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情爱悠悠(小说)
一、
正月十五的傍晚,皎洁的月亮挂在天空,给大地万物镶上了一层银白。伴随着稀稀落落的鞭炮声,一群群热闹的人们从门前经过。每年的这个时间,位于山下的小镇,都有别样精致的彩灯展览,都会燃放绚丽多彩的焰火。
“妈妈,我要去看!”
“我也要去!”
一对儿女欢欢、乐乐一人抱着韵儿的一条腿,叫嚷着,摇晃着。
每年一次的灯展焰火,韵儿已看过无数次,大同小异的变换也让韵儿对灯展和烟火感到乏味,更何况,在这举家团聚的此时,老公少英正在远方的青海凝视着自己呢?
“宝儿们乖,再等一会儿,妈带你们去看好不好?”韵儿和俩孩子商量着。
她在等少英的电话,一天都在等他的电话。
真不该让他到遥远的地方上班。听回来的人说,那里地处偏僻,条件艰苦,进趟县城也要一天一夜才能到,难怪少英没有给她留电话,难怪她要望穿秋水地等他来电话。可是整整一天了,少英为什么不打电话过来呢?他不知道她在想他吗?他不知道她在担心他吗?
“妈,快走吧!”欢欢、乐乐催促着。其实也难怪这俩孩子,年本就是为孩子们过的。今年五岁的欢欢和刚两岁半的乐乐哪能不着急出去凑热闹,看新奇呢?
算了,啥都不想了。不能扫了孩子们的兴致。再说,韵儿也想趁着看烟火的机会,给孩子们更好的启蒙教育呢。想到这里,韵儿一边拿钥匙,一边说:“时间到!妈妈带你们去看焰火,但是你们得听话。欢欢,妈妈抱着弟弟,你要紧紧拽住妈妈的衣服,别到时候把你给挤丢了,可见不着爸爸妈妈了。”
“妈,欢欢听话,一定紧紧抓住您不放手!”欢欢一边向韵儿保证着一边和弟弟蹦着跳着。
看灯的人真不少。拥挤的人群里,为了让自己的孩子能尽兴地看清楚,玩开心,高大的父亲把孩子抱在怀里举过头顶,逐一站在彩灯前,让孩子观看欣赏,听着孩子开心的笑声,父母脸上也溢满幸福的微笑。
韵儿本就瘦弱,从家里带着两个孩子赶到这里已经气喘吁吁了,现在还要轮换着把两个孩子举过头顶,更要照看拽着她衣服的另一个孩子,生怕走散了。刚看了几盏,就已经累的大汗淋漓了。
“宝......宝贝们,妈......妈实在是抱不动了,我们去看焰火好吗?”韵儿一边喘息一边和两个孩子商量。
“好吧,要是爸爸在就好了。”欢欢一边说一边羡慕地看着别人家的孩子。女儿的话让韵儿的眼泪差点掉出来,但是,在孩子们面前,她咬牙忍住了。
“走吧,快开始放焰火了,我们靠近些看得清楚。”看到人们蜂拥般地向广场附近,韵儿也想带孩子就近观看,以弥补没有尽兴观灯的遗憾。
“妈妈!”人群越涌越多,几乎要把韵儿母子冲散吞掉。欢欢害怕了,不住地叫着妈妈,一边死死地抓住韵儿的衣角。
“你们别挤,挤到我的孩子了!”韵儿焦急地吆喝着,她的声音很快被嘈杂的人声淹没了。
“咚——”一声震耳的巨响传来,天空撒满了绚丽的焰火,刺得人们睁不开眼睛,接着,空中飞落一片的尘埃,飘落在人们的头上身上脸上,幸好韵儿他们母子被夹在人群里。幸好有高个子替他们遮着,欢欢、乐乐才逃脱尘埃的袭击。
“妈,我怕,咱回家。”显然,乐乐是被刚才的巨响吓着了,韵儿只顾照看欢欢,竟然忘了捂住乐乐的耳朵。
“好,妈妈带你们回家!”韵儿一边说一边抱着乐乐,拉着欢欢,用力往外面挤。
哎呀,总算是挤出来了。韵儿把乐乐放到地上,回头再看黑压压的人群,她开始感到后怕了:只顾着让孩子们高兴了,咋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呢?幸好孩子平安无事,要是冲散了或者挤伤了......她不敢想下去了。
看到乐乐昏昏沉沉要瞌睡的样子,韵儿不敢再耗下去了,距离家还有一段路程呢。正月的气温毕竟还没有退掉寒气,这样瞌睡了岂不要感冒吗?
“乐乐乖,咱一边回家一边看焰火好吗?”
