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梦遇残鼠）

　　春天的正午，阳光并不是很烈，田鼠对这样的温度即依恋又怀念。我们从梯田的最高处走下，顺着嫩草铺成的巨型台阶，一级一级往下跃。田鼠对这种弹跳游戏一点也不显疲倦，我原本想让田鼠站在自己的肩上看风景的愿望不再强烈，我想，即便是累，对于田鼠也是快乐的。我对我们的探险终点不得不做一次最坏的打算，我们到达人烟密集的地方，可能是在动物们最不愿外出的冬天，这只小家伙对这些并不知情，寒冷的冬天，田鼠或许没有可以冬眠的地方，我们身上的食物也仅仅凑合过完秋季。一连串的难题在我脑际徘徊不散，田鼠在我身边给我当起了山林导游。我们最先到达一块种满油菜花的梯田，黄色的花给田地铺了一层巨型丝帛，蜜蜂在其上点缀成了一个个黑色的小花蕊，两种颜色在春天的安抚下分外柔美。田鼠在我们行走的梗边顺手精心挑选了几支，我帮田鼠将这采摘的花编成花环戴在他头上，几只笨蜜蜂对花有一种独特的爱，一路跟了过来。我和田鼠心里窃喜，我们的探险可以有更多的家伙来陪伴我们啦！
　　花环是很美，可是田鼠对这些在耳边嗡嗡乱叫的蜜蜂厌恶至极。我取下花环套在自己的头上，蜜蜂便一股脑的跟过来，他们在我耳边玩的很是开心。田鼠此时已稍显疲倦，走路的步伐越来越慢，我把他用手捧上肩膀，用手指向蜜蜂示意，田鼠需要安静，让他们在我右耳边玩耍便是。蜜蜂天生就有着一种知人的本领，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他们便全都会意。田鼠在我左肩上没有察觉地睡着了，我想这个家伙也一定是累坏了。我一个人清醒地走在这没有人烟的地方，心里始终有一个算盘在拨上拨下，现在已是下午三点，我们还需要走七块梯田才能到达眼睛所能目睹的小道上。春风吹过一片平坦的草地，绿色的浪波挤着推着向我望不见的远方涌去。这一浪，很像光阴，从某个不经意间诞生，然后直奔一个方向继而消失。
　　在田鼠熟睡的时侯，蜜蜂便成了一个吐不完话的魔盒，在我耳边不停唠叨着他们的功绩，就连一只还不会说话的蜜蜂也在像婴儿般哼哼乱加，不过，我倒是听懂了他稚嫩的理想。“哎，呆，呆子，我，我要，一直，一直跟着这，朵花。”他的话里，充斥着婴儿特有的奶声奶气的强调。其他蜜蜂实在太吵，我甚至都没有听清一句，不过这些家伙才不在乎不听不听得懂，听不听得清，他们在一起纯属自娱自乐。蜜蜂们的吵闹让我的行途总算不是太孤单，我的思维可以再他们的嗡嗡声中像轻烟一样飘渺而上，只留下空洞洞的躯壳同他们自在一阵。在相对快乐时刻，时间这东西总是溜得特别快，更他同样速度的，还有无意识中完成的一些事情。当田鼠在我左肩醒来揉眼时，我们这才发现该到吃晚饭的时刻了，田鼠看见这帮傻蜜蜂还在我们身边，兴奋地不得了。他费了够大的劲从我脖子后面绕过去捉了刚刚那只奶声奶气的蜜蜂，亲热地叫道：“蜜蜂，我们以后可以再一起去探险啦！”我急忙打了田鼠一巴掌：“喂，傻鼠，放开她，以后不许再用手捉，你手里的温度那么高，小蜜蜂怎么受得了。”田鼠低下头窃笑了一阵，把这只可怜的小蜜蜂放在了我带的花环上。他自己嗖地从我的肩上跳下，我们走到一块梯田梗上坐下休息。傍晚的风景独美，天空如同一块泼墨画浮在山巅之上，阳光将一片蓝色轻轻扫开，留下一抹娇艳的红，把山巅吻地羞红了脸，远处的白云也不免争风吃醋，偷偷地在天空的边际上泛着点点红晕，像少女般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的心事。耳边的春风借着阳光暖暖的温度，把梯田里的我们吹得沉醉。田鼠被风诱惑地失去了抵挡能力，匆忙地躺在了我脚底下，那四脚朝天的样子谁见了都会嘴角上扬，露出雪白的牙齿。