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缘】怀古江山之无锡(散文)
很小的时候就曾听到一个谜语:金银铜铁,打一地名,谜底就是无锡。无锡这个地名的由来,历来众说不一,最流行的说法是这里有一座锡山,后来锡矿挖掘尽了,遂名之为无锡。但据专家考证,无锡和“锡”一点关系没有,而是一种吴语的音译,是一个以鸟为图腾的古越族部落流传下的一种称呼,有“神鸟”所在地方的意思。我还是比较认同专家的看法,五帝之一的少昊就在东方,他们就是鸟首人身的形象,当然,五帝的事迹早已湮灭不可考,一切只是推测。
周朝太王有三位王子,长子泰伯,次子仲庸,三子季历。周太王在世的时候常有传位于三子季历的想法,他去世后,三子季历却不愿即位,坚持让身为长子的泰伯即位。泰伯为了实现父亲的想法,便带着二弟仲庸南下到了梅里平墟,断发文身,做了当地人的首领,从而把王位留给了三弟季历。梅里平墟就是今天无锡梅村,这里至今还保有泰伯的墓,这应该是无锡最早的可考的历史。
无锡所在的江南,在春秋之前还是个默默无闻的地方,这之前的历史,辉煌的篇章大都是在所谓的中原一带上演的。之前的中原历史,活色生香,五帝三皇轮流坐庄,这让无锡所在的江南黯然失色,默默的蜷缩于一方。到了春秋的时候,无锡一带忽的变得热闹了,让中原的诸国为之侧目,史书的记载也汗牛充栋。这就是吴越争霸的年代。春秋五霸有两个版本,一个版本是吴王夫差和越王勾践都是五霸之一。这两个人导演的威武雄壮的争霸历史让现在的人都为之扼腕长叹。
如果非要找出几个能代表无锡的事物,那应该是梅花、音乐和太湖。
无锡梅园的梅花是很有名的,恰如民歌《无锡景》中所唱的那样,那是一种奇观,是一种真正的香雪海。什么颜色的都有,什么形状的也都有。赏梅固然得看花,但枝干的形态也必不可少。一株直拔得梅花没有什么美感,但枝丫盘旋,姿态万千的形状立时就为梅子增色了不少,才更可观赏。无锡的梅就胜在了姿态上。这如女孩子一样,有的不乏千娇百媚,却偏偏惹不动你的思恋;有的貌似平凡,却惹得你辗转反侧食不下咽,这就是气质的缘故吧。可我总以为无锡的梅花少了样东西,就是没有风骨。梅花的可爱不止在于她的花容,更多的还是不畏风霜的品质,无锡恰恰就缺少风霜。无锡多的是风月,连她养育的男人都少了阳刚之气,这也是无锡吴越之后枭雄稀缺的原因吧。前村深雪里,昨夜一枝开,你在江南绝少找到这样的景致。江南的梅花群上偶尔也有漫天飞白的时候,但那不是纯粹的雪,或者叫雪团更合适。南方的落雪,匝地有声,粘湿沉闷;北方的雪,才当得起个花字,是无根之花,飘逸灵性!
汉族原本也算得上是个能歌善舞的民族,这一点,《诗经》可以作证。诗三百完全可以看做是个歌词集合。只是,“独尊儒术”之后,汉人的歌舞天赋日渐被禁锢了,一个个变得含蓄内敛、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了。好在还有无锡这么个地方,无锡实在当得起中国的“音乐之都”,单单瞎子阿炳的一曲《二泉映月》便可独步中外。1978年,日本著名音乐指挥家小泽征尔访华,在听了二胡独奏《二泉映月》后,这位见多识广的音乐大家忽的从椅子上跪到地上,泪流满面道:这样的曲子须得跪下来听。
无锡的惠山有山泉,历来被呼为“天下第二泉”。就是这眼泉水映的月光让阿炳弹出了那凄婉欲绝的调子。我特意在满月的夜里在惠山住了一宿,我在满月的光里信步出门,我要在星辉中感受那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的绝响。拾级而上的路上,是月光下斑驳的树影,清幽的让人起了寒意。微风中,惠山寺的木鱼声清晰可辨。这样的一个夜里,没有了游人,没有了喧闹,也没有了我自己,有的只是在夜空里飘荡的我落寞的思绪。皎洁的月光映在二泉圣洁的水里,天上是一天的碧蓝里如盘的满月,水中是满月的光里一泓清池。我必是你前世眼中滚落的那滴泪珠,离了你,注定了我一世的孤苦。不然,我何以对你那么眷恋?只是祈求你今世不要离了我,为了你,我情愿去山寺做一名修行的沙尼。我的二泉,你明白了我呢喃的细语?
生命中的很多时候,也没有什么缘由,在某一个时候,或是飘雪的午后,或是雨声潇潇的薄暮,又或是冷月星辉的夜中,一种浓重的感伤就会不期而至,直到自己把自己感伤的不能自己。《二泉映月》的魅力就在于,它能把我们的这种思绪一语道破!