韵儿抱着乐乐,拉着欢欢,一边还要不停地说话,来分散乐乐的注意力,以免他睡着。就这样,往前走一段,停下脚步歇一歇,顺便远远观看天空升起的焰火。
“妈——!快看,好漂亮的焰火啊!”一束“天女散花”在空中散开,欢欢惊喜地叫着,跳着,把要瞌睡的乐乐也惊醒了,他的瞌睡神也吓没了,从韵儿怀里挣脱出来,站在地上和姐姐一块看着焰火高兴地叫着跳着。
还别说,站在远处看焰火,要比近处看的清楚,它少了震耳的巨响,没了纷飞的尘埃,反而多了一种远望的美丽。以往少英在家时,他们都是在近处观看,很少像今天这样远望。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远远地观看焰火。这时,韵儿才明白,原来焰火不能近看,只有远望才能感受它的美丽。
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俩孩子从没有跑过这么远的路程,进到家里很快就睡着了。然而韵儿却怎么也睡不着,她在担心,担心她的少英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没有接到他的电话?在这合家团圆的节日里,她更想念少英那温暖的怀抱。
她披衣下床,坐在了电脑前,把对老公的思念,把带着孩子看焰火的艰辛,全部倾吐在自己的空间。想到夜深人静时痛苦的思念,泪水像开了闸的泉水,不住地往外流。
二、
夜里两点多的时候,韵儿终于等到了少英打来的电话。
“韵儿,你和孩子都好吗?”听着电话那端疲惫熟悉的声音,韵儿的心几乎快要蹦出来了,她想说话,她想告诉老公,韵儿想他,很想他,欢欢乐乐也想爸爸,可是,话没出口,泪却流了出来,这是这些日子以来流泪最多的一天。
“韵儿,怎么不说话?你生气了吗?井下出了点事情,耽误到现在,刚上来。”
“出什么事情了?你没事吧?”听到少英的话,韵儿焦急地问。
“没事,我好好的。今天元宵节,就是好想你,好想孩子!”
“我也想你,很想很想.....”韵儿刚说了一句,已经泣不成声了。
“乖,别哭!你哭的我心好痛,照顾好孩子,照顾好自己,我很快就会回家看你们的。”少英劝说道。
“少英,吃饭去了!”
听到电话里有人在叫老公去吃饭,韵儿深吸了一口气,说:“快去吃饭吧,知道你平安,我就放心了。家里和孩子我会照顾好的。”
挂了电话,韵儿刚坐到电脑前,屏幕右下角出现了一条消息:“老骥评论了你的日志,请点击查看。”
韵儿点开了空间,发现“老骥”对她刚发的日志写了评论:“文贵真情,只要用心去写,一定感人至深。祝开心!”
韵儿随手回复了一条:“多谢朋友光临,送上同样的祝福:快乐相伴!”
出于礼貌,韵儿点开了“老骥”的空间。里面除了一些医疗知识外,也有原创的日志。韵儿刚要点开阅读,屏幕右下角的小喇叭在闪动:是老骥发过来的好友请求。韵儿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同意”。
“你好!”接着,对方发来了问候。
韵儿礼节性地回了一句。她上网很少聊天,更别说和异性聊了。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啊?”
网上常说心怀鬼胎的男人常常在夜里找女人搭讪。老骥的问话让韵儿提高了警惕。
“有必要问这些吗?”
“你别误会,我只是随便问问。对不起!”对方很快道歉道。
韵儿无语了,她不知道该怎样回复。她不会撒谎,无论是网络还是现实中,她都是以一颗真诚的心待人。正在为难,乐乐的一声呻吟传来,她起身来到了床前,发现乐乐的呼吸急促,脸颊通红。韵儿用额头试了试孩子的体温,好烫!一定是看灯时受凉了。这深更半夜,到哪里去找医生啊?她急忙去抽屉里找退烧药,翻了一遍,竟然没有找到一丸。这是少英走后她第一次独自面对这样的突发事情,她有些六神无主了。此时,她多希望少英就在她身边啊,至少她不会觉得孤单无依。慌乱之中,她回拨了刚才少英打给她的号码。然而,令韵儿失望的是,一阵“嘟嘟”之后传来的“你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考虑了一会,她决定抱着孩子去看医生。
她把欢欢蹬开的被子盖好,当她去关电脑的时候,回复了一句:“我孩子发烧了,我要带他去看医生,下了!”