蜜蜂顺着春风闻到了一股沁人的桃花香，他们向我告别后，一窝蜂的散去了。这种小动物总是让人好气又好笑，一朵花完全不是他们的终极目标，这些在百花丛中生活习惯了的蜜蜂，对一朵快要凋谢的油菜花是不会有太大兴趣的，他们的离开变成了一种自然行为。田鼠为蜜蜂的散去有点伤心，在这样的旅途中，我也是希望有很多伙伴来陪我们走完这些孤独地路，而生活总和路一样，时刻都潜藏着孤独这个怪胎，我们无法拒绝。我不想将我的这种小失落传染在田鼠身上，于是尽力假装起快乐。我在田埂上捡了一小段木枝，在田鼠的肚皮上挠起痒痒来，田鼠身上的痒痒实在多得了的，木枝逗得他咯咯乱转起来。这点快乐让我们暂且忘了蜜蜂这些家伙，我们的肚子在快乐中开始抱怨，咕咚咕咚地唱着曲儿提醒我们。田鼠拉着我围坐在一片相对较高的台阶上，我们把小提琴放在一边，田鼠帮我取下头上的油菜花花花环，我们将口袋里准备好的食物拿了出来，这次的晚餐不及上次，仅仅有一些干枯的苦苣菜炸成的碎末，还有一些谷子做的面包，至于饮品，则是最最普通的溪水。我们在这块梯田里找不到任何可以吃的东西，这点晚餐对我们填饱饥饿来说已足够。我们这次吃晚餐的速度很快，大约二十分钟，这次小小的享受就结束了，他随着时光去了我们不知道的地方。
　　我和田鼠在这片高地上向远方眺望了不多一会，便匆匆离开了。春天傍晚的天气微凉，我帮老鼠披了一个蒲公英绒毛做的小外搭，自己则将做成活结的袖子系在衣服上。田鼠在我肩上为了消除寂静的环境对我们造成的压抑，一路上都在哼着我不知道的曲调，不过，田鼠的小高音让人听上去仍旧惬意。我们在他的歌声里，走完了最后的两块梯田。先前看见的小道出现了，我和田鼠喜悦的击掌祝贺。田鼠早在我的肩上观察我们的行径了。“呆子，你看，我们还在半山腰呢，这条路的尽头很远，那边的山上也盘满了这样的小路，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啊！”田鼠眼里连绵的山和不知尽头的路让他瞬间无奈，刚才的那种喜悦像流星一样没有了痕迹。我抬头看了看高高在上的梯田，山林，只有棱角分明的地方进入到了我的视线之内，盛开在记忆里的月季花，紫罗兰统统进入了我们的盲区。太阳一下子跌进了我们看到的更远更高的山谷里，我们最不愿欢迎的伙伴黑暗渐渐向我们靠近，顺道带来了他最疼爱的孙儿星星。我很想给田鼠一份安全感，空旷的山林里没有能容纳我们两只小动物的家，道路，原野变成了我们最舒适的床。
　　我们在夜还未完全降临之前，顺着小道在黑暗老人的鼓舞下来到一个浅水滩旁。行走了一天的疲倦在这里如同蛔虫一样从我们的身体里慢慢爬出，田鼠这家伙在地上铺了一层蒲公英绒便睡了，我将一条用纤维植物的茎编成的淡绿色毯子盖在了他身上。我想看看半山腰里的星星，便坐在田鼠身边直等夜的到来。山里的夜晚安静极了，田鼠的呼噜声在四周不停抖动着，听上去像极了夜晚的交响曲，我沉醉在这样的安静中，睡意被这安静中的音乐驱散在了蜿蜒盘旋的小道上。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竟在这浅滩旁和衣睡着了。梦中，我清楚地看见一个粗糙的舌头在我的脸颊上来回摩挲，我能感觉到那并不是田鼠的。我想从这个即奇怪又真实的梦中醒来，可我费了好大劲依旧在这种状态中一动不动，无奈之余，在一连串的不是之中入睡了。
　　春天的凌晨是相当寒冷的，我在一夜慢寒之后的清晨，从瑟瑟发抖中醒过来，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五颗大牙，一瞬间，我被这情景吓得冷汗直冒，等我定过神来，一只可怜的灰兔子已爬到我耳边，轻轻地说道：“喂，朋友，对于这种不礼貌的见面方式还请您多多原谅。”