八百里太湖烟波浩渺,五千年兴衰一言难尽。无锡的厚重尽在太湖一湖。太湖最富盛名的景致是鼋头渚——一山如鼋头凸入湖中,这里备受历代的文人雅士所推崇。我想它胜在“观临”二字上,中国的文人历来有结伴结社聚会名山的传统,有时聚会的即便是一座之前寂寂无名的地方,之后由于诸文人的光临也会名动四方。兰亭一聚之后,文人们学会了曲水流觞;竹林酣饮之后,雅士的院中便多了竹子;所谓的附势吧!站在鼋头渚上,大半个太湖尽收眼底,让人颇有一种“河伯欣然自喜,以天下之美尽在己”的情怀!
下山向岸,蹬舟入湖。
“太湖美,美就美在太湖水。”这是儿时就听过的曲子,可现在的太湖水却一点都不美。一片片绿藻,腥臊恶臭,让人只想远离。水质听说是劣五类,那是连牲畜都不适合饮用的。但太湖是浩淼的,烟波水影里我仔细的寻觅着西施和范蠡的足迹。有历史记载,范蠡帮助越王勾践称霸后,为了防止勾践“狡兔死,走狗烹;敌国灭,谋臣亡。”就带着西施逃到了太湖隐居了下来,现在还有个地方叫蠡湖,就是他们曾经泛舟的地方。可惜,我们看到的只是一天烟雨,半湖芦苇!
在很多人的眼中,范蠡和西施是保家爱国的象征,也因此,西施在四大美人中是与王昭君相提并论的,比之杨玉环的人生要光明磊落的多。然而,历史果真如此吗?
按《史记》的说法:范蠡是楚国宛县人,为人行为怪诞,被乡里人呼为“狂人”。但,身为宛县县令的文种却慧眼识人,对其极为赏识。其时的楚国权奸当道政乱君昏,二人感到在楚国再呆下去没什么发展前途,于是决定出走,到异国博个名垂青史。去哪里呢?当时正是吴越纷争初起的时候,毫无疑问,吴越正是英雄用武之地。二人本打算投奔吴国,可一想,吴国已有伍子胥、孙武子在彼,且正处于上升期,二人若去,很难被重用。于是,转投越国。其时的越国正被吴国打的国破家亡,二人来投,勾践大喜过望,当即委以重任。
“惟楚有才”,这话是不含糊的,伍子胥、伯嚭、范蠡、文种,这些吴越争霸中的重量级人物都是楚国人。吴越争霸,其实就是楚国人物的才能大比拼。所以,这些人报效的国家并不是他的祖宗之国,不过是为满足一己之欲(或复仇、或扬名)的凭借而已,也就谈不上为国为民保家卫国。范蠡在吴越争霸中的一番表现,当真做到了青史留名,然而,能够给草莽英雄陈胜吴广立传的司马迁却没有给他立传,范蠡的事迹只是散见于其它列传之中,这是为什么呢?那绝不是司马迁的疏忽,只能是司马迁对他的鄙夷。“春秋无义战”,对于范蠡,作为一个历史人物来认识足矣,非要和为国为民牵扯一处则明显过誉。
范蠡一生,最大的手笔是“十年生聚,十年教训”,这是越国称霸的二十年规划。为争取二十年时间,西施作为这个规划的牺牲品就必然出现。为了让吴王骄奢淫逸,范蠡踏遍越国山山水水,最后在苎萝山找到了绝世美人西施。很有些史籍说,二人一见钟情、互生爱意。这个说法想当然也会是有的,对着这样一位绝世美人,只有白痴不会产生爱意。但范蠡为了兴国大计,不得不将爱意压在心间,忍痛将西施送了出去。西施由此去奉献了她一生最大的价值——为越国争取了战略机遇期。以美女换时间,以青春赌明天,可以作为范蠡权谋的最好注脚。无以成败论英雄,然而,历史是讲究成败的,历史都是由胜利者来书写的。最终,范蠡一赌成功,果真实现了名扬四海名垂青史的梦想。
西施的结局历来有不少说法,最主流的,是说她和范蠡“泛舟五湖”,这个五湖当时专指太湖。这个说法如果是真的,那实在让人恶心的不能再恶心。一个人如果把自己心爱的女孩送给别人享受,来换取自己的功成名就,这种人不是奸佞是什么?也由此看出范蠡的人生格调。只是不知道,他们在泛舟五湖之余,在床第间男欢女爱之时,想起吴宫岁月,激情是否依然澎湃?
无锡的太湖边上还有个现代的著名景点,就是影视城。一色的仿古建筑,一样的巍峨大气。可我没有在里驻足太久。江南曾经是我向往的梦,可现在这种梦没了,五月的烟雨再也没有了往日的迷蒙,江南,你裸露的太多啦!
你思想很深邃看问题透彻,语言文字功底深厚,人才啊!崇拜~