“妈妈——!”乐乐的叫声让韵儿来不及关电脑,急忙又回到了床边。
“乐乐乖,告诉妈妈,你很难受吗?”然而,乐乐却没有回答她,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韵儿更着急了。当她再去关电脑的时候,却看到了老骥回复的一句话。
“半夜里,去医院很不方便。我是医生,照我的话做,先把孩子的烧退了再说。”下面是他发过来的方法。
对于立刻看医生,韵儿也很犹豫,再说把欢欢一个人留在家里她也不放心,既然老骥这样说了,就按他的方法试试吧。
韵儿从柜子里取出一瓶酒,倒了一些在碗里,然后用白纱布蘸湿,从乐乐手心脚心前心后背上擦了几次。之后,韵儿还是不放心,又按照老骥说的另一种方法,用家里带须根的葱白捣成泥,敷在乐乐的手心脚心,再用纱布固定好了,这才坐下来守在乐乐的床边。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韵儿再看乐乐的时候,她发现孩子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了,她俯下身试了试,烧竟然退了。她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当她去关机的时候,发现老骥还在线,并发来了好几个“孩子怎么样?烧退了吗?”
“孩子退烧了。谢谢你!“韵儿发出了消息。
“那就好,不早了,快休息吧,记得天明了带孩子去看医生!再见!”消息发过来,老骥的头像灰暗了。
躺在床上的韵儿,却再也睡不着了。少英在家时曾多次告诉她,网络是虚拟的,里面鱼龙混珠,啥人都有,尤其是男人,要她千万要小心,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以免上当受骗。所以她不仅把少英给她取的“老公的唯一”的网名改成了现在的“又丑又笨”,而且还用“拒绝聊天!”做了签名档。要不是情况紧急,她是不会理会老骥的。她也没有想到,虚拟的网络里还有老骥还这样的热心人。
三、
星期四的早晨,韵儿早早地起来,打仗似地做饭,收拾家务,照顾俩孩子吃饭,然后,再带着乐乐送欢欢去幼儿园。这一切忙完之后,她才能有时间闲下来。
“妈妈。我要看喜洋洋!”刚进到家里。乐乐就嚷嚷道。
“好!妈妈给乐乐开电视。”乐乐特别喜欢看喜洋洋,他告诉韵儿,他长大了也要像喜洋洋一样,做个聪明的孩子,这让韵儿感到很开心。
打发住乐乐,韵儿才坐在了电脑前,点开了她的空间。
昨晚检查欢欢的作业,韵儿看着作业本上娟秀漂亮的字迹,竟然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她问女儿:“欢欢,告诉妈妈,你让谁替你写的作业?”
“我自己写的啊!”
听到女儿的话,韵儿有些激动。女儿在渐渐的长大,看那字迹,多漂亮,多好。她有些自豪了。
“妈妈,怎么了?”看到韵儿吃惊的眼神,欢欢不解地问。
“没什么,妈妈为你开心啊!”
想到这些,韵儿飞快地敲击着键盘,把它记录在自己的空间里。并在心情里贴了一张笑脸的表情。
少英不在家的日子里,韵儿上网的时间频繁了。不是为了聊天,而是能在空间倾吐对少英的思念,记载儿女的成长,宣泄自己的喜怒哀乐。这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你好!”是老骥发来了问候。
“你好!我隐身,你怎么知道我在线?”韵儿不解地问。
“看到你刚发的日志啊。”
为避免麻烦,韵儿登陆QQ设置了隐身。
“谢谢你帮我!”韵儿觉得应该对那天晚上的事情说一句道谢。
“不客气!你儿子没事了吧?”老骥问。
“嗯!”
“你怎么取了这个网名呢?”
“我本来就又丑又笨嘛!”
“衡量一个人的美与丑不在于外貌,而在于内心。一个人的外表再好看再美丽,如果她的内心是恶毒的,肮脏的,她也不会被人尊敬。”
“谢谢!”韵儿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要说谢谢,但她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你也不笨,笨人能写出这么真情感人的文章吗?”
无论男人女人都爱听奉承的话,韵儿也不列外。她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要用又丑又笨这个网名了。
“看日志知道你老公不在家。他在外地上班吗?”
“你问这些做什么?”老骥的话让韵儿想起了少英说的“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她警惕地问道。
“别多心,我不是坏人。看了你的日志,我觉得你生活的空间太小了。”
“那又怎样?”韵儿不敢放松警惕。
“我觉得你不应该局限在只有老公和孩子的家里,这样当他们忙自己的工作学习的时候,你会觉得空虚,孤单,你会全身心地牵挂思念,这种内心的煎熬是很苦的。”
想到远方的老公,韵儿心里一阵温暖,转而又变成了揪心的思念。
“牵挂思念也是一种幸福,即使是痛苦,我也心甘情愿!”如果说韵儿之前对老骥出主意救乐乐心存感激的话,那么此时她却觉得这个老骥终于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狐狸尾巴。
“开心也是一天,忧愁也是一天,为何不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呢?我相信你老公也不希望你整天陷在思念他的痛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