　　我这才意识到身边并没有潜伏危险，只是这只兔子的一个小诡计罢了。我也同样悄悄回答他：“嗨，兔子，以后可不能这样子跟人家打招呼，荒山野林的，你能保证有几个动物不会被你这顽皮的伎俩给吓着。”说着，我顺便坐起身细细端详这只外表看起来有点恐怖的灰兔子，他的嘴总是保持着一种闭不了的状态，满身的泥巴与脏草屑代替了身上掉落的灰毛，一只半睁不醒的眼睛像极了由于瓦数太低而出现暗淡光泽的灯泡，兔子的眼神里看不到任何快乐与希望，生机与灵动。我的心在这双没有光泽的暗淡如灯泡的眼神中困惑起来，微弱的晨曦中，我看不到看不到兔子的牙齿。一阵心酸在我的肚子里翻腾，我没有任何思考地问道：“兔子，你受过伤吗？怎么，怎么你的?牙齿掉了。”兔子听了我的话，暗淡的眼神里更是死寂一片，原来微扬的头颅低垂下来，一颗豆大的泪珠砸在了自己脚趾间的泥土里。我很后悔我的这种问话方式，但又不知如何安慰兔子，我瞬间像一只是失去了知觉的动物，全身被一种叫做自责的冷冻剂给凝结了。我和兔子彼此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尴尬状态之中。好在兔子是个天生的乖娃娃，呜呜了几声，便抬起前爪整理容妆，用这种简简单单的方式打破了近十分钟的沉默。这样一只爱美的兔子，如果不是受伤，怎么会禁得起洁白如玉的牙齿的掉落，怎么会让自己陷入这种狼狈不堪的境地？兔子在我身旁似乎看出了我的疑问，自己解释道：“其实，朋友，我的牙齿，是我，自己摔掉的！”“可是，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我的好奇远远胜过了理智，让我在一只无奈的兔子面前展开连环追问。兔子好像对我的提问并不是特别反感，反而，很释怀地讲述自己的经历。“朋友，我没有牙齿……”“兔子，叫我呆子就是啦。”“呆，呆子，这么古怪的名字。”“是了，我就叫呆子，嗯，你看，就那只睡死的田鼠给我起的，我现在挺喜欢这个古怪的名字。”我对这只兔子的可爱的说话方式瞬间着迷起来，心里的一点尴尬也随着愉悦的谈话让晨曦给吓跑了。“哦，呆子，你知道的，我现在，现在没有牙齿，就吃不了太硬的食物。”他的嘴型呈现了一个圆圆的o型，让原来叫清瘦的脸一下臃肿起来，他这样子的笑容还是我第一回遇见，接着，他的嘴巴又在o型和e型之间不停转换，用很快但又极有节奏感的速度说道：“不过好在现在是春天，地上的植物还很嫩。唉，过了春天，我的生活就会这么如意了。”这一声长叹，让灰兔子刚刚所有说过的话都失去了该有的效应，他的所有遭遇就这一声“唉”！便足以让人懂得。“兔子，你不用担心，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一起过完四季，我和田鼠正准备到有人烟的地方去探险呢。”“啊，什么，这不行，呆子，我的牙齿就是因为人类的干预才摔掉的。你听我的，这个地方千万不能去。”兔子在惊恐里发出的尖锐声音吵醒了在蒲公英被熟睡的田鼠，我放在嘴巴前面的手指与嘴唇弹奏的嘘嘘声并没有让这只思维迟钝的灰兔子会意过来。田鼠抬起头没好气地说道：“喂，没有牙齿的兔子，拜托你不要扫我们的兴。这是我和呆子共同的愿望，谁也阻止不……”本来让他够烦闷的谈话已让他清晨的睡意大失，不愉悦的心情在他的腹中形成了一股不可遏制的愤怒洪流，田鼠在不愉快时的焦躁让他的善良，理性与同情都化为泡沫，他三两下撕开了盖在身上的蒲公英绒被。田鼠的性格我是最了解不过的，为了避免一场不必要的动物之争，我带着兔子在浅水滩旁散步。“兔子，田鼠的话你不要在意。每种动物都有他都有自己的天性，为了生存，我们应该更多地适应彼此，理解彼此。