个打扮很时尚的女人，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小姑娘。他们都带着头盔，娟也看不清楚是谁。那个时尚女人一边摘头盔一边在冲着娟在笑呢。娟在脑海里正在寻找这个叫自己名字的人是谁呢？哦，想起来，是我们儿时的伙伴芳芳。娟和芳芳一起长大，一起割猪草，一起上学的。那时芳芳学习不好，小学没有毕业就辍学在家。随着年龄的增长，娟和芳芳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娟就找了地理位置比较优越的且也会耍嘴皮子的人给嫁了，芳芳没有文化而且长得有点丑，所以在川道地区没有人看上，经人介绍嫁到很远山沟沟家里特别穷的人家。听说他们家里的孩子很多都娶不上媳妇，唯独是这个老三比较精灵，芳芳的爸爸才愿意把女儿嫁给一贫如洗的他。一晃几年过去了，结婚以后为了各自家的生活忙碌着，从来也没有见过面。“你怎么一个人来娘家呀，老公和孩子呢？”芳芳一边说话一边朝娟走来抓住了娟的手。娟语无伦次地回答“我……我……”看着芳芳上身穿着一件红色的狐狸毛领的羽绒服，下面是黑花色的裙子配着棕色的长筒靴，原先脸上有零星的斑点，不知是高档化妆品的擦拭的原因还是……脸是那么的白白净净。和娟憔悴、疲惫的神态相比，真是天上地下。看着一家四口都打扮得那么帅气、漂亮。在摩托车前面挂着几个大礼盒，什么西凤六年、黄鹤楼这些醒目的标签让娟看得眼花缭乱，这些自己做梦也没有想过的东西。“我听我娘说起你以前的事了，后面这个人还可以吧，你怎么没有带上他和孩子呢？”芳芳还在追问。提起这些事，娟的心里比吃了苍蝇还要难受呢，“我是寡妇，老公早就死了好多年了。我没有什么孩子，我也想领着孩子呢，那就要我从哪里借个孩子领着呢。”娟的话刚说完，芳芳嘴巴张着好长时间说不出话了。
　　 到了离娘家不远的地方了。娟就故意说有事要去村委会那里，就支开了芳芳他们一家。其实娟是要去村委会那里的商店，她用自己攒的20元私房钱给爸爸买酒，给妈妈买点心。在商店里给爸爸买了一瓶6元的太白酒，给妈妈买了一份9元一斤的蛋糕，还有自己亲手给妈妈、爸爸、姐姐缝制的新鞋。这些鞋也是娟用自己打零工挣的钱买布料，熬了几个晚上没有睡觉给家人赶制的，这就是给娘家的礼物。因为娘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了，针线活做不了呢，姐姐又有病，娟就想着也让娘家人穿上好看的新鞋子过新年走新路，心里想像着妈妈、爸爸、姐姐穿着新鞋过年的情景。
　　 看着锈迹斑斑的大门，大门两侧的喜庆的红对联上用金粉写的字，平常凌乱的院子也干净了许多。就是这个院子两个老人把嗷嗷待哺的弃婴养大成人的。娟还没有进门就喊：“娘、娘、我回来了。”坐着炕上的娘听见女儿的喊声就来不及穿鞋，穿着袜子的脚在地上颠着颠着从正屋出来迎接女儿的到来。娟紧跑几步上前，一手拿着那些不太值钱但也是自己用心做的鞋子和礼物，一手搀扶着头发花白的娘走进娘住的房子。爹在炕上半坐半躺地抽着闷烟，一股蓝色的烟圈慢慢地消失。由于抽烟时间太久的原因，不时地咳嗽几声。“爹，以后少抽点烟，都啥年龄还不注意身体。”嘴里说着，屁股就斜坐在炕边。爹咳嗽的身体都在颤抖，也没有理睬娟的到来和说的话。娟就顺手拿出给爹娘和姐姐的鞋让他们试一试是否合脚。“你们两个长寿王老鬼，怎么还不死呀，让我养你们到什么时候。”骂人的是娟的姐姐。娘一边摇头一边用手向外指指。娘附在娟的耳边小声说，“大过年的，病又犯了，今天早上把我和你爹骂了一通。”娘的话还没有说完，姐姐已经凶神恶煞地站在娟和娘的面前了。娟见势不妙就连忙说：“姐姐你先消消气，试试这些合脚吗？”边说边帮着姐解鞋带，说时迟那时快，就出现了开头那一幕。
　　 娘心里很清楚的，当初本来要给娟招上门女婿，可是爹死活不愿意。说娟不是他们王家的种子，一定要给姐姐招女婿，说那才是正宗的给王家顶门立户的人。
　　 此时的爹一句不发地抽着烟，淡蓝色的烟圈翻着跟头着向上飞去，爹的心里比这烟圈还要翻得厉害呢。
　　 这时听见隔壁的周大妈家传来芳芳家小孩子噼里啪啦的放鞭炮声，今天这声音让娟一家人觉得是怎么无比的刺耳、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