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春天很浅(组诗)(现代诗)
◆春天很浅
那个看守桃林的老人
总是在风中不断地咳着
他的孤独和苍白
越来越老了
他一个人吃饭
一个人踱步
自己和自己说话
桃花开放的时候
他总想着找一朵认作女儿
再找一朵娶为老伴
想着想着
就睡着了
醒来时,满林的桃花
全都成了桃子
◆脚手架上的孩子
四川那么大,工友们却喜欢
喊他小四川
他总是一次次地爬上高高的脚手架
楼房真高。他小小的影子高高地
挂在他自己砌的墙上
我看见他瘦瘦的汗水
绕过层层的脚手架
一滴滴地落
细细的挑选着这些汗水
干净的送往四川那个小小的乡下
天真的送往城里漂亮的教室
潮湿的送回脚手架最高的地方晒晒太阳
还有一些又咸又涩的
我自作主张藏了起来
◆种地的父亲
从春天开始
父亲就在田地里劳作
给油菜整沟堑
给玉米施施肥
给花生锄杂草
庄稼地里的父亲
总是低着头看着苗青 穗黄
从来不知道回头看看——
有一把锄头正在他的脚下
挖着坑 那个坑
刚好足够掩埋父亲的前半生
至于父亲的后半生
任谁也不知道是个多大的坑
◆打铁的老人
十七年了
我又看到那个瘦骨嶙峋的老人
钟摆一样地上上下下地敲着
那红得着了火的铁
我没有细数多少次的捶打
才能打磨出弧形的弯刀
扁长的锄头
铁杵的圆
多少的汗水后
才能让一个老人
从一块铁的坚硬里
敲出霜的白 火的冷
生活的锋芒
多少生活的锋芒
熔化后才能敲出
一个人骨头里的坚硬与沧桑
◆河边的老人
推开午夜
就更靠近一阵风的凉
落光了牙的口
再也嚼不动细碎的情话
几十年前的小美
早已去了碧草青青的地方
一个挑水一个栽苗的桃树
结了一茬一茬的果
一碗混浊的米酒后
这个老人终于把藏在怀里的爱
一半给了桃花
一半给了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