田鼠的话，不过是为了发泄自己不足够的美觉而已……”我的话，让我自己都很难相信，而此时只有用一种美丽的谎言才能使兔子不必自卑，使田鼠的自大不被表现出来。“呆子，你说的我都懂，我们动物的生存本来就很艰难，每天得提防各种动物的进攻，要是我连田鼠这样真实的话都受不了，那么森林里是没有我的立足之地的。”兔子说完这些话，嘴巴又回到令人心情大爽的o型。兔子拉着我的手在浅水滩旁坐了一会儿，我们看见东方的日出正在一点一点往我们即将离开的山巅上爬去，金黄色的光在日出的快速推移中不断鲜红起来，起初，嫩红的太阳像一只点燃的火柴在试图绽放火花，而后，慢慢喷薄出大团的火光，活像一个被烧得通红的火盆倒挂在山巅上，痴情的向大地释放自己的火热能量。兔子惊得在我的手心里乱跳，他的眼神里的光随着日出也慢慢闪耀起来。我和兔子在浅水滩旁连连惊叫，鲜红的光让山巅羞着脸不敢抬头直视朝阳。“那真真是一个羞涩的少女啊!”田鼠从我们身后悄悄走来，尽管低沉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清楚，但还是被长耳朵的兔子给听到了。兔子兴奋地说道：“呀，田鼠啥时变成诗人了。”田鼠听到兔子赞美的话，刚才的那股愤怒劲早就消失了。我转过身，看到两只动物已和谐地相处在一块儿了，顺便打趣道：“喂，田鼠，别只顾着乐了，咋们还是想想今天要走的路程吧！”兔子闷闷不乐地待在我和田鼠身边，我看得出兔子正在为我们的这场计划犯愁，而我和田鼠都清楚地知道，这次探险不能放弃，这是我们共同的愿望，是我们唯一可以接近人类，了解人类，尝试人类生活的一种方式。我和田鼠在简短的眼神交流之后，田鼠这位优秀的交际家便带着我的愿望与兔子洽谈。“兔子，原谅我刚才冒昧的说话，我想跟你谈谈关于我们这次探险的事情，这对你，对我和呆子都有好处。”兔子好没等田鼠把话说完，就已经呜呜哭泣起来，哽咽的声音里夹杂着稍许畏惧，兔子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们走吧，别带我，你，你的话，从来就没有可信度。”田鼠不想放弃任何说服兔子的机会，他没有因为兔子这几句无理取闹的话而和兔子闹起矛盾，反倒上前来紧拉着兔子，用尖嘴巴咬掉了兔子身上的一些泥土，脏草屑，又用前爪拍拍田鼠的脑袋说道：“兔子，我知道你不能理解我们为什么要去有人烟的地方探险，那里的确很危险，聪明的人类比自然界中任何庞然大物都更具危险性。但是，我们这些小家伙最不怕的就是挑战，更何况，我们的好朋友呆子也是人类，他对我们的爱远远要胜过我们身边的所有动物，不是吗？”兔子用沾满泥土的爪子揉了揉由于过于感动而逐渐浸满眼泪的模糊的双眼，他的心早被田鼠的话感动的丧失了基本的平衡感，而他坚强的意志又始终让他处于一个方向，也难怪他会说：“田鼠，呆子，你们都好，可我兔子没那个探险的勇气，你们瞧，我这身上简直就是培养细菌的基地，如果再要走下去，恐怕我，我也活不了了。”兔子说完，伤心地低下头只顾着刨土，前爪的运动频率不停加快，一旁的田鼠被土尘呛得直咳嗽。“你们走你们的好了，我现在就去准备其他季节的食物。”兔子不停地一边刨土，一边怒吼道：“你以为你们身体健全，你们准备充分，就能在人类生活的领域生存下来吗？田鼠，呆子，别做梦了，那里的丑与恶要完完全全的大于善与美。如果不是人类要追捕我，我怎么可能撞到大树上，我怎么可能摔掉我最珍爱的牙齿？如果不是人类为了剥我身上的毛皮，我又怎么可能会在石头上磨破所有的皮肤，涂上泥巴，脏草来寻找一点点可能活下来的机会呢？”兔子此时哭成一团，像一堆脏乱的棉花在地上被风吹得不停颤抖。
　　时间在我们无奈的沉默中悄悄溜走了，我和田鼠不敢多说一句话，陪着兔子在浅水滩旁默默度过了这个让人惬意，惊异又失落的早晨。兔子的情绪在我们的陪伴中有了好转，他把由于太绝望而溅洒在身上的土稳稳地抖下来，他从原本坐热的地上站起来，移动到另一个稍微干净点的草地上。我们三个把眼神一起聚集在了那个由于刨了太长时间的土而出现的一个浅浅的小洞上面，它如同兔子永远也闭不了的嘴巴，呈现了一个圆圆的o型。田鼠在交际失败后，又迅速拥有了一种自然界中许多动物都缺乏的幽默感，这家伙对他自己的幽默简直是一种自恋。此时，不施展施展他幽默的风采，也太失他田鼠的风采了。
　　“扁扁脸上圆圆口，长长耳朵灵如狗。脏草泥巴身上走，除了兔子都是否。”田鼠在吟诵完自己得意的诗作后，又拿出小提琴和着他的高音瞎编了一首《兔子赞美诗》即兴演唱起来
　　“长耳朵，圆嘴巴，心地善良好娃娃。快快长大，快快开心，一起来看多彩世界。
　　土泥巴，脏草屑，为了生存费劲心。莫要害怕，莫要悲伤，田鼠呆子永远陪伴！田鼠呆子永远陪伴！田鼠呆子永远陪伴！”
　　兔子在田鼠还没有唱完这首歌时，便已兴奋地朝我们坐着的地方奔过来。兔子对田鼠的小提琴很是感兴趣，田鼠一点也不吝啬地将提琴递给兔子玩耍，在田鼠的指导下，他俩又将刚才的那首歌儿唱了一遍。我在身边为他们踩着拍子努力鼓掌，这两个兴奋的家伙一不小心踩进了刚刚兔子刨的浅洞中，碎土屑随着他们有节奏的抖动全都飘在空中，两只家伙的毛孔里透出一个清香的泥土味，这种味道让春天浮游在了伤心之后的快乐中，让这种快乐像酵母菌在慢慢发酵，然后浸透到与它接触的任何事物之中。我不得不再一次发一声感叹：动物的世界啊，人永远猜不透。和与不和，吵与不吵，仅用一些幽默、知趣、理解、鼓舞的话便可调和。动物世界里的简单，是一种即浅且深的智慧。
　　这两只家伙玩的快要没命了，趴在附近的草上呼呼大睡起来。我去浅水滩旁用勺子舀了一碗清澈的溪水，放在太阳底下让它尽情吸收能量。又将昨晚田鼠盖得蒲公英绒被搭在了他俩身上，便去准备午餐了。
　　我绕道跨过浅水滩，向东边一点的方向行走百米左右停留下来，那里的水相对前面的水段较清澈透明，几条呆头的草鱼在浅水滩慢悠悠的游动，浮动的水草给游鱼一种温柔的爱。我想用一只叉子捕捉几只肥美的草鱼当做午餐，在这段时间里，我甚至做梦都能梦见味道鲜美的鱼肉。浅水滩里的游鱼在我瞬间思绪飘荡的时刻游在了水草深处，这让我误以为是这些呆头的游鱼嗅到了我口水的味道而潜逃了。这样美味的午餐从我眼皮底下悄悄溜走了，我很为这些游鱼的机敏欣慰，否则，又会因为一次午餐而引发一次动物大战。
　　我在浅水滩附近寻找了到了一片生菜地和竹笋地，这个发现让我激动地像鼠一样在田地里随意的跳起了圆圈舞。这个华丽的舞步结束之后，我便在一棵榆树身上选择了一个又短又硬的枝干收获田地里的午餐。我在田地里拨了三颗笋和五颗生菜便离开了。
　　田鼠和兔子在我离开后不久，就从香甜的睡梦中游荡了出来。他们把蒲公英绒被折叠起来放在我们带来的行李箱中。田鼠这只聪明的家伙从来不需要我多提醒便已明白我的意图，阳光底下的那碗水不温不热，正好适合给兔子洗个舒舒服服的温水澡。我来时，田鼠已经给兔子披上了蚕丝浴巾。这两只小家伙在暖烘烘的阳光下撒起懒来，正在等待我为他们准备的丰盛午餐。我拿出月季花酒把生菜竹笋浸泡了将近二十分钟，浓烈的香味从木质的饭盒中飘荡出来，兔子这家伙还没等我们动手，便将一块竹笋与两片生菜吞在了嘴里。田鼠对这样的午餐很不适应，我不得不拿出一点粗粮面包来代替竹笋与生菜叶。
　　田鼠撑着鼓鼓的肚皮在不远处的小山丘上去锻炼身体了。我和田鼠在浅水滩旁为我们的行程计划做了又一次调整。我们一致决定：最晚后天中午必须得